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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民间艺术的原创性

探索民间艺术的原创性

一、概念的界定

这个短语是一个完整的学术概念或理论范畴,单说“原生性”就不足以揭示其内涵。本课题所说的“民间艺术的原生性”,是指民间艺术之与生俱来的天然的文化基因。说它是“原生性”,就是说这种性质不是次生的,也不是后起的。一切后起的性质都会因时代进化而改变,唯有原生性不会变。当然,永久的一成不变是不可能的,这里不过是强调其褪变极为缓慢而已。这是一种超越时空而恒常稳定的内在质素。说它超越空间,就是说不同国家、不同民族、不同地区的民间艺术,皆具有这一种性质,不谋而合,不约而同,不求同而自同,虽然形貌有异,而精神趣味仍是相通相近的。说它超越时间,就是说无论是远古的原始艺术,现在的原始部落艺术,以及偏远地区的民间艺术,也都具有这种相通相近的艺术特质。这种可以感知而难以指实的艺术特质,就是民间艺术的原生性。

二、国内研究状况述评

在国内,民间艺术的原生性是著名文艺学家张道一先生反复提到的一个理论范畴。不过他所用的不叫“原生性”,而叫“原发性”,但实际内涵是一回事。先是1988年,张道一先生在他那篇著名论文《中国民艺学发想》中,第一次提及民间艺术的原生性特点。他说:“民间艺术……其作者主要是基层的劳动者(在我国主要是农民和部分手工业者),他们的创作带有原发性、业余性和自娱性,其地域性也很强。就这个意义上说,它带有艺术的‘基础’和‘矿藏’的性质。”十年后,他在为其博士生、现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长潘鲁生教授的《民艺学论纲》作序时,再次指出:“由于民间艺术出自下层的劳动者,带有‘原发性’,与大众生活直接联系,因而以实际应用者居多。”其后到了2005年,他在《民间美术的二分法》一文中再次强调:“研究民间美术,包括研究民间美术的分类,一定要注意它的原发性和生活的特点,不能脱离开大众的实际活动。”张道一先生的文章有一个特点,或者可以称之为论文的散文化,其好处是厚积薄发,举重若轻,深入浅出,随处生发,所以读起来很轻松。但与此同时,因为他不大拘泥于论文的写作程式,所以像“原生性”这样的重要概念,虽然他一直在用,可是从来没有正面界定过它的内涵。我已多次通读《张道一选集》,和《张道一论民艺》诸书,基本印象是,张道一先生所说的民间艺术的“原发性”,实际主要是指其实用功能与审美功能浑然一体的性质。另外,我们注意到,张道一先生还不断提到民间艺术的“本元性”、“本元文化”或“本原文化”、“母体性”等等,而这些概念与“原发性”内涵都是相通的。如他在《中国民艺学发想》一文中写道:工艺文化是人类最基本的一种文化。历史发展的序列告诉我们,人类最初的造物活动是从实用开始的,在实用中发展了审美。当社会分工逐渐细致,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各自独立之后,工艺文化并没有解体,一起延续至今,因而它带有综合性和本元性。……从这个意义上说,工艺的内涵不是太窄而是非常之宽,理所当然成为美术的母型。很明显,这里所谓“本元性”,就是指人类最初造物活动的实用与审美一体化的性质,所以与“原发性”基本上是一回事。在其他论文中,张道一先生还有类似的表述。他说:“民间艺术是一种‘母体’性的文化,对于一个民族来说,各种专业艺术可以升得很高。但民间艺术是孕育一切的基础,所以说民间艺术既是民族艺术之流,又是民族艺术之源。”又说:“本元文化就其性质和意义讲,也可称为‘本原文化’。它是人类最初的文化形态之一,也永葆绿树常青。民艺是同广大人民的生活关系最密切的,就其主流来说,多带有实用性,既保持着本原文化的特点,又是本元的。”“事实上,人类创造的文化,首先是兼有物质和精神而不可分离的‘本元文化’,这就是工艺美术。”张道一先生这些看上去似乎大同小异的说法,实际上显示了他对民间艺术特征探索的执着,他不是在自我重复,而是在不断思考,变换切入角度,以便寻求更精准的表述。“元初”之“元”,与“原始”之“原”,意义非常接近。既然“本元文化”的基本特征就是物质与精神的统一,可见张道一先生的“本元性”、“本元文化”与“本原文化”,虽然表述不同,正可谓道通为一,和民间艺术的原发性也是相通的。张道一先生的博士生弟子、现山东工艺美术学院院长潘鲁生教授,在他的博士学位论文《民艺学论纲》中,充分领会了张道一先生学术思想中这一重要内核,对民间艺术的原发性作了进一步探讨。他对张道一先生各种散见的说法作了整合,使一些基本概念得到了更明确的表述。首先,他充分认识并强调了原发性特征之于民间艺术的重要意义。他说:“原发性特征是民艺与其他艺术相区别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它的母体性特征。”这不仅突出了原发性特征对于民间艺术的重要意义,同时也突显了原发性范畴对于民艺学学科建构的重要意义。其次,他对“原发性”概念的产生作了描述性的阐释。他说:“与生活的接近还使民艺保留了艺术发生时的特征,即原始艺术时期艺术与生产活动或生活情景的一体化,在这种艺术活动中物质生产与精神生产相交织,创造了既有实用价值又溶合了审美功能的产品。……尽管民艺与原始艺术的这种性质不可等同,二者是不同的社会环境中造成的艺术,但这种接近生活的原发性特征却是一致的。”这一段话表明,所谓“原发性”,就是从艺术发生学角度来看的原始艺术发生(产生)时期的基本特性,其基本内涵就是实用价值与审美功能的一体化。其三,他对张道一先生论著中不断提及的“本元文化”也给出了明确的说法。他说:“民艺的各种创造,都可以从原始工艺品中找出客观存在的雏形,因为后世的造物文化无不生发于原始文化的渊源,原始文化,即本元文化。”这种表述,一方面是使原来带有神秘意味的“本元文化”顿时显得清楚明白,但同时也丧失了张道一先生原来说法的一些微妙意味。应该说,当张道一先生用“本原文化”时,他确实是指“人类最初的文化形态”即原始文化;但当他用“本元文化”或“本元性”时,他是在抛开时代概念,强调当下的民间艺术仍然一直葆有的物质功能与审美功能相统一的文化特质。从这方面来看,“本元文化”不同于“原始文化”,“原始文化”只能存在于原始社会,而“本元文化”则可以超越时空而具有某种永恒性。除了张道一先生和他的弟子潘鲁生教授之外,还有一些学者对民间艺术的原生性作过探索。如中国艺术研究院的方李莉研究员。她在论著中曾多次涉及这一课题,但最为集中的论述见于她的论文《论工艺美术的原生性与再生性》。

这篇论文有两个重要观点。其一,她认为民间艺术或传统工艺美术具有保持民族原生性文化的载体功能。她说:“人类最初的工艺美术是一座横架在原始混沌世界和现代文明世界之间的桥梁。所以,认识和了解由原始文化一直发展下来的传统工艺美术,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人类世界最早形成的动因以及其最初始的原生性。也可以说,其是一个民族原生性文化的储存器。”其二,方李莉认为,原生性艺术所葆有的“野生”文化基因具有着超强的生命力。她说:现在的生物技术创造出了某些具有优良特性的新的作物品种,整齐、高产甚至具有天然抵抗虫害的能力。但这种实验室里创造出来的新品种很快会形成各种天敌,有时只有几个生长季节就遭到破坏。虽然每隔几年把新基因嫁接到商用品种上可以加强它们基因的抵抗能力,但是,能够提高粮食作物活力的各种基因只存在于野生环境。也就是说,现代作物的基因是软弱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指望人工品种在大自然里有一个足够强壮的“野生亲戚”。这些野生植物在自然环境的激烈斗争中获得了一种遗传的抵抗力。这是那些娇生惯养的人工作物所没有的一种抵抗力。这是借用生物学的遗传基因学说来讲“文化基因”,非常生动而恰切。尤其具有启发意义的是,近现代艺术史上,从高更、卢梭到毕加索、马蒂斯、夏加尔以及亨利•摩尔等人,为什么会不约而同地从原始艺术、民间艺术中寻求改革的灵感,方李莉先生给我们提供了理论依据,原来这些现代艺术家是在为失去生机的现代艺术寻求一个强壮的“野生亲戚”,并为其注入原生的文化基因。相关的研究论著还有吕品田先生的《中国民间美术观念》,其中也多次提到民间美术的原生性或原发性特点。在第一章“主题与观念”中,吕品田先生说,他的研究目标之一,“是希望捕捉住那些具有原生性和主导性的观念”,而“所谓原生性是指某种观念与人类基本生存要求相关联,以至在发生过程中先于别的观念。”这个定义也许还不够准确与周全,却具有很高的学术含量,尤其是他并不从发生学意义上强调其原始性,而是从民间美术作者的生存环境来强调其“与人类基本生存要求相关联”的特性,这对张道一先生和潘鲁生教授的说法都是一种重要的补充。该书中还写道:“民间美术作为一种艺术形态的‘过程———动态’性质,非抽象艺术的表现性和‘实用———审美’的精神功利性,表明它比其它造型艺术在内涵和形式结构方面更接近原始艺术。”与宫廷美术、文人美术相比,“民间美术这种存在形式更具有原发性,、底层性、民众性和通俗性,因此更能体现和保持某些根基性的民族特征。”这里所谓“实用———审美的精神功利性”,事实上也就是张道一先生所说的实用价值与审美价值的一体化,吕品田先生试图把一个较长的短语熔铸成一个名词性范畴,只不过显得有点生涩了。另外还有一些学者,虽然没有采用“原生性”或“原发性”概念,但所讨论的问题却具有共同的指向性。如原文化部部长、现国家政协副主席孙家正先生《在人类口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从文化记忆、精神传承的角度看,非物质文化遗产包含了更为古老的文化观念,更为深远的精神根源,沉积着民族独特的思维形式,心理活动的最深层结构,保留着民族文化的最原初状态。”这里所说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和民间艺术的概念是相通的,甚至主要就是指民间艺术。一直致力于民间艺术研究的靳之林先生,他的《抓髻娃娃与人类群体的原始观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生命之树与中国民间民俗艺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绵绵瓜瓞与中国本原哲学的诞生》(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2年版),为我们研究中国民间艺术的原生性提供了大量实例与学术借鉴。他在《论中国民间美术》一文中说,中国民间美术“是中华民族的母体艺术”;“传统民间艺术形态随时展而发展转化,在人类文化发展的相互交融与影响中,将以新的材料和艺术形态出现,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中华民族的本原文化与本原哲学的内核,即中华民族的文化基因。”另一位长期从事民间美术研究的杨先让先生,在其论文《传统民间美术的演进与走向》中写道:“人类自从私有制和阶级出现以后,文化艺术的民间与非民间的区别也就产生了,但他们却都是从原始本源艺术那里分化出来的,一个升华为非民间的文化艺术,在改朝换代中传递变异着,形成了自己的规律与体系,另一个是民间的文化艺术,即劳动者的文化艺术,或曰庶民的文化艺术,直接由原始本源艺术那里嫡传着,十分缓慢的变异发展着,并牢牢地把握着原始本源艺术的生命与生殖崇拜的主题。”又如,胡潇在其《民间艺术的文化寻绎》一书中指出:“民间艺术蕴含着原始的基力”;

民间艺术“能从艺术上帮助当代人更真切地认识人类生命活动的本体、始元和内秘。”“在民间艺术中,它的某些原始思维及其造型学原则、审美意韵,将人类早期那纯真稚拙的兴趣以及沉于造化、物我一体的美好心灵一再复现出来,在艺术上部分地也是更多形式地重复着社会发展史中那‘永不复返的阶段’上的事象,在现实的时域内向人们展示一个遥远而又美好的过去。”这些论述虽然没有采用“原生性”概念,但他们讲民间美术的本原文化特点,可以说是殊途同归或异曲同工。还有近年来出版的王增永所著《华夏文化源流考》,从民间物质艺术切入,专列《民间艺术的原生性特征》一章。其中写道:所谓的文化原生性,是指人类文化的初始性和稚拙性。人类文化由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从粗糙到高雅,这是人类文化一个发展的必然过程。原始文化是人类社会的初始文化,。原始艺术大多是简单低级和粗糙鄙陋的,但它们是原始先人的精心创造,体现着原始先人的心灵感受。原始艺术充满着勃勃生机,潜含着极大的发展空间,是人类初始时代的崇高艺术,显示出稚嫩的艺术原生美,有着文明文化不可替代的历史价值和美学价值,是文明文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发展源泉。这种独特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风格即是原始文化的原生性。原始文化的原生性就是人类文化的原生性。这里虽然更多的是在谈原始艺术,但是要讨论民间艺术的原生性就必须追根溯源,其中所提到的“初始性和稚拙性”以及“稚嫩的艺术原生美”等等,用语都比较准确。

三、国外研究状况述评

在国外,最值得注意的是一直致力于“原生艺术”研究的法国艺术家让•迪比费(Jean.Dubuffet,1901—1985)(或作“杜布菲”、“杜勃飞”等),他从上世纪40年代开始从事原生艺术作品的搜集与理论研究,可以说是这一独特艺术领域的开创者。所谓“原生艺术”,英文作“artbrut”,源出法文。该词为迪比费所创,中文译法颇多,有的译为“生涩艺术”或“天然艺术”,国外亦或译作“粗美术”,而一直致力于朴素艺术研究的台湾籍女学者洪米贞则把它译作“原生艺术”。洪米贞1965年出生于台湾屏东市,旅居巴黎多年,后客居北京。她1995年主编出版《台湾朴素艺术图录》(台北县立文化中心),2000年出版《异艺分呈———原生艺术的故事》(艺术家出版社),2003年出版《灵魅•狂想•洪通》(雄狮美术出版社)。看得出来,她是一直在致力于朴素艺术与原生艺术的研究。2004年,洪米贞所著《原生艺术的故事》引入大陆,由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版,这才使得我们对迪比费的原生艺术有了更多的了解。洪米贞把让•迪比费释作“原生艺术的催生者”,但到底什么是原生艺术,迪比费自己也认为很难说清楚。所以,他很少尝试去给原生艺术下定义,而只是从不同角度去描述原生艺术的基本特征。他说:原生艺术总是“呈现出自发与强烈创造性的特征,尽可能最少地依赖传统艺术与文化的陈腔滥调,而且作者都是些默默无闻的、与职业艺术圈没有关系的人”;原生艺术是“没有受到文化艺术污染的人所创作出来的作品,很少或根本没有模仿”;原生艺术是“完全纯粹、原生的艺术创作。(作品在)被它的作者创造出来的每一个过程,完全只肇始于作者自己内心的驱动力。”从创作者的身份来看,迪比费所认定的原生艺术主要包括三种类型,即:精神病人的艺术表现、通灵者的绘画,和具有高度颠覆性与边缘倾向的民间艺人的创作。在迪比费看来,这三种“异艺分子”或“界外艺术”并不是平等或并列的。他所认定的原生艺术尤其偏指精神病人和通灵者的艺术表现,而所谓“通灵者”实际也是精神病的一种表现。也许迪比费并不是偏嗜这种病态的或非正常人的艺术表现,而只是因为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摆脱名利,而且一点不受传统艺术或职业艺术的影响。相比之下,民间艺术虽然也被列入宽泛意义的原生艺术,但又好像不太具有典型性,所以在洪米贞《原生艺术的故事》表述中,有时也显得不够统一。比如她一方面在第二章“异艺分子”下列了这样三节:原生艺术一:精神病人的艺术表现原生艺术二:通灵者的绘画原生艺术三:民间自学者的创作按照这种表述方式,民间艺术(或洪米贞经常采用的“朴素艺术”)当然也是原生艺术之一种。而且,根据洪米贞的概括,迪比费对原生艺术的基本认识是:“没有受过艺术训练,对艺术文化传统或潮流无知,匿名的、自给自足的创作状态。”按照这种白描式的界定,民间艺术也非常符合原生艺术的基本定性。可是在同一书中,洪米贞(实际是迪比费)又有“原生艺术与朴素艺术的异同”这样一节,按照这种表述方式,朴素艺术即民间艺术又不属于原生艺术的范畴了。这里或可借用洪米贞的说法:“原生艺术的嫡系与分流”,那么,精神病人的艺术表现和通灵者的绘画显然属于原生艺术的嫡系,而民间艺术则属于宽泛意义的原生艺术。迪比费倾其大半生精力研究的“原生艺术”,与国内艺术界经常提到的“原生性”或“原发性”相比,既有明显的亲缘关系,又有很大的不同。这里暂且抛开原生艺术中“精神病人的艺术表现”和“通灵者的绘画”不提,仅以其中“民间自学者的创作”与本课题所说的一般意义的“民间艺术”相比,其相同点是:创作主体都是来自基层民间,没有受过专业的美术训练,都是些默默无闻、与职业艺术圈没有关系、没有受到文化艺术污染的人。从创作动机来看,也都是完全肇始于作者自己内在的驱动力,并不期许经济收入或公众认可,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所从事的是艺术。这些都是一样的。不同点在于,张道一、潘鲁生等先生所说的民间艺术的“原生性”,主要是从艺术发生学角度,偏重强调其原始艺术发生时期与生俱来的,文人艺术中早已淡化稀释乃至于丢失,而在民间艺术中一直顽强保存下来的那种审美功能与实用功能浑融未分的原初性质;而迪比费则更多地是出于对现代艺术或主流艺术厌恶反感的心态,偏重强调原生艺术的作者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和文化艺术“污染“,无师自通、自娱自乐的无为心态,以及师心自遣、超越规矩程式之外的“创作风度”。考虑到民间艺术的原生性范畴还处于掂量斟酌而尚未凝定的阶段,本课题研究将主要采用张道一、潘鲁生以及方李莉、吕品田诸先生所用的原生性概念,而部分地“兼容”迪比费的说法与内涵。至于迪比费更感兴趣的精神病人和通灵者的绘画,因为那与传统意义的民间艺术关系不大,本课题将不再涉及。除了让•迪比费之外,国外还有很多艺术家的相关论述,虽然没有采用“原生性”概念或者不是为民间艺术的原生性而发,却对本课题的研究具有十分有益的借鉴作用。如前苏联著名美学家卡冈在其《艺术形态学》中指出:“原始艺术就是前阶级的和未形成社会分化的社会的民间创作。”又说“民间创作保留着原始艺术所固有的那种‘实用的’、复功能的和艺术———功利的性质。”这里所说的“原始艺术的复功能性质”,实际就是指艺术发生时期实用功能与审美功能的一体化性质,和张道一、潘鲁生等先生所说的民间艺术的原生性是一致的。又如英国艺术史家贡布里希在其《艺术与幻觉》书中写道:“民间艺术的作者虽然在认识能力与意识水平方面大大超过了原始人与儿童,但是,他们仍然较多地保留着人类幼年时代的许多思维痕迹和认知特点。”这几句话对于我们研究民间艺术的原生性具有很大的启示意义。它提示我们,原始艺术、儿童艺术和民间艺术有着许多相似的思维和认知特点,因此,在研究民间艺术的原生性时把这三种艺术打通互证,将成为我们的基本思路与主要方法。

四、反思与展望

通过近年来的网络检索和纸质文献阅读,我们已基本掌握了民间艺术原生性研究的进展情况,并对所积累的资料作了系统梳理,因此,可以初步得出如下的结论和推论:

1.学术界已基本确认民间艺术具有“原生性”(或原发性)特质,并且把它看成是民间艺术与其他艺术相区别的重要特征之一。

2.关于民间艺术原生性的内涵,学者们认为民间艺术比其他艺术更接近原始艺术,或者说民间艺术更多地保留了艺术产生初期的物质文化与精神文化浑融未分的状态;民间艺术的原生性主要体现为艺术创造与生活本身的一体化,实用价值和审美价值的融合;民间艺术是一个民族原生性文化的储存器,更能体现一个民族根基性的文化特征。

3.关于民间艺术原生性的功能,学者们认为民间艺术的原生性决定了它的母体性和本元性,所以,民间艺术带有艺术的“基础”和“矿藏”的性质,历代艺术家和各种后起的艺术都应该向它学习并从中汲取营养。民间艺术更多地保留着原始的或“野生”的文化基因,因此,具有很强的再生能力和创新能力,从而为现代艺术的发展创新提供了不竭的灵感与动力。

4.关于民间艺术原生性的研究还处于一般学术命题滥觞时期的浑沌状态,远未达到自觉的、理性的学术境界。虽然也有不少学者直接或间接地涉及这一话题,但只有张道一先生和潘鲁生教授等人俨然构成了一个学术团队或学术梯队,其他学者大都是人自为战,不成阵容,各说各的话,没有关注别人在说什么和已经说了什么,而且往往是随兴所至,偶然触及,既没有把它作为一个专门课题,也没能感知它的学术价值而持续探索。如果以“原生性”或“原发性”作为关键词,利用几种搜索引擎进行检索,结果跳出来的大都是关于医学的或生理疾病的内容,基本与艺术或民间艺术无关。这表明,民间艺术的原生性还没有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学术范畴。总之,我们已经充分认识到这一课题的学术价值和学术含量,同时也意识到了深入研究可能遇到的学术难度。我们也坚信,如果投入数年的时间与精力,必将会有所收获!

作者:张欧汪小洋单位:南京信息职业技术学院东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