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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因素

艺术因素

摘要:代表日本民族绘画艺术一枝独秀的浮世绘,与中国绘画艺术有着很深的渊源关系。浮世绘前身的“桃山美术”,融合了“大和绘”,将中国画风日本化。浮世绘无论在构思、布局上,或者在技巧方面,都与中国的古典绘画有着明显联系。浮世绘“肉笔画”中明快的调子、纤细柔和的工笔画线条,无不体现出中国古典绘画的审美气质。浮世绘版画直接受到中国明朝刻本书籍的影响,彩色套印版画技术更是造就了浮世绘的夺目光彩。毫无疑问,中国绘画确立了浮世绘的审美样式,影响了浮世绘的产生。

关键词:浮世绘产生中国绘画影响

在日本绘画史中,浮世绘是一枝独放异彩的奇葩,它对日本乃至对世界的美术史都产生了不可磨灭的影响。在它的成分中,有日本民族艺术和西洋艺术的完美结合,因此,它魔幻般的色彩和画面装饰性,使得一部分印象派画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定程度上启发了印象派画家的创造思维,并且曾经风靡欧洲。

人们或许便据此以为浮世绘是纯正的日本血统,或者更多地把它移近西洋的影响方面,尤其日本人,很少把它与中国艺术去进行一些渊源研究。其实,浮世绘和所有的日本艺术一样,无法脱离中国文化而产生存在。特别是在它的早期形成阶段,几乎是处于中国文化长河的下游,孕育它的是中国之水。

1590年,德川家康迁往关东,支配了江户,开始江户幕府统治,从此,拉开近三百年的江户时代的帷幕。为了方便统治,在建造江户城时,他按阶层和行业划分了居住区域。统治层和武士层集中居住在城中央,周边建设了商人和手工业者居住的街巷,同一种行业的人被统一在同一地域。因此,诸如吴服町(服装业街)、两替町(银行业街)、大工町(木工业街)、材木町(木材料业街)等等的地名至今在日本还保存着。17世纪后,江户幕政安定,工商业日益发达,经济明显发展,社会趋于成熟,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迅速成长,歌舞伎风靡于世,浮世绘便诞生在这个日益繁荣的时代。

“广义上的浮世绘,是指那些描绘人世间日常生活的非宗教绘画作品;而狭义的浮世绘,则主要是指江户宽永年间(1624—1643)出现的,以青楼女子、戏剧演员和自然风光为基本表现主题的版画作品。”(戚应平《日本绘画史》第213页)代表画家有菱川师宣、鸟居清信、鸟居清倍、怀月堂安渡、宫川长春、西川佑信、铃木春信、胜川春章、鸟居清长、东洲斋写乐、喜多川歌磨、葛饰北斋、安藤广重等。

在浮世绘之前,有一个“桃山美术”画派存在过。公元1568年到1615年的47年,从日本美术史上来划分被称为“桃山时代”。这个时代的绘画极具日本审美特点,非常富有活力。当时,工商业已开始兴盛,东西方外来文化相当活跃,权利者拥有财富,大兴土木,建造了许多豪华的城郭,这些城郭的内部都有辉煌灿烂的壁画和装饰,许多地道的日本样式大都在该时代完成,如障壁画、袄画和屏风画。以豪华见长的“狩野派”中,有名而得势的要数狩野永德,他是狩野元信的孙子,是织田信长和丰臣秀吉的御用画家。狩野永德的绘画是以中国绘画的笔墨为基础,用金碧辉煌的装饰性表现,融合了大和绘,将中国画风日本化。而“狩野派”的对立者是“海北派”和“长川谷派”,却是以水墨见长,“海北派”的创始者是海北友松,他学习中国宋元画法,受南宋梁楷影响比较大,并且巧妙地糅合到日本障壁画中。“长谷川派”创始人长谷川等伯,曾与不少高僧交往,接触到中国文化,特别为宋元绘画的意境所倾倒,从工笔到写意,无所不学,沉迷之至,得中国水墨画之精髓,其画墨色盎然,云雾缥缈,气势磅礴,同时不失日本意味。桃山时代画家因崇尚禅武并用精神,深为武士阶级欢迎。因此,他们主要是依靠武士层的订购而创作作品。随着世间的太平,经济的主力由武士层向平民层转移变化,文化逐渐由商人支配。因此,上层画家开始衰弱,市民社会画家活跃的场面出现。浮世绘的诞生,使绘画的思想观念发生了质的变化,而由桃山时代绘画派生出来的生机勃勃的风俗画,则应该是浮世绘的前身。由此可见,从源流而言,浮世绘中所包含的中国画因素是显而易见的。当时,以平民生活、日常风俗为主题的绘画受到市民的欢迎,社会不同层次的买主对作品有着不同的要求。于是根据特定购买者的需求,出现了版画与肉笔画结合的作品和完全手绘的肉笔画。浮世绘的肉笔画在技法上与桃山时期没有太多差异,只是表现的生活题材方面有了一些变化。所谓浮世绘,顾名思义就是一种“浮世”的绘画。日语中“浮世”的读音与“忧世”相同,“忧世”原本出自于佛家语,含有人生苦短的意思,是指短暂、虚假而无常的人间尘世,对应于超脱轮回、美妙永恒的佛的世界,可是在江户却演化成为玩世不恭的享乐意味。江户初期的假名草子《浮世物语》中如是说:“花好月圆,对酒当歌,千金散尽,欢乐超脱,如流水之瓢箪,漂浮于世。”当时欢乐街淫风浩荡,享乐风行,盛开于这种土壤上的绘画便被冠以了“浮世绘”之名。

浮世绘作品,无论是美人绘、役者绘还是风景、花鸟画,它们在构思、布局等等方面,都难以脱离中国古典绘画的渊源,在视觉上带有明显联系,在观念上有一种潜在关系。最明显的是铃木春信笔下的美人造型,细腿纤腰,婷婷玉立,婉约雅致,用笔行云流水,略显一丝伤感情思,很容易就看出受到中国明代画家仇英笔下的仕女形象影响。铃木春信的著名美人画主要有三组:《风流艳色小豆人》《风流闺室八景》和《荡女鉴镜图》。铃木春信推崇中国古典,他常在中国的古诗画里寻获典故,通过用典来挖掘平凡生活中高雅的一面,在风俗艺术中去提升一种古典的美。明快的调子加上纤细柔和的中国工笔画式的优美线条,体现着铃木春信独具的特点和清爽的气质。另一位浮世绘美人画巨匠喜多川歌磨的审美意识独到之处,则是人物古典的优雅神态。他不追求形的逼真,而是纯粹表现自己心目中理想的女性,与中国绘画注重“神似”的画理非常相近。东洲斋写乐的役者绘带有漫画的意味,为浮世绘增加了趣味的一面,而这种让日本人惊叹的变形和夸张,在中国画中早已不足为奇了。

从浮世绘的发展而言,可以说与生俱来带有中国的遗传基因。浮世绘是由最初的书籍插图发展而来,在17世纪中叶形成独自的绘画形式。那么,从书籍插图发展过来的浮世绘是怎样与中国文化有着密切关联呢?首先,中国发明的印刷术是浮世绘形成的基础。“中国雕版印刷术发明于何时,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问题,尚无定论。但一般认为,它在唐代已经产生,并相对广泛地应用于图籍印刷,则是没有疑问的。”(周心慧《中国古代版画史论集》第99页)从中国运进的大量美术图书使日本绘画有了更多借鉴。明代小说兴起,绣像插图流行,有着插图的明朝刻本书籍经长崎进口流入日本,直接刺激了日本木版插图的发达。当时京都的出版业率先确立了日本版刻图书的领袖地位,江户初期的江户各体小说也非常流行,尤其那些带有插图的大众读物受到欢迎。江户奋起直追的过程中,出现了通常文主画从的图书格式有所改变的状况,插图与文字的比例发生对调,最终导致书籍插图逐渐成为了独立的鉴赏版画。

明朝是中国古代版画史上最辉煌灿烂的黄金时期,与当时的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明初就建立了一系列的官刻机构,明代中期官刻版画发达的同时,私刻版画也日益兴旺,到了万历,随着城市手工业的逐渐发展,商品经济日见繁盛,市民文化蓬勃兴起,私人刻书业如雨后春笋。整个社会对书籍的需求,刺激了书籍插图在数量上大幅增加,在质量水平上迅速提高。小说、戏曲的流行,使小说、戏曲插图有了一个广阔的市场基础。同时一些具有高水平的画家参加到插图队伍中,带动了插图版画在艺术性方面的进步,明朝版画的成就因此引人注目。

浮世绘初期的版画,从书籍插图发展到了精巧丰富的多色拓版画、锦绘,经历的过程与中国明代版画的发展过程有所相似。被日本人称为色彩魔术师的铃木春信,他的作品采用了丰富多彩的色面的配合和布置,可以说锦绘是到了铃木春信才开始自由地使用色彩。而中国的彩色套印版画在明代以前就已经出现,至明代更加丰富和推广,技术上也在不断提高和改进,将一版数色改为多版多色和分版套色,甚至创造了全新的“水印木刻”。无疑,浮世绘高超的酷似绘画的版画技术多半出自于明代版画的影响。

浮世绘的两个旗手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的作品中,著名的《富岳三十六景》和《东海道五十三次》带动了浮世绘风景画的流行,其色彩渐变的效果,极大丰富了画面的美感。即使葛饰北斋和歌川广重在技法上尝试使用西方化学颜料,吸取西洋的绘画元素,然而明代中国版画创造的刻版和彩色套印技术才是他们的祖师。葛饰北斋的画曾经在欧洲卷起一阵热潮,对印象派产生过极大的影响。而歌川广重之所以能够打动凡·高,除了他平淡质朴的画风之外,显然是作品中的东方艺术灵魂更让凡·高这位伟大的画家受到感染。

可以看出,在中国绘画艺术的基础上,浮世绘又吸收了包括西洋绘画艺术在内的许多营养,而且日本民族独特的审美习惯,以及江户时代的政治、社会、经济状况和市民风气等等,都是浮世绘产生的不可或缺的因素。但是,中国绘画确立了日本绘画的样式和审美观念是毋庸置疑的,中国绘画直接影响浮世绘的产生也是毫无疑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