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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名言

庄子名言

庄子名言范文第1篇

1、视死若生者,烈士之勇也。

2、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3、见笑于大方之家。

4、《诗》以道志,《书》以道事,《礼》以道行,《乐》以道和,《易》以道阴阳,《春秋》以道名分。

5、以火救火,以水救水。

6、名也者,相札也;知也者,争之器也。

7、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

8、夫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生者,乃所以善死也。

9、鸟兽不厌高,鱼鳖不厌深。

10、无所逃于天地之间。

11、两喜必多溢美之言,两怒必多溢恶之言。

12、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

13、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

14、无迁令无劝成。

15、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16、狗不以善吠为良,人不以善官为贤。

17、德有所长,形有所忘。

18、若白驹之过隙。

19、天地虽大,其化均也;万物虽多,其治一也;人卒虽众,其主君也。君原于德而成于天,故曰,玄古之君天下,无为也,天德而已矣。

20、刀刃若新发于硎。

21、鉴明则尘垢不止。

22、形莫若就心莫若和,意有所至爱有所亡。

23、不知其所以然。

24、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25、人皆知有用之用,莫知无用之用

26、人莫鉴于流水,而鉴于止水。

27、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28、得鱼而忘荃,得意而忘言。

29、逐万物而不还。

30、化腐朽为神奇。

31、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

32、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

33、福轻乎羽,莫之知载。

34、相啕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35、丧己于物,失性于俗者,谓之倒置之民。

36、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

37、形如槁木,心如死灰。

38、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遨游者也。

39、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40、盖之如天,容之如地。

41、仁义之端,是非之途。

42、彼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43、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心之失。

44、道隐于小成,言隐于荣华。

45、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

46、鲁酒薄而邯郸围。

47、故跖之徒问于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何适而无道邪?夫妄意室中之藏,圣也;入先,勇也;出后,义也;知可否,知也;分均,仁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未之有也。”

48、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49、大而无当,往而不返。

50、遁天倍情,忘其所受。

51、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52、存己而后存人。

53、忿设无由,巧言偏辞。

54、游于羿之彀中。

55、真者,精诚之至也,不精不诚,不能动人。

56、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可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

57、德荡乎名知出乎争。

58、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人尚志,圣人贵精。

59、顺我者生,逆我者死。

60、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61、夫相收之与相弃亦远矣,且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62、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63、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也。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

64、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65、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

66、寡不道以欢成有德者能之。

67、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68、天地一指,万物一马。

69、丘山积卑而为高,江河合水而为大。

70、忘其肝胆,遗其耳目。

71、何谓道?有天道,有人道。无为而尊者,天道也;有为而累者,人道也。主者,天道也;臣者,()人道也。天道之与人道也,相去远矣,不可不察也。

72、螳螂之怒臂以当车轶,则必不胜任矣。

73、知足者不以利自累。

74、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75、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送賷。吾葬具岂不备邪?

76、至人无已,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77、生有涯而知无涯。

78、人之貌有与也。

79、相嘘以湿。相濡以沫。

80、其嗜欲深者,其天机浅。

81、不忘其所始,不求其所终。

82、以管窥天,以锥刺地。

83、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

84、安时处顺,哀乐不入,谓之县解。

85、君子之交淡如水。

86、官知止而神欲行。

87、临大难而不惧。

88、众人重利,廉士重名。

89、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

90、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

庄子名言范文第2篇

   《逍遥游》共三章,首章十二节以鲲鹏、蜩鸠、尺等几则动物寓言阐明庄学义理,并把庄学义理抽象 应用 于人类 社会 ,最后结以庄学至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个中究竟,可参阅笔者在《书屋》发表的有关“庄学”文章。次章则以四则人物寓言,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社会群体。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实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第十三节:“古代”的“尧让”寓言,阐明“至治不治”。奥义藏于尧言“天下治”、许言“不治”及尧、许重言之“尸”。

   由于夭阏(坠落、停滞之意)大知津津乐道“尧舜禅让”传说,因此次章之始,就是针锋相对的解构性寓言“尧让许由”。

   “日月”、“时雨”阐明至知至人领悟“造化”真道,“爝火”、“浸灌”揭示夭阏大知倡导“文化”伪道。

   让唐尧自言面对至人许由“自视缺然”,是讽刺夭阏大知:奉尧舜为圣治明君的你们,为何竟无“自视缺然”之感?

   许言是对“至境”三句的变文演绎:不窃“君”名,不居“治”功,不充“己”欲。“予无所用天下为”,揭露了君主与夭阏大知的用天下以自为。

   尧言“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许言“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连接关钮是“尸”字。古人祭神,而神不可见,遂以活人象征性假借被祭之神,谓之“尸”。庄子暗示,造化大匠才是“真宰真君”,俗世君主实为“假宰假君”。

   许言的字面显义是:“庖人”喻尧,“尸祝”喻己,表示至人不愿越俎代庖。许言的庄学奥义则是:“庖人”喻道,“尸祝”喻君,告诫俗世君主不要越俎代庖。因为造化治世,如同不治;庖丁解牛,如同不解。“不越俎代庖”,是对老聃名言“不代大匠(道)斫”的阐发。

   次章之始,庄子就锋芒直指夭阏大知鼓吹的圣治明君尧舜,追溯君主****缘起,批判把民众“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天下大治”(大境),阐明庄学政见“至治不治”(至境)。尽管严酷的****语境迫使庄子支离其言,但在恍兮惚兮的迷彩之下,庄子其实不迂不曲,非常直接。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

   连叔曰:“其言谓何哉?”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汝也。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世祈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纷纷然以物为事?”

   第十四节:“近代”的“藐姑射神人”寓言,即“至知”寓言。奥义藏于“尘垢秕糠,陶铸尧舜”。

   这是内、中、外三层的东方魔盒式寓言,每层均有寓意,绝非故弄玄虚。

   内层是“藐姑射神人”寓言。直到本节,“至知”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但又是“志怪”,又不直言“至人”而变文为“神人”——直到《齐物论》才点明“至人神矣”。至人的品格可用八字概括:无待无蔽,逍遥无为。

   中层是“接舆狂言”寓言。佯狂(装疯)抗议****暴政的楚人接舆,与孔子同处春秋末年。关于接舆的唯一史实是面斥孔子之非(《论语·微子》),因此庄子借接舆之口讲述“至知”寓言意在暗示:战国 时代 的****加剧,与大知孔子开创的儒学有莫大渊源——这一主旨贯穿“内七篇”。

   外层是“肩吾问连叔”寓言。肩吾像芸芸小知那样,一方面盲从夭阏大知的“炎炎大言”,另一方面又鹦鹉学舌地仿效夭阏大知,把至人至言判为“狂”言(疯话),不予置信。连叔则痛斥其“知有聋盲”,并用重言“以物为事”、“以天下为事”否定了****君主和夭阏大知;“其(至人)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阐明:不治天下的至知至人之尘垢秕糠,就足以陶塑铸造整治天下的俗君尧舜。

   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第十五节:“当代”的“章甫”寓言,即母邦寓言。奥义藏于“宋”。

   落实到“当代”的第一则寓言,就矛头直指母邦宋国。庄子痛斥君主****的直接目标,正是残暴统治宋国长达五十二年、与庄子毕生共始终的宋国史唯一之王——宋康王。“内七篇”之所以支离其言、隐晦其旨,正是为了避免宋康王诛杀其身、剿灭其书。而“章甫”寓言则是“内七篇”主旨奥藏最深之处,也是旧庄学最感不知所云、莫名其妙之处。

   其实“章甫”寓言与上下文的逻辑关系极其紧密:已被尧舜之类俗世君主整治得脱离天赋自由的宋人,不得不戴扭曲天性、符合“礼教”的束发冠;尚未被尧舜之类俗世君主整治得脱离天赋自由的越人,根本不需要扭曲天性、符合“礼教”的束发冠。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焉。

   第十六节:“古代”的“尧治”寓言,阐明“大治”之弊。奥义藏于“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焉”。

   庄子的批判矛头直指母邦又不限母邦,而是针对一切君主****,因此第四则寓言再次回到****源头尧舜,阐明“大治”之弊,对君主****提出终极指控:即便是实行所谓“仁政”的圣治明君尧舜,也把民众整治得脱离了天赋自由,成了离开君主就无所适从的奴隶。因此一旦唐尧离开尧都汾阳,前往藐姑射岛拜见至人,已被“成功治理”的汾阳民众,就六神无主得如同天塌了。

   倚待庙堂的儒生郭象难以容忍庄子对君主****的终极指控,做了两处手脚:

   一、故意将“汾水之阳”误属上读,把“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妄断为“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于是下句主语“汾水之阳(的民众)”,被移花接木地用于说明“藐姑射之山”的地理位置。

   二、上句故意妄断,导致了下句“(尧)窅然丧其天”不通,就在“天”之后,又妄增“下”字。于是“汾水之阳(的民众)窅然丧其天焉”,变成了“(尧)窅然丧其天下焉”。

   郭象捣鬼的铁证是:“藐姑射之山”不在“汾水之阳”,而在燕齐之东的海外。

   《山海经·东山经》有“北姑射山”、“南姑射山”,《海内东经》有“列姑射”:“朝鲜在列阳东,海北山南。列阳属燕。列姑射在海河洲中,姑射国在海中。”称“岛”为“山”,是古人惯例,如“蓬莱仙山”,因此“姑射山”实为姑射岛,“列姑射”实为姑射列岛,“藐姑射之山”实为远离姑射列岛的海岛。内陆的“汾水之阳”,怎能说明外海的“藐姑射”之地理位置?

   “藐姑射之山”的确切方位是“南溟”。“海运则将徙于南溟”的大鹏(大知)尚未抵达“南溟”,而“游乎四海之外”的“藐姑射神人”(至知)则已跨海越洋抵达“南溟”。

   被庄子贬斥的尧舜,经郭象妄断、增字、曲注后,成了被庄子褒扬的至人,与上文“其(至人)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无法兼容。整部《庄子》中,凡是庄子及其弟子后学批判儒家祖师孔子以及儒家圣君尧舜之处,郭象一律加以系统篡改和系统曲解。这仅仅是首例。

   继次章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社会群体,阐明“至治不治”的社会 哲学 之后;末章再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人类个体,阐明“至用无用”的个体哲学。

   末章两则寓言的主角都是庄子、惠施。宋人惠施游仕异邦,长期担任魏相,辅佐一代霸主魏惠王;“宋(康)王之贤惠子也,天下莫不闻”。宋人庄子终生不仕,峻拒楚威王聘相,私诋宋康王“猛过骊龙”,面斥魏惠王与惠施为“昏上乱相”,被司马迁誉为“王公大人不能器之”。二人身份、立场尖锐对立,两则寓言都紧扣****主题——尽管依然极其隐晦。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廓落无所容。非不枵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纩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纩,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纩,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摅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廓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第十七节:“大瓠”寓言,阐明“江湖”立场。奥义藏于“拙于用大”。

   前魏相惠施极其自得地提及魏王,毫不掩饰地亮出“庙堂”立场,认为“大瓠”(隐喻至人)对“庙堂”无用,必须“为其无用而掊之”。“对君主无用就该死”的邪恶思想,被庄子死后六年才出生的韩非推向极致,成了最为可耻的中华“国粹”。

   庄子针锋相对地提出对抗“庙堂”的“江湖”立场,认为惠施“拙于用大”,“大瓠”(至人)对“庙堂”无用,正可得其“大用”——“浮乎江湖”。庄、惠二人辩论“大瓠”有用无用,并非普通意义的有用无用,而专指对“庙堂”是否有用。用于“庙堂”还是用于“江湖”,庄子谓之“所用之异”。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遨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网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第十八节:“樗树”寓言,阐明“逍遥”义理。奥义藏于“樗”、“椿”的隐晦对应。

   惠施把至人比做对庙堂“无用”的“大瓠”,被庄子以“拙于用大”、“浮乎江湖”挫败,不得不把立场从“庙堂”向“江湖”稍做位移,移向对“江湖”颇为有用的社会规范“绳墨”“规矩”,进而把至人比做“不中绳墨”“不中规矩”、对江湖民众也“无用”的“大樗”,嘲笑其“匠者不顾”,“众所同去”——与夭阏大知被“众人匹之”对比。

   樗树与椿树同种,然而樗臭而椿香,因此樗树又名“臭椿”,椿树又名“香椿”。《逍遥游》首章“知年”四项即朝菌、蟪蛄、冥灵、大椿中,大椿隐喻至人。庄子让惠施在寓言中把至人贬为“臭椿”,是为了揭露****制度的价值颠倒:在超越****的道极视点下,至人是香椿;在囿于****的人间视点下,至人却是臭椿。《大宗师》直接道破了这种价值颠倒:“天之小人,人之君子;天之君子,人之小人。”

   惠施之言分为两部分:先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匠者不顾”;再以“今子之言”一转话锋,把“大而无用,众所同去”的庄子隐喻为“大樗”。由于“大樗”像“大椿”一样隐喻至人,因此惠施之言(实为庄子拟言)预设了陷阱:倘若庄子为自己辩护,就是自居“至人”,与庄子批判的夭阏大知一样。

   为了不落入陷阱,庄子之言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狸狌”寓言。在****语境下,庄子无法如此反驳惠施:在自由社会中,“绳墨”、“规矩”是为民造福的顺道工具;但在****社会中,天下公器“绳墨”、“规矩”已蜕变为强化****的悖道工具——朝令夕改的“章甫”。

   庄子只能运用寓言婉转反击:把奔竞于“庙堂”的夭阏大知比做“卑身而伏,以候遨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的“狸狌”。不得君主所用,就惶惶如丧家之犬。即便暂得重用,也难免“中于机辟,死于网罟”。

   第二部分是“斄牛”寓言。为了避开自居“至人”的陷阱,庄子先自比“能为大而不能执鼠”的“斄牛”,反驳惠施之言的后半部分“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形容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似乎夸张失度,其实是与“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相勾连,表明庄子认为自己仅是像大鹏一样超越“北溟”、趋近“南溟”的顺道大知。

   第三部分是“无何有”卮言。庄子也一转话锋,再反驳惠施之言的前半部分“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匠者不顾”,由于是“惠施的大樗”,因此庄子没有自居“至人”的嫌疑。庄子认为,即使“大樗”(至人)对庙堂君主乃至江湖民众都“无用”,也不必“患其无用”,于是水到渠成地阐明“至用无用”的“逍遥”主题,从而结束了全篇。

   最后点题语中,包含深藏奥义的两大名相:“无何有之乡”与“逍遥”。

   “无何有”被旧庄学谬解为“什么也没有”,荒陋之至。“无”是动词,意为“致无”。“何”是名词,意为“一切物德”。“有”也是动词,意为“持有”。“无何有”就是站在道极视点上,致无(永不圆满的)一切物德之(自得性)持有。

   “无何有”是一切分类名相之庄学至境的总括。庄学至境的标准式是“至×无×”,“×”涵盖“道”分施万物的一切“德(得)”,包括一切文化名相、伦理价值和哲学范畴。本篇所及的已有“至极无极”、“至待无待”、“至知无知”、“至己无己”、“至功无功”、“至名无名”、“至治无治”、“至用无用”等,后六篇尚有不胜枚举的无数应用。

   “无何有之乡”像“藐姑射之山”一样是“南溟”的别名,共同象征可以通过不断超越而无限趋近,但永远不能完全抵达的道极。“无何有之乡”是庄子对“文化至境”不可移易的精确命名。

   “逍遥”是庄学核心名相,因此冠名“内七篇”之首。除了《逍遥游》的“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仅有《大宗师》再次提及“逍遥”:“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两次都与“无为”并提,可知“逍遥”是老聃核心名相“无为”的别名。《外篇·天运》一语道破:“逍遥,无为也。”庄学承自老学,但才调思致旷古一人的庄子不愿蹈常袭故,常为老学名相另创别名,并且由此突破老学。“逍遥”对“无为”的重大突破,就是“无待”(蕴涵“无蔽”)。用 现代 哲学术语来说,“逍遥”就是“自由”:心灵的自由,基于对“道”的体悟;身体的自由,则是对“道”的顺从。

   综上所述,次章、末章的人物寓言及其寓意,与首章的动物寓言及其相关寓意一一对应。然而庄子既支离其言,又惜墨如金,不肯笨拙地一一点破,反而在精确对应中变文横生,新义迭出,导致《逍遥游》奥义难以窥破,尤其使次章、末章锋芒直指****庙堂、夭阏大知的庄学奥义隐晦深藏,进而使郭象的篡改曲注容易得逞。

   《逍遥游》绝非旧庄学眼中充满错简衍文、义理混乱矛盾的片断杂凑,而是层层推进、滴水不漏、结构严谨、妙绝古今的天地至文。似浅实深的《逍遥游》,已把庄学义理阐发殆尽,其余六篇只是其推演展开和落实应用。

   《逍遥游》批判囿于人间视点的夭阏大知,如同止于“北溟”的鲲和“夭阏”中天的鹏,不知其“泰山”之知,小于“秋毫之末”,而以有限“大知”,自诩为无限“至知”;拔高“文化”伪道,代替“造化”真道;错误认知人间正道,错误设计社会制度;助纣为虐地强化****,悖道而行地戕贼万民。庄子站在“南溟”、“藐姑射之山”、“无何有之乡”共同象征的“无极之外复无极”的道极背景下,彻底否定了“代大匠斫”的君主****,也彻底否定了倚待庙堂的夭阏大知。庄子坚信,悖道而行不可能成功,因为任何人都不可能改变天道。即便相互倚待的****君主、夭阏大知联手,借助制度暴力霸王硬上弓,也不可能成功,顶多是像自居“飞之至”的尺鴳那样自诩“成功”而已。

 《逍遥游》奥义? 张远山

《书屋》2007年第1期   《逍遥游》不仅是《庄子》“内七篇”首篇,而且是重要性首屈一指的庄学“自由论”。旧庄学不重视“文学性强”的《逍遥游》,只重视“哲理性强”的《齐物论》,结果既无法读通《齐物论》,也无法读通整部《庄子》。

   《逍遥游》共三章,首章十二节以鲲鹏、蜩鸠、尺等几则动物寓言阐明庄学义理,并把庄学义理抽象 应用 于人类 社会 ,最后结以庄学至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个中究竟,可参阅笔者在《书屋》发表的有关“庄学”文章。次章则以四则人物寓言,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社会群体。

   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于光也,不亦难乎?时雨降矣,而犹浸灌,其于泽也,不亦劳乎?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吾自视缺然。请致天下!”

   许由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也。而我犹代子,吾将为名乎?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实乎?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归休乎君!予无所用天下为。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

   第十三节:“古代”的“尧让”寓言,阐明“至治不治”。奥义藏于尧言“天下治”、许言“不治”及尧、许重言之“尸”。

   由于夭阏(坠落、停滞之意)大知津津乐道“尧舜禅让”传说,因此次章之始,就是针锋相对的解构性寓言“尧让许由”。

   “日月”、“时雨”阐明至知至人领悟“造化”真道,“爝火”、“浸灌”揭示夭阏大知倡导“文化”伪道。

   让唐尧自言面对至人许由“自视缺然”,是讽刺夭阏大知:奉尧舜为圣治明君的你们,为何竟无“自视缺然”之感?

   许言是对“至境”三句的变文演绎:不窃“君”名,不居“治”功,不充“己”欲。“予无所用天下为”,揭露了君主与夭阏大知的用天下以自为。

   尧言“夫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犹尸之”,许言“庖人虽不治庖,尸祝不越樽俎而代之矣”,连接关钮是“尸”字。古人祭神,而神不可见,遂以活人象征性假借被祭之神,谓之“尸”。庄子暗示,造化大匠才是“真宰真君”,俗世君主实为“假宰假君”。

   许言的字面显义是:“庖人”喻尧,“尸祝”喻己,表示至人不愿越俎代庖。许言的庄学奥义则是:“庖人”喻道,“尸祝”喻君,告诫俗世君主不要越俎代庖。因为造化治世,如同不治;庖丁解牛,如同不解。“不越俎代庖”,是对老聃名言“不代大匠(道)斫”的阐发。

   次章之始,庄子就锋芒直指夭阏大知鼓吹的圣治明君尧舜,追溯君主****缘起,批判把民众“整治”得服服帖帖的“天下大治”(大境),阐明庄学政见“至治不治”(至境)。尽管严酷的****语境迫使庄子支离其言,但在恍兮惚兮的迷彩之下,庄子其实不迂不曲,非常直接。

   肩吾问于连叔曰:“吾闻言于接舆,大而无当,往而不返。吾惊怖其言,犹河汉而无极也;大有径庭,不近人情焉。”

   连叔曰:“其言谓何哉?”

   曰:“‘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吾以是狂而不信也。”

   连叔曰:“然。瞽者无以与乎文章之观,聋者无以与乎钟鼓之声。岂唯形骸有聋盲哉?夫知亦有之。是其言也,犹时汝也。之人也,之德也,将磅礴万物以为一。世祈乎乱,孰弊弊焉以天下为事?之人也,物莫之伤,大浸稽天而不溺,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是其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者也。孰肯纷纷然以物为事?”

   第十四节:“近代”的“藐姑射神人”寓言,即“至知”寓言。奥义藏于“尘垢秕糠,陶铸尧舜”。

   这是内、中、外三层的东方魔盒式寓言,每层均有寓意,绝非故弄玄虚。

   内层是“藐姑射神人”寓言。直到本节,“至知”才“千呼万唤始出来”,但又是“志怪”,又不直言“至人”而变文为“神人”——直到《齐物论》才点明“至人神矣”。至人的品格可用八字概括:无待无蔽,逍遥无为。

   中层是“接舆狂言”寓言。佯狂(装疯)抗议****暴政的楚人接舆,与孔子同处春秋末年。关于接舆的唯一史实是面斥孔子之非(《论语·微子》),因此庄子借接舆之口讲述“至知”寓言意在暗示:战国 时代 的****加剧,与大知孔子开创的儒学有莫大渊源——这一主旨贯穿“内七篇”。

   外层是“肩吾问连叔”寓言。肩吾像芸芸小知那样,一方面盲从夭阏大知的“炎炎大言”,另一方面又鹦鹉学舌地仿效夭阏大知,把至人至言判为“狂”言(疯话),不予置信。连叔则痛斥其“知有聋盲”,并用重言“以物为事”、“以天下为事”否定了****君主和夭阏大知;“其(至人)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阐明:不治天下的至知至人之尘垢秕糠,就足以陶塑铸造整治天下的俗君尧舜。

   宋人资章甫而适诸越,越人断发文身,无所用之。

   第十五节:“当代”的“章甫”寓言,即母邦寓言。奥义藏于“宋”。

   落实到“当代”的第一则寓言,就矛头直指母邦宋国。庄子痛斥君主****的直接目标,正是残暴统治宋国长达五十二年、与庄子毕生共始终的宋国史唯一之王——宋康王。“内七篇”之所以支离其言、隐晦其旨,正是为了避免宋康王诛杀其身、剿灭其书。而“章甫”寓言则是“内七篇”主旨奥藏最深之处,也是旧庄学最感不知所云、莫名其妙之处。

   其实“章甫”寓言与上下文的逻辑关系极其紧密:已被尧舜之类俗世君主整治得脱离天赋自由的宋人,不得不戴扭曲天性、符合“礼教”的束发冠;尚未被尧舜之类俗世君主整治得脱离天赋自由的越人,根本不需要扭曲天性、符合“礼教”的束发冠。

   尧治天下之民,平海内之政,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焉。

   第十六节:“古代”的“尧治”寓言,阐明“大治”之弊。奥义藏于“汾水之阳窅然丧其天焉”。

   庄子的批判矛头直指母邦又不限母邦,而是针对一切君主****,因此第四则寓言再次回到****源头尧舜,阐明“大治”之弊,对君主****提出终极指控:即便是实行所谓“仁政”的圣治明君尧舜,也把民众整治得脱离了天赋自由,成了离开君主就无所适从的奴隶。因此一旦唐尧离开尧都汾阳,前往藐姑射岛拜见至人,已被“成功治理”的汾阳民众,就六神无主得如同天塌了。

   倚待庙堂的儒生郭象难以容忍庄子对君主****的终极指控,做了两处手脚:

   一、故意将“汾水之阳”误属上读,把“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妄断为“尧往见四子藐姑射之山汾水之阳”。于是下句主语“汾水之阳(的民众)”,被移花接木地用于说明“藐姑射之山”的地理位置。

   二、上句故意妄断,导致了下句“(尧)窅然丧其天”不通,就在“天”之后,又妄增“下”字。于是“汾水之阳(的民众)窅然丧其天焉”,变成了“(尧)窅然丧其天下焉”。

   郭象捣鬼的铁证是:“藐姑射之山”不在“汾水之阳”,而在燕齐之东的海外。

   《山海经·东山经》有“北姑射山”、“南姑射山”,《海内东经》有“列姑射”:“朝鲜在列阳东,海北山南。列阳属燕。列姑射在海河洲中,姑射国在海中。”称“岛”为“山”,是古人惯例,如“蓬莱仙山”,因此“姑射山”实为姑射岛,“列姑射”实为姑射列岛,“藐姑射之山”实为远离姑射列岛的海岛。内陆的“汾水之阳”,怎能说明外海的“藐姑射”之地理位置?

   “藐姑射之山”的确切方位是“南溟”。“海运则将徙于南溟”的大鹏(大知)尚未抵达“南溟”,而“游乎四海之外”的“藐姑射神人”(至知)则已跨海越洋抵达“南溟”。

   被庄子贬斥的尧舜,经郭象妄断、增字、曲注后,成了被庄子褒扬的至人,与上文“其(至人)尘垢秕糠,将犹陶铸尧舜”无法兼容。整部《庄子》中,凡是庄子及其弟子后学批判儒家祖师孔子以及儒家圣君尧舜之处,郭象一律加以系统篡改和系统曲解。这仅仅是首例。

   继次章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社会群体,阐明“至治不治”的社会 哲学 之后;末章再把庄学义理具体应用于人类个体,阐明“至用无用”的个体哲学。

   末章两则寓言的主角都是庄子、惠施。宋人惠施游仕异邦,长期担任魏相,辅佐一代霸主魏惠王;“宋(康)王之贤惠子也,天下莫不闻”。宋人庄子终生不仕,峻拒楚威王聘相,私诋宋康王“猛过骊龙”,面斥魏惠王与惠施为“昏上乱相”,被司马迁誉为“王公大人不能器之”。二人身份、立场尖锐对立,两则寓言都紧扣****主题——尽管依然极其隐晦。

   惠子谓庄子曰:“魏王贻我大瓠之种,我树之成而实五石。以盛水浆,其坚不能自举也。剖之以为瓢,则廓落无所容。非不枵然大也,吾为其无用而掊之。”

   庄子曰:“夫子固拙于用大矣。宋人有善为不龟手之药者,世世以洴澼纩为事。客闻之,请买其方百金。聚族而谋曰:‘我世世为洴澼纩,不过数金;今一朝而鬻技百金,请与之。’客得之,以说吴王。越有难,吴王使之将。冬与越人水战,大败越人,裂地而封之。能不龟手一也,或以封,或不免于洴澼纩,则所用之异也。今子有五石之瓠,何不摅以为大樽而浮乎江湖,而忧其廓落无所容?则夫子犹有蓬之心也夫!”

   第十七节:“大瓠”寓言,阐明“江湖”立场。奥义藏于“拙于用大”。

   前魏相惠施极其自得地提及魏王,毫不掩饰地亮出“庙堂”立场,认为“大瓠”(隐喻至人)对“庙堂”无用,必须“为其无用而掊之”。“对君主无用就该死”的邪恶思想,被庄子死后六年才出生的韩非推向极致,成了最为可耻的中华“国粹”。

   庄子针锋相对地提出对抗“庙堂”的“江湖”立场,认为惠施“拙于用大”,“大瓠”(至人)对“庙堂”无用,正可得其“大用”——“浮乎江湖”。庄、惠二人辩论“大瓠”有用无用,并非普通意义的有用无用,而专指对“庙堂”是否有用。用于“庙堂”还是用于“江湖”,庄子谓之“所用之异”。

   惠子谓庄子曰:“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其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途,匠者不顾。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庄子曰:“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遨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网罟。今夫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此能为大矣,而不能执鼠。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第十八节:“樗树”寓言,阐明“逍遥”义理。奥义藏于“樗”、“椿”的隐晦对应。

   惠施把至人比做对庙堂“无用”的“大瓠”,被庄子以“拙于用大”、“浮乎江湖”挫败,不得不把立场从“庙堂”向“江湖”稍做位移,移向对“江湖”颇为有用的社会规范“绳墨”“规矩”,进而把至人比做“不中绳墨”“不中规矩”、对江湖民众也“无用”的“大樗”,嘲笑其“匠者不顾”,“众所同去”——与夭阏大知被“众人匹之”对比。

   樗树与椿树同种,然而樗臭而椿香,因此樗树又名“臭椿”,椿树又名“香椿”。《逍遥游》首章“知年”四项即朝菌、蟪蛄、冥灵、大椿中,大椿隐喻至人。庄子让惠施在寓言中把至人贬为“臭椿”,是为了揭露****制度的价值颠倒:在超越****的道极视点下,至人是香椿;在囿于****的人间视点下,至人却是臭椿。《大宗师》直接道破了这种价值颠倒:“天之小人,人之君子;天之君子,人之小人。”

   惠施之言分为两部分:先说“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匠者不顾”;再以“今子之言”一转话锋,把“大而无用,众所同去”的庄子隐喻为“大樗”。由于“大樗”像“大椿”一样隐喻至人,因此惠施之言(实为庄子拟言)预设了陷阱:倘若庄子为自己辩护,就是自居“至人”,与庄子批判的夭阏大知一样。

   为了不落入陷阱,庄子之言分为三部分:

   第一部分是“狸狌”寓言。在****语境下,庄子无法如此反驳惠施:在自由社会中,“绳墨”、“规矩”是为民造福的顺道工具;但在****社会中,天下公器“绳墨”、“规矩”已蜕变为强化****的悖道工具——朝令夕改的“章甫”。

   庄子只能运用寓言婉转反击:把奔竞于“庙堂”的夭阏大知比做“卑身而伏,以候遨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的“狸狌”。不得君主所用,就惶惶如丧家之犬。即便暂得重用,也难免“中于机辟,死于网罟”。

   第二部分是“斄牛”寓言。为了避开自居“至人”的陷阱,庄子先自比“能为大而不能执鼠”的“斄牛”,反驳惠施之言的后半部分“今子之言,大而无用,众所同去”。形容斄牛“其大若垂天之云”,似乎夸张失度,其实是与“翼若垂天之云”的大鹏相勾连,表明庄子认为自己仅是像大鹏一样超越“北溟”、趋近“南溟”的顺道大知。

   第三部分是“无何有”卮言。庄子也一转话锋,再反驳惠施之言的前半部分“吾有大树,人谓之樗”、“匠者不顾”,由于是“惠施的大樗”,因此庄子没有自居“至人”的嫌疑。庄子认为,即使“大樗”(至人)对庙堂君主乃至江湖民众都“无用”,也不必“患其无用”,于是水到渠成地阐明“至用无用”的“逍遥”主题,从而结束了全篇。

   最后点题语中,包含深藏奥义的两大名相:“无何有之乡”与“逍遥”。

   “无何有”被旧庄学谬解为“什么也没有”,荒陋之至。“无”是动词,意为“致无”。“何”是名词,意为“一切物德”。“有”也是动词,意为“持有”。“无何有”就是站在道极视点上,致无(永不圆满的)一切物德之(自得性)持有。

   “无何有”是一切分类名相之庄学至境的总括。庄学至境的标准式是“至×无×”,“×”涵盖“道”分施万物的一切“德(得)”,包括一切文化名相、伦理价值和哲学范畴。本篇所及的已有“至极无极”、“至待无待”、“至知无知”、“至己无己”、“至功无功”、“至名无名”、“至治无治”、“至用无用”等,后六篇尚有不胜枚举的无数应用。

   “无何有之乡”像“藐姑射之山”一样是“南溟”的别名,共同象征可以通过不断超越而无限趋近,但永远不能完全抵达的道极。“无何有之乡”是庄子对“文化至境”不可移易的精确命名。

   “逍遥”是庄学核心名相,因此冠名“内七篇”之首。除了《逍遥游》的“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仅有《大宗师》再次提及“逍遥”:“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两次都与“无为”并提,可知“逍遥”是老聃核心名相“无为”的别名。《外篇·天运》一语道破:“逍遥,无为也。”庄学承自老学,但才调思致旷古一人的庄子不愿蹈常袭故,常为老学名相另创别名,并且由此突破老学。“逍遥”对“无为”的重大突破,就是“无待”(蕴涵“无蔽”)。用 现代 哲学术语来说,“逍遥”就是“自由”:心灵的自由,基于对“道”的体悟;身体的自由,则是对“道”的顺从。

   综上所述,次章、末章的人物寓言及其寓意,与首章的动物寓言及其相关寓意一一对应。然而庄子既支离其言,又惜墨如金,不肯笨拙地一一点破,反而在精确对应中变文横生,新义迭出,导致《逍遥游》奥义难以窥破,尤其使次章、末章锋芒直指****庙堂、夭阏大知的庄学奥义隐晦深藏,进而使郭象的篡改曲注容易得逞。

庄子名言范文第3篇

庄子,名周,字子休,生活在战国后期。庄子是道家学说的代表人物之一,是我国古代著名哲学家、思想家、文学家、辩论家。庄子与道家始祖老子并称“老庄”,他们的哲学思想体系,被思想学术界尊为“老庄哲学”。

《庄子》一书反映了庄子“天人合一”“清静无为”的哲学思想。目前所传共三十三篇,分《内篇》《外篇》和《杂篇》三部分。一般认为《内篇》是庄子本人所著,《外篇》和《杂篇》有一部分是庄子的后学所作,部分是后人假托庄子的名义所作。《庄子》一书将深邃的哲学思想、生动的故事和鲜明的艺术形象有机地融合在一起。《庄子》运用极具文采的语言来表达庄子的哲学思想,它在文学色彩和思辨方面都远胜于其他各家。

深入品评

《庄子》是先秦诸子散文中最具特色的,它达到了哲理性和文学性的完美结合。鲁迅先生说:“其文辟阖,仪态万方,晚周诸子之作,莫能先也。”

《庄子》的结构十分灵活。看起来并不严密,常常突兀而来,行所欲行,止所欲止,恣肆,变化无端,有时似乎不相关,任意跳荡起落,但思想却能一线贯穿。句式也富于变化,或顺或倒,或长或短,更加之词汇丰富,描写细致,又常常不规则地押韵,显得极富表现力,极有独创性。大鹏展翅万里,北海虚怀若谷(《秋水》),盗跖声色俱厉(《盗跖》),庄周化为蝴蝶(《齐物论》),凡此种种,都说明作者并不按现实生活的本来面目去再现生活,而是用丰富的想象,离奇的夸张,以及大量的比喻与拟人手法去写意抒怀。在行文构思上,放得开,收得住,首尾不落套,转接无痕迹。文思跳跃,散而有结,开阖无端,令读者恍惚迷离沉醉其间。

《庄子》一书大量地运用了寓言,把抽象迷蒙的天道描绘得似乎可感可知。其他子书也运用寓言,但多从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中引用,而《庄子》的寓言则多是作者所虚构。其他子书的寓言多为短小故事,在议论之中,以资譬喻或论证;而《庄子》中的部分寓言,则扩展成篇,将作者的议论,寓于故事人物口中。如《盗跖》《秋水》《说剑》等,都是“作人姓名,使相与语,是寄辞于其人”(刘向《别录》)。这些类似短篇小说的寓言,虚构了人物与故事情节,有动作、有对话,还有肖像、表情的描绘,与《墨子》《孟子》中基于实录的一些对话式语录大不相同。这是中国文学史上自觉地运用虚构手段塑造形象的开端。在塑造形象时,作者擅长于体物入微的描写。如大鹏的怒飞(《逍遥游》)、庖丁解牛(《养生主》)至于藐姑射山上的神人(《逍遥游》)、这些神乎其神的形象,也可以按照描写想见其情状。总之,太空、江海、飞禽、走兽、音乐、风云,以及人物的肖像、心理、言行的描画,无一不惟妙惟肖,大大地开拓了艺术的境界。

超常的想象、变幻莫测的寓言、细致传神的描写构成了庄子特有的奇特的想象世界,给人以超凡脱俗与崇高美妙的感受,在中国的文学史上独树一帜,他的文章体制已脱离语录体形式,标志着先秦散文已经发展到成熟的阶段。《庄子》一书也对后世文学语言产生了很大影响,像陶渊明、李白、李商隐、苏轼、曹雪芹等人的创作,都留有《庄子》的影子。

名篇选读

庄子钓于濮水①,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②,曰:“愿以境内累矣!”庄子持竿不顾,曰:“吾闻楚有神龟,死已三千岁矣,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③。此龟者,宁其死为留骨而贵乎④,宁其生而曳尾于涂中乎⑤?”二大夫曰:“宁生而曳尾涂中。”庄子曰:“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注释】

①濮水:据唐成玄英说,在濮州濮阳县。

②楚王:楚威王,名熊商,怀王之父。 先:谓先以非正式的方式宣明楚王的意图。

③巾:用来覆盖贵重器物的巾幂。 笥(sì):盛装衣物的方形竹箱。

④宁:宁肯。

⑤涂:泥。

【译文】

庄子在濮水边上钓鱼,楚威王派了两位大夫去宣明他的意图,说“希望把国事拜托给您。”庄子手持钓竿,头也不回地说:“我听说楚国有只神龟,已经死去三千年了,楚王把它包上巾布装在竹箱中,珍藏在庙堂之上。这只龟,宁肯死后留下骨壳以显示其贵重呢?还是愿意活着而拖着尾巴在烂泥里爬行呢?”两位大夫回答说:“宁愿活着而拖着尾巴在烂泥里爬行。”庄子说:“那你们走吧!我将愿意拖着尾巴在烂泥里爬行。”

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

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①,子知之乎?夫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②,非练实不食③,非泉不饮④。于是鸱得腐鼠⑤,过之,仰而视之曰:‘吓⑥!’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注释】

①(yuān chú):传说中与鸾凤同类的鸟。

②止:栖息。

③练实:竹实。

④醴(lǐ)泉:甘美如醴的泉水。醴,甜酒。

⑤鸱(chī):猫头鹰。 腐鼠:臭老鼠。

⑥吓:怒声。

【译文】

惠子做了梁惠王的相国,庄子去看望他。有人告诉惠子说:“庄子这次来,是想要取代你的相位。”于是惠子很惊恐,在国都中搜捕了庄子三天三夜。

庄子主动去见惠子,说:“南方有一种鸟,名字叫做,你知道吗?这种鸟从南海出发而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不栖息,不是竹子的果实不吃,不是甘美如醴的泉水不喝。在此时猫头鹰拾到一只臭老鼠,从它面前飞过,猫头鹰就仰起头,看着发出‘吓’的怒斥声。现在你也想用你的梁国来怒斥我吗?”

(选自《庄子》,中华书局)

【点评】

《庄子》一书善用寓言说理。第一则故事中庄子以神龟作喻,巧妙地表达了自己在尊贵和自由之间的取舍。第二则庄子以和鸱作喻,形象地表达了自己与惠子眼界的不同。这两则故事都表现了庄子“清净无为”“天人合一”的思想。楚王的国事、惠子的相位,也许在世人看来无比尊贵,但在庄子眼中它们却是对自由和天性的束缚。

探究空间

1.《庄子》一书记述了很多寓言,其中许多已成为我们耳熟能详的成语,但它们的含义到今天却发生了改变,如 “朝三暮四”“相濡以沫”等。我们可以在《庄子》中找一找,看看这些寓言最初的意义是什么?

2.《庄子》一书用丰富的手法塑造了很多奇幻瑰丽的人物形象,例如对藐姑射神人超凡脱俗的体态的描绘,对庖丁解牛游刃有余的技术的描述。这些丰富的想象和灵活多变的写作手法都是我们的写作中可以汲取的养分。我们可以试找几篇进行分析。

可读书目

“中华经典精粹解读”丛书之《庄子》,赵明、彭海涛编著,中华书局

庄子名言范文第4篇

庄子是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战国中期思想家、哲学家、文学家。姓庄,名周,宋国蒙人。庄子是继老子之后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庄学的创立者,与老子并称“老庄”。

庄子创立了华夏重要的哲学学派庄学,是继老子之后,战国时期道家学派的代表人物,是道家学派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

庄子在哲学思想上继承和发展了老子“道法自然”的思想观点,使道家真正成为一个学派,他自己也成为了道家的重要代表人物,与老子并称“道家之祖”。庄子的才学不可小视,然而其要本归于老子之言,故其著书十余万字,大多都是寓言,如其中的《渔父》《盗跖》《胠箧》等篇,都是用来辨明老子的主张的。他把“贵生”“为我”引向“达生”“忘我”,归结为天然的“道”“我”合一。

庄子一生著书十余万言,书名《庄子》。这部文献的出现,标志着在战国时代,中国的哲学思想和文学语言,已经发展到非常玄远、高深的水平,是中国古代典籍中的瑰宝。因此,庄子不但是中国哲学史上一位著名的思想家,同时也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杰出的文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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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名言范文第5篇

“北溟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一若垂天之云”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逍遥游》

《庄子》中的物象往往凭借想象、虚构、夸张等一系列浪漫主义的表现手法来描绘他所追求的自由主义理想王国,抒发他对现实彻底否定的强烈的思想感情。一般说来,他那些取材神话和动植物的寓言往往想象、虚构、夸张、拟人等浪漫主义特征表现得更为突出一些。例如《逍遥游》是取材于神话故事的,可以代表庄子的这一类寓言的特色。庄子以幻想的形式创作寓言,用升天入地的奇妙想象代替对现实社会的如实描写,大胆地把笔伸向鬼神的世界,创造出众多的千奇百怪的虚拟物象,展示出奇幻的世界。“以谬悠之说,荒唐之言,无端崖之辞,时恣纵而不傥,不以角奇见之也。以天下为沉浊,不可与庄语。以卮言为曼衍,以重言为真,以寓言为广。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傲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庄子把自己的思想蕴含在“谬悠之说,无端崖之辞”中,让读者自己去意会其中的不尽之意。广泛地运用幻想的形式是庄子的大胆尝试,他突破了寓言创作固有的题材,用升天入地的奇妙想象代替了对现实社会的如实描写,扩大了寓言的表现力。庄子寓言是一种荒唐、谬悠的超现实的神话化的真实,是一种“象征性艺术”。借用远古的荒诞不经的神话故事来寄托深远悠渺的意旨。庄子用他的寓言为我们所展现的往往是一个幻想的世界,即使是取材于日常生活体验的寓言。一经庄子的创造性想象,也可以成为惊心动魄的文章。庄子丰富的想象,使他善于用超现实的手法反映社会现实,寓深刻的思想于神奇莫测的寓言之中。下面列举几个例子。

《逍遥游》由五个寓言故事组成,主旨是阐述不受时空限制的绝对自由,文章一开头就描绘了一个神奇无比的大鹏形象,但即使是这样的神鸟还是仍然没有达到绝对自由的境界,那大鹏的南飞,也是因为有强劲盘旋的飓风在下面支撑的结果。“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也。”只有做到无功、无名、无己,才能达到“无待”这一最高境界。风是一种更具本源性的无象之物,它虽隐匿于我们的视觉之外,但我们又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它的存在和力量。正是它的存在,防止了空间物象的分裂;也正是因为它的运动和对运动之物的承载,才使物象构筑的世界生机盎然。以风这种无孔不入的宇宙现象,无疑是主体精神的更高级象征形式。因为道无为无形,自本自根,而风却以运动表现出它的有为,以生于“大块噫气”表现出它的有待。作者只是记叙了几个内涵丰富的寓言故事,描绘了神奇的大鹏、夜郎自大的蜩与学鸠、敝屣功名的许由、淖约若处子的神人等一系列鲜明生动的形象,就将自己的意思明确的传达给读者了。再如,庄子醒来之后忽发奇想,怀疑到底是庄周梦蝴蝶呢,还是蝴蝶梦为庄周呢?当代诗人张松如指出:“庄周之梦蝴蝶,自是生活的真实;而蝴蝶之梦庄周,实乃艺术的幻想”这种幻想,既是睿智的哲理探索,也是美妙的艺术想象。《至乐》篇庄子梦见髑髅,于是发问,你是因为什么而死的?髑髅告以死之乐:“无君于上,无臣于下,亦无四时之事,从然以天地为春秋,虽南面王不能过也。”庄子说,我请司命之神恢复你的形体,让你与父母妻子团聚如何?髑髅皱着眉头回答:“吾安能弃南面王乐而复为人间之劳乎?”把死看成彻底解脱,免除了人间之苦,个人成为无任何约束的主宰,这就是庄子所谓“至乐”。对生死的达观态度,也是庄子的一大主题。以神话化的超现实手法表现幻觉性的真实,这种创作手法具有梦幻般的色彩。庄子的物象都是在现实生活中无法找到的,只有在超现实的意义上,它们才是真实的。这些非现实性的虚幻描写,并不使人感到虚假丧真,相反却具有更大的感染力量。《齐物论》里,“昔者十日并出,万物皆照”自然界的任何一个细微之物都可以作为重整世界的始基,每一个作为主体存在的个体都蕴含着大千世界的奥秘,即所谓“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天地》篇人千岁厌世之后,会通过对白云的凭附,达到自由的帝乡,南冥东海之外的人与物共同登临的第三种圣境;《骈拇》“凫胫虽短,续之则忧;鹤胫虽长,断之则悲”;《秋水》物性自由的著名论断“牛马四足是谓天,络马首,牵牛鼻是谓人”;《养生主》中刻画的庖丁,《外物》篇的鲋鱼等。在《庄子》中的一系列虚拟物象中,超出了人的感官所能把握的限度,为他的美学提供了生动的感性形式。物语与物性在庄子美学中,自然的东西和审美的东西之间似乎有一条轻松顺畅的通道,外部世界与内部世界不是分离的,而是一个统一体的两个侧面。庄子不但可以以创造性和理性的心灵使自己在心物之间进退自如,而且可以通过对物象世界的同情式理解,使物的语言、物的自性成为人语和人性的隐喻。虚拟物象对常规物象的形体、运行能力的突破,是主体精神挣脱羁绊的象征形式。通过对《庄子》虚拟物象的考察,可以发现了物象运动和人精神运动的统一性。庄子美学的物象世界并不是对自然原汁原味的复原,而是围绕着人的审美理想重新造型。

(二)从“鲲鹏”到“大美”

在这一段里,笔者将结合具体物象的转移,探讨庄子的美学意蕴和审美气质,兼及庄子的内在超越问题。在庄子看来,任何物象的运动,以及由此导引的心灵飞升,都是囿于具象世界之内。但是,人对物象凭附的终极目的是具有超越性的,主体精神向道的复归,是对物象存在意义的否定,是使自由从相对走向绝对,是使有限的“有”走向那无限的“无”。当道以包容者的姿态去吸纳这无限延展的空间时,一切具象及其隐匿的意义也走向了它的终结,即泯灭于那永恒的“太一”之中。从常态物象、虚拟物象到风和本体之道,是庄子对具象之物的超越之路。从庄子美学逻辑构成的角度,我们可以将这种超越表述为由现象学走向形而上学。另外,从人类精神性向的角度,我们也可以将这种超越之路表述为由现实走向理想。具体而言,人往往会因为对常规物象的烂熟而生厌,而对遥远的天地四方充满认知的好奇。这样,物象由近及远的运动在成为向道挺进的象征外,也是引人走向空间性梦想的导引者。庄子审美理想的指向和物象运动、兴腾的方向是一致的。在物象的导引下,他的空间性理想大致向南、东、上三个方位敞开。具体言之,向南:按照中国古典哲学的思维习惯,南和北是相对的两极。北方是否定的一极,它意味着阴,是昏暗之地的方向。而南方则是阳的象征,它作为积极的一极,代表着明亮的光的方向。北冥之鲲化为鹏而南飞。其中,鹏鸟从北冥飞越大地的中央直到南方的天池,这明显是向理想飞升的象征性表达方式。同时,鲲鹏的“图南”经历了由无翼向有翼的形变,这也说明了从北向南的过程,是物象摆脱自己的局限走向自由解放的过程。向东:和南方是阳的方向一样,东方是日出之地,它也和光明相联系。另外,东方也是大海的方向,它是人生博大境界的象征。美在庄子那里,是一种高度自由的境界,而“道”也是一种高度自由的境界。所以“道”是客观存在的最高的绝对的美。庄子在《知北游》中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圣人者,原天地之美而达万物之理,是故圣人无为,大圣不作,观于天地之谓也。”天地的“大美”就是“道”。“道”是天地的本体。圣人“观于天地”,就是观“道”,也就是对最高的“美”的观照,这种观照,是人生最大的快乐。庄子把“美”和“道”相提并论,都看作是一种人生的最高境界。

庄子的“美”的概念并不隶属于价值学的范畴,庄子的美感态度并不只是一种净化意向的方式,而是一种提升存在的步骤;它亦非对某种美感对象之形式的纯粹观赏,却是任道自身与万物之德自行开显的胸怀。为了要能原天地之美,人必须提升自己的存在到最高程度的自由。这一道理庄子在《逍遥游》一开端便表达无遗,他将人的生命存在视为有如鲲鹏的变化与运动:“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此物象将人的生命视若鲲鱼。鱼乃水中之自由者,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以喻生命可藉创造力之发挥与想像力之转化,由小向大;其次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乃风中之自由者,由鲲化鹏,其间有种类与层次的转换,生命不但可以由小而大,且可由下而上。所谓怒而飞,搏扶摇而上九万里,喻生命之由下振奋,昂扬而上。然而,无论鲲之在水中的自由,或鹏之在风中的自由,皆是有条件之自由,皆需水与风之积蓄厚养,所以庄子又说,“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人的生命终究必须超越一切有条件的自由,达到无待的自由,也就是达到“若乎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的境界。对庄子而言,自我超越,须超越俗世须融合于道,如此方能原天地之美,以达万物之理。超越俗世,采取距离并非超绝于世,却要经由与道融合,返回世界的本质之中,在此境界之中始得兴起庄子所谓的天地之大美。综上所述,庄子所进行的美学沉思主要在人对自然的直观中展开,意在自然而自发的自由。感性经验渐进地或顿然地趋于纯粹,就升华为审美经验。艺术经验往往是在审美经验已然成熟或审美突破完成以后,才迅速成熟的,通过回归自然的途径将世俗的人从容提升为审美的人。庄子的“齐物论”、“心斋法”和“逍遥游”奠定了中国古人纯粹的审美经验,而以浪漫主义的虚拟物象是认识庄子美学思想的一种途径。参考书目

《庄子》庄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庄子“大美”论》贺付开船山学刊2000年01期

《庄子超越观初探》徐增初苏州铁道师范学院学报2000年03期

《论庄子形象思维的决定因素》勾振东辽宁大学学报2001年04期

《庄子的“物化”概念解析》梁徐宁中国哲学史2001年04期

《庄子三篇疏解:齐物论、逍遥游、养生主》王厚宗华文出版社1983

《庄子新论》张恒寿湖北人民出版社1983

《庄子新解》吴林伯京华出版社1998

《庄子内道新解》张墨生成都古籍出版社1990

《庄子发微》钟泰上海古籍出版社2000

《还吾庄子》沈善增学林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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