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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多元标准管理

科学多元标准管理

摘要:科学划界标准从绝对走向相对是一次进步,从一元走向多元更是一次飞跃。本文讨论了两位加拿大哲学家萨伽德(P.Thagard)和邦格(M.Bunge)的划界思想。分析了他们关于科学划界的元哲学预设以及具体的划界标准。作者对两个模型提出了一些粗浅的批评。

关键词:科学划界多元标准伪科学萨伽德邦格

自标准科学哲学诞生以来,对科学划界的处理经历了四个阶段:第一是逻辑经验主义和证伪主义的逻辑标准,其特征是科学与非科学或伪科学的区分是绝对的、一元的、逻辑的。第二阶段是以库恩以及拉卡托斯为代表的历史主义相对标准,其特点是一元、变化而且相对。第三阶段是费耶阿本德、劳丹、法因(A.Fine)和罗蒂(R.Rorty)的消解论,他们主张科学不能与其它知识领域划分开来,也不应该划分。他们的依据是“非此即彼”的分界观和反本质主义的科学观。第四阶段是由萨伽德(Thagard)和邦格(Bunge)提出的多元划界标准。本文的目的是尽量客观地介绍和评论两个多元划界模型。

一、萨伽德的划界理论

波普尔认为,科学划界这一“康德问题”的意义“不在于它对划分理论具有内在价值,而在于科学逻辑的所有重要问题都与之相关。”〔1〕萨伽德也认为:“科学哲学中最重要的规范问题之一就是划界。”〔2〕虽然没有波普尔那么绝对,但划界问题的重要性对他而言是毋庸置疑的。

大体上说,萨伽德的划界理论有两个部分,其一是澄清科学划界的几个元哲学问题,其二是他的划界构想。

萨伽德认为,关于科学划界,以下问题是必须回答的。

⑴为什么科学划界是重要的,从何处划分?

⑵什么是科学划界标准的逻辑形式?

⑶作为科学或伪科学的单元是什么?

对第一个问题,萨伽德持有与逻辑经验主义和证伪主义不同的看法,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其目标比“逻辑主义划界者”要“弱”。按照伽德纳(M.Gardner)所提供的调查,在美国活动着的占星术上是天文学家的十倍。人们对像占星术和手相术(Palmistry)这样的伪科学所提出的社会或学术意义的论证显然预设了某种科学划界的标准。在美国,关于是否教授“突创论”曾发生过一场大规模的争论。突创论的支持者认为突创论和进化论一样是科学。在争论过程中,什么是科学的标准至关重要。例如,在法庭审理应不应该在Arkansas公立学校教授突创论的案例中,什么是科学的本质成了问题的焦点。由此可见,科学划界几乎与我们的日常生活以及社会的方方面面密切相关,它自有重要和必要的地方,不是“人为”可以消解的。

萨氏还指出,逻辑实证主义者用两个范畴来进行划界:科学是好的,形而上学是坏的。他用三个范畴去克服这种僵化的“非此即彼”,科学是好的,伪科学是坏的,二者之间还有一个“非科学”的领域,文学批评,美食等等就既不是科学,也不是打着科学幌子的伪科学。

关于第二个问题,萨氏认为,理想化的划界标准是采取以下形式:X是科学当且仅当C。此处,X是一个理论,命题或领域,而C则是X科学的充要条件。这一标准是由劳丹设立的。〔3〕这一形式要求反映了传统的观点,即一个概念的意义是通过给出这一概念所适合的充要条件而获得的。萨伽德认为这是一种吉诃德式的努力。他主张,对鸟的典型描述,并不要求对所有的鸟为真。如果基本概念都不具备一组充要条件,对更为复杂的概念如“科学”就更不能如此要求。我们所能做的是罗列出两组特征,其中一组是典型的科学,另一组是典型的伪科学。这些特征将提供相互对立的概念化不同侧面,这样要判定某一领域是科学还是伪科学,我们只须查看该领域的特征是更接近于科学的典型特征还是相反。

萨伽德总结说:“科学与伪科学的划界将基于它们相对立的不同方面,包含在这样的方面中的特征是一个松散的标准,它们不是充要条件,它们提供区别好坏的方法。”(〔2〕p.159)

第三个问题涉及科学划界的对象或单元。在逻辑经验主义者和波普尔那里,划界单元是语句或命题,萨伽德代之以领域(fields)。一个领域应该被理解为一个包含理论,以及该领域内的参予者的历史实体,这是一个社会的也同样是认识的概念。确立了一个更为丰富的划界单元,就为复杂的划界标准提供了可能。

以这些元标准为依据,萨伽德给出了一个多元划界标准。(〔2〕p.170)

科学伪科学

A.使用相互关联的思维方式。A.′使用相似性思维。

B.追求经验确证和否证。B.′忽视经验因素。

C.研究者关心与竞争有关的理论评价。C.′研究者不关心竞争理论。

D.采用一致并简单的理论。D.′非简单理论;许多特设性假说。

E.随时间而进步。E.′在文本和应用中停滞不前,保守。

关于这一划界标准模型的几点说明:

⑴上述特点并不是科学或伪科学的充要条件。

⑵我们可以查看某领域是更接近于左边或右边来判断是科学还是伪科学。

⑶以上每个特征还可精确化。例如,可以采用以下形式:如果X是一个领域,其中的研究者使用相似性思维,则X是一个伪科学领域。一个弱化的形式是:如果X是一个伪科学领域,则其中的研究者使用相似性思维。

在萨伽德看来,确证和证伪标准的失败,并不迫使我们去消解科学划界问题,从而走向相对主义。科学的特征并不局限于逻辑程序,考虑更多的因素将会使划界问题有所进展。

在上面的对比表中,让我们着重看看A和E这两项。

萨伽德认为,人类推理方式主要有两种,其一为相互联系思维,其二是相似性思维。所谓相似性思维是指“两个事物或事件的因果关联是来自它们相似的事实。”(〔2〕p.162)而相互关联的思维则是“两个事物或事件的因果关系来自它们是相互联系的事实。”(〔2〕p.162)萨伽德从心理学,人类学和历史三个层面证明,相似性思维是伪科学的典型特征。

a.心理学证明。假设你被要求回答,红头发者是否脾气暴烈。相互关联的思维方式是首先取样,然后再进行统计和分析。相反,大多数人仅仅在脑袋中填进几个例子就企图作出判断,他们通常使用相似性思维,即注意到红发人易怒的表现与脾气暴烈者在隐喻意义上易怒的举止之间的相似性。由此而推出红发人必脾气暴烈这一结论。

相关思维包括从事例、统计推理和其它形式的归纳中得出的结论。能达到最佳说明的推理是合格的,因为它把原因设立在说明和预测可观察规律的能力基础上,而不是基于相似性。

米勒(Mill)和杰罗姆(Jerome)的研究表明,在占星术中占统治地位的是相似性思维。例如,火星的带红色的外表使人联想到血、战争和进攻,而漂亮的金星使人联系到美和母性。比木星更暗和更慢的土星常常与悲哀甚至与学术生活联系起来。对星体和黄道带的符号的联想常常被占星术士用作证据,以便去说明在某时出生的人的个性和命运是怎么受天体影响的。

b.人类学论证。在《金枝》中,弗雷泽(Frazer)指出:“相似性原则”是各地的巫术都遵守的两条原则之一。该规律是“相像产生相像,结果与原因相似。”〔4〕弗雷泽把遵守这一规律的巫术称为“顺势疗法巫术”(homeopathicmagic)。损伤和消灭想像的敌人会产生真实的效果。在肖魏德(R.Shweder)看来,巫术思维不应被看成是思想的原始而奇异的形态,而应被视为人类最自然的思维方式的应用。

c.历史的论证。福科(M.Foucault)指出:“直到十六世纪末,相似性在西方文化中占构造框架的地位,正是相似性引导了注释和对文章的解释,正是相似性构成了符号的游戏,使关于可见与不可见的事物的知识成为可能,并且控制着表现艺术。”〔5〕直到十七世纪,随着笛卡尔和培根著作的发表,我们才有了相互联系的思维方式。福科的观点被哈金从另一方面所证实。哈金(I.Hacking)认为大致在1660年左右才产生了“概率”概念。其一是频率的统计方面,其二是信仰程度的认识论方面。在此之前,概率仅仅指理性的对某些内容接收性。证据是关于信仰和权威的,而与观察及相互关系无涉。相似性对解释上帝的手艺已绰绰有余。〔6〕

以上三个方面的论证说明,相似性思维在日常生活和伪科学中普遍存在。由于相似性思维与占星术的紧密联系,人们完全可以推论出伪科学的核心就是相似性思维。笔迹学企图从人的笔迹中发现他的性格,其信念是某种蛛丝马迹的相似。例如,笔迹学认为某人有条理的“涂鸦”会揭示出此人是有序的和凡事追求精确的。这种关系很可能存在,但做出这一设定的根据是相似性而不是经验检验。面相学(Physiognomy)认为在面部特征和个性特征之间有某种联系。如此,额短者是愚钝的。手相术(Palmistry)中,手掌中的“生命线”的长短意味着某人寿命的长短,这些都基于某些不着边际的相似性。

但我们要注意,并不是所有的伪科学都使用相似性思维。现代伪科学的集大成者韦利科夫斯基(I.Velikevky)和唐尼肯(VonDaniken)就使用了粗糙的相互联系的思维方式来支持他们的奇异的理论。韦利科夫斯基曾使用古代各种神话的一致去支持以下假说:金星是在5000年前被木星抛出的,在达到现在的轨道前,距地球要更近些。韦氏理论忽视其它相竞争的理论,并且与天体力学不一致。同样,我们也会发现,大量的非伪科学的领域也使用相似性思维。文本解释、文学批评、艺术欣赏以及哲学史都部分地在寻求相似性以及对符号进行比较。但它们不是伪科学,因为这些领域没有声称自己是科学。这些领域常常仅仅旨在发现关系,但不谋求原因以及说明。

总之,相似性思维导致了许多伪科学的推理。使用相似性思维对描述一个领域是伪科学是充分的,但伪科学还使用不完整的和伪装的相互关联思维。尽管运用相似性思维不是伪科学的普遍特征,但它是伪科学的典型特征。

从历史维度看,进步性是判别科学与非科学的另一特征。萨伽德认为“在两种意义上,进步性是一个历史标准,第一,对进步性的评估需要考虑某个领域在某一时间跨度上的记录。第二,它对历史语境尤为敏感。”(〔2〕p.169)韦利科夫斯基曾吹嘘说,当物理学和化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时,他的宇宙碰撞理论却几十年未变。但是,他的理论的“永恒性”与其说是值得夸耀的不如说是可疑的。变化是科学的根本特征,一旦新的证据被收集、新的理论被提出时,科学总要发生变革。例如,自伽利略以来,物理学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17世纪,科学的顶峰是牛顿力学,而在20世纪,牛顿理论已被广义相对论所取代。与此相比,占星术和突创论则是僵化的。占星术自托勒密时代以来就没有发生实质性变化。突创论虽然有一些修修补补以期与进化论一致,但它的基本信念——世界与其物种都是某次突创的结果——与圣经故事几乎相同。〔7〕今天的心理学能对人格的形成提出环境和遗传的说明,这样占星术就站不住脚了。自然神学在19世纪早期是生机勃勃的,并吸引了诸如惠威尔这类优秀的科学家。因为当时还没有出现普遍的宇宙论和生物学理论。达尔文的进化论对自然神学是当头一棒,从此以后,突创论不再是对生物组织的最佳说明,自然神学从此销声匿迹。

萨伽德认为,伪科学也是一个历史范畴,某时的伪科学可以发育成科学,正如化学产生于炼金术一样。科学与非科学可以通过一组多元标准加以识别,其中心理学因素如相似性思维和历史因素如进步性是关键的二元。在科学哲学领域内,邦格曾提出了一个更为具体的多元模型。

二、邦格的多元划界标准

邦格自称,在认识论上坚持批判实在论,在本体论上维护唯物主义。他把分析技术和可错论紧密结合,并以此批判科学方法上的黑箱主义(black—boxism)。邦格是以追求“精确性”而闻名的,他认为增进精确性既是哲学“科学化”的方向,又是促进知识增长的一种方法。他的思想与相对主义、工具主义、无政府主义是格格不入的。故此在科学划界问题上,他反对消解论,并代之以“精确的”划界标准。

在提出具体划界模型之前,邦格澄清了以下几个元哲学问题。

a.划界问题的重要性。科学家和哲学家容易把迷信、伪科学甚至反科学当作无害的废物,甚至当作可供大众消费的东西,这种态度是不适当的:“第一,迷信、假科学和反科学并非可以通过循环处理就变成有用的废物,它们是思想的病毒,可以侵袭包括普通人在内的任何人,使整个文化瘫痪并使之反对科学研究。第二,迷信、伪科学和反科学的兴起和传播是重要的社会心理现象,值得用科学方法加以研究。也许可以用来当作指示文化健康状态的标志。第三,假科学和反科学是任何科学哲学值得加以检验的典型问题。这样,一种哲学的价值确实只能通过它对于科学与非科学、高级科学与低级科学、活的科学与死的科学之间的区别的觉察程度来评估。”〔8〕

b.划界标准是多元的。大多数哲学家曾试图用一种特征(一元标准)来划分科学与伪科学。所有这些过分简单化的做法都失败了,科学是一种复杂的东西,不可能用一种特征来表明,伪科学也一样。“我们判断一块金属是不是真金,除了看颜色和光泽之外,还要考察许多其它属性。同样,判断一个知识领域是不是科学也要考察它的许多特征。”(〔8〕,p.46)

c.科学划界的单元是“知识领域”。一个知识领域是人类活动的一部分,目的在于获得,传播或利用某种知识。

d.科学划界标准是“精确的”。给出某种科学定义,任何不能满足该定义的知识领域都是非科学。任何一个本身不是科学却自称为科学的知识领域都可称为伪科学。

基于上述几点原则,邦格给出了科学划界的模型。

首先,他把“知识领域”定义为:

E=(C,S,D,G,F,B,P,K,A,M)

就任何特定时间t而言:

E=特定的知识领域。C=确定知识的团体(共同体)。S=承认C的地位的社会。G=C的总体看法,世界观或哲学。D=E的论域即E所谈论的事物。F=E的形式背景或从其它知识领域借来的有关D的一组前提。P=问题组合或E可能处理的一组问题。K=E所积累的特殊知识储备。A=C在对E的提高上所抱的目标。M=方法体系或E中所有可用的方法。各个知识领域大致由这十个部分组成,元素的不同则可区别出不同的领域。

科学作为一个知识领域,其构成也是:

E=(C,S,D,G,F,B,P,K,A,M)具体的特征如下:

⑴E的十个组成部分都各自随着同一领域或有关领域(特别是那些提供E中形式背景F和特殊背景B的领域)的研究成果发生变化,不管这种变化多么缓慢。

⑵E中从事研究的社团C由这样一些人组成,他们受过专门训练,彼此交往密切,并且开创和维护一种研究传统。

⑶承认C的地位的社会S鼓励或至少容忍C的成员进行研究。

⑷论域D由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真正实体(而不是自由变动的思想)所组成。

⑸世界观或哲学背景包括:(a)一种认为现实世界是有规律的本体论。(b)一种实在论立场的(而不是唯心主义或约定主义的)认识论。(c)一种推崇清晰、精确、深刻、融贯和真理的价值体系。(d)主张自由探索真理的精神(而不是为功利,符合大家意见或教条)。

⑹形式背景F是一个由最新的逻辑或数学组成的集合(不是空集也不是由过时的形式理论构成的空洞的东西)。

⑺特殊背景B是由从与E有关的其它研究领域中得到的最新的和有理由认为得到确证的数据、假说和理论组成的集合。

⑻问题组合P完全由关于D的分子性质(特别是规律)的认识问题以及有关E的其它组成部分的认识问题所组成。

⑼知识储备K是一个由最新的和可检验的理论、假说和数据组成的集合,它们与B和以前在E中取得的理论、假说和数据相一致。

⑽目的A包括发现或使用D的规律,把有关D的假说加以系统化以及改进M中的方法。

⑾方法体系M只包括可考察的(可检验的、可分析的、可批评的)和可辩护的程序。

⑿E是一个更大的知识领域的组成部分。也就是说,至少有另一个(相邻的)研究领域使得:(a)这两个领域的整体看法,形式背景、特殊背景、知识储备,目的和方法体系具有真正重合的部分。(b)一个领域的论域包括在另一个领域的论域之中。

邦格强调,任何不能满足上述十二个条件的知识领域都不能称为科学。这实际上是一组与劳丹的观点一致的必要条件。

与科学相对应,伪科学也是一个知识领域,E=(C,S,D,G,F,B,P,K,A,M),它满足以下条件:

⑴E的十个组成部分长期不发生变化。即使有些变化,也只表现在少数几个方面,并且是由于批判或外来的压力而不是来自内在的研究。

⑵C是一个由自称为科学家但并不进行任何研究的信徒组成的社团。

⑶承认C的社会S只是出于实用的目的才支持C,或者容忍它的存在但却把它逐出官方文化的疆界之外。

⑷论域D中充满了不真实的或者至少不能得到确证的实体,例如星象对人事的影响,脱离躯体的思想,超自我等等。

⑸世界观包括:(a)一种支持非物质实体或过程的本体论。(b)一种为来自权威的论证或者只有那些得到专门传授或受过解释经文训练的人才能掌握的,超自然的认识论。(c)一种不崇尚清晰、精确、深刻、融贯或真理的价值体系。(d)一种不主张自由探索真理,而是顽固捍卫教条,必要时甚至使用欺骗手段的精神。

⑹形式背景的地位偏低。逻辑并不总是受到尊重,使用数学模型的做法是例外而不是常规。少数数学模型也不能用实验方法检验,而是虚有其表。

⑺特殊背景B很少或没有。一种伪科学很少或者根本不从其它知识领域取得知识,同样,它对其它知识领域的发展也不起什么作用。

⑻问题组合P所包含的在多是人生实际问题,而不是认识问题。

⑼知识储备K实际上停滞不前,包含很多与已被确认的科学假说相冲突的不用检验的甚至错误的假说。

⑽C的成员的目标A同其问题组合一致,往往不是认识性质而是实用性质的。这些目的不是发现规律或使用规律来理解或预测事实。

⑾方法论体系M所包含的方法既不能用另外的方法加以检验,也不能用已被确认的理论来说明,伪科学不欢迎批判。

⑿除了另一种假科学之外,没有任何知识领域与E有重合的部分从而可以控制和丰富E。换言之,每一种伪科学都是孤立无援的:没有什么类似真正科学体系的伪科学体系。

E的每一个元素自身又是一个集合。对此的展开和分别将是一项艰巨的工作,我们以C即共同体成员为例加以说明:揭示科学家和伪科学家的区别。(见下页表)

在界定了科学与伪科学之后,邦格还对伪科学与“科学异端”作了区分。所谓科学异端是指反传统的或者未普及的科学。人们认为,在伪科学中也许有金子,这就是原始科学或新兴科学。这种说法是难以成立的,原因有三:⑴虽然炼金术士认为铅可以转化为金的说法在后来得到验证,但炼金术士当时作出这一断言是错误的;因为(a)他们不具备必要的(核结构)理论。(b)他们没有必要的工具(粒子加速器)。(c)他们缺少获得理论和工具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受传统(特别是四大要素说)的束缚并且相信教条,依靠反复试验(而不是精心设计的实验)和有魔力的符咒。所以炼金术士的断言在他们当时的理论语境中是伪科学。⑵科学异端与伪科学的区别还在于时间检验。一个学说如果半个世纪之后仍未发展成一种成熟的科学,那么怀疑会取代慎重。⑶科学异端则全然不同。如,场物理学最初是异端,因为它同当时占统治地位的超距作用理论不一致,但它却是一个真正的科学领域,因为它具有足够的可检验的假说和令人震惊的新实验。

邦格极有见地地总结道:“科学中教条主义对科学家比对于普通人危害更大,而伪科学则对普通人产生更大的危害。”(〔8〕p.51)

萨伽德和邦格所构造的多元划界标准,有很多共同之处,同时也存在着一些差别,笔者试图对二者提出一些具体的批评。

典型态度和活动科学家

肯定否害任选

承认自己无知,因而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认为自己的研究领域充满困难和漏洞△

通过提出和解决问题取得进展△

欢迎新的假说的方法△

提出并检验新假说△

努力找出和使用规律△

希望科学的统一△

依靠逻辑△

使用数学△

搜集或使用数据,特别是定量数据△

寻找反面例证△

发明或使用客观检验方法△

通过实验或计算解决争论△

一贯依赖权威△

隐瞒或歪曲不利的资料△

更新自己的知识△

征求别人的意见△

写的论文要让每个人都读懂△

容易一举成名△

典型态度和活动伪科学家

肯定否定任选

承认自己无知,因而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

认为自己的研究领域充满和漏洞△

通过提出和解决问题取得进展△

欢迎新的假说的方法△

提出并检验新假说△

努力找出和使用规律△

希望科学的统一△

依靠逻辑△

使用数学△

搜集或使用数据,特别是定量数据△

寻找反面例证△

发明或使用客观检验方法△

通过实验或计算解决争论△

一贯依赖权威△

隐瞒或歪曲不利的资料△

更新自己的知识△

征求别人的意见△

写的论文要让每个人都读懂△

容易一举成名△

三、对多元划界模型的几点评价

⑴萨伽德与邦格所设立的多元划界标准有以下共同之处:(a)他们都强调科学划界问题的重要性,他们所关心的不是“科学的文化权威”,而是“伪科学对文化的侵害”。笔者以为,科学的权威是文化领域、传统相互竞争的结果,它的产生不是人为的,显然带着感情色彩的“消解”也无济于事。与此相比,清除伪科学的毒害则要紧迫和重要得多。无论如何,伪科学比所谓“科学权威”对我们生活的诸方面的危害要大得多。(b)他们两人都认为科学划界标准是多元的。具体的操作上,萨伽德给出了5个评判单元,而邦格则是12个单元。多元的划界标准在科学划界的历史上是一次创新。(c)他们两人界定的划界对象是相同的。“领域”和“知识领域”从定义上看几乎完全一致,都是人类实践的一种形式。对划界对象的拓展也是迄今为止最全面的。科学实践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其中的主体、方法、对象、理论等又为内涵复杂的子系统。〔9〕

⑵萨伽德与邦格不同之处有:(a)萨氏认为科学划界标准不能是必要充分条件,而是允许出现反例的“典型逼近”。而邦格提出的定义则是“精确的”必要充分条件。(b)萨氏着重从认识角度去分析“相互联系”与“相似性”思维的特征。邦格则在科学家与伪科学家的区别上做了一些具体展开。从全面性角度来衡量,邦格的模型是比较完善的,它几乎考虑到了“知识领域”的主体、方法、社会背景、信念、理论等元素。

⑶在科学哲学界,邦格是以追求“精确性”而闻名的。他把精确化与可错论结合起来,从分析哲学采枝嫁接于可错论。〔10〕他认为“如果有一种精确的意义和一个明确的指称类(referenceclass),就可用科学谓词‘精确的’称呼它。”〔11〕故此,他的科学划界标准也是“精确的”。如果一个知识领域部分满足他的12条标准部分不满足时,就必须排除在外。另外,邦格没有说明,他设立的12个标准是否同样重要,应不应对某些因素“加权”。他没有考虑量化的划界标准的可能。笔者认为,邦格的“精确性”是一种“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任何“知识领域”都因其复杂性、整体性和变更性而具有模糊性。就象我们生活中的“高”、“长”、“美”等概念一样,“科学”与“伪科学”这些集合也没有明确的界线。对这样的自身复杂、变化和模糊的对象,设立一个相应的、多元的、模糊的标准才能达到“精确”。

⑷萨伽德和邦格的模型都是静态的和解析的。他们没有考虑各个元的变化,元与元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在判别时对各个元不同的加权。笔者以“Fuzzy集合”为工具,建立了一个科学划界模型,企图克服这些不足。〔12〕另外,萨伽德和邦格似乎都认为,科学划界理所当然是哲学家的份内事,笔者认为,科学划界应由科学家、哲学家及广大的民众来承担,费耶阿本德的观点是正确的,但判别不能诉诸简单的“举手表决”,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阿罗提出的“不可能定理”或“独裁定理”就说明,举手表决并不如我们想像的那样管用,我们可以提供更慎重和严密的方法。

总之,从一元标准到多元标准,是区别科学和伪科学这项事业中的进步。还有许多工作需要补充,比如如何确立“知识领域”的元,这些元自身又包括哪些因素,具体的数学模型如何确立,如何使之具有可操作性等等。在我们国内,区别科学与伪科学在当前具有特别的紧迫性和重大的意义。

参考文献

〔1〕K.Popper,RealismandtheAimofScience,Hutchinson(1983),p.161.

〔2〕P.Thagard,ComputationalPhilosophyofScience.TheMITPress(1988),p.157.

〔3〕L.Laudan,"TheDemiseofDemarcationProblem",inR.S.CohenandL.Laudan(eds).Physics,PhilosophyandPsychoanalysis,D.ReidelPublishingCompany(1983),p.124.

〔4〕J.G.Frazer,TheGoldenBough,NewYork(1946),p.35.

〔5〕M.Foucault,TheArchaeologyofKnowledge,NewYork,Pantheon(1972).p.163.

〔6〕I.Hacking,TheEmergenceofProbability,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75).pp.18—30.

〔7〕R.A.EveandF.B.Harrold,TheCreationistMovementinModernAmerica,Boston,TwaynePublishers(1991).pp.54—66.

〔8〕M.Bunge:“什么是伪科学?”《哲学研究》1987,№4,p.57.

〔9〕陈健:“方法作为科学划界标准的失败”,《自然辩证法通讯》Vol.12,№6(1990)第19页。

〔10〕J.AgassiandR.S.Cohen(eds.),ScientificPhilosophy′Today,Dordrecht,Boston,(1982),p.46.

〔11〕M.Bunge,EreatiseonBasicPhilosophy,VolⅡ,D.Reidel,Boston(1974),p.147.

〔12〕陈健:“异质性与科学划界”,《哲学研究》1994年第9期,第7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