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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用主义美学

实用主义美学

实用主义美学范文第1篇

关键词:杜威;实用主义;美学

中图分类号:G632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2-1578(2015)12-0001-01

1.对于杜威实用主义美学思想的评价

1.1 经验与生活。从思想渊源方面来看,杜威的经验论是对传统哲学经验理论尤其是近代英国经验主义经验理论的继承和发展。

杜威的经验论对前人的观点是有所借鉴,但杜威的经验理论有自身的特色。正是美国的特殊历程和国民的特殊性孕育了实用主义的产生。在杜威看来,经验不再是纯粹的静态的感官经验,而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的动态过程。杜威强调作为艺术的审美经验来自于人们的日常生活,是人们的日常生活经验的完满形态,是一个完满经验的完成时。正如杜威所一再强调的那样:人们日常生活的经验都带有审美的特质,任何生活活动都可以成为艺术。那些修剪草坪、烧水做饭、观看体育运动等看来很平常的生活事情都可以成为艺术。杜威把艺术、经验与生活联系在一起,看似是一个很平常的概念,却是一个极具革命性质的发展。杜威的这一成就,在哲学美学领域无异于一场哥白尼式的革新,对现代哲学美学的发展,具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1.2 艺术与人生。杜威实用主义美学中关于艺术的理论――艺术即经验,破除了艺术和审美的神秘性,认为艺术和审美并不是审美很神秘的所在,艺术和审美的根源不在于什么别的地方,而就存在于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相互作用而形成的经验之中,是经验的完满,生活的完满状态既是艺术。

杜威用他那睿智的思想锋芒,剥开了艺术的神圣面纱,宣告了康德"审美不涉及利害"的破产。杜威认为艺术和审美活动并不是那些高雅人士和社会经营所独享,普通民众也可以参与审美活动、感受艺术的独特魅力。杜威的艺术论显示出了一种面向现实人生日常生活的宏大气魄与胸襟。杜威认为,只有当艺术与绝大多数人的生活发生密切联系之后,人类才有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美好的社会。

2.杜威实用主义美学的影响

2.1 杜威与美国艺术。杜威的《艺术即经验》1934年出版以来,在美国本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杜威的实用主义美学改变了很多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和创造风格,促使很多美国艺术家放弃了那种"为艺术而艺术"的传统的、唯美的艺术创造,而努力创造一种"生活的艺术"。与杜威同时代的美国先锋派艺术就深受杜威美学的影响。

杜威反对把艺术作品放进博物馆、美术馆、音乐厅的做法以及对通俗艺术的褒扬,改变了人们对艺术的传统观念,极大的刺激了美国人们全民参与艺术的意识,大大地促进了美国通俗艺术的发展。二十世纪以来,随着杜威的倡导,通俗艺术在美国本土得到了蓬勃的发展。波普艺术、拉普艺术、乡村音乐成为二十世纪美国艺术发展的主流。美国在现代艺术领域里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杜威实用主义美学思想对美国社会和国民的深刻影响。

2.2 杜威与生态美学。生态美学是生态学与美学相结合的一种学科,也就是从生态学方面来研究现代美学。生态美学的研究范围包括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一系列相关的问题,因此可以说生态美学就是一种关于如何协调人与环境的人类生存论理论。

杜威的思想体系中环境一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理念,因为他的经验就是活的生物与其周围环境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产物。没有环境的存在,经验也就无法产生。他的《经验与自然》、《艺术即经验》中有很多关于自然环境的精彩论述,尽管他的哲学美学思想中没有涉及到环境保护的话题。但是,在杜威的时代,环境问题,没有成为一个严峻的社会问题而出现,绝大多数人关注环境问题是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环境污染已经很严重的时期,而杜威比他们早了整整半个多世纪。

因此,杜威强调经验与自然连续性的理论对我们当今的生态哲学生态美学建设有十分重要的启示。

3.杜威的美学思想与日常生活

杜威哲学思想的核心"经验"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关,并强调对人的日常生活过程的关注。在杜威的哲学思想中,艺术的概念非常宽泛,那些经常发生在身边的不登大雅之堂的生活琐事,也被杜威描写得细致有趣。如赵秀福先生所证明的那样,做饭也可以成为杜威所说的艺术,能给人们带来审美的经验。

以驾驶为例,它同样可以成为杜威哲学思想中的艺术。首先,由于经济的迅速发展,很多家庭拥有了私家车,开车上下班、自驾游等成为一种普遍的现象,这无时无刻不影响人们的生活。其次,对于一个初学驾驶的人来说,由于没有掌握足够的有关于汽车的知识和驾驶的技巧,所以刚刚开始时会犯许多错误,这就使得开车的经验停留在粗浅的水平,离艺术的要求较远。要使开车这样一件与人密切相关的事情上升到艺术,要求驾驶者必须掌握足够的有关汽车的知识与驾驶的技巧,之后必须在实践的基础上,积累足够多的经验,在专家(即驾校教练)的指导下,不断使已有的经验得到圆满,得到完善,在与环境的互动中达到良性循环,使开车拥有上升到艺术的可能。

将驾驶这么一件非常普遍的活动上升为艺术,具有极大的现实意义。人们常说"安全第一",交通安全是一件关乎人生死的大事。驾驶员开车技术的水平必定会对交通安全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从而使人们在这个经验圆满的过程中培养珍爱生命的态度。如果每个驾驶员努力使开车这件生活中极其普遍的事情达到经验的圆满,成为艺术,那么交通秩序也必将会有很大改观,交通事故的频发现象也会得到抑制,人们的生命安全便有了保障,城市的景观也将是另一番模样。在这样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中也必定会产生除了个人利益以外的关乎整个社会、关乎大众的利益。

在杜威看来,生活中的琐碎小事都有发展为艺术的可能,艺术来源于人的经验,经验是人与环境的一种互动,所以如果能把这种互动的经验达到圆满,使之成为艺术,那么人类的生活水平和质量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到。

参考文献:

[1] 康德. 判断力批判[M] . 邓晓芒,译. 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2] 杜威. 艺术即经验[M] . 高建平,译.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5.

[3] 阿多诺. 美学理论[ M] . 王柯平, 译. 成都: 四川人民出版社,1998 :3852390.

实用主义美学范文第2篇

机械地运用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揭示美的本质,教条地运用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探究美的根源,从物质实践出发曲解马克思主义的审美实践思想,构成了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上的三大根本错失。

【关键词】 马克思主义美学 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 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 审美实践思想

以20世纪九十年代“后实践美学”的崛起为标志,中国当代美学在发展的基本趋势上开始走出马克思主义时代,西方当代哲学开始取代马克思主义哲学成为中国当代美学研究的哲学基础和根本指导思想。

在一个鲜明的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思想的社会主义国度,出现这种情况,不能不引起人们的高度重视和极大关注。大家反思:中国当代美学到底发生了什么?马克思主义真的不行了,丧失了在美学领域的巨大解释力,还是马克思主义仍然不可超越,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在对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运用上以及在对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的科学理解和深入阐释上,我们的美学家大失水准,表现令人失望?积多年的思考和研究,我的基本看法是,马克思主义仍然不可超越,马克思主义美学在中国当代出现的这种失利或失败,出现这种被其他美学所取代的严重情况,是缘自我们的美学家们在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上存在着三大根本错失。正是这三大根本错失,使中国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最终穷途末路,走向绝境。

第一,在美的本质问题的揭示上,脱离实际,机械、教条地运用和对待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

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在于它与人之间的现实联系或关系。如果没有这种联系或关系,它对人而言就是“无”,即没有意义,它还怎么可能作为审美对象给人带来一种美感愉悦和精神满足呢?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这种与人之间的现实相关性,决定了我们的美学研究必须坚持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而不能坚持什么其他主义。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这种与人之间的现实相关性,决定了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只能处在人类社会的历史范畴,决定了以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为基本范畴和逻辑起点的美学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之间具有着一种内在而深刻的必然联系。

但是,在对审美活动的具体研究中,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脱离美的客观实际,机械、教条地运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揭示美的本质和特点,提出什么美是客观的,第一性的,最终把中国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引向歧途。

本来,客观事物作为审美对象,它美还是不美,是由人作为审美主体对它的认识或反映而来的,离开人作为审美主体的审美意识、审美认识,这些问题都不存在。因而,美与不美,都只能是主观的,是人作为审美主体对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一种审美判断、审美评价,即在最终的意义上,美象中国当代著名美学家吕荧所讲的是一种社会意识。但是,中国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者完全无视这种事实,而是根据历史唯物主义社会存在是客观的基本原则,坚持主张美也是客观的,是什么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属性、特点、价值或意义等。在他们看来,只有把美确定为客观的,才能赋予审美欣赏以一个实在的客观基础,如果认为美是主观的,是什么人的观念或意识,人作为审美主体的审美欣赏就完全沦为一种主观和唯心的东西。如上所述,在美学研究中,历史唯物主义的一些基本原则我们是要始终不渝地坚持的,但我们可以这样在美学研究中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吗?

社会存在是客观的,与美是客观的之间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和关系,因而承认社会存在是客观的,并不导致要在美学研究中承认一个美是客观的。朱狄先生就讲:“在哲学上的唯物主义和美学上的客观论者之间,……并没有一种必然的联系。”①实际上,由社会存在是客观的,便确定什么美是客观的,这只是机械和教条地运用和对待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如果以为这样运用和对待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就可以开创马克思主义美学,这种看法也太简单了,开创马克思主义美学没这么容易!赋予审美欣赏以一个实在的客观基础,这个愿望也是好的和正确的,符合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则,但赋予审美欣赏以一个实在的客观基础,与确定一个美是客观的也不是一码事,彼此之间不具什么内在的联系或根本上的统一性。如果我们把美确定为主观的,是一种社会意识,它是审美欣赏过程中人作为审美主体对客观对象作为审美对象的一种审美判断、审美评价,然后我们进一步探寻和追问美作为一种社会意识所判断或评价的具体客观内容,从而使美所判断或评价的这种具体客观内容最终落在实处,这样,我们就不是并没有否定这种审美欣赏的客观基础吗?而这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则根本一致,又怎么可能滑向主观唯心主义呢?历史唯物主义并非不承认人的观念或意识,它只是坚持人的观念或意识来自客观世界,是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或反映,这一点难道是那样难以理解吗?由此坚持美是主观的观点,有可能导致我们在美学研究中走向主观唯心主义,但并不必然导致我们走向主观唯心主义,这岂不也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道理?

第二,在美的根源问题的揭示上,脱离实际,机械、教条地运用和对待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

马克思恩格斯开创的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坚持从物质实践出发解释感性、现实、对象,进而解释各种观念的形成,这种做法在人类的物质实践领域是适用的、科学的、正确的,合乎实际,但超出人类的物质实践范畴,它就不灵了,其局限性就立刻暴露出来。不幸的是,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研究者没有看到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的这种局限性,也坚持从物质实践出发来解释人类的精神现象,揭示美的根源,阐述人类审美欣赏活动的本质、特点和规律。结果,虽然诞生了所谓“实践美学”,但这种美学是既没有正确地揭示美的本质,也不能科学地阐明美的根源,反而使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科学性不断受到质疑,削弱了马克思主义美学的真理品格。“实践美学”的失利和失败,从根本上宣告了那种以“物质实践”为核心概念或基本范畴的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在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建构和探求上不能有所作为!后来,实践美学内部也出现了一种自我调整的声音,这就是美其名曰的所谓“新实践美学”,但这种美学果然回到马克思主义美学的正确轨道了吗?没有。它只是在实践美学的框架内做了一些简单的修补罢了,它没有也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马克思主义美学在中国当代失败的命运。

实际上,马克思和恩格斯开创的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对马克思有关实践论述的概括、总结是不全面不准确的,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等光辉著作中,还从人的自我实现维度提出了审美实践伟大思想,在实践论意义上为解释美的根源问题提供了另一科学的思路,而今天我们这些马克思主义的后人和继承者也往往囿于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的成说,对马克思有关实践的具体论述缺乏必要的进一步的梳理、概括、提炼和升华,于是乎导致了马克思主义美学在今天出现这种可悲局面。

第三,在美的根源的探究上,还误读了马克思主义的审美实践思想,使科学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丧失了自己的本来意义和固有面貌。

鉴于作为谋生劳动的物质实践往往容易造成人的异化,导致“人将不人”,已如上述,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等光辉著作中,马克思创造性地从人的自我实现角度提出了审美实践伟大思想。他讲:“诚然,动物也生产。它也为自己营造巢穴或住所,如蜜蜂、海狸、蚂蚁等。但是,动物只生产它自己或它的幼仔所直接需要的东西;动物的生产是片面的,而人的生产是全面的;动物只是在直接的肉体需要的支配下生产,而人甚至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也进行生产,并且只有不受这种需要的支配时才进行真正的生产;动物只生产自身,而人再生产整个自然界;动物的产品直接同它的肉体相联系,而人则自由地对待自己的产品。……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②这就分明告诉我们,人与动物不同,人不仅需要吃饱穿暖,有物质实践,而且有崇高的精神生活,有审美实践。这种审美实践,是人“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也进行”的“生产”,是“真正的生产”,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这种审美实践的具体意义、实际内涵是什么呢?马克思接着讲:“因此,正是在改造对象世界中,人才真正地证明自己是类存在物。这种生产是人的能动的类生活。通过这种生产,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因此,劳动的对象是人的类生活的对象化:人不仅象在意识中那样理智地复现自己,而且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从而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③这里,“这种生产”以及人“能动地、现实地复现自己”都是承上而来的,因而,这些都无一例外指的是“审美实践”,也就是说,在马克思,是人的自我实现、自我确证构成了审美实践的具体意义或实际内涵。正是有了这种审美实践,“自然界才表现为他的作品和他的现实”,即自然界才具有了人性、人的意义,在此基础上,人才能作为审美主体展开审美欣赏,即“在他所创造的世界中直观自身”,感受、体验和判断、评价自我生命的伟大价值或崇高意义,最终获得美感愉悦。关于审美实践这种具体意义或实际内涵,他还讲:“我在我的生产中物化了我的个性和我的个性的特点,因此我既在活动时享受了个人的生命表现,又在对产品的直观中由于认识到我的个性是物质的、可以直观地感知的因而是毫无疑问的权力而感受到个人的乐趣。”④这里,所谓“我在我的生产中物化了我的个性和我的个性的特点”,就是指人的自我实现、自我确证,即审美实践,以此为基础,人才能“在活动时享受个人的生命表现”,即感受到一种个人生命的欢畅和自由,才能“在对产品的直观中”由于感受到自己实实在在的生命价值而获得极大的美感愉悦和人生幸福,即“感受到个人的乐趣”。非常遗憾的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开创自己的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时只看到一个物质实践,完全没有顾及马克思这种伟大的审美实践思想,造成了马克思这种伟大的审美实践思想在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中的严重缺席,造成了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实践论的巨大的理论缺陷。受此影响,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者在解读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等著作中的马克思主义美学思想时,也往往从物质实践出发予以阐释,认为在马克思看来,物质实践是决定其他一切的东西,物质实践是“自然的人化”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物质实践的本质就是自由,物质实践创造了美本身和美的世界。结果,马克思富有创造性的审美实践思想遭到严重误读和根本曲解,马克思主义的美学思想也最终变得不伦不类,非驴非马,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本来意义和固有面貌。众所周知,如果物质实践是决定其他一切的东西,那么我们如何理解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所提出的人“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也进行生产”、“真正的生产”以及“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建造”?物质实践对人而言往往是外在的、偶然的、非本质的和被强迫的,它如何成为“自然的人化”和“人的本质力量对象化”?物质实践往往造成人的“异化”,使人 “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所以马克思在《资本论》中才明确地讲:“事实上,自由王国只是在由必需和外在目的规定要做的劳动终止的地方才开始;因而按照事物的本性来说,它存在于真正物质生产领域的彼岸。”⑤如此一来,物质实践的自由本质又从何而来?物质实践往往使人失去了自我,人感受和体验不到自己生命存在的价值或意义,这种情况下,人就会内心不安,精神空虚,感情无以寄托,生命陷入焦虑等,对他而言,还存在什么美本身和美的世界?

因此,我们大可不必担心在今天马克思主义美学会衰亡,会被什么其他美学所取代,实际上,在中国当代比较科学和系统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尚未真正开始。为建构科学的和符合实际生活的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我们现在当紧要做的是挺身而出,克服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的这三大根本错失,即第一,正确地运用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认识论来探讨美的本质,象吕荧那样确认美是人的社会意识的观点。只有坚持美是人的社会意识的观点,中国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美学研究才能峰回路转,别开生面,拥有无限光明的发展前景。第二,全面、准确地认识和理解马克思和恩格斯有关实践的具体论述,除物质实践外,再从马克思和恩格斯有关实践的具体论述中提炼和确认一个审美实践新概念,进而为马克思主义美学的建构奠定一个坚实的实践论基础,也为揭示美的根源从实践论意义上打开通道。第三,联系人类审美活动的实际,科学地和符合实际地解读马克思主义的美学思想,特别是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的美学思想,恢复马克思主义美学的本来意义和固有面貌。如果我们这样做了,把中国当代马克思主义美学从这三大错失中彻底解放出来,中国当代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必将以一个具有内在统一性的整体面貌呈现出来,焕发出蓬勃的生机和旺盛的生命力。如果我们这样做了,则美学幸焉!中国幸焉!人类幸焉!

注释:

① 朱狄:《当代西方美学》。北京: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232页。

实用主义美学范文第3篇

一、兴起的时代背景

1、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社会急剧转型南北战争进一步扫除了美国资本主义发展道路上的障碍,在19世纪70年代开始的第二次工业革命期间,美国经济突飞猛进,短短30年,美国从一个二流工业国一跃而为世界第一工业强国。工业化带动了城市化,20世纪初,美国实现了工业化,城市化也基本完成。工业化和城市化的迅速发展使美国的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一方面,在自由竞争中出现了规模越来越大的垄断组织,威胁到美国的“自由企业制度”;另一方面,奇迹般积累起来的社会财富却掌握在极少数人的手里,贫富差距越拉越大,社会财富分配极端不公,城市中工业污染、交通堵塞、种族歧视、犯罪猖獗等问题日趋严重。凡此种种都要求美国联邦政府抛弃自由放任的经济思想和不合时宜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的政治主张,发挥国家的社会干预作用。19世纪末开始,联邦政府通过了一些反托拉斯和保护劳工基本福利的法律,但大都被联邦最高法院和地方各州法院否决。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法律界占主导地位的法律思想是一种僵化、保守的形式主义法律思想。

2、形式主义法律思想的僵化、保守形式主义法律思想也被称作“概念主义”法学,这种思想主张:所有的法律规则已经存在于现有的判例中,只要从这些判例中发现规则就行了,而无须根据社会的现实需要,去创造新的规则。1894年被选为美国律师协会主席的詹姆斯•C•卡特和当时担任哈佛大学法学院院长的兰德尔成为19世纪末20世纪初美国形式主义法律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美国独立后,源于欧洲体现为天赋人权、自由、平等的自然法思想成为其立国的理论依据。19世纪盛行于欧洲的历史法学派的思想也传播到美国,与自然法哲学结合在一起,形成了美国的历史法学派,其代表人物就是詹姆期•C•卡特。卡特受奥斯汀分析实证哲学和社会达尔文主义思想的影响认为,法律发展是不需外部干涉的自我系统完善的过程,法学家的任务只是发现法律“是什么”(whatis),而不是“应该是什么”(notwhatoughtto)。形式主义法律思想反对回应急剧转型的社会需求,成为社会进步的顽固思想堡垒。而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出现的实用主义哲学则为攻克这一堡垒提供了锐利的思想武器。

3、实用主义哲学的出现实用主义是地地道道的美国哲学。“实用主义”(pragmatism)来源于希腊语“πραγμα”一词,原意是“行动”、“实践”。实用主义强调各种思想、信念要根据它们产生的后果来认识和评价。早期实用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查尔斯•皮尔士、威廉•詹姆斯、约翰•杜威。皮尔士被认为是“实用主义的创始人”和“美国哲学之父”。皮尔士的哲学思想中,最有特点、也最有影响的是他的“意义理论”。皮尔士提出:一个观念或信念的意义不是通过单纯考察其本身就能确定的,相反,我们要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对其意义进行探究。观念的意义问题首先是这样的问题:一个特定的观念将引导我们从事什么样的特定的行动?这些行动又会在经验中引出什么样的可感效果?约翰•杜威生活的年代比查尔斯•皮尔士和威廉•詹姆斯稍晚,杜威直接继承了皮尔士的“意义理论”,并对之作了进一步的阐发,形成了自己的实验主义的方法。他在《我们怎样思维》一书中把人们的探索过程概括为“思想五步说”:(1)感觉到困难;(2)找出困难的所在和定义;(3)对各种不同的解决办法进行设想;(4)运用推理对设想的意义进行发挥;(5)做进一步的观察和试验,以便引导到肯定或否定,即得到可信还是不可信的结论。强调“经验”“、实践”的实用主义哲学成为美国现实主义法律思想兴起的理论基础。

二、兴起的主要代表人物

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的概念法学日趋僵化时,少数睿智的法学官和法官敏锐地感受到了形式主义的法学思想与社会现实的脱节,他们成为早期现实主义法律思想的主要代表人物。

1、现实主义法律思想的伟大先驱者—霍姆斯奥立弗•温德尔•霍姆斯在南北战争结束后进入哈佛大学法学院。在这期间,霍姆斯经常和查尔斯•皮尔士、威廉•詹姆斯、约翰•奇普曼•格雷等人聚会,被称为“形而上学俱乐部”。在这里,他们谈论人生、现实等深刻的命题。霍姆斯与实用主义哲学创始人的密切交往,无疑对他的现实主义法律思想的形成产生了作用。他1866年毕业,做了三年的律师之后,1870年成为哈佛大学法学院的一名讲师。1881年霍姆斯出版了他的经典著作—《普通法》,最先向形式主义法学思想发起挑战。《普通法》开宗明义,一开始就提出了他对法律的本质的看法:“法律的生命不在于逻辑,而一直在于经验。时代的需求、流行的道德和政治理论、公共政策制度,不论是公认的还是无意识的,甚至法官与其同行持有的偏见,在决定人们应当遵守的规则方面,比演绎的影响更大。”霍姆斯通过历史证明,法律制度不是一个封闭的逻辑系统,法官在作出判决的时候,都会根据现实的需要而赋于旧的法律规则以新的解释理由,会逐渐形成为新形式的法律规则。1897年霍姆斯发表《法律之路》时,他的现实主义思想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提出了“法的预测说”。霍姆斯相信,法律是永远处于发展变化之中的。霍姆斯在整个法官生涯中,始终遵守“法律必须产生于经验”这一实用主义原则。与霍姆斯同时代的另一个法律现实主义者约翰•格雷在他的著作《法律的性质与渊源》(1909)中,进一步发挥了霍姆斯“法的预测说”,明确提出,成文法只是法律的渊源,所有的法律都是法官制作的。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律现实主义虽然在美国的一些智慧的法官和法学家的推动下产生,但在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占据主导地位的仍然是保守主义的司法理念。这一现象直到罗斯福新政时才发生了根本变化。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20世纪初期以纽约州为代表的一些州法院的司法实践却体现了法律现实主义的思想,使普通法逐渐适应了社会的变革,有人称之为“一场静悄悄的革命”。其中,贡献最大的人物首推纽约州上诉法院法官本杰明•卡多佐。

2、现实主义法律思想杰出的司法实践者—本杰明•卡多佐本杰明•卡多佐从1891年开始从事律师工作,不久就在律师界脱颖而出,成为一名有威望的律师。由于出色的表现,1914年被任命为纽约上诉法院法官,1932年又成功当选联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与多数著名法学家均有过法学教育职业的经历不同,卡多佐一生从律师到法官,再到大法官,一直在法律实践的第一线工作。卡多佐的这种经历也影响到了他的法律思想,使之具有更多务实的作风。在法律思想方面,卡多佐继承了霍姆斯实用主义的方法,认为“他(法官)填补着法律中的空缺地带”。“当需要填补法律的空白之际,我们应当向它寻求解决办法的对象并不是逻辑演绎,而更多是社会需求。”与霍姆斯相比,卡多佐更注重保持法律的确定性和创新性的协调和统一。他的这一特点体现在他提出的哲学、历史、传统和社会学四种司法方法中。正是由于他避免了某些难以为时人所接受的过激的方法,使他在纽约州上诉法院的工作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纽约上诉法院成为当时美国最著名的普通法法院,本杰明•卡多佐也成了对美国普通法有方向性影响的杰出法官。

三、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现实主义法律思想冲破了形式主义法律思想的藩篱,对20世纪以来的美国社会,不论是在法律理论方面,还是在司法实践领域,都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现实主义法律思想引导着美国20世纪的法官、法学家走出法律规则的框框,关注变动不居的社会,思考法律和社会有机互动的关系。

实用主义美学范文第4篇

哈佛尽出哲学家

坐落在历史名城波士顿附近美丽的麻省剑桥市的美国哈佛大学不仅有培养了多名美国总统的肯尼迪政府学院,培养了众多商业领袖的商学院,还有培养了大量重要哲学家的哲学系。哈佛哲学系历来被看作是美国哲学的缩影:她曾拥有皮尔士(1839—1914)、詹姆斯(1842—1910)这样的美国哲学象征,还曾拥有刘易斯(1883—1964)、怀特海(1861—1941)、蒯因(1908—2000)这样的美国哲学领袖人物;现在还有罗尔斯(1921—)、普特南(1926—)这样的世界级的哲学家。哈佛哲学的变迁基本上反映了美国哲学的发展历程:以弗朗西斯·鲍温(1811—1889)为代表的19世纪的实在论;以爱默生(1803—1882)为代表的先验论思潮,哈佛大学建立的美国第一所哲学大楼,就特意命名为“爱默生楼”;以阿萨·格雷(1810—1888)和约翰·菲斯克(1842—1901)为代表的进化论哲学;以霍金(1873—1966)为代表的人格主义;以培里(1876—1957)为代表的新实在论;以桑塔亚那(1863—1952)为代表的批判实在论;以布里奇曼(1882—1961)为代表的操作主义;以怀尔德(1902—1972)为代表的美国现象学和存在主义;以蒂利希(1886—1965)为代表的美国基督教神学;以诺齐克(1938—2002)为代表的政治自由主义;等等。

历史地说,20世纪的美国哲学几乎是由哈佛大学统领天下:在学风传承上,早期的刘易斯、中期的蒯因、晚期的普特南等重要哲学家都在哈佛哲学系任教;在思想传统上,哈佛大学哲学系是美国实用主义的摇篮,实用主义的创始人皮尔士、詹姆斯等人都是哈佛的骄傲:皮尔士不仅出生于哈佛所在地的麻省剑桥市,毕业于哈佛,而且他形成主要思想也是在哈佛完成的;同样,詹姆士毕业和任教于哈佛,他的《实用主义》正是在哈佛期间完成的。其家族在哈佛拥有房产,如今已捐赠给哈佛大学,成为“教员俱乐部”,校园里的最高建筑也被命名为“詹姆斯楼”;在20世纪统领美国哲学的分析哲学重镇也非哈佛莫属,刘易斯、蒯因、普特南等大牌哲学家都是分析哲学在美国的重要代表;同时,美国的生命哲学、过程哲学等也都发起于哈佛。

哈佛开创了实用主义哲学

作为研究美国哲学多年的学者,我有幸于2002年2月访问哈佛哲学系,亲耳聆听了普特南的教诲,拜会了许多当今重要的哈佛哲学家,见识了哈佛哲学系的教学,近距离地感受到了哈佛浓厚的哲学氛围。

实用主义是美国的本土哲学,哈佛哲学系至今仍然保持着由皮尔士、詹姆士开创的实用主义精神。单从课程设置上就可以看到,关于实践理性的课程占有很大的比例,有关伦理学和道德理论的内容一直是哲学系课程的核心:在我访问的春季学期中,有斯坎龙教授的“道德与行为”、白瑞教授的“理性与道德”、默润教授的“自由与存在”以及来自英国牛津大学的客座教授帕菲特的“实践推理与伦理学”等,此外,还有哲学系主任科斯佳教授的“近代道德哲学史”。这些课程集中讨论了这样一些问题:行为的理性基础与动机的关系;它们对于道德要求、道德评价以及道德责任等性质的意义;关于相信、关心、行为、合理性、规范性的理由;关于道德行为的自然主义、非认知主义和非归纳的实在论等。这些问题共同反映了哈佛哲学家们对实践理性的重视,对与人类活动有关的道德行为和规范性原则的强烈关注。这正是自皮尔士以来的实用主义哲学精神的具体体现。哲学家诺齐克曾在1982年和1983年开设了这样一门课程———“生活中最美好的事物”,对诸如友谊、爱情、知识理解、性愉悦、成就、冒险、玩乐、奢侈、名誉、权利、启迪以及冰淇淋等被认为是最美好的事物的性质和价值做了探索,试图从中得到一个关于价值的普遍理论。他在去年冬季学期中还开设了关于“俄国革命”的课程,讨论对俄国革命的研究中涉及到的历史解释、证据问题、因果性、偶然性、客观性以及历史叙述等问题。他原本还要在今年春季学期继续这门课程,讨论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中的哲学观念。这样的课程反映了哈佛哲学家对历史与现实的浓厚兴趣。

在思想继承上,哈佛哲学家们的思想处处体现了与实用主义的血缘关系。不说远的刘易斯的“概念的实用主义”或蒯因的“逻辑实用主义”思想,就说如今仍然活跃在世界哲学舞台上的普特南,他的思想无不带有实用主义的明显标志:早在20世纪60年代初入哈佛时,他就开始接受蒯因的思想和卡维尔所阐述的后期维特根斯坦思想,把语言看作是社会共同体参与使用的工具,接受了实用主义关于事实与价值相互渗透以及所有的认知都预设了价值等观念;到了70年代,他愈发重视社会、历史、文化、价值等人文因素在人类认知活动中的地位,愈发倾向于实用主义谈论问题的立足点,这就是要以当事人的身份而不是旁观者的身份来观察世界和观察人类自己;80年代,他开始重读詹姆士和杜威的著作,提出了“内在的实在论”思想;进入90年代之后,他的思想更加倾向于实用主义,在哈佛开设了一系列课程———“威廉·詹姆士的哲学”、“实用主义与新实用主义”等,发表了《重建哲学》(1992)、《词与生活》(1994)、《实用主义》(1995)等著作,明确地把自己的思想称作“实用主义实在论”。这些都表明,普特南已经成为哈佛园这个实用主义重镇的象征:因为在60—70年代出名的美国分析哲学家中,径自宣称分析哲学已走入死胡同而公开皈依实用主义者,只有普特南一人。

实用主义美学范文第5篇

论文摘要:文章在比较诗学的理论视野内,探讨了现代中国语境中的唯美主义文学观念与西方文艺思潮的影响接受关系。文章认为,中国的唯美主义文学观念是西方文艺思潮、现代中国历史语境和古典诗学传统诸因素互动的结果,正因为如此,它才获得了区别于西方文学理论和中国古典诗学中同类观念的话语特征。

唯美倾向和对“纯艺术”的追求,早在古希腊“希腊化时期”卡利马科斯所创造的“亚里山大里亚诗体”和古罗马晚期文学的诗歌中,已初现端倪。近代以降,西班牙的贡戈拉派和意大利的马里诺派,在其创作中也以雕琢词藻、追求华美的艺术形式为旨趣。18世纪,康德提出了审美活动的独立性和无功利感的观点。到了19世纪,唯美思想才得以形成明确的理论形态,作为唯美主义文学观念的核心,“为艺术而艺术”这一口号,是由法国哲学家库辛于1818年首次提出的,但真正使这一概念得以确立的则是法国诗人和小说家戈蒂耶。

中国现代文坛对唯美主义的引进是与新文学的产生同时进行的。唯美主义文学观念为众多中国现代诗学观念创始者所持有,有关这方面的理论命题在他们的文论中随处可见,其中较为知名的包括:“艺术的本身无所谓目的”、“这没功利心便是艺术的精神”(郭沫若);“美的追求是艺术的核心”(郁达夫);“艺术是为艺术而存在的”(梁实秋);“美术是帮助我们超脱现实而求安慰于理想境界的”(朱光潜)等。现代中国语境中的唯美主义是西方唯美主义文艺思潮广泛影响的产物,同时也不能低估中国古典诗学传统“先在结构”的作用和历史语境的制约。

下文试分几个方面来分析之:

一、早期创造社所提倡的“为艺术而艺术”.新月派所倡导的新诗格律运动,和其他文学社团对纯真纯美的追求,都可以说是唯美主义思潮在中国现代诗学史上的足迹。

对西方唯美主义诗学的全面介绍和借鉴主要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其代表可推创造社的郭沫若和郁达夫。作为对传统的“载道”文学观的反拨,前期创造社作家主张“为艺术而艺术”。创造社的代表人物郭沫若在艺术的目的、艺术的功利等问题上所持的观点,实际上就是对唯美主义的衍生和借用。他首先批评了艺术上的功利主义,“假使创作家纯以功利主义为前提从事创作,上之想文艺为宣传的利器,下之想借文艺为糊口的饭碗,这个我敢断定一句,都是文艺的堕落,隔离文艺精神太远了。他进而提出文学的无目的论,“艺术的本身无所谓目的,……文艺如春日之花草,乃艺术家内心之智慧的表现。”此外,郭沫若还有其他唯美的观点偶尔一现,“毒草的彩色也有美的价值存在,何况不是毒草。”川赞美毒草的美艳,这可谓绝对的对艺术美的追求。无论从何种角度看,郭沫若在否定艺术的目的和功利时,其言辞之明确、语气之肯定都与西方唯美主义者极为相似。

创造社其他成员郁达夫、成仿吾、田汉等人的观点虽然比郭沫若缓和得多,但他们的唯美主义倾向也非常明显。郁达夫认为,“艺术所追求的是形式和精神上的美,我虽不同唯美主义者那么持论的偏激,但我却承认美的追求是艺术的核心。”成仿吾则主张:“文学上的创作,本来只是出自内心的要求,原不必有什么预定的目的”,“至少我觉得除去一切功利打算,专求文学的全(Perfection)与美(Beau-ty),有值得我们终身从事的价值之可能。”困追求文学的全,实现文学的美,自由创造,抒发内心的情感,不计功利,这便是早期创造社理论的核心。以情感为核心的文学本体论,不仅是郭沫若、成仿吾等前期创造社作家的理论主张,而且也制约和影响着他们的创作。郭沫若的《残春》、郁达夫的《沉沦》等便是这种情感本体论催生的成果。

创造社在倡导以情感为核心的本体论的同时,也显然存在着忽视文学形式的局限。纠正创造社创作上这种偏颇倾向的,是20年代中期成立的新月社。该派主要成员闻一多、梁实秋、徐志摩等人刚从美国留学归来,他们的文学观念深受西方文艺思潮的影响。梁实秋曾撰文介绍王尔德的唯美主义并表示,“艺术—尤其是文学—实在是超越善恶性而存在的。艺术没有善恶,只有美丑,……我以为艺术是为艺术而存在的;他的目的只是美,不晓得什么叫善恶;他的效用只是供人们的安慰与娱乐。”川闻一多在《戏剧的岐途》中宣称自己相信“纯艺术主义”,并在《诗的格律》中,提出了极富创见的“三美”说,“诗的实力不独包括音乐的美(音节),绘画的美(词藻),并且还有建筑的美(节的匀称和句的均齐)。”简单地说,所谓新诗的格律,就是除了内容而外,一首诗必须听起来和看起来都要美。听起来铿锵,看起来均齐、协调、舒服,赏心悦目,新月派诗人强调的是艺术美。这种由情感向形式的“转折”.是文学对其本体地位与内部构成逐步思考与实践的产物,它不仅标志着中国唯美主义思潮的真正确立,也提高了中国新文学的艺术水平和审美品格。

客观地说,大多数新月派诗人在艺术超功利的问题上并不完全赞同王尔德艺才独立于时代和艺术无关乎现实的绝对化观点,他们所主张的只是文艺与时代和时代精神的疏离。换句话说,新月派所主张的实际上是一种修正的或者改良的唯美主义文学观念。也许正因为如此,大多新月派诗人的唯美追求似乎只是诉诸于诗歌形式美的雕琢,而较少涉及唯美主义对于内容的限制和约束。

20年代末30年代初,中国唯美主义思潮进人了它的鼎盛期。这期间,政治黑暗,现实腐败,使许多迷惘而又仿徨的文人纷纷涌人文学艺术的象牙之塔。浅草社成员希望在文学创作中摄取唯美主义等异域的营养,认为“摄取来的异域的营养又是‘世纪末’的果汁:王尔德(oscarWilde),尼采(F.W.Nietzsehe),波德莱尔(Ch.Baudelaire),安特莱夫(L.Andrew)们所安排的”。必须指出的是,浅草社成员在摄取异域营养时是做出了一些取舍的,他们吸收了唯美主义的世纪末情绪,着力于形式美的追求.但他们同时也舍弃了唯美主义“艺术超功利”和“艺术不表现真实”的思想。因为他们主张,“向外,在摄取异域的营养;向内,在挖掘自己的灵魂,要发见心灵的眼睛和喉舌,来凝视这世界,将真和美歌唱给寂寞的人们。”图弥洒社成员坚持“无目的”的艺术观,把《弥洒》规定为“无目的、无评论、不讨论、不批评只发表顺灵感所创造的文艺作品的月刊,他们所强调的是“舍文艺外,可以说再没有别的东西了”[11〕的主张,与王尔德“艺术除了表现它自己以外,不表现任何其他东西”的观点是相似的。

京派文人以周作人为中心,聚集在他周围的大部分是他的学生或朋友,如俞平伯、朱自清、废名等.他们更多地吸纳了西方唯美主义者纪德、法朗士重视精神美的思想,又融人中国道家的“自然”、“虚静”和佛教的“境界说”,追求一种自由、超脱、闲适的人生和艺术境界。海派文人则主要包括狮吼社、绿社等社团的作家。代表人物有《狮吼》、《金屋月刊》的邵询美、滕固、章克标,绿社的朱维基、芳信、林徽因等。狮吼社成员的唯美主义观点是较为彻底的,“我们决不承认艺术可以被别的东西来利用”,“我们要打倒浅薄,我们要打倒顽固,我们要打倒有时代观念的工具的文艺,我们要示人以真正的艺术”,“我们要用人的力的极点来表现艺术。海派文人更多地与法国唯美主义者戈蒂耶的思想相一致,重视感官享受,追求人生欢乐,是他们创作中呈现的共同趋向。以李金发、王独清、穆木天等为代表的象征诗派,则既具有中国中晚唐文人超然的唯美情趣,又染有西方波德莱尔式的颓废气息。

进人40年代,中国文坛虽然出现了以无名氏等为代表的新浪漫派和九叶诗派等具有一定唯美主义倾向的文学力量,但是,在暴风骤雨的大时代背景映衬下和声势浩荡的现实主义大潮的挤压下,结合着文学创作而推举文学审美论的唯美主义思潮已渐趋退隐,朱光潜、宗白华、梁宗岱等一些美学家则以唯美主义为理论基础,对文学审美理论进行了更为深人系统的开掘。他们除了介绍和研究西方哲学、美学和文学理论等,还借西方现代美学观念和方法研究中国文学艺术,开中国文艺美学之先河。这种文艺美学相当集中地体现了文学审美论的思想观念,在某种意义上可以视为在现代中国已经被语境化的唯美主义。

二、中国现代文学审美理论之共鸣于唯美主义,主要表现在对其“为艺术而艺术”这一基本诗学观念的接受上;而在美与自然这两个支柱性概念的理解上,二者是有差距的。

从20世纪初西方唯美主义被引人中国,经历了思想观念的接受、文学创作批评上的提倡和应用、理论形态的建构,到朱光潜已基本形成中国化和体系化的文学审美理论。总体上说,20世纪上半叶中国的文学审美理论虽也深受西方唯美主义的影响,“但在强调文学自律,处理文学的有用与无用、审美与道德、内容与形式等方面并不那么极端。我们认为,这既是对西方唯美主义文艺观念的“误读”,又是从中国当时的实际和新文学的发展需要出发而进行的一次成功的“悟读”。这种“误读”和“悟读”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首先,个性主义作为一种人生态度或社会政治主张,在受唯美主义者影响的中国现代文艺家这里具体演化为对于美的执着崇拜.而这种美又总是与爱联结在一起,因为在唯美主义者看来爱与美构成了人类生命的所有秘密。但是“爱”作为一种道德化的情感,在中西唯美主义者这里却是有不同的指向,这种不同也就显示了两者个性精神和美的表现形态的差异。沈泽民在评价王尔德时曾说过这样一段话:“王尔德是一个个人主义者,他的人格中贯彻着个人主义的液汁,但是他的行为却上了迷路了…他的为人毕竟不是能使我们同情的,因为他除了自身以外没有一件事可以动他的爱心,他的热情是为一己的.他的艺术是为一己的,那怕他的恋爱也是为他的一己的,他抱了游戏的态度,换尽了他的一生,但是于我们又有什么贡献啊.沈泽民对王尔德个人主义的批评表现了中国现代文艺家从个性主义精神延伸出的爱之意与西方唯美主义者并不相同。因为他们的爱要比王尔德广泛得多,他们要爱整个民族与整个社会。因此他们接受唯美主义的思想时大部分都在有意的误读中发生了变异,把美与救世救国联系在一起,极力强调美的社会功用,而不似王尔德那样主要地把美作为一己的享乐。

其次,由于中西唯美主义者在对美的追求过程中所面临的困境不同,美的内含也就发生了变化。在西方唯美主义者王尔德那里灵肉一致作为生命之美的极致,往往是要发生冲突的,但这种灵肉冲突主要的是在生命内部产生的。然而对于中国现代文艺家来说,生命内部灵与肉的冲突却转化为外在的现实与理想,社会丑恶与人生之美的冲突,这是因为中国现代文艺家对于美的追求本来就包含有极少的肉体内容,主要是社会化的精神之美,这种冲突在五四时期并不完美的现实生活中也就必然地表现为现实与理想,现实之丑与理想之美的冲突。中国现代文艺家于唯美主义所发生的如上变异,除了他们自身所意识到的社会使命感以及历史发展进程的制约这个重要的原因之外,同时中国传统文化潜在的制约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方面。

在现代中国语境中对于美的追求受到政治文化空间的制约:一是个性解放,一是社会解放。伴随着中国社会进程的发展,当社会解放的政治性任务成为人们的主要奋斗目标时,大部分作家便在个性解放的艰难路途中开始了转向,这种转向使他们逐渐离开了西方的唯美主义,因为唯美主义究其本质而言是与个性的生命力量联系在一起的。所以从1926年之后,西方唯美主义思潮逐渐地缩小了其影响的范围,但是在部分文艺家身上仍然以其顽强的力量体现出来,这就是新月派诗人徐志摩、闻一多和创造社的后期诗人王独清、穆木天等人以及30年代的现代派诗群。

另外,在人与自然关系的理解上,二者的理解也不完全一致。在西方唯美主义者看来,艺术不应该模仿自然。王尔德认为,假如自然对于艺术是有效用的,其效用也只是限于做艺术的原料。中国唯美主义者在重视生命美的同时,也并不偏废自然美,表现出了一种对自然美的热切关注与推崇。郁达夫在《山水及自然景物》中说:“山水、自然,是可以使人性发现,使名利心减淡,使人格净化的陶冶工具。”梁实秋也认为,无论艺术与自然,一概都应以人为本。在中国艺术家看来,回到自然与回到人性是一个统一的过程,只有物与我的界线消失了,人们才能进入一种纯粹精神美的境界,“这种重视人与自然契合的思想,既有西方浪漫主义思想的影子,更有中国‘天人合一’思想的意味。”

西方文学中有重视人与自然对立的传统,唯美主义更将这种人与自然的对立观推至一个极端。与之相反,中国的文学传统却历来重视人与自然的两相融合。这种观念不仅追求艺术形式的和谐,而且在情感上也崇尚自然与恬淡。不用说像重精神享受的新月社、京派文人能够在与自然的接触中领悟到一种美的闪现;就是像创造社郁达夫等被人看作颓废色彩很浓的作家,一旦意识到悲愤之情奔涌到难以自控的境地时,也往往会借助于自然来调控。这样,中国的唯美主义者就没有陷人西方唯美主义者那样对人生的彻底绝望和精神上的虚无之境,“他们至多不过是一群艺术上的感伤主义者,而不是颓废主义者。”

三、唯美主义之接受西方文艺思潮影响的多向性和复杂性。

首先,中国的唯美主义明显地受到了西方唯美主义文学的影响,与它们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由于各国的民族观念、文学传统、社会体制等不同,两者之间还存在着明显的相异之处。首先是对艺术的理解不同。西方唯美主义者如王尔德等认为艺术是生活的本源,艺术对现实生活的模仿少于生活对艺术的模仿。而中国的唯美主义文学基本上是在承认生活对艺术的决定作用的基础之上,郁达夫就认为艺术与人生在本质上都是一体的,“艺术就是人生、人生就是艺术,……试问古往今来哪一种艺术品是和人生没有关系的?”中国的唯美主义者摒弃了西方唯美主义的唯心成分,将艺术从空中重新拉回到现实生活的土壤之中,强化了唯美主义的积极色彩,摆正了文学的审美性与功利性的位置。

其次,西方唯美主义反对的是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和资产阶级的思想道德观念和文学观念。而中国的唯美主义在“五四”时期反对的则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会制度和封建的传统道德观念和文学观念。20世纪上半叶中国唯美主义文学观念的提出有着特殊的政治和历史文化背景,在理论上有着现实的针对性,那就是:在文学创作上反对旧文学. 唯美主义的提出具有破除旧文学观(如“文以载道”)的鲜明指向性;同时又在理论观念上引导和健全着新文学,要求新文学在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结合上下功夫。闻一多、朱光潜等人对于中国诗的节奏声律的研究就有这方面的意图。

第三,从比较文学的观点来看,任何跨文化的思想理论传播都会不同程度地受到接受者所处的传统文化和接受者主观意图的深刻影响,这种影响常常表现为接受者对所接受文本的有意无意的“误读”,从而导致所接受的理论思想的变异.中国古典诗学传统的浸润和历史语境的规定,使现代诗学创始者对西方文艺思潮的“误读”成为可能,其结果是西方文艺思潮在现代中国语境中变形、偏转与整合。换句话说,唯美主义文学观念实际上是上述诸种因素互动的结果,这种互动突显出中国现代唯美主义区别于西方和中国古典诗学同类诗学观念的独特性质。

1.现代诗学创始者既有所侧重地对西方唯美主义思想进行了吸纳,又以开放性的思维和视野,融合了西方其他文艺思想和中国古典文论的某些特质。因而他们的理论与创作呈示出一种相同的复杂性:既反对文学的功利目的,又重视文学的功利效果;既拒斥现实,又认同现实的真实性。正是受惠于文艺思想的这种驳杂性,创造社、新月派作家才没有陷入悲观主义与虚无主义的泥淖中,成为像西方唯美主义者中那样彻头彻尾的颓废派作家。朱光潜的一段话很有代表性:“我坚信情感比理智重要,要洗刷人心,并非几句道德家言所可了事,一定要从‘怡情养性’做起,一定要于饱食暖衣、高官厚禄等等之外,别有较高尚、较纯洁的企求。要求人心净化,先要求人生美化。”朱光潜等人在强调文学的审美特质的同时,也非常重视文学对于解放人性、完善人格、提升人的精神境界的作用。这样在艺术与人生的问题上,中国的唯美主义者又一次脱离了西方唯美主义的运行轨道。

2.中国现代诗学创始者对唯美主义文学观念的接受是有所过滤和选择的。被他们接受的是:为艺术而艺术,艺术至上主义,以及艺术的独立性。起初的目的是用它来反对文以载道的传统,宣传个性解放,维护艺术的尊严。但外来的唯美主义,毕竟敌不过中国古典诗学传统与现代中国语境的合力作用。在当时的政治文化语境中,要求文学观念要反映现实,趋同于为人生的使命,有教化作用。

纵观中国现代文坛对唯美主义的接受过程,创造社、新月派直到朱光潜,他们一方面提出文学的审美观念,另一方面又反复阐发文学的功用,这恰恰是中国的唯美主义者既要保持独立的知识分子人格又时时不能忘记现实变革的心态的真实写照。因此,中国唯美主义者的诗学主张又都是有限度的:“自我”离不开社会,“个性”之外还有一个普遍性,“无目的”隐含着有目的性。这实际上是对中国古典诗学观念非自觉的承传,而改造社会、呼唤人的解放的政治话语空间,则决定性地框定了所谓“无目的”论的限度。在现代中国的历史语境中,纯艺术话语并没有挣得足够的生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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