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摘要】文学与设计艺术有着相同的形式美特征，但两者的表现手段不同。文学用文字所塑造的人物、情节等来表现文学作品的形式美；设计艺术用色彩、线条、画面、文字来表现设计作品的形式美。文章在跨学科视野下对当代文学（作品）与设计艺术的形式美进行了分析研究，指出和谐与对比、对称与平衡、多样与统一是两者共同的形式美特征。

【关键词】当代文学设计艺术形式美

诗与画是“姐妹艺术”的观念由来已久。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说“诗画一律”，古希腊抒情诗人西蒙尼德斯说：“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虽然德国戏剧家莱辛在《拉奥孔》中对西蒙尼德斯的看法持不同见解，认为诗与画是有区别的，但我们不能否认：同为艺术的诗与画在审美上有着相同的形式美特征，因为人类对美的感受具有同一性。诗与画分别属于文学与美术两大领域，但都属于艺术范畴，具有相同的艺术美和形式美，只不过表现手段不一样。那么文学与设计艺术共同的形式美是什么？古希腊哲学家柏拉图第一次把美和艺术的概念纳入到严谨的哲学体系中，他说尺度与比例能够体现美与善，美的本质也像善的本质一样，寓于尺度和比例之中。①亚里士多德认为美在于大小和秩序，认为比例归根结底就是秩序，并把它与大小均衡起来。可见，无论是文学还是设计，都遵循让人欣赏、给人带来快感的形式美法则。这个形式美法则就是：秩序、尺度、比例。因为美是人类共同的感受，如均衡、对称、有序、纯净或色彩等，在某种意义上都可以称为美。设计艺术的形式不显示事物的具体内容，但具有独立的审美特征，因为它遵循自然规律，并有着丰富的内容积淀，是“有意味的形式”。而文学作品用文字来描述内容，同时在形式上也体现了秩序、尺度、比例等形式美法则。内容的充实与形式美能让文学作品成为经典。无论是文学还是设计艺术，形式美是吸引观赏者（读者）的第一要素，形式美能够将欣赏者（读者）引入到内容中，使其与作者达成审美共鸣。笔者认为，可以将文学与设计具有同一性的形式美概括为三个特征：和谐与对比、对称与平衡、多样与统一。

一、和谐与对比

贺拉斯推崇古希腊文学，而古希腊文学的最高原则是“合式”。所谓“合式”，就是指和谐、适当、妥贴得体、恰到好处。中国自古以来提倡“和谐美”，认为只有和谐才能产生形式上的美感。文学作品中有许多表现和谐与对比的手法，如通过对色彩的描绘来展现和谐与对比。马克思说：“色彩的感觉是一般美感中最大众化的形式。”①色彩也是形式美最基本的要素。文学作品是用语言来表现这种“大众化的形式”美感，通过描述色彩的多变与斑斓，使读者体会不同的色调，形成色彩形式感。如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家族》中大量运用了红、蓝、白、紫红等对比色调和补色。“八月深秋，无边无际的高粱红成的血海……秋风苍凉，阳光很旺，瓦蓝的天上游荡着一朵朵丰满的白云，高粱上滑动着一朵朵丰满白云的紫红色影子。一队队暗红色的人……”②作者通过描写红、紫红、蓝、白等色彩，表现出高密乡村的秋天景色。这些色彩的描写形成了鲜艳夺目的形式美，色彩层次中有对比，对比中又有和谐，给读者呈现出一幅美丽的画卷。红与紫红是同色系，能够表现沉重、悲壮；蓝与白具有清新、自然的气息，这种强烈的色彩形式能够让读者感受到色彩的鲜明与跳跃性，从而产生美的感受，同时又突出了红色调，强化了艺术形象（红色是《红高粱家族》的主色调）。在设计艺术中，无论是平面设计还是建筑设计，都要求局部与整体达到“合适度”，即表现和谐的形式美；而设计艺术中的对比，就是把色彩、明暗、形态等元素排列组合，并强调一定的差异性，通过色彩的明暗、冷暖，图形大小与数量等表现画面的对比性。但无论如何对比，都谋求总体统一的视觉效果，这就是和谐。

二、对称与平衡

中国自古以来都追求对称与平衡，无论是唐诗还是商代的人面纹方鼎，都表现出对称与平衡的形式美。中国古代建筑也讲究对称与平衡，如故宫。茅盾在美学理论研究最为成熟的晚年说：“结构指全篇的架子，既是架子，总得前、后、上、下都匀称、平衡，而且是有机性的。匀称是指架子的局部美和整体美，换言之，即架子的整体和局部应当动静交错、疏密相间，看上去既浑然一气，又有曲折。平衡指架子的各部分各有其独立性而不相妨碍，非但不相妨碍，而且互相呼应、相得益彰。”③文学作品中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都要求对称与平衡。小说需要将局部与细节处理好，只有局部与整体相协调，使文章具有较强的整体性和系统性，才能产生美感。《红高粱家族》主要讲述的是高密乡的抗日运动，小说结构十分清晰，然而每个章节又都是一个独立的故事，具有相对独立性。因此，可以说整部小说既有对称、又十分整齐，体现了对称与平衡。设计艺术中也有对称，如在平面设计中将一图形中央设一条垂直线，这条垂直线就是整个画面的架子，将图形分为左右对称的两部分；而平衡在设计中并不是指均等关系，而是通过图形的大小、色彩及材质的不同，体现出视觉表现效果的均衡。在建筑设计中，中国古代建筑设计的对称与均衡更加鲜明，如故宫采用对称的中轴线设计，充分体现出皇权的威严。

三、多样与统一

贺拉斯赞美古希腊文学，认为在形象的塑造上，“不论做什么，至少要做到统一、一致”④。西方哲学家很早就对文学提出了统一的要求：文学需要多样性，避免单一，但这种多样并不是没有规律的，是在统一中的多样，这样才能形成有秩序的美感。因为无论是小说还是诗歌，单调的形式会给读者重复的感受，无法使其产生情感共鸣。如小说中的人物形象多样、人物关系纠葛、情节线索矛盾，才能形成具有多样性的形式感，但同时整部作品又具有统一的主线，主线分明、次线多样，给读者以丰富多彩的审美享受。如莫言的小说《蛙》在结构上与传统小说不同，开篇是书信的形式，迅速吸引了读者的注意，结尾又采用话剧的形式，在形式表现上非常多样；但是全篇都围绕着“生育”这一主题，又具有统一性。《红高粱家族》以第一人称“我”的转述形式，讲述了“我”的祖父母与父母在高密乡进行抗日运动的故事，同样也是结构多样又有统一性。设计艺术是以点、线、面来表现丰富多变的形式，与文学一样，设计艺术也是以架子作为整个设计的主线，从而达到多样变化中又有统一的效果。作家运用文字进行创作，而设计师运用线条、色彩、形状来表现作品的多样与统一。多样与统一是相辅相成的，设计中要将点、线、面组合在架子内，从而形成一个和谐统一的整体；而多样就是在这个整体中体现出差异性，如点、线、面有大有小，有疏有密，有明度与纯度的变化，从而形成色彩、形状的对比，但对比中又有和谐。如中国古典园林设计运用多样与统一的形式，将楼、亭、台、阁、假山、喷泉等进行不同形态的组合设计，通过变化的设计与创造，巧妙地运用生动的形式形成多样化的设计，并使这些亭台楼阁具有整体性统一的美感。

结语

总之，形式美是文学与设计艺术共同的特征，体现在和谐与对比、对称与平衡、多样与统一三方面。文学用文学语言（人物、情节等）来表现这种形式美，而设计艺术用设计语言（色彩、线条、画面、文字等）来表现设计作品的形式美。二者运用各自的表现手段展现形式美，表达创作者（设计者）的情感、趣味和思想，从而与欣赏者（读者）产成共鸣。

注释：

①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政治经济学批判（第1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145.

②莫言.红高梁家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3.

③茅盾.茅盾论创作：漫谈文艺创作[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603.④贺拉斯.诗学•诗艺[M].罗念生，杨周翰，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0：138.

参考文献：

[1]莱辛.拉奥孔[M].朱光潜，译.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4.

[2]吴翔.设计形态学[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2008.

[3]莫言.红高梁家族[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4]莫言.蛙[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2.

[5]吴功正.小说美学[M].江苏：江苏人民出版社，1985

[6]杨明刚.现代设计美学[M].上海：华东理工大学出版社，2011.

作者：张欢 单位：湖北大学文学院贵州师范学院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