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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的边塞诗

王维的边塞诗范文第1篇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唐玄宗开元二十五年(737),河西节度副使崔希逸在对外战争中获得重大胜利,边境线往外推扩了许多。朝廷收到捷报后,就派王维一行来到河西节度使幕府。王维一行是带着朝廷任务的:一、唐朝边塞离京城L安遥远,边将有时会虚报、妄报战绩邀赏请功。王维等此行的重要目的之一,就是查证捷报是否属实。二、若实际战况与捷报内容出入不大,王维将代表朝廷慰问、奖赏获胜的将士;三、作为朝廷的使者,王维一行将对这场战争的后续影响进行跟踪调查,作为朝廷任命边将和实施对外政策的依据。尽管王维当时任监察御史,官阶不高,但这显然是一次重要的使命,体现了朝廷对王维的信任。而且,王维有机会到边塞领略与中原大地迥然有别的奇异风景,心里应该是乐意的。有些文章认为,王维这次出使,是被朝廷权臣排挤的结果,所以心情黯淡,这种说法既无根据,也不合情理。从诗题看,《使至塞上》是王维已在塞上(河西节度使幕府)安顿之后的诗作。

首联“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关于“边”字,读者往往不能辨析其与“塞”字具有不同含义,而将二者混为一谈。“边”与“塞”的区别在于,“塞”指我军长期定居之地,具体到这首诗而言,指河西节度使幕府的所在地一带。而“边”,则位于塞外,在战争发生时,指敌我两军交锋的最前线。既然崔希逸的军队在这次战争中入犯敌人的地盘2000余里,那么诗中所谓的“边”与“塞”之间,就有相当一段距离了。细揆“问边”两字的语气,这应该是王维在河西节度使幕府安顿下来之后,正常履行使者的任务,即出塞到前线视察。关于“单车”,施蛰存《唐诗百话》指出:这是用旧典,《李陵答苏武书》云:“足下昔以单车之使,适万乘之虏。”(施蛰存《唐诗百话》,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这是有道理的。“单车”出征在唐代以前的典籍中多见,如《史记》《汉书》都已使用。发展到唐代,“单车”出征一词所标示的,主要是一种勇气。不过王维在这里用“单车”一词,似乎主要不是渲染自己的胆魄。诗句说自己简直想乘着一辆单车去前线,而不需要大部队护送。实际上,对于来自朝廷的使者,崔希逸是不可能不派遣随从护卫的。王维这样写,侧重于宣扬由于战争取得重大胜利、疆域得到拓展,即使“单车”出访也平安无虞。

属国,应解释为“附属国”。居延即居延塞,西汉太初三年(前102)强弩将军路博德所筑居延塞,称“遮虏障”,是象征大汉帝国版图雄阔的地理标记。“过”,可以理解成超过。这句诗是在说,我们大唐武功之强盛,已经可以与雄汉媲美;至于版图之辽远,则远远超过大汉帝国。这句诗同时也是在表扬崔希逸及其军队战功赫赫,使不少原敌方的附属国归顺大唐皇朝。而“单车欲问边”心理之能产生,就是以这一强盛的军事实力作为前提条件的。有些学者认为,首句的“问”字应理解为“向”。照我看,该诗若写于出使途中,可以这样理解。但既然这首诗写于诗人已使至塞上之后,则“问”字当理解作“视察”。

颔联“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在唐代以前,“征蓬”已经是古诗中的常用语。其渊源,是曹植《吁嗟篇》《杂诗》(高台多悲风)等诗篇所用的“转蓬”一词。后世受曹植诗作的影响,多将“征蓬”用于描述客子孤游的场景:“征”字明其远行在外的生活状态,“蓬”字取其飘忽不定、未有归宿的喻义。比如,南朝江总《别袁昌州》诗云:“客子叹途穷,此别异西东。关山嗟坠叶,歧路悯征蓬。”再如,卢照邻《西使兼送孟学士南游》诗云:“相看万余里,共倚一征蓬。”又如,张说《南中别陈七李十》诗云:“请君聊驻马,看我转征蓬。”有些读者就根据“征蓬”的这层意思,认为这句诗反映了王维受排挤而远赴边塞的孤独情怀。

实际上,当“征蓬”这一意象出现在边塞的地理环境中,还喻示着随心所欲自由穿行的状态。比如,在唐代以前,王褒的《出塞》诗很著名,其中就有句云:“飞蓬似征客,千里自长驱。”王维《使至塞上》一诗说到“征蓬”,不像是在渲染客子孤游之意;由于写作情景类似,这更像是在化用王褒的诗意。据此,我们不妨将“征蓬出汉塞”一句理解为:由于战争取得了胜利,诗人乘坐的车马无所顾忌,而可以像蓬草一样,离开塞上向前线自由自在地驰骋。

至于“归雁入胡天”,如果我们联系有关雁的历史掌故来理解,则这句似非纯然写景之句,而带有特殊含义。胡地有射雁的习俗,而唐代佛教流传,汉人一般不射雁。所以这句诗大致是说:由于唐军得胜,大雁可以平安飞入胡境了。另据《汉书》,汉使曾托言“雁足系帛书”,将苏武在北海牧羊的消息传给武帝朝廷。那么,王维也有可能在化用这一故事入诗,以表达自己的喜悦之情:即大雁似乎有意跟随自己飞入胡天,以获取唐军战胜的具体情况,并早日传至玄宗朝廷。

颈联“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这一联写景如画,是典型的秀句,向来为解读者所偏爱。比如,明代陆时雍《唐诗镜》录入《使至塞上》,批注云:“五六得景在‘日圆’二字,是为不琢而佳,得意象故。”至于其余几联,陆氏则不予置评。由于这两句一直被关注,出现了一些精彩的鉴赏文字。《红楼梦》第四十八回写香菱学诗,向黛玉报告阅读《使至塞上》的心得体会:

据我看来,诗的好处,有口里说不出来的意思,想去却是逼真的;有似乎无理的,想去竟是有情有理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想来烟如何直?日自然是圆的。这“直”字似无理,“圆”字似太俗。合上书一想,倒像是见了这景似的。要说再找两个字换这两个,竟再找不出两个字来。

而孙绍振先生在《解读王维的〈使至塞上〉》(《福建论坛》2006年第12期)一文中说:

这里王维经营了一幅美好的画面,恰恰又是好诗,诗和画却达到了统一。因为这里的孤烟,一条垂直线;长河,一条水平线。这在绘画上,是静态的构图。这种静态构图,提炼得如此单纯,连征蓬、归雁都消失了,连白云、黄沙也视而不见,留给读者的,就是一个空阔的宇宙、静态的构图。一纵(孤烟)一横(长河),本来宁静得有点单调,再加上落日圆弧,就比较丰富了。这种丰富,不仅仅是形式上的,而且包含着内容上的。

苏轼在《题蓝田烟雨图》中说:“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上述鉴赏文字,基本上就是沿着这一解读思路展开的。但是,解读者如果对“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的写景艺术太过强调,便容易忽略诗句中所蕴含的边塞精神。

关于“大漠孤烟直”一句的真正含义,莫砺锋先生在“百家讲坛”上说唐诗时曾作过很好的解释。据唐代杜佑《通典》卷一五二记载,边制对举烽火有这样的规定:“每晨及夜平安,举一火。”所以“孤烟”,就是“平安烟”。这句诗虽然写景如画,但最重要的含义,应该是在称道由于战争取得重大胜利,边境现在已经平安无事。孤烟,是相对于敌情紧急时多燃烽火报警而言的。直,未必一定指烟气形态直冲而上,而是相对于多燃烽火时烟气杂乱而言的。至于“长河落日圆”一句,也有边塞战事已息的含义。因为如果边塞有战事,就会战尘飞扬、“旌旗蔽日”,必然出现王昌龄《从军行》所谓的“大漠风尘日色昏”这样的场景,而日圆的景象也就不会鲜明地呈现出来。可以说,《使至塞上》颈联反映了大唐边塞的承平气象,是对盛世的讴歌。

尾联“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诗中的“萧关”一词是虚用的。萧关在汉代处于中原进入西北或外族入侵关内的关键位置,属于塞上,因而战事频繁。典型例子如汉文帝十四年(前164),匈奴侵犯汉地,即由萧关攻入;而汉武帝时卫青、霍去病等西击匈奴,也由此出塞。据杜佑《通典》卷一九四,h萧关在唐代属于平凉郡萧关县,并非处于国境紧要的位置,所以唐代诗文用“萧关”一词言边塞事,多系援引汉代故事,如王维《送韦评事》云:“欲逐将军取右贤,沙场走马向居延。遥知汉使萧关外,愁见孤城落日边。”据此,“萧关逢候骑”以理解成援引汉朝故事,较为合适。不过,王维在写这句诗时,还直接化用了前人何逊《见征人分别》诗:“候骑出萧关,追兵赴马邑。”综合上述各种因素,我们认为,“萧关”一词在诗中并非实际地名,而是代指远在塞外(而不是位于塞上)的屯兵之地,而候骑指在屯兵之地与前线之间来往穿梭的通信兵。至于“都护在燕然”一句,众所周知,是用后汉大将军窦宪燕然山勒石纪功的故事,意在赞扬崔希逸军击败敌人的丰功伟绩,而大唐疆域得以大大扩张。

王维的边塞诗范文第2篇

开元盛世与王维的少年得志

开元年间,唐帝国的强盛达到了顶点,王维少年得志,创作了大量的游侠诗、政治感遇诗和边塞诗。盛唐时期,建功立业成了知识分子最热烈的人生追求,诗人们怀着宏伟的理想和抱负,以蓬勃的生气和热烈的感情,表现着那个时代激动人心的生活。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就是这种激情燃烧的杰出代表。同处这个时代的王维同样是有积极的政治抱负,希望做一番大事业。王维幼年聪明过人,能写一手好诗,工于书画,而且还有音乐天赋。开元九年,21岁的王维就考中了进士。关于王维考状元的故事载于《集异记》《太平广记》以及明代传奇《郁轮袍》,当代学者余秋雨在《十万进士》一文里也津津有味地讲了此故事。王维可谓少年得志,盛唐的时代精神滋养了他,激发了他追求立功扬名的理想: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

――《少年行》其一

出身仕汉羽林郎,初随骠骑战渔阳。

孰知不向边庭苦,纵死犹闻侠骨香。

――《少年行》其二

一身能擘两雕弧,虏骑千重只似无。

偏坐金鞍调白羽,纷纷射杀五单于。

――《少年行》其三

汉家君臣欢宴终,高议云台论战功。

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

――《少年行》其四

第一首写长安城里游侠少年意气风发的风貌和豪迈气概;第二首写少年们怀着为国牺牲的豪情壮志。第三首诗人以“金鞍”为映衬,镜头对准“偏坐”这一姿势,又以“调白羽”这一特写镜头,突出了诗中主人公的雄姿英发。最后借五单于被射下马鞍的画面,再现少年英雄所向无敌的战绩。第四首反映了诗人追求的目标“天子临轩赐侯印,将军佩出明光宫”。真正的“汉家儿郎”本应如此:诗中的他们就像汉家少年的成长史,从一个意气风发满腔热血的少年游侠,成长为抗击外族侵略的汉军战士。

王维的山水诗有“覆盖古今”之盛誉,但他的边塞诗却没有被公正地对待,其实王维的边塞诗的成就很高,他在盛唐边塞诗派中应有极其重要的地位。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使至塞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写进入边塞后所看到的塞外奇特壮丽的风光,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近人王国维称之为“千古壮观”的名句。一个“孤”字写出了景物的单调,一个“直”字,却又表现了它的劲拔、坚毅之美。一“圆”字,却给人以亲切温暖而又苍茫的感觉。

政治大变动与王维的明哲保身

开元二十五年,张九龄罢相,朝政大权落到李林甫手中,政治大变动,王维“既寡遂性欢,恐遭负时累”(《赠从弟司库员外》),从此逐渐走上了明哲保身、远祸自全的道路,思想也日趋消极,与道友裴迪“浮舟往来,弹琴赋诗”,过半官半隐的生活。这一时期王维写下的山水诗,有极高的成就,但也流露出消极避世的人生观。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山居秋暝》

王维深湛的艺术修养,对于自然的爱好和长期山林生活的经历,使他对自然美具有敏锐独特而细致入微的感受,因而他笔下的山水景物特别富有神韵,常常是略事渲染,便表现出深长悠远的意境,耐人玩味。他的诗取景状物,极有画意,色彩映衬鲜明而优美,写景动静结合,尤善于细致地表现自然界的光色和音响变化。

安史之乱后王维意志消沉

王维其母崔氏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自幼生活在佛教气氛非常浓厚的家庭里他受到很深的佛教影响。王维官场受到冷遇,自感失节,意志消沉,从此便摒弃世事,一心奉佛,以求精神上的解脱。他在《谢除太子中允表》中感慨陈词说:“朝容罪人食禄,必招屈法之嫌;臣得奉佛报恩,自宽不死之痛”过着“焚香独坐,以禅诵为事”的生活。诗歌创作也是去表现“空”“寂”的禅理。

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

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

――《鸟鸣涧》

王维的边塞诗范文第3篇

论文摘要:大唐时代及个人经历使王维的思想心态呈现出前后两种特征,这两种心态特征又作用于其诗歌创作,使之在题材择取、风格境界等方面产生差异。从前期的多游侠边塞,呈阳刚之气,到后期的多山水田园,富阴柔之美,题材风格的变化,无不受其心态特征的影响,而其独特的心态特征又受其时代、经历等客观存在的制约。

王维(公元701—761年),字摩诘,祖籍太原祁县(今山西祁县),其父迁家蒲州(今山西永济),遂为蒲州人。父亲早逝,母亲笃信佛教,对王维影响很大。王维聪颖多才,21岁中进士,为大乐丞,因属下伶人擅舞黄狮被贬为济州司库参军;后得张九龄赏识,擢为右拾遗,后升至吏部郎中、给事中等,又受张罢相牵连被派往边地慰军,并留滞节度使幕为判官;安史之乱中陷贼并被迫做伪官,两京收复时因此获罪下狱,因其曾写反乱思主之诗《凝碧池》及平叛功高的其弟王缙请消己官以赎兄罪之力保,被赦罪降官,责授太子中允,后累迁复拜给事中,转尚书右丞,世称王右丞。

王维的一生,基本上与盛唐相始终。盛唐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思想、风尚及时代精神对其思想、仕宦、生活等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形成了他前后迥异的心态特征。这两种不同的心态特征又作用于其诗歌创作,使之在题材择取、风格境界等方面呈现出差异。人们往往根据其心态变化所引发的题材、风格变异,将其诗歌创作以40岁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

在大唐帝国如日中天、政治开明、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国民心理蓬勃进取的时代环境中,前期的王维受儒家思想影响较大,对社会、人生、功业充满了积极进取的精神,呈现出朝气蓬勃、乐观向上、积极仕进、自豪自信的心态。《塞上曲》有“平生多志气,箭底觅封侯”。这是他前期人生理想的宣言,也是此期心态特征的真实写照。由此而来,他在诗歌题材的选择上往往以游侠、边塞为主,兼有政治感遇等,风格上呈现出雄放豪迈的阳刚之气。如游侠边塞诗《少年行》、《使至塞上》等。其他边塞诗如《燕支行》、《老将行》、《陇西行》等,描写边塞战争的雄伟场面,歌颂将士浴血疆场,以身报国的雄心壮志和飒飒英姿,豪气干云,神采飞扬,与高岑同调。

与边塞相关的前期送别诗也同样极富盛唐气象。王维有送别诗70余首,占其现存全部诗作的约五分之一。其送别的对象主要是两种人:一是同乡,一是同僚。送别事由多是友朋赴边、迁谪、落第和归隐之类,其诗中旨意往往跳出同情、劝勉、祝愿的常规和常境,借机发表对时事的看法,对开明政治的向往,表现出积极人世的建功理想和崇高的人格精神。他的送别诗一般都能别开生面,境界奇高,表现出踔厉奇发、壮亢激昂的风格特征。国家的空前强盛,经济的空前繁荣,文化的空前融通,拓边的空前需要,使唐人建功立业的强烈愿望成为很有诱惑的现实。建功马上,立业边陲的荣誉感和英雄主义精神深入人心,并成为盛唐士子人生价值的重要取向,盛唐诗人大都有从戎游边的经历。王维对自己的游侠和出塞经历有着很豪迈、很精彩的描绘,反映出他的人生理想和时代崇尚的一致性。这种与时代相通的情感和心态特征,也同样表现在其送别诗创作中,如《送张判官赴河西》、《送赵都督赴代州得青字》等。

王维前期也写了一些政治感遇诗。这类诗批判当时权贵骄奢、贤士坎坷、荣辱不公等不合理的政治现象,抒发怀才不遇、宦海沉浮的愤慨,同情下层妇女的不幸,表明自己对社会的深刻认识。如《济上四贤咏》写四位失意的下层人士的遭遇,表现出当时正直知识分子的不幸。

《老将行》既是边塞诗,也是政治感遇诗,诗中写的是一位老将的经历:年轻时作战机智勇敢,身经百战,威震敌营,立下赫赫战功,却得不到应有的封赏,闲居在家,寂寞空虚。后边境遭扰,强敌压境,老将军不计前嫌,请缨杀敌,烈士暮年,壮心不己。诗中既歌颂了老将的高尚节操和爱国热忱,也揭露了统治阶级的冷酷无情。

前期王维诗作的山水题材,也同样呈现出明快热烈的色调,如l9岁时写的《桃源行》:“渔舟逐水爱山春,两岸桃花夹去津。坐看红树不知远,行尽青溪不见人。”表现出诗人对大自然的赞美,对人生的热爱。

又如《渡河到清河作》、《华岳》二首,或写水或写山。写水,写得积水淼浩,波光连天;写山,则是崔嵬峥嵘,黛色葱郁,一派廓大气势。再如《燕子龛禅师》写山间小径的盘曲险恶、山峰的陡峭、飞泉的吼喷、怪石的峥嵘等等,简直可与李白的《蜀道难》相媲美。故《芥子园画传》评此诗日:“王摩诘燕子龛诗,雄奇苍郁,非以李咸熙之笔写之不可。”李咸熙即北宋著名画家李成,其画山水,以力度著称,“骨干特显”、“挺拔坚实”为其特点。可见王维此诗表现出来的雄奇劲健、超拔挺迈之势。

从军入幕、游侠赴边是盛唐的时代风尚,这种风尚的形成,也与朝廷的鼓励政策密切相关。《新唐书·选举志》中有唐代科举把“军谋宏远”一科与选拔政治人才制并列的记载。唐玄宗亦曾明令:不及时行赏有战功的官吏皆斩,能擒贼首的士卒授大将军。这些特别的政策,大大地刺激了唐代读书人对边事军功的关注和投人,军幕中吸引了大批当时富有才华的墨客文人。在唐代布衣才士中,缘军幕而进身的大有人在,有唐以来文人仕途之最达者高适也由此而擢升至散骑常侍,封勃海侯。他在《塞下曲》中心满志得地写道:“大笑向文士,一经何足穷?”久佐戎幕而官至嘉州刺史的岑参在《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中更有“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的豪情壮志。同样,王维以战斗为美,以豪迈为美的心态特征,也是这一时代心理和民族心理趋导的结果。

法国艺术批评家丹纳说:“一个以快乐为主的时代,比如那些复兴的时期,在安全、财富、人口、享受、繁荣、美丽的或者有益的发明逐渐增加的时候,快乐就是时代的主调……那时所有的艺术品,虽然完美的程度有高下,一定是表现快乐的。”王维所处的盛唐时代,政治开明、国家统一、国力强盛,经济文化高度发达,思想自由,民族心理昂扬向上,积极进取。沐浴在这盛世的阳光之中,王维的心态情感自然也为之感染,怀抱着兼济天下的政治理想,积极地追求功名,希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开拓进取、乐观向上的积极心态,使前期的王维能以开阔的胸襟、炽热的情怀、辽阔的视野、酣畅的笔墨刻划游侠风采,描绘边塞风光,反映边塞感受,表现出那个时代人们的英雄气概和爱国热情,唱出高亢奔放的时代强音。风格豪放、境界壮阔、情调激昂、笔力雄健,流溢着阳刚之气,“盛唐气象”可见一斑。虽然在诗歌史上他没有被称为边塞诗人,但他确是盛唐第一个大量写作边塞题材的诗人,是高适、岑参之前边塞诗的最富有者。而这类题材的择取和阳刚风格的形成,又是大唐的时代环境、精神风貌及本人经历对其思想心灵感召后作用于其创作的结果。

平和淡远、宁静超逸是王维后期心态的主要特征。由于时局、经历等原因,40岁以后,王维的思想、观念、心态发生了极大变化,对仕途的失望、对官场的畏惧,不愿同流合污的品性,使他在难舍仕宦的同时,又对社会世俗失去了往昔的乐观执着;佛理禅旨的感悟、自然山水、田园风光吸引了他的情趣和心灵。他在田园里呼吸着无忧的空气,他在大自然中获得了心灵的慰藉,心态变得平和、淡远、宁静、超逸了。这一心态特征的变化,使他在创作中开始注重对这些带给他慰藉的山水田园题材的择取和心灵感悟的抒发。王维的这类作品,代表了盛唐山水田园题材创作的最高成就,奠定了他在中国古代诗坛上的大师地位。

王维是一个能诗善画、精通音律、善弹琵琶,又工草书的才华横溢的诗人兼艺术家。这些饱含感悟的姊妹艺术对他的山水田园诗创作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能以诗人、画家的眼光和心灵去观察世界,感受生活,并把所见所闻所感用诗、画再现出来,形成一种既有神韵又有情味的美妙意境。在创作中他善于最大限度地发挥语言的启示作用,唤起人们对光、色、音、态的联想,呈现出宛然在目的生动图画,托物达意,立象传情。苏轼对此评价极高:“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

王维诗现存不满400首,最能代表他后期创作特色的是在宁静超逸、平和淡远心态作用下描绘山水田园等自然风景及歌咏隐居生活的诗篇。《山居秋暝》展现秋山雨后的清新气象,《青溪》、《过香积寺》、《蓝田山石门精舍》等写深山溪涧或寺院幽清的景象,而《皇甫岳云溪杂题》5首、《辋川集》20首则是描写隐居幽胜的组诗,大多写得精致美妙,脍炙人口,犹如精美的绘画小幅。描绘田园风景的诗作有《赠裴十迪》、《春中田园作》、《新晴野望》、《渭川田家》等lo多首,勾画了农村平凡而美丽的日常风光。王维把山林描得清幽雅秀,令人神往,把田园生活写得和平宁静,引人入胜。这些作品,表现出诗人对清幽山林和优美田园的感悟与陶醉,对闲适生活的喜爱与留恋。《辋川集》是王维后期山水田园绝句的代表,它反映了诗人的隐居生活,描绘了辋川的自然景致,表现出陶醉于其中的情趣感受,呈现出独特的空明宁静的阴柔之美。

王维后期诗歌中常有“空”字,如“空山不见人”、“空山新雨后”、“夜静春山空”、“空谷归人少”等等。这些“空”字由于后文的意象,不能作“无”和“没有”义来理解,这种“空”是诗人对眼前景的一种心灵感悟,其中内涵着万物生命的实有和灵动,是“空而不空”的特定状态。“空山不见人”,却能听到人的生命之声;“夜静春山空”,却有桂花的飘落和鸟的歌唱。可见这“空”中自有生命的流动,自有诗人独特的心灵感悟。

王维的大多数山水田园诗作,在描绘自然美景和田园风情的同时,都流露出诗人闲逸宁静的情趣和心态,透出佛学禅理的旨趣,表现出对现实漠不关心的情绪。表面上看,其思想心态是消沉颓唐的,但从其深层意蕴和后期创作总体倾向看,王维的“万事不关心”只是对现实仕宦的不关心,对山水田园之美他不仅“关心”,而且迷醉;他的“寂为乐,闲有余”是摆脱世俗利禄烦恼后的另种层次的生命感悟和生存方式,精神并不沉沦;“伤心”而销向空门,是对世俗险恶的失望和寻求心理慰藉的一个方式,这一方式引导他从另一角度理解人生和陶醉真善美的山水田园。从当时的现实状况看,玄宗沉湎声色,昏庸无道,贤者被贬疏,奸佞却当权,政治黑暗,权贵骄奢,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阶级矛盾等日益滋长并渐趋激化。而在这种情形下又不能决然离去的王维,要么与之斗争,要么同流合污,要么亦官亦隐、身官心隐。王维最后选择的是后者,走了一条既适合自己又无害他人的淡漠仕宦、寄情山水、研悟禅佛之径。根据当时朝廷、社会及王维个人的具体情况,应该说这一选择是正确的,是适合包括王维在内的大多数正直官宦设身处地的实际状况的。此时的王维倘若采取“积极”的态度,只能有两种形式:其一,与之斗争,结果是“玉碎瓦难全”;其二,同流合污,结果又与心志相违。无论王维选择何种“积极”形式,都将既是个人政治的悲哀,也是民族文学的损失。从某种角度看,现实中的王维似乎只能走这条貌似“消极”、实不得已、确也并非消沉的道路,并由此创造出其彪炳千古的人生辉煌。我们应该用历史的、辩证的眼光去审视王维后期的思想、心态、行为及创作,而不应超现实地简单武断地评判王维后期的思想心态是消沉颓唐的。由于现实和心态的变化,此期王维淡漠的对象只是仕宦功名,而对山水田园则情趣盎然,且渐深渐浓。诗人的追求仍在,志趣仍在,就不应该说其心态真的消沉颓唐了。由对仕途功名的热衷,转为对山水田园的钟爱,新的生命意义、价值取向使他寻觅到新的生命空间和独特自我,获得了另一番人生乐趣,心态特征也由前期对仕宦的乐观进取、自豪自信,转为后期的超脱飘逸、宁静淡远,并影响和作用于其诗歌创作。应该说这是王维对社会人生、宇宙自然的另一种理解和诠释,这种心态特征仍然是主动、积极、健康、充实的。认识不到这一点,就很难真正地理解王维以《山居秋暝》为代表的后期山水田园诗,在明洁空灵禅旨中所呈现出的生机与情趣,很难真正理解其中蕴喻的诗人对理想社会和高尚人格的期冀与追求的深层意蕴。变化了的心态特征带来创作题材和风格的变异,诗人开始更多地择取山水田园题材,并创造出空明宁静的独特风格境界。

王维在给好友裴迪的信中说:“足下方温经,猥不敢相烦。辄便往山中,憩感配寺,与山僧饭讫而去。北涉玄灞,清月映郭,夜登华子冈,辋水沦涟,与月上下。寒山远火,明灭林外。深巷寒犬,吠声如豹;村墟夜春,复与疏钟相间。此时独坐,僮仆静默,多思曩昔,携手赋诗,步仄径,临清流也。”由此可见,在对自然山林的爱恋和陶醉中,其心态特征是主动、积极、充实的。

王维的边塞诗范文第4篇

在《全唐诗》中搜检有“阳关”一词的诗篇,寻得46首,以为分析“阳关”一词的意蕴的文本。这些诗篇,就其题材,可分为四类:闺怨诗、边塞诗、送别诗和杂咏。

言及阳关的闺怨诗,或出于女性,为自言体,如刘氏云《有所思》:“朝亦有所思,暮亦有所思,登楼望君处,蔼蔼浮云飞。浮云遮却阳关道,向晚谁知妾怀抱?玉井苍苔春院深,桐花落地无人扫。”或出于男性,为代言体,如崔《折杨柳》:“二月风光半,三边戍不还。年华妾自惜,杨柳为君攀。落絮缘衫袖,垂条拂髻鬟。那堪音信断,流涕望阳关。”这一类诗多为乐府,大都出于初唐,抒写思妇之情,婉转绮靡,实为梁陈宫体诗的继续。在梁陈两代的宫廷之中,闺怨诗是最为常见的题材之一,其中又颇有以远征为题者,如萧衍《捣衣诗》“中州木叶下,边城应早霜”;如萧纲《倡妇怨情》“玉关驱夜雪,金气落严霜”;如陈叔宝《长相思》“长相思,久相忆,关山征戍何时极”。梁陈两朝,国土逼仄,何曾有远戍之事?这些情诗,如同当时的咏物诗一样,是就闺怨而写闺怨,作者为表现离别之情,有的就借边关塞外以为渲染。初唐时期的诗歌创作深受梁陈宫廷诗风的影响,题材上也多有继承。虽然这时南北统一,疆土辽阔,但作者也只是借写闺怨以逞文才,并非是真有思念之人在远方,故如上官婉儿也有“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 (《彩书怨》)之诗。因此,这类诗中的“阳关”并非地理意义上的阳关,只是用来代指边关,表示情感的被隔绝而不能传达。

唐代的边塞诗以盛唐时期为多,反映了这一时期唐王朝的强盛与士人热衷于功名的昂扬气势。言及阳关的边塞诗则以抒写思乡念国之情为主,在情绪上比较低沉。这些诗大致有两类:一类为乐府,如贺朝《从军行》和李昂《从军行》,都以相当的篇幅写边地的寒苦与战争,其实作者并未到过边地,只是取其旧题为材。据《旧唐书・文苑传》,贺朝,越州人,神龙中与贺知章、张若虚、万齐融同以文辞秀出的吴越之士而著称,官止于山阴尉,一生未曾出过关。其《从军行》从天子拜将出征,写到边地的艰苦与激战,从家中妻子的思念,写到战士凯旋归来,基本上是扣住“从军”二字发挥想象。梁陈宫廷之中也颇多这样的边塞之诗,都是借乐府旧题而展开,影响及于唐代,遂有这样的沿袭。在这类诗中,作者只是以边塞的战斗生活为歌咏的题材,既无亲身的经历,也就缺乏真切的感受,诗的内容颇具概括性,表现比较平淡。诗中所言阳关,没有实际的内涵,仅用以代称边塞之地而已。

另一类边塞诗则不同,数量也较多,成为了唐代边塞诗的主流。这是作者的身处边塞之作,或用乐府旧题,或自拟诗题,“阳关”在诗中不仅是实在的地点,而且带有浓浓的感彩。如骆宾王《久戍边城有怀京邑》:“陇阪肝肠绝,阳关亭堠迂。迷魂惊落雁,离恨断飞凫。”诗以陇阪与阳关对举,写边城距离中原的道路艰难又遥远,而以“亭堠迂”写烽燧逶迤,点出阳关之为边关的扼守与警防意义。作者在诗中羡慕南飞的大雁野凫,感慨自己被隔在阳关之外,欲归无羽翼,唯有“迷魂离恨”而已。这一类诗,岑参所作较多。他与高适同为盛唐边塞诗的代表诗人,而以描写边塞风光著称。但在岑参的边塞诗中,凡提及阳关者,意义实在,都是点明其“边关”之所在而抒写思念之情。如《寄宇文判官》:“终日风与雪,连天沙复山。二年领公事,两度过阳关。”如《岁暮碛外寄元》:“别家逢逼岁,出塞独离群。发到阳关白,书今远报君。”如《过酒泉忆杜陵别业》:“愁里难消日,归期尚隔年。阳关万里梦,知处杜陵田。”岑参的《优钵罗花》是借边地的珍异植物抒写自己怀才不遇的感慨,也以阳关为漫漫长路上的阻隔:“吾窃悲阳关道路长,曾不得献于君王。”显然,这些诗中的阳关具有两重性。它既是地理上的关隘,出关即置身塞外,远离家山,同时又是作者心理上的关隘,关外荒漠,隔断了望乡的梦魂,由是而成为作者感情的寄托。作于晚唐的边塞诗,如储嗣宗《随边使过五原》与许棠《塞下》,其中也说到了阳关。但此时的阳关已随着德宗时沙州的陷落而废弃,早已不是唐的边关了,然而作者却不能忘怀:“五原西去阳关废,日漫平沙不见人”;“安西虽有路,难更出阳关。”“阳关”在这里虽是边关,却蒙上了一种惆怅,带着一种伤感,因为它的废落,代表了唐王朝的颓败。过去是阳关遥远,出关戍边,令人忧伤;而今疆土蹙小,国势衰微,人们即使乐意为国守边,而欲出阳关却再无可能,所以叹惜:“安西虽有路,难更出阳关。”

在前往边塞的送别诗中,“阳关”出现的频率较高,其典型意义则是在边关之外,加上了荒漠无人的旷凉意味。如王维《送刘司直赴安西》:“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三春时有雁,万里少行人。”如刘长卿《送裴四判官赴河西军试》:“阳关望天尽,洮水令人愁。……他时相望处,明月西南楼。”如杜甫《送人从军》:“弱水应无地,阳关已尽天。今君度沙碛,累月断人烟。”诗人们多用“绝域”“尽天”这样的词语来形容阳关,不仅是指其遥远,更强调阳关的所在,已是天的尽头,友人此去,将是无边的孤独。诗正是因为点出阳关是绝域,是天尽头,友人前往,唯有孤独相伴,才写出了送行者的关切之情,才写出了送者与行者之间的友谊真挚深厚,弥足珍惜。深厚绵邈的情感使“阳关”这一地名又成为了友谊的象征。在这一类诗中,自然以王维的一首最为著名:“渭城朝雨徘岢荆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送行的地点在渭城,友人将去的地方是阳关之外。诗说“西出阳关无故人”,就是说阳关之内尚为热土,阳关之外,即是异域,而诗人的殷殷之情将伴随着友人直至阳关。出关的友人无论行至何地,也无论那里多么荒凉,多么寂寞,那矗立身后的阳关就像这渭桥边的诗人一样,永远地守望着出关远行的人。友情牵连起相距万里的渭城与阳关,与西行的友人一路相伴,诗人身在渭城作送别,心却遥遥飞至阳关,从那里再别出关的友人。诗所表达的情谊如此殷切深厚,人们为之感动,遂为诗配曲演唱,一时风行,于是而有《阳关曲》或《渭城曲》之称。而这首诗的本名《送元二使安西》,反倒湮没,不为人所熟悉。

杂咏“阳关”之诗,所咏已经不是地理意义上的阳关了,而是由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诗而引申出来的音乐之称。诗人们或以“阳关”为劝酒之歌,如白居易:“相逢且莫推辞醉,听唱《阳关》第四声。”(《对酒》)“更无别计相宽慰,故遣《阳关》劝一杯。”(《答苏六》)或以“阳关”代指悲伤之曲,如张祜:“不堪昨夜先垂泪,西去《阳关》第一声。”(《听歌》)如谭用之:“谁人更唱《阳关》曲,牢落烟霞梦不成。”(《江馆秋夕》)或以“阳关”赞赏乐曲之妙,如白居易:“最忆《阳关》唱,真珠一串歌。”(《晚春欲携酒寻沈四著作先以六韵寄之》)如李商隐:“红绽樱桃含白雪,断肠声里唱《阳关》。”(《赠歌妓》)这些诗中的“阳关”,都因王维的诗而指乐曲,而包含了多种意思,不仅超出了阳关的地理意义,也超出了原诗的情感意义。由此可以说,王维以阳关而寄深情,诗因阳关而动人,阳关也因诗而名声播扬,更加响亮。

考察唐代这四类咏及阳关的诗歌,可以看到这里既有梁陈诗风的继承,更有唐代诗人的创新。梁陈时期的闺怨诗与边塞诗,是诗人们手中的不同题材,虽然写的是人的情感,但其实质,同于咏物。这些诗极少有言及“阳关”的。庾信在梁时曾有《燕歌行》:“代北云气昼昏昏,千里飞蓬无复根。寒雁薅闪伤,桑叶纷纷落蓟门。晋阳山头无箭竹,疏勒城中乏水源。属国征戍久离居,阳关音信绝能疏……”诗中历举边地,由辽水、代北到阳关、疏勒,无非为了渲染“荡子空床难独守”的离别,这些地名并无实在的意义。他入北周之后的诗,由于经历、处境的变化而改柔靡为苍凉,其《别周尚书》“阳关万里道,不见一人归”,写得何等有情,“阳关”作为南北地域遥隔的标识加深了作者对故国乡土的思念。“阳关”一词在庾信不同时期的诗中所表现的不同意义,从另一个方面说明梁陈时期的闺怨诗也好,边塞诗也好,主要还是一种概念的游戏,因而诗的情感很少有具体的内涵,也就很少出现“阳关”一类具体的地名,即使出现,也不过是边地的代称。

王维的边塞诗范文第5篇

摘要:本文主要从陇关分析唐代西北边塞诗的意象文化,阐释了陇关意象(包括陇山陇水陇月)的文化内涵,最后肯定了陇关(包括陇山陇水陇月)作为边塞主要意象与边塞诗人之间的相互关系。

关键词:边塞诗;陇关意象;边塞诗人

引言

边塞诗以边疆军民的生活和边疆自然风光为主要题材,一般认为,它发于汉魏,兴于隋,在唐代进入全盛时期。据统计,在《全唐诗》中的边塞诗达到两千余首,今择陇地(包括陇关、陇水、陇山、陇月等)为例简要分析唐代西北边塞诗中的意象文化。

1.借问陇头水, 年年恨何事

陇水,又称陇头水,《三秦记》曰:“其坂九回,上者七日乃越,上有清水四注下,所谓陇头水也。”①陇头,是陇山的别称,实为今六盘山南段,是自古以来关外与关内的分界,关内之人来到这里,看到边塞之地,风嘶马鸣,飞沙走石,战事连绵,加之陇山高险,流水呜咽,必将思怀故土,心念故乡,思乡之情愈发强烈。陇山陇水因此成为文人的倾泻情感之地,二者不可分离,提陇山必有陇水绕,听陇水必有陇山延。因此,陇头水自汉乐府以来便逐渐成为流水高寒和思乡情结的“愁”的代表意象。这特定意象的形成经历了自汉到唐,最终定型下来。最早《乐府诗集》收有《陇头歌集》,“陇头流水,流离山下,念吾一身,飘然旷野,”,“陇头流水,呜声幽咽,遥望秦川,心肝断绝。”之后,南朝文人萧岗、徐陵、张之见、江总等的《陇头水》,同样描写了陇头水的呜咽之声带给文人们无尽的愁思。有了前代文人的积累,唐代文人写起陇水来同样毫不含糊,沈期的诗作《陇头水》:“陇山飞落叶,陇雁度寒天。愁见三分水,分为两地泉。”储光羲的诗作《陇头水送别》也不逊色:“相送陇头山,东西陇水流。从来心胆盛,今日为君愁。”这两首诗都在诗中点出一个“愁”字,这说明陇山、陇水作为“愁”意象到了唐代已经发展到鼎盛时期,见陇山陇水谓之“愁”。李易写得更是让人断肠,他在《从军苦乐行》中写道:“仆本居陇上,陇水断人肠。”夜夜流淌的陇水,在李易听来是呜咽的哭声,令人哭断肠。罗隐的《陇头水》:“借问陇头水,年年恨何事。全疑呜咽声。中有征人泪。”罗隐妙在将陇水与征人泪融为一体,暗中指出战事频繁,征人欲哭无泪。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在《初过陇山途中呈宇文判官》中写道:“一驿复一驿,驿骑如流星。平明发咸阳,暮及陇山头。陇水不可听,呜咽令人愁。”其实,我们在诗中可以看出,从长安至陇头,来去不过一天的时间,但是文人的心情却大不相同,仿佛从天堂落入地域,其实我们可以看出,在文人的心中,此去陇上,便是天涯之隔。文化的距离远远超过空间距离。岑参在《经陇头分水》中写道:“陇水何年有,潺潺逼路傍。东西流不歇,曾断几人肠。”皎然也曾经写道:“秦陇逼氐羌, 征人去未央。如何幽咽水, 并欲断君肠。”大诗人李白也作《猛虎行》:“朝作猛虎行,暮作猛虎吟。肠断非关陇头水,泪下不为雍门琴。” 岑参和皎然都认为陇水“断人肠”,但是李白却偏要独行其径,说“肠断非关陇头水”,其实更加从侧面认可自古陇水断人肠。可见陇水作为“愁”的意象在诗人心中已经达成一致。

2.弯弯月出挂城头,城头月出照凉州。

凉州,地处河西走廊中部,今甘肃武威,古为军事重镇,唐多选忠勇大将军镇守此地。因为地处东西方文化交融之地,这里的文化呈现多元化的趋势,但是诗人较少描写风土人情,更多的还是心系战事。安史之乱以后,陇右被吐蕃占领,许多诗人对凉州的处境表示担忧。

以《凉州词》定名的诗就有许多,全部都是涉及战事。我们熟悉的王翰的《凉州词》(之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表面上是写战士们战前觥筹交错,实际上是描写了战士们视死如归的豪壮精神。张籍的《凉州词》(其一)则是批判守边将士有心无力,无法收复凉州,表达了诗人感慨祖国河山落入贼人之手的悲愤心情。他写道:“边城暮雨雁飞低,芦笋初生渐欲齐。无数铃声遥过碛,应驮白练到安西。凤林关里水东流,白草黄榆六十秋。边将皆承主恩泽,无人解道取凉州。”薛逢的《凉州词》同样离不开战争这个主题:“昨夜蕃兵报国仇,沙州都护破凉州。 黄河九曲今归汉,塞外纵横战血流。”他直写两军交战之后,凉州尽失,但是战争带来的还有“战血流”,失地又伤民,诗人悲叹不已。描写凉州陷落之后,胡、汉人民生活的方式和变化的主要有两位诗人,分别是王建和李端。王建《凉州行》:“多来中国收妇女, 一半生男为汉语。蕃人旧日不耕犁, 相学如今种禾黍。驱羊亦着锦为衣, 为惜毡裘防斗时。养蚕缫茧成匹帛, 那堪绕帐作旌旗。”这首诗主要反映了胡人向汉人学习农业、手工业等生活方式,胡人从“一半生男为汉语”到“相学如今种禾黍”,最后开始学习“养蚕缫茧”等手艺。李端的《胡腾儿》写道在:“胡腾身是凉州儿, 肌肤如玉鼻如锥……胡腾儿, 胡腾儿, 家乡路断知不知。”凉州沦陷,不仅是汉人,其他居民也难以幸免。

3.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

在唐代边塞诗中,玉门关与阳关作为意象在诗歌之中频频出现,这是因为玉门关与阳关同为通往西域的门户,出玉门关为北道,出阳关为南道。在人们看来玉门关、阳关其实与萧关一样,一关之隔,便隔开中原塞外,实为天涯之分。关外,气候寒冷,荒无人烟,诗人一到与此,不免哀叹身世艰难,战事绵延。岑参在《玉门关盖将军歌》便感慨战争带来的灾祸:“玉门关城迥且孤, 黄沙万里白草枯。南临犬戎北接胡, 将军到来备不虞。”王维更是在诗中直说关外都为异族,王维《渭城曲》:“渭城朝雨清尘, 客舍青青柳色春。劝君更尽一杯酒, 西出阳关无故人。”王之涣《凉州词》( 之一)更是到处关内关外的巨大差别:“黄河远上白云间, 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 春风不度玉门关。”此诗为边塞诗之名作,也可以说是描写玉门关之中最为出众的诗,一句“春风不度”不仅点出关外之远,也暗含关外之偏,为不毛之地,寸草不生。此去关外,不仅要忍受恶劣的环境,还要忍受思乡之苦。表达出关为天涯之隔的诗句还有戎昱的《苦哉行》:“出户望北荒, 迢迢玉门关。生人为死别, 有去无时还。”还有唐人胡曾的诗作《独不见》:“玉关一自有氛埃,年少从军竟未回。”

其实,陇地意象,作为边塞和中原的分界,唐代诗人对边塞倾注了太多的情感,无论是对友人的希望寄托,还是对边疆战事的描写或者是抒发对人民生灵涂炭的感慨,这些丰沛的情感无一不是在边塞这样的条件下生发出来的。诗人虚写实写边塞,或寄托理想,或感怀身世,或寻找机遇,或感慨塞外风光,诗人的诗作扬名之后,边塞也随之扬名,可以说,边塞诗人成于边塞,而边塞也成于边塞诗人。(作者单位: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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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任文京.唐代边塞诗的文化阐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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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林高俊.边塞诗赏析[M].北京:军事谊文出版社,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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