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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哲学出路

西方哲学出路

一、概论

有一种说法认为西方哲学经历了两次大的转型,一次是以苏格拉底为标志的从本体论哲学向认识论哲学的转型;一次是由近代认识论哲学向现代语言哲学的转型。

这种说法有一定道理,但也存在着严重不足。以苏格拉底为标志的从本体论哲学向认识论哲学的转型,严格地说应是向知识论哲学的转型,这我们在文章的后面论述。这种说法需要说明的是,我们是把希腊化时期、罗马时期以及中世纪基督教时期看作西方哲学发展的异端而加以略去的,将近现代西方哲学看作是对中世纪基督教哲学的反叛和对古希腊哲学的承继而加以接上的。因为,西方历史受外族入侵的影响很大,外族入侵常常改变了西方文化的精神、西方的社会制度及人种结构。中国虽然也多次遭到过外族入侵,但入族入侵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中国的文化、社会制度和人种结构,而常常是被中国所同化。在这一点上特殊的是中国而不是西方,因为很多文明都因外族的入侵而遭到过毁灭性的打击,比如古巴比仑、古埃及、古印度文明,唯有中国,其文明并未因外族入侵而遭受过中断或根本改变--创造中国文明的依然是华夏人的后裔,不过1840年西方的入侵或许要成为例外。

希腊化时期,亚历山大大帝虽然是古希腊文明的积极推广者和传播者,但由于多年战争所带来的不安全感使这一时期的哲学缺乏生机和活力,这使得这一时期的哲学以伦理哲学和人生哲学为主,而不是认识论哲学。罗马虽然也是希腊文明的承继者,但希腊文明的根本精神却已经改变,古希腊人热衷于理性思考,罗马人则只重实用技术。中世纪基督教时期更是西方文明的“黑暗时代”,古希腊的理性精神被宗教信仰所取代。

事实上,不仅西方哲学,西方文化和西方社会虽然完全忽略希腊化时期、罗马时期和中世纪基督教时期不考虑是不对的,但将近代西方文化和社会看作是对中世纪基督教时期的反叛和对古希腊文化和社会的承继却是非常恰当的。

关于所谓的西方哲学的第二次转型,即由近代认识论哲学向现代语言哲学的转型,这是不正确的。因为语言哲学只是现代西方哲学的一个流派,这个哲学流派并未起到统括现代西方哲学的其它流派的作用,并且这一哲学流派由于其自身的一些缺陷而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后随着现代物理学的进一步发展而衰落了,取而代之的是波普尔的批判理性主义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科学历史主义。

事实上,与其说西方哲学的第二次转型是由近代认识论哲学向语言哲学的转型,不如说西方哲学正处于第二次转型的过程中,整个现代西方哲学正是这种转型期的哲学,并且其转型的方向也不会是语言哲学,而将是向古希腊早期的本体论哲学回归。当然,这种回归并不是指在同一层次基础上回到古希腊哲学的起始状态的本体论阶段,而是指在更高一层次的基础上的螺旋上升到类似于古希腊哲学起始时期的本体论阶段。

我们这个时代的许多方向非常象古希腊哲学从本体论哲学向认识论哲学转型的过渡阶段--诡辩家时期,这个时期的特征是“古代的风纪终于变得非常松弛。富有的人懒惰而奢侈,穷人犯法作乱,年轻人越来越对长上傲慢无礼,宗教遭到嘲弄,各个阶级都精神抖擞,抱有想法弄钱、把它花在声色享受上的共同欲念。”(《古希腊哲学》第一卷第74页)在西方哲学的第一次转型的过渡期是诡辩家盛行的时期,而我们这个时代则是非理性主义泛滥成灾的时期。

之所以说未来哲学将向本体论哲学回归,是因为认识论哲学所存在根本问题的解决必须求助于本体论哲学,正如本体论哲学所存在的问题的解决必须求助于认识论哲学一样。因为本体论和认识论是一个相互缠绕的“鸡生蛋,蛋生鸡”的问题,正是有了宇宙才有了人,从而有了人的认识;但我们之所以知道有宇宙存在以及知道我们的宇宙的具体情况又是得益于我们的认识。

二、古代部分

最初的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印度哲学一样,热衷于思考宇宙的本原等本体论问题,并以此为基础构建宇宙观。这一时期的哲学不论是唯物主义,还是唯心主义,都属于人类认识的非常低级的直观主义阶段。这里所谓的直观是指人类无意识的凭借自己的理性、认识功能从自然界中获取知识,而没有对人类的理性、认识功能进行反思,从而弄清楚人类认识自然的方法、途径和限度等问题,从而可以让更多的人通过学习掌握这种方法、认识原理,有意识的认识自然。西方哲学比中国哲学、印度哲学的进步之处就在于他们从直观主义阶段发展到了认识论阶段,而中国哲学和印度哲学则只停留在直观主义阶段。

认识问题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人类和动物的最大差异是人类有理性可以认识自然,而动物却没有这样的能力。中国哲学、印度哲学和西方哲学的最大差距就是中国哲学、印度哲学只停留在无意识的运用自己的理性认识自然的阶段,而没能将人类的理性发展成为一种有意识的认识活动。当人类懂得通过垫椅子、架梯子的方式拿高处东西,通过拉的方式开门而动物却不会(动物只会通过推的方式开站)之时,人类和动物的巨大差距显露无疑;当西方人懂得通过观察和实验研究自然规律,并力图将人类的知识建立成为类似于欧几里德几何学的公理体系的形式,而中国、印度却不会之时,西方哲学和中国哲学、印度哲学的巨大差距显露无疑。西方之所以能够发展出科学,并进而发展出工业文明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们的哲学从直观主义阶段发展到了认识论哲学阶段。科学其实是认识论哲学发展的必然果实,而工业文明则是科学发展的必然果实。

我们比较一下老子哲学中的宇宙观和现代科学中的宇宙观,就会发现直观主义的严重缺陷。老子哲学的宇宙观是一种相当深遂的宇宙观,但这种深遂的宇宙观却存在着两个严重的缺陷:一是它具有模糊性;二是它具有难以深入性。我们看老子哲学会感觉到它好象什么都说了,但又什么都没有说透,它给我们的只是一种蒙蒙胧胧的宇宙观,这就是它的模糊性;我们希望将它弄的更清楚、更详细,但又不知道该如何下手、该采用什么方法,这就是它的难以深入性。相反,现代科学中的宇宙观却是相当清晰明确的,并且我们还知道该如何将它认识的更清晰、更明确,这就是通过已有理论的推演并与观察和实验结果进行比较。其实,西方宇宙观的明晰性和可深入性早在希腊哲学的早期就已经显现,原子论就是一种明晰的宇宙,从泰勒斯的“水”到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就是一个逐渐深入的过程。这里其实蕴含着西方哲学能从直观主义阶段发展到认识论阶段的原因,西方人的思维注重刨要究底,而中国人的思维只求了其大概。

可悲的是,现今中国的很多民间思想者的认识还只停留在直观主义阶段,还在用佛老的方式研究哲学问题。江上朗网友说,现今的中国思想者99%的还在用古朴的方式研究哲学。这是实情。我曾说过,如果中国未来有可能产生新思想家,那么他们九成将来自民间,一成将来自学院。因为学院知识分子主要是学问家,而不是思想家,他们是前人知识的承继者,而不是新思想的开拓者;民间知识分子则相反,他们是新思想的开拓者。就学问而言,民间知识分子一般是赶不上专业学者的,但就知识的广度和创新精神而言,则是学院知识分子远不及的。但我也曾说过,民间知识分子百分之九十几的是研究学问走入误区了的“神汉”性的人物,只有百分之几的是研究学问走对路了的人。“学海无涯,十见九谬”,这话对于民间知识分子特别具有警醒作用。我认为,民间知识分子应该经常对自己的思想进行反思,反思自己的思想是不是陷入了误区?经常和别人交流,根据别人的批评意见思考自己的观念是不是真的有问题?我这里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我认为中国未来的新思想的希望在民间,而民间知识分子由于社会资源的缺乏、缺少前人的指导等先天不足,因此很容易走弯路、走错路,我希望民间知识分子少一些无谓的牺牲。

我在上面指出过,西方在直观主义阶段就已经蕴含有发展为认识论哲学的因素,而中国哲学和印度哲学则不具有这种因素。不过,相对于唯物主义而言,毕达哥拉斯的客观唯心主义对于西方哲学从直观主义阶段发展到认识论阶段起了决定性作用。事实上,如果我们说唯物主义旨在寻求一种正确的世界观的话,那么唯心主义则旨在寻求一种有效的认识方法。相对于德谟克利特的“原子论”而言,毕达哥拉斯认为万物的本原是“数”显得荒谬不经。不过,毕达哥拉斯的“数论”却显示了人类的认知梦想,即将一切知识都表示为严谨的数学形式。关于概念,关于推理方法,关于证明,所以这些重要的方法问题,在毕达哥拉斯那里都突然显现。正是毕达哥拉斯的客观唯心主义促使西方哲学从直观主义阶段发展到了认识论阶段。

柏拉图是第一个建立完整认识论哲学并由此构建庞大哲学体系的人,自此以后西方哲学的重点就转为了认识论哲学。柏拉图继承了毕达哥拉斯学派对数学知识的偏好,对数学证明的追求。数学知识是一种相当清晰明了的知识,数学证明一旦被确认为是正确的之后它便无可怀疑。柏拉图认为只有象数学知识这样的知识才是真实的知识,象数学证明这样的方法才是可靠的方法。柏拉图的目的就在于寻找到这些真实的知识,并用类似数学证明的方法将它们从最基础的知识开始,建构成严密的体系。不过柏拉图不认为这些知识存在于感官所知觉的世界,而是一种天赋或先验的存在。因为,柏拉图认为感官所知觉的世界是变化流动的、是现象和虚幻,是不真实的。而真实的知识是一般的、普遍性知识,一种常住不变、永恒的东西。柏拉图认为,在人的灵魂中蕴藏着作为其他一切知识起点的最真实、最普遍性的某些知识、原理、观念或理念,其他的知识都是这些最基本的知识的推演。柏拉图认为,人们学习和得到知识的过程,就是灵魂逐渐“回忆”的过程。而感官对客观世界的知觉则对这种“回忆”起到激发作用。

亚里斯多德明确的将类似数学证明这样的可靠方法用三段论的形式表述为演绎逻辑,比如:

所有的人都会死

苏格拉底是人

─────────

所以苏格提底会死

这是用三段论的形式表述的演绎推理。亚里斯多德以此为基础构建了一套完整的逻辑学体系。另外,亚里斯多德还研究了另外一种不象数学证明那样可靠、那样具有必然性的推理方法--归纳逻辑,比如,我们看到“张三会死,李四会死等”,然后推出“所有人都会死”,这就是运用的归纳法。归纳推理只具有或然性,因此亚里斯多德对这一方法并不十分看好。不过关于知识的来源问题,亚里斯多德并不象柏拉图那样排斥经验世界,认为是灵魂对先验知识的“回忆”,而是认为人类的知识是通过归纳法从客观世界中归纳得到的,没有对经验的归纳不可能有知识。不过由于他对归纳法并不看好,因此他还保留了柏拉图的先验真理论。他认为,没有对经验的归纳,不能认识真理;没有对隐然于人心的先天理性中的真理的演绎,知识不具备必然性。他在这方面是矛盾的、二元论的。

欧几里德是第一个将亚里斯多用三段论形式表述的演绎法用于构建实际知识体系的人,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正是一站严密演绎体系,它从为数不多的公理出发推导出众多的定理,再用这些定理去解决实际问题。比起欧几里德几何学中的几何知识而言,它所蕴含的方法论意义更重大。事实上,欧几里德本人对它的几何学的实际应用并不关心,他关心的是他的几何体系内在逻辑的严密性。欧几里德的几何学是人类知识史上的一座丰碑,它为人类知识的整理、系统阐述提供了一种模式。从此以后,将人类的知识整理为从基本概念、公理或定律出发的严密的演绎体系成为人类的梦想。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就是按这种模式阐述的,牛顿的《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同样如此。

三、近代部分

近代西方哲学对古希腊哲学有所发展,但总的来说并没有超出古希腊哲学的范围。

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为人类的认识确立了一个无可怀疑的出发点,那就是人的思维、理性、认识功能或柏拉图说的“灵魂”。但是关于人类知识的来源却还有先验论和经验论之争;关于人类认识的方法也还有演绎法和归纳法之争。这种争论表现在整个认识论哲学上就是唯理主义与经验主义之争,唯理主义在人类知识的来源上是先验论者,在人类的方法论上是演绎主义者,他们认为存在着一些先验真理,人类的知识来源于这些先验真理,人类的方法是演绎法,通过演绎法可以从这些先验真理出发推导出其他一切知识;经验主义在人类知识的来源上是经验论者,在人类的方法论上是归纳主义者,他们认为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先验真理,一切知识都来源于人类的经验,而人类从经验中获取知识的方法就是归纳法。但是由于哲学家们的思想并非总是前后一致的,而是常常有矛盾的,因此也存在着这样的哲学家,他们在人类的知识来源上是经验主义者,在方法论上却是演绎主义者;还有这样的哲学家,他们在人类的知识来源上既是先验论者,又是经验论者,在人类的方法论上既是演绎主义者,又是归纳主义者,他们是二元论者。另外,许多哲学家所研究的领域常常侧重于哲学的某个或某些领域,因此也存在着这样的哲学家,他们在认识论上只考虑了知识的来源问题或方法论问题,而没能建立起一套完善的、系统的认识论哲学。通常所说的唯理主义和经验主义常常是根据哲学家们的主要思想倾向来区分的。

认识论中的唯理主义和经验主义之争早在古希腊时期已显现,柏拉图是一位唯理主义者,亚里斯多德则主要是经验主义者,尽管他的思想也具有较重的唯理主义成份。在近代,英国的哲学主要倾向于经验主义,欧洲大陆的哲学主要倾向于唯理主义。就哲学家而言,笛卡尔、斯宾诺莎、莱布尼兹、康德、黑格尔是唯理主义者;培根、霍布斯、洛克、贝克莱、休谟是经验主义者。笛卡尔为认识论指出了一个无可怀疑的起点,但他的哲学存在很多问题,他以后的哲学家围绕着这些问题同样展开了唯理主义和经验主义之争。笛卡尔是一位唯理主义者,不过他也极为注重经验。笛卡尔被视为“近代哲学之父”。到了康德那里,康德试图调合由笛卡尔开始的唯理主义和经验主义之争,但是他本质上也是一位唯理主义者。他认为知识的内容来自经验,但是,心灵是按唯理的方式思考经验的。康德的哲学存在着许多矛盾,康德之后的费希特、谢林、着手解决这些矛盾,他们所采用的方法就是从康德的先决条件出发,认为精神是知识的本原,将人类的认识看作是精神的活生生的演化过程,并认为这种由精神演化出知识的过程也是客观宇宙的创造演变过程,因此人类的认识和宇宙的创造、发展和演变是同一的。到了黑格尔那里,这种解决康德哲学矛盾的思路终于完工。黑格尔认为,整个宇宙是从客观的“绝对理念”或“绝对精神”出发,按照辩证法的模式演绎的,而人的认识活动不过是它外化的一个阶段。自此,黑格尔建立了一个唯理的宇宙观,人类的认识也变成了不是由人类主动的从客观世界中获取知识的过程,而是被动的接受“客观精神”演绎的过程。黑格尔的哲学使我们想起了柏拉图的(或许应该说是苏格拉底的)“灵魂回忆”说,在柏拉图那里,人类的认识被看作是“灵魂”回忆其本身固有的天赋理念、先验知识的过程。如果说黑格尔的哲学是客观唯心主义,那么柏拉图的哲学则是主观唯心主义。黑格尔和柏拉图虽然都建立了包罗万象的唯理的哲学体系,但是他们的哲学在认识论上其实都导向了非理性主义,因为在黑格尔那里,人类的认识失去了主动获取知识的能力,而在柏拉图那里,“灵魂”回忆知识的方法变成了难以言说的激发过程。他们虽然是演绎主义者,但是演绎法在他们那里其实都变成了精神创造知识、从而创造世界的过程而失去了方法论的含义,方法意味着我们能够通过学习的方式掌握和运用它来主动的去获取知识。

黑格尔从“绝对精神”或“绝对理念”出发,按辩证法的模式演绎出整个宇宙的理论,是一套包罗万象的自恰的唯理的客观唯心主义哲学。这种哲学得到了普鲁士国家的支持,从1820年到1840年在德国占统治地位。不过,这种理论毕竟显得荒谬不经,正如马克思指出的,这是一种“头脚倒立”的理论,另外,这种学说的认识论本质是非理性主义的,因此好景不长,黑格尔死后不久,这种唯理的哲学一反变成了反理性主义称之谓非理性主义。

事实上,从更深的层面说,黑格尔的哲学其实是以反证的方式说明了,将演绎法作为人类的根本理性、根本认知方法最终结局的荒谬性,就是它必将导致认为人类的知识增长过程和宇宙的演化过程是同一个过程的不同阶段的唯心主义观点,以及在认识论上的反理性主义。因为演绎法是从前提推出结论的方法,它的推理方向和宇宙的演化方向以及人类知识的表述方向是一致的,但和人类的认知方向(获取知识的方向)却是相反的。人类获取知识的方向是破坏一个基本前提,从而建立一个更基本的前提,这和归纳法的方向是一致的,但唯理主义都常常以归纳法的非必然性而否认这种方法,但是否认这种方法的结果只能导致直觉主义、神秘主义等非理性主义。

不过,黑格尔的哲学象所有演绎主义哲学一样,反映了人类的认知雄心,即试图将人类的所有知识表述为由一些为数不多的基本前提为起点的统一的体系;另外,黑格尔的哲学也象所有演绎主义哲学一样反映了宇宙的演化方式,即宇宙是从最初的起始状态开始的演化体系。事实上,所谓演绎法反映的正是宇宙的演化模式和构建模式,而人类的知识又是对客观宇宙的反映,这就使得人类的知识也是演绎的。但是黑格尔哲学认为宇宙的演化和人类知识的发展是同一的却是不对的。其实人类的理性象一面镜子,镜子里面的世界--即人类的知识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是这个虚拟的世界是对客观真实世界的反映,而人类之所以能象镜子那样透视客观世界在于人类的理性具有归纳能力,而客观世界又是可归纳的或可被镜子透视的。

四、现代部分

一般将黑格尔之后的哲学称之谓现代哲学,现代哲学的最大特点是近代唯理主义一反变成了反理性主义或非理性主义,近代经验主义则顺利的发展为现代经验主义--实证主义。

非理性主义在哲学史上一直都存在,但是在唯理主义昌盛之时它被压制,黑格尔建立了包罗万象的唯理主义哲学体系却也为非理性主义打开了大门,因此他之后的唯理主义迅速转向了非理性主义,这种反理性主义思想倾向的出现也得到了来自科学界的支持。随着非欧几何的出现(后来又相继出现了集合论、相对论等),那种认为存在着一些绝对正确的先验真理,企图将人类的一切知识都建立在这些先验真理的演绎主义梦想破灭了。欧氏几何长期以来被看作是这种先验的演绎主义的标准模式,非欧几何的出现说明被看作先验的绝对真理的欧氏几何的公理并非是先验的,也并非是绝对真理,它只是后验的、相对真理。但是这种先验的演绎主义的唯理哲学的失败并非是证明了非理性主义的正确性,而是非理性主义失去了来自这方面的压制,从而得以兴盛。事实上,这种先验的演绎主义的唯理哲学的失败证明的是经验主义的正确性,一切知识都来自经验,人类是通过归纳法获取知识的,尽管归纳法是或然的。非理性主义从本质上讲是行不通的,因为非理性主义也必须寻找种种理由来说明自己是正确的,而这种寻找理由说明自己是正确的,这本身就是理性主义的任务。

现代经验主义是对近代经验主义的发展,孔德确立的将知识局限于主义经验、反对深入到现象背后的实证主义原则标志着现代经验主义的开端,穆勒、斯宾塞发展了这一哲学,马赫更是将这一哲学发展为第二代实证主义,罗素则进一步将其发展为第三代实证主义,即逻辑实证主义。逻辑实证主义是马赫实证主义的数理逻辑化,即用现代数理逻辑、符号逻辑解释实证主义。日常语言哲学和和逻辑实证主义具有亲缘关系的哲学,它们都属于第三代实证主义。通常所说的语言哲学就是指逻辑实证主义和日常语言哲学,所不同的是逻辑实证主义属于形式语言或人工语言哲学,而日常语言哲学则赞同自然语言,主张自然语言是完善的。与逻辑实证主义同时产生,但在之的流行的波普尔的证伪主义(或称之谓批判理性主义)是对实证主义的反对,他认为科学的发展是“经验证伪”的,而非“经验证实”的。实证主义强调科学发展中的肯定因素,而证伪主义则强调科学发展中的否定因素。取证伪主义而代之的是科学历史主义,科学历史主义是实证主义和证伪主义的结合。科学历史主义将人类科学的发展看作是一个动态的、逐渐进步的过程,其中既有实证主义所强调的肯定因素所导致的量上的增长,也有证伪主义所强调的否定因素所导致的质上的增长。我们在文章的开头说过,将语言哲学看作是西方哲学的第二次转型,即由认识论哲学向语言哲学的转型是不对的,因为语言哲学本身已被证伪主义和科学历史主义所取代,并且它也无法解决非理性主义泛滥的问题。真正能看作西方哲学的第二次转型的是整修现代西方哲学,因为先验的唯理主义的失败使得西方哲学失去了一个统一的基础,即将一切知识构建成由基本公理开始的统一体系。经验主义虽然取得了胜利,但经验主义将人类的经验仅仅局限于主观经验、现象界则是不对的,这样使得以经验主义为指导思想的科学研究常常将自己局限于各自的狭隘的研究领域,而对别领域的毫无了解。这样就使得人类的科学研究是各自为阵的,而缺乏一个统筹按排和一个统一的指导思想。

事实上失败的根本就不是唯理主义,而只是先验的唯理主义,但经验的唯理主义却是正确的。人类的知识来源于经验,是通过归纳法获得的,但人类的知识却是用演绎法表述的,并且这种知识的演绎体系是对客观世界的演绎性和唯理性的反映。它不象唯心主义所认为的宇宙的演绎过程和知识的演绎过程是同一的,而是象唯物主义所认为的只是对客观物质世界的反映。

尽管归纳法是或然的,经验也并非完全可靠,但这其实恰恰真实的反映了人和宇宙的关系,人只是宇宙的微小一部分,而不是象主观唯心主义所认为的,宇宙是人的意识的演化,或象客观唯心主义认为的,宇宙是客观精神的演化产物。因此,作为宇宙的微小一部分的人并不先天的具有可以推演出整个宇宙的先验知识,而只能通过自己的理性对客观世界的不断观察和实验,不断归纳和总结。

另外,宇宙究竟能不能认识,以及怎样认识?这不仅仅是一个人类理性的问题,而更是一个宇宙本身的形成和结构的特点的问题。如果宇宙本身是变化莫测、彼此毫无联系和共性的,那么宇宙是不可认识的,不论人类的理性有多强和采用哪样的方法。宇宙的可认识性在于宇宙存在着广泛的同源性、同质性和同构性,即许多不同的事物常常是起源于一个共同的初始状态,许多看似差异很大的事物常常是由共同的质料组成的,并且事物与事物之间常常存在着相同的结构。而宇宙中的所有事物则起源于一个共同的初始本源和由一个共同的本原(单位)组成。这使得宇宙是一个统一的、演绎的、唯理的体系,而人类的认识则是对宇宙的不同阶段和不同层次的本源和本原的归纳。

归纳法的有效性取决于宇宙的某种同源、同质和同构的范围,当我们归纳的事物未超出某种同源、同质和同构而得到的知识却是关于这一范围的同源、同质和同构的知识,那么归纳法就是有效的,我们得到的知识就是可靠的;如果我们归纳的事物超出了这种同源、同质和同构的范围,那么我们归纳得出的关于这种同源、同质和同构的知识对这一事物就是我效的,我们就需要归纳更广泛的同源、同质和同构的知识才能适用于这一事物。正是由于宇宙存在着广泛的同源性、同质性和同构性,所以宇宙是有规律变化的、相互间存在着紧密联系和共性的宇宙,所以宇宙才能被人类的归纳理性所认识。

总的来说,宇宙应该存在着一个最初的起源,尽管它的起始时间可能无限遥远,其它所有事物都是由这个最初的起源演化而来的;另外,宇宙也应该有一个最根本的本原,即组成单位,其它所有事物都是由这个最根本的本原组成。我们只要认识清楚了这个最初的起源和最根本的本原,那么万事万物的状态都可以由关于这个最初的起源和最根本的本原的知识推演出来。但是这需要我们通过无限的时间、步骤和努力才能得到。

宇宙的同源性、同质性和同构性也就是宇宙的统一性,宇宙的广泛的同源性和多层次的同质性说明宇宙是一个庞大的统一体系。而宇宙的统一性和宇宙的演绎性是一种互逆的表述方式,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宇宙的统一性的表述方式是,“宇宙统一于其本源或本原”,宇宙的演绎性的表述方式是,“宇宙由其本源或本原演绎”。宇宙的演绎性说明了宇宙是一个唯理的宇宙,而不是一个非理的宇宙。正是由于宇宙的统一性、演绎性和唯理性,才使得人类通过归纳法归纳的关于客观宇宙的知识也是统一的、演绎的和唯理的。人们通常所说的演绎法其实并不是认知方法(获取知识的方法),而是知识的一种表述方法,我们是用演绎法来表述人类的知识体系的,但我们获取知识的方法是归纳法。

当然我们上面所说的唯理的宇宙只是经验的唯理的宇宙,而不是先验的唯理的宇宙,它是根据人类的经验从客观宇宙中归纳出来的,而不是象先验的唯理的宇宙是从先验的知识、存在、意识和精神演绎的。由于归纳法在没有对整个宇宙都进行完全归纳之前,它只具有或然性,因此经验的唯理的宇宙观也并不能说是绝对真理,它只能说是我们通过对人类的有限经验归纳后得到信念,但是这种信念对于指导人类的进一步认识却是非常重要的。毕竟我们的未来发展和认识不能是盲目的,而是根据已有有经验所总结的规律或信念作指导的。这种经验的唯理的宇宙观和知识观可以解决纯粹经验主义(只将经验局限于人类的主观经验或现象界)所导致的科学研究的狭隘性和各自为阵性,并且它本质上和经验主义是一致的和统一的,而不是象先验的唯理的宇宙观和知识观,是和经验主义相矛盾的。另外,它也可以有效的消灭现代西方哲学中非理性主义泛滥成灾的问题。

我认为西方哲学的未来发展方向就是确立这样的唯理的经验的宇宙观和知识观,和建立与之相统一的哲学体系。如果这个论断是正确的,那么整个现代西方哲学则可以看作是由先验的唯理的知识观、宇宙观向经验的唯理的知识观、宇宙观的转型。将经验限定在人类的主观经验和现象界的实证主义是这种转型期的经验主义,是不成熟的经验主义。五、西方哲学的未来

人们常常把第一阶段的西方哲学称之谓本体论哲学或宇宙观哲学,而把第二阶段的西方哲学称之谓认识论哲学。但事实上,第二阶段的西方哲学主要发展的是演绎法以及与之相统一的先验的唯理主义哲学,演绎法到罗素那里已经符号化,发展为数理逻辑,先验的唯理主义到黑格尔那里也发展到了极致。但是归纳法到目前为止连其基本问题--“归纳合理性”的哲学问题都还未解决,经验的唯理主义也自今还未发展起来。我认为未来的西方哲学将重新返回到本体论哲学和宇宙观哲学阶段,当然这种返回的严格地说法是更高层次上的螺旋上升,而并非同一层次上的往复运动,因为这是解决“归纳合理性”问题的需要。归纳法的合理性问题只能用本体论哲学和宇宙观哲学来解决,这就是我们前面说的具有广泛同源性和多层次同质性的唯理的宇宙观哲学。休谟认为归纳法是人的心理习惯和信念,但这只能说明人类具有这样的心理基础,而并不能说明归纳法具有合理性,能有效的从客观世界中获取知识。归纳法的合理性只能用具有广泛同源性和多层次同质性的唯理的宇宙观哲学来解决。这样经验的唯理的哲学就必须确立,这样认识论哲学又必须转回到本体论哲学或宇宙哲学。

人类在认识论哲学主要发展的是演绎法以及与之相统一的先验的唯理的宇宙观和知识观,而不是认识论哲学本身,因为认识论哲学应该是关于获取知识的方法的哲学,而不是关于表述知识的方法的哲学。人类在第三阶段的本体论或宇宙观哲学阶段主要将发展的是归纳法以及与之相统一的经验的唯理的宇宙观和知识观。人类有时在事后才会明白先前所认为和某种东西与后来所认识清楚的东西并不一致,先前的认识只是一种错觉。总的来说,第二阶段的西方哲学主要发展的是知识论哲学,而不是认识论哲学;我个人认为人类在第三阶段的哲学阶段才会真正的发展认识论哲学,不过其基石和总体表现将是本体论和宇宙观哲学,因为归纳法的合理性问题依赖于本体论哲学和宇宙观哲学。作为人类知识表述的方法的演绎法,发展的高级阶段是数理化或符号话,我认为作为人类认识宇宙的方法的归纳法,发展的高级阶段应该是和人类的观测工具和实验工具结合起来。因为人类的知识的表述本质上就是语言表达的问题,而数学语言和自然语言是人类的两种不同的语言形态,演绎法本质上就是和它们紧密相连的,这也是演绎法发展到高级阶段--数理化和符号化导致语言哲学兴盛的根本原因。而人类的认识本质上就是和人类的感官以及人类感官的延伸--观测工具和实验工具紧密相关联的,因此作为人类的认知方法的归纳法发展的高级阶段必然和人类的观测工具和实验工具紧密的相结合。

当然,有人也可能认为本体论或宇宙观现在已经转化为科学家的任务而不需要哲学家来操心,以此来否定未来的哲学将重归于本体论哲学或宇宙观哲学。我个人并不赞同这种观点,我认为那种认为哲学的某个领域成熟后就转化为科学家的任务,而不需要哲学家操心的观点是实证主义的经验主义的误区,因为任何成熟的理论的最前沿都是不成熟的,这样哲学家就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哲学家和科学家的另外一个区别就是,科学家总是将其研究建立在观察和实验事实的基础上或原有理论的逻辑推理之下,而哲学家更愿意透过观察和实验事实或原有理论看本质。

上面我们在论述了现代西方哲学的转型及未来可能发展的方向之后,有必要再回到语言哲学的问题上。我们在前面说过,语言哲学是伴随着演绎法的数理化和符号化而发展起来的一种哲学流派。语言哲学的实质是关于概念的演绎逻辑。我们在前面还说过,演绎法就其本质而言,它不是认识方法,而是知识的表述方法,这种知识的表述方法是对客观世界的演绎性的反映。而语言的作用就是我们用于表述客观世界的,只是语言有自然语言和数学语言之分。自然语言是一种较灵活、较模糊的语言,而数学语言则正好相反,是一种很严谨、很精确的语言。演绎逻辑其实就是将自然语言的灵活、模糊与数学语言的严谨、精确相结合研究语言的内在结构和形式的学科。

演绎逻辑的语言实质在柏拉图和黑格尔的哲学中表现的很清楚,这两个人都创建了包罗万象的唯理的哲学体系。柏拉图哲学的一个基本概念就是“理念”,他所说的“理念”说透了就是具有主观实在性的概念,柏拉图是一位主观唯心主义者,他认为概念具有主观实在性,只有关于概念的知识才是真实的知识,关于概念的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经验世界是虚幻的、不真实的;黑格尔哲学的基本概念是“绝对理念”,他说的绝对理念说透了就是具有客观实在性的概念,黑格尔是一位客观唯心主义者,在他看来概念具有客观实在性,整个宇宙就是从真实的绝对概念出发,按辩证法的模式演绎出万物,又回归到绝对概念的过程。

将概念看作是具有某种实在性的事物,是先验的唯理主义的特征,也是他们的哲学表现为唯心主义的原因。当然现今的语言哲学不这么认为,现今的语言哲学只认为概念是对客观世界的一种表述,它并不真实存在。不过,现今的语言哲学也是有问题的,它继承了现代经验主义的实证原则,即主张只对现象界的主观经验作考虑,而反对思考现象界背后的形而上学问题。

取语言哲学而代之的科学历史主义更强调人类知识增长过程中的动态因素,因此它不象语言哲学仅仅将自己限定在知识的表述上,而更强调了知识增长中的认识论因素。在科学历史主义看来,人类知识的增长过程是一个破除原有知识体系中的基本前提、基本模式,而建立更基本的前提、更基本的模式的过程。用我们前面的统一的宇宙观来看,人类的知识增长过程是一个认识了更基本的统一性知识从而取前一个统一性知识而代之的过程。我认为,科学历史主义其实是为未来的西方哲学转向本体论哲学和宇宙观哲学铺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