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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范文第1篇

[关键词]货币;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述评

2007年我国居民CPI上涨4.8%,涨幅比上年提高了3.3个百分点;2008年1季度CPI上涨高达8%,涨幅比上年同期高5.3个百分点,创11年来的新高。通胀的袭来给全社会民众都带来了福利的损失,实际收入的降低和自有资产的缩水,尤其是对中低收入者带来了最直接的痛苦感受。面对通胀,政府不仅要控制物价的上涨,还要制定适当的政策缓解通货膨胀对社会公众造成的福利损失。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正确计量是政策制定的一个主要依据,是一项极具现实意义的重大课题。

一、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述评

关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研究是货币经济学的一个重要内容,同时,它也是自20世纪70年代末以来宏观经济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但通货膨胀的成本较为隐蔽,经济学家将其归纳为鞋跟成本、菜单成本、相对价格变动的加剧、税收负担的不合意变动、混乱,以及任意的财富再分配等,这些成本在理解上虽比较直观,但是在总量上如何衡量却是一个难于回答的问题。那么,究竟什么意义上的成本才可以被称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Sidrauski(1967)认为由于持有货币能够产生直接效用,而物价上涨会导致实际货币余额的下降,故通货膨胀必然会对个体造成福利损失,这种个体的福利损失就称之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Sidrauski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定义意味着,无论通货膨胀是预期还是未预期的,只要存在通货膨胀就一定存在福利成本。当然,关键问题是合理地度量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从而对宏观经济政策的制定提供正确的依据。对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度量自Bailey(1956)进行了开创性研究至今,国内外学者从不同的视角对其展开了深入的理论探讨,归纳起来,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基于消费者剩余理论估算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基于Sidrauski模型的补偿变量法(CompensationVariableApproach)以及基于McCallum-GoodfriendFrame-work的估计方法。

1.基于消费者剩余理论估算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弗里德曼的最优货币数量法则认为,在一个货币经济中,为保证完全竞争的均衡达到资源配置的有效性,名义利率必须等于零,此时通货膨胀所造成的扭曲最小。因此,最优通货膨胀率是使得名义利率等于零时的通胀水平。当经济中通胀率高于最优通胀水平,即名义利率大于零时,货币均衡配置不再是一个帕累托最优配置,此时社会福利下降从而产生福利成本。Bailey(1956)认为通货膨胀就像是对货币征税,货币征税(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就是位于货币需求曲线下方,生产货币的社会成本上方之间的面积。当生产货币的社会成本为零时,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就是逆货币需求曲线下方的面积,即名义利率从i减少到0时所能获得的“消费者剩余”,这一推论与Friedman的最优货币数量法则相符。

随后,很多学者在Bailey的基础上进行了深入研究,如Marty(1967)得出了在有产出增长和考虑货币流通速度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结果。Barro(1972)认为通货膨胀提高了人们的交易成本,人们会加快支付的频率,也会减少使用货币来进行交易。因此,他重建了货币需求曲线,重估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Craig和Rocheteau(2005)先利用Bailey(1956)的方法,通过log-log型货币需求函数和semi-log型货币需求函数计量了在传统方法下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指出Bailey(1956)的方法实际上是一个假设掉外部性、一般均衡效应(generalequilibriumeffects)和分配效应(distributionaleffects)的局部均衡模型,它一个重要的隐含假设是实物资产的报酬率与通货膨胀无关。

消费者剩余方法虽然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提供了一种简单、便捷的计算方法,并开了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先河,但这一方法由于缺乏必要的微观基础,因而无法对个体在约束条件下的最优行为进行研究和分析,也无法对形成宏观的加总的个体进行推测和判断。与此同时,这一方法也受到一些学者的质疑。如一些学者认为即使通胀率为零,名义利率仍可能为正,这样持有实际货币余额仍然可能有正的机会成本,无效率仍然存在。因此,以通货膨胀率为纵轴计算货币需求曲线下方位于零通胀率和另一通胀率之间面积的计算方法有可能低估实际的福利成本。如Foster(1972)计算了完全预期为4%的通胀率相对于零通胀率的福利成本小于产出的0.05%。Garfinkel(1989)得到4%的通胀率相对于零通胀率的福利成本为国民收入的0.3%。这些估值远小于其他经济学家的估计。Laidler(1990)认为消费者剩余方法的前提条件是当名义利率改变时,货币需求曲线的位置不变,只是沿着货币需求曲线移动。这就需要假定实际余额的边际效用独立于其他商品的需求,而这一假设条件事实上限定了这种计算方法是一种局部均衡的方法。Gillman(1995)指出了这种错误的根源在于Bailey认为在稳定价格时的福利成本就是为零,但是,这种认为的零福利成本和真正的零福利成本却有很大的不同,其差额有时竟可以高达50%。基于这一方法存在的缺陷,一般在对问题进行分析时,这一方法主要用来进行补充性说明。

2.基于Sidrauski模型的补偿变量法(CompensationVari-ableApproach)。这一方法在Sidrauski模型(1967)的基础上应用了福利经济学的补偿原则思想。Sidrauski模型将货币直接进入效用函数,由于这种内含货币效用函数方法允许我们根据一个符合经济人最优行为的货币需求模型来计算通货膨胀的成本,从而使通货膨胀升高所引起的实际货币持有额下降直接表现为个人效用和福利的变化。福利经济学的补偿原则思想认为,市场价格的变动肯定会影响人们的福利状况,很可能使一些人受损,另一些人受益,多数情况下很难实现帕累托最优,此时关键是如何对受损者补偿,以实现社会福利的改进。在这一思想的指导下,补偿变量法认为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就是在某一通货膨胀水平下,应补偿给家庭多少额外的收入才能使家庭在给定利率的均衡状态所获得的效用水平与名义利率等于零时的效用水平相等。这一方法考察了通胀给社会中每个人所带来的获益或损失,从而增加了必要的微观基础,为我们从个体效用函数出发,分析在预算约束和资源约束下计算通货膨胀的稳态福利成本提供了一个方便好用的框架。因此,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该方法得到了普及。

Lucas(2000)用收入补偿的思想,以Sidrauski(1967)的一般均衡模型为框架,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给出了估计方程。Lucas定义在名义利率i下的福利成本w(i)是收入的百分比,即用使得家庭在名义利率为i和0时达到福利水平无差别的收入差额,估计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在实证方面,Lucas利用美国1900-1994年的数据,估计得到:对于美国经济,10%的通货膨胀率对于消费者的福利损失仅相当于消费者总消费水平的1.3%,即如果要保证在通货膨胀率10%和通货膨胀率为0时消费者的福利水平是一样的,那么必须增加消费者约1.3%的收入。

Jones、Asaftei和LianWang(2001)在Lucas(2000)研究的基础上,加入了货币总量理论(monetaryaggregationtheory),从而建立了一个包含现金和利息的一般均衡模型,弥补了前人研究中将M1层次货币全部视为无息资产的缺陷。他们发现,由于个体持有现金(无息的)的份额与持有生息储蓄的份额相比是非常小的,并且在稳态下持有生息储蓄的份额是不随通货膨胀率的变化而变化的,因此,从这个一般均衡模型中计量得出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比前人的研究结论小得多。

虽然补偿变量法并没有说明为什么货币、尤其是没有实物资产支持的纸币会产生效用,但这一方法将货币直接进入效用函数,而且该模型具有的货币超级中性性质表面、效用函数的另一个变量——实际消费不随通货膨胀率变动而变动,从而使福利成本计算得以简化。不过利用这种方法研究通货膨胀的福利损失时,在选择适当函数以及对模型中的参数进行赋值时,常常需要主观事先判断和利用经验来为参数设定不同的值,这势必会导致因参数赋值的不同而出现不同的测算结果。

3.基于McCallum-GoodfriendFrame-work估计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这种方法通过引入交易技术方程将货币给消费者带来的效用间接化。McCallum-Goodfriend(1987)建立了一个购买——时间(shopping-time)模型,这一模型假设时间和货币共同为购买消费品提供交易服务,并且时间和金钱在实现交易方面可以互相替代。交易服务技术决定了在既定的消费和货币持有水平下所必须花费在购买上的时间。购买时间模型从时间的角度来理解和度量通胀的福利成本:在家庭持有货币数量一定的条件下,更高的通货膨胀率导致货币贬值,降低了家庭的实际购买力,家庭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来获取同样数量的消费品,从而减少了劳动时间或休闲时间,因此,造成了福利损失。SimonsenandCysne(2001)研究了在购买-时间模型中包括有息资产的情形,并从理论上给出了福利成本的上下界。Cysne(2004)研究了连续时间下的购物时间模型,并得到了福利成本的解析表达式,他还从理论上讨论了引入家庭异质性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

除了上述三个比较代表性的方法外,经济学家还提出了其他一些计量方法。如Fischer(1981)将货币和其他资产同等看待,把货币看作是资源跨期转移的载体,建立了一个禀赋经济的OLG(overlap—generation)模型。LagosandWright(2005)首次利用货币寻介理论,估计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Imrohoroglu(1992)刻画了在一个收入波动且没有保险经济环境里,经济个体为平滑自己的消费而持有货币的计量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模式。

二、对目前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启迪

反观国内,当前对通货膨胀的研究仍主要集中在成因、对策等定性方面,而专门针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研究则很少,且大多是基于国外已有的研究,主要利用国外研究中已有的模型对中国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估算。如欧俊和李花(2006)利用Bailey(1956)研究方法对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了估算;陈彦斌、马莉莉(2007)分别使用消费者剩余方法、MIU模型和CIA模型计算了中国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谢赤(2002)则在购买-时间模型下讨论了金融创新对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理论上的影响;陈利平(2003)在一个引入消费攀比的Shopping-Time模型中讨论了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龚六堂、邹恒甫和叶海云(2005)利用他们研究的框架,在Lucas模型基础上,应用Kruz(1968)和Zou的思想,把消费者的财富引入效用函数,给出了货币供给的改变对经济不确定影响的分析。

但问题是这种利用国外研究中已有的模型对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估算的方法存在较多的局限性,因为纵观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方法的发展,尽管不同经济学家的模型有所不同,但其基本思想是一致的,都是基于货币对于公众的有用性或者货币能提供给公众便利为出发点,进而考虑通货膨胀率的变化如何影响公众的货币持有,并引起公众效用的变化,从而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进行计量。由于公众效用本身的抽象性和现实情况的复杂性,已有的关于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的计量方法或多或少都存在一些不足之处。此外,国外既有的研究大多基于美国的经济背景,而中国的社会经济状况与美国有许多不同的特殊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制约着中国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计量的准确性。

1.已有的研究所采用的模型大多是引入货币的效用函数模型框架,加上各种外部约束来推导货币需求,进而对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进行计量。但从各种模型的计量结果来看,各种模型间不仅存在不小的差距,而且其结论也存在较大的差异。

2.已有的研究大都只限于在稳态下得出的比较结果,而当通货膨胀率剧烈波动或迅速上升(下降)时,实际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会与稳态下的计量结果产生不同程度的差距。这使得已有模型的结果其实用性大打折扣。

3.很多模型都假设名义变量对真实变量不产生影响,即货币和通货膨胀是中性的。这与很多现存的研究结果相悖。尤其在中国,由于经济的市场化程度仍然不高,货币冲击对经济实体的影响与货币主义的前提假设不符,货币中性依然是一个长期争论的问题。

4.国外既有的研究大多基于美国的经济背景,而中国改革开放以后的经济发展走出了一条相对独特的中国式发展之路。如中国至今还存在明显的二元经济特征,城市和农村在使用活期存款时的便利性方面有很大不同、活期存款普遍是付息的,这意味着货币层次的选择上M0和M1都不准确。

5.已有的研究大都将名义利率作为通货膨胀福利成本函数的自变量,从名义利率的角度来计量通货膨胀的福利成本,其隐含假设为名义利率的水平和变化,可以反映出通货膨胀的水平和变化。但在中国,由于资本市场还不够成熟,利率市场化的机制尚未完全建立,利率水平的反应比发达国家相对更迟缓,也更具有粘性。因此,根据名义利率计算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有时无法反映中国的真实情况。

基于上述原因,我们在对中国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进行研究时必须在把握主流分析的基础上,根据中国的现实约束条件,提出适合中国国情的通货膨胀福利成本研究的理论框架和实证研究,只有这样才能对我国采用货币政策等宏观调控措施以来的各期通货膨胀福利成本水平作出正确计量和评价,并对中国通货膨胀率的确定给出一个社会福利的考核标准。

参考文献:

[1]Bailey,MartinJ.TheWelfareCostofInflationaryFi-nance,JournalofPoliticalEconomy,1956,64(2),93-110

[2]Sidrauski,M.RationalChoiceandPatternsofGrowthinaMonetaryEconomy,AmericanEconomicReview,1967,57(2),534.

[3]Lucas,RobertE.Jr.InflationandWelfare,Econometri-ca,2000,68(2),247-274.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范文第2篇

关键词:通货膨胀;通货膨胀不确定性:通货膨胀目标制:文献评述

中图分类号:F83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428(2008)03-0010-05

一、导论

目前,通货膨胀问题成为当前决策层和学术界关注的焦点之一。政府对通货膨胀进行调控的力度和效果的不确定性以及潜在外生冲击的不确定性将引发微观经济主体难以判断未来的通货膨胀水平,也即存在通货膨胀不确定性。

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将扭曲微观经济主体的跨期储蓄决策和投资决策,影响市场的预期相对价格水平,阻碍真实价格信息在市场间的传递,导致价格机制对经济资源配置效率的下降,从而可能降低经济的实际产出。一个普遍的观点认为:如果通货膨胀被很好地预期,那么通货膨胀产生的成本就较小;如果通货膨胀提高了通货膨胀不确定性,那么它的成本就相对较大。因此,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被认为是联系通货膨胀和实际经济活动的中间环节,也即高通货膨胀产生的经济成本是由于微观经济主体对未来通货膨胀的不确定增加了,并据此调整自身的经济行为而引起的。鉴此,了解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通货膨胀水平、经济活动以及货币政策规则之间的关系对当前我国制定有效的反通货膨胀货币政策具有重要意义。

国外对该问题的研究已经相对成熟,存在大量的理论研究和实证研究。但国内对通货膨胀不确定性问题的研究尚不多见。本文将对国内外该领域的研究成果,从理论模型和实证研究两个方面进行较为全面的梳理与评价。

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通货膨胀

(一)理论分析

1、高通货膨胀导致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理论分析。

Okun(1971)首先提出高通货膨胀导致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并可能降低社会总产出的论断,Friedman(1977)在其诺贝尔经济学得奖演讲上再次对该论断进行了阐述,其后,Ball(1992)用一个非对称信息博弈模型理论化了Okun和Friedman的论断。Ball(1992)的博弈模型中包含两种类型的货币政策制定者:强货币政策制定者和弱货币政策制定者。公众知道强货币政策制定者愿意忍受实行反通货膨胀的成本,而弱货币政策制定者不愿意。当通货膨胀很低的时候,两种类型的政策制定者都将保持低通货膨胀,因此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将很低;然而,如果一个非预期的冲击使得当前的通货膨胀提高的话,只有强货币政策制定者将进行反通货膨胀操作,由于假设两种类型的货币政策制定者以随机方式掌权,从而公众并不清楚何时反通货膨胀政策能被执行,因此高通货膨胀将增加通货膨胀不确定性。

Ball考虑货币政策体制不确定性对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影响。而Holland(1993)提供了通货膨胀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之间关系的另外一种解释,他考虑在给定一定货币数量变化下,经济参与者预期价格水平变化幅度不确定性的影响,其结果是高通货膨胀下,货币存量变化对总体价格影响的不确定性增加,从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增加。

2、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导致高通货膨胀的理论分析。

Cukierman和Melzter(1986)和Cukierman(1992)的模型隐含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可能导致未来更高通货膨胀水平的结论。该模型包含一个“机会主义”的货币政策制定者,它有一个多期的目标函数,这个目标函数反映货币政策制定者既有控制通货膨胀,也有通过创造不可预期的货币增长来刺激经济的双重目标,赋予这两个目标的权重是随机的。货币政策制定者知道公众如何预期货币增长和通货膨胀,它们通过比较刺激经济的收益和通货膨胀的成本来选择一个货币增长计划,使其目标函数最大化。Cukierman认为货币增长不确定性来源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货币政策操作的非精确性,另一方面是货币政策制定者目标函数的变化。当货币政策操作误差较高的时候,公众就必须得花更多的时间来辨别实际货币增长相对于预期的偏离是货币政策制定者的目标函数转变还是操作过程的误差所致,也即公众面临着推论的不确定性,他们对扩张性货币政策的抵消行为的负面效果会小于创造非预期的货币增长以刺激经济的正面效果。从而,货币政策制定者愿意以当期的经济增长换取下期的通货膨胀。因此,货币增长不确定性提高将导致最优平均货币增长的上升,进而引发下期更高的通货膨胀。

(二)实证研究

对通货膨胀与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实证研究要远远早于两者关系的理论研究,但实证研究碰到的一个主要问题是如何衡量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因为它无法直接观察,只能以某种替代变量来衡量。

1、以通货膨胀观测值的方差/标准差作为不确定性的衡量方式。

早期的实证研究往往简单的将通货膨胀观测值的方差或标准差作为不确定性的衡量方式。例如,Okun(1971)、Foster(1978)、Pagan,Hall和Trivedi(1983)。这些研究大部分支持通货膨胀与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存在正相关关系,也即高通货膨胀水平往往伴随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但是这种不确定性衡量方式无法区分波动率中的可预测部分和不可预测部分,因为经济参与者即使能用可得信息预测到部分波动率,预测到的部分也会在方差中反映出来。实际上,只有不可预测的波动率才是不确定性的有效衡量方式。因此,通货膨胀方差或标准差不是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有效衡量方式,它可能会夸大两者的相关程度。

2、以通货膨胀预测调查的预测方差/标准差作为不确定性的衡量方式。

这种衡量方式主要采用美国的Livingston或SRC调查中个人对未来通货膨胀的预期数据,因此也主要用于研究美国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这种衡量方式也大都支持通货膨胀与通货膨胀不确定性有正向相关关系。但这种不确定性的衡量方式会受到个人预测者诸多主观因素影响,并不可避免地会碰到预测者是否具有代表性的问题(Zarnowitz和Lambros,1987)。

3、以计量经济模型的条件方差作为不确定性的衡量方式。

随着Engle(1982)的ARCH模型、Bollerslev(1986)的GARCH模型以及其后的一些非对称性GARCH类模型如AGARCH,TGARCH,EGARCH等和具有分形特征的长记忆模型的提出,条件方差就成为主要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衡量方式,这是因为GARCH模型能在给定经济结构下,明确估计通货膨胀在不可预测冲击下时变的条件方差,它比前面两种衡量方式更能反映不

确定性。

为了反映货币政策体制的转换和人们预期变化对不确定性的影响,研究者也在条件均值等式和条件方差等式中引入时变参数(time-varying parame-ter)或马尔柯夫体制转换(markov-switching)。

但这种衡量方式也并非十全十美,因为它必须以计量模型能很好的拟合通货膨胀演变路径为基础,否则以计量经济模型产生的条件方差作为不确定性衡量方式会产生很大的偏差,甚至得出不同的结论。例如,Allan和Marcel(1996)用加拿大CPI和核心通货膨胀率数据,采用一个简单的自回归模型和一个包含产出缺口、进口价格指数,石油冲击和间接税率等变量的约简菲利普斯曲线模型,发现在自回归模型中,通货膨胀和通货膨胀不确定之间存在一个显著的正相关关系,但在约简模型中,这种关系并不显著,说明两者之间关系存在模型依赖问题。

4、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通货膨胀的因果关系检验。

以上文献对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通货膨胀之间关系进行研究的估计方法一般有两种:一是两步法,即先用模型拟合得到条件异方差,而后将其作为因变量或自变量进行回归分析,得出反映两者关系的系数;另一种是最大似然估计法,即在条件均值等式加入滞后条件方差或在条件方差等式中加入滞后通货膨胀率,而后进行最大似然估计,得出反映两者关系的系数。实际上,这种估计结果反映的是两者之间的相关关系,而不是如Ball(1992)或Cukierman和Meizter(1986)的理论模型中所反映的因果关系。鉴于此,也有一部分文献对两者关系进行Ganger-causality检验。这些研究结论都支持高通货膨胀引发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假说,但反过来,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导致高通货膨胀的假说的证据却不尽相同。

三、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实际经济活动

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产出之间关系是实证研究的另一个重点,例如,Hayford(2000)采用Livingstion调查数据,发现对未来失业率的不确定性与通货膨胀正相关,通货膨胀是失业率不确定性的Granger原因,通货膨胀不确定性或失业率不确定性都会暂时减缓实际GDP的增长;Jyh-Lin Wu et al(2003)采用一个带有马尔柯夫转换方差的时变系数模型(time varying parameter model)研究美国1957年到2000年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实际GDP关系,将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区分为回归系数变化引起的不确定性(由经济体制转化和人们对货币政策体制预期变化引起的)和扰动项异方差的不确定性(由不可预期的经济冲击引起的),发现回归系数改变引起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对实际GDP有一个显著的影响,但是源于扰动项异方差性的不确定性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

除了产出之外,经济学家们还关心另一个主要的宏观经济变量失业率,因此,也存在研究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失业率之间关系的文献,例如,Steven和Jon(1997)采用时变参数ARCH模型检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失业率之间的关系,发现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失业率之间存在一个显著的正向关系,但是这种关系会受到样本时段、样本产业和经济周期的影响。

另外,也有一些研究关注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其他经济活动的关系,例如,N.Apergis(1997)用ARCH模型拟合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并将其加入货币需求等式,发现这样的货币需求等式可用于解释1988年希腊货币体系的管制放松对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影响;Bryce Kanago(1998)的研究表明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合约持续期(contract duration)之间存在一个负相关关系。

这些研究成果从不同的角度将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和实际经济活动联系起来,有利于货币当局大致衡量通货膨胀不确定性所造成的社会成本,并为各国的货币政策选择提供决策支持。例如,多数通货膨胀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之间关系的实证研究结果支持两者存在正向相关关系的结论,进一步,如果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会对实际经济活动,如产出,就业等产生较为严重的负面影响,那么这些研究成果的一个明显的政策含义就是货币当局应该以低通货膨胀而不是经济增长或充分就业为主要货币政策目标。

四、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与通货膨胀目标制

从上面分析我们可以看出,由未来经济的随机冲击引起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是不可避免,但由公众与货币当局之间在货币政策上的信息不对称引起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原则上却可通过加强货币政策的透明度和提高货币当局信誉的措施加以规避。一些发达国家的货币当局在实践的过程中,逐渐形成一种高度透明的货币政策框架――通货膨胀目标制(inflation targeting)。一般认为通货膨胀目标制有三个基本的特征:第一,存在一个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值,它可以是一个目标点或是一个目标区间,通常以消费物价指数,或是剔除掉短期成分的消费物价指数来衡量。取得这个通货膨胀目标值或将通货膨胀控制在目标区间内是货币当局的主要货币政策目标,同时,货币当局不应该存在其他的名义锚,如汇率目标或货币增长目标;第二,存在一个通货膨胀预测目标(inflation-forecast targeting)的货币政策决定程序,也即货币当局设定某个货币政策工具,使得基于所有相关信息集合下对通货膨胀的预期与通货膨胀目标一致;第三,高度透明性(transparency)和义务性(accountability),中央银行有责任取得目标通货膨胀,并提供透明的货币政策报告。

通货膨胀目标制下,货币当局对取得目标通货膨胀的义务性和货币政策的透明性降低了公众与货币当局之间的信息不对称,从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下降。但Bernanke et al(1999)却指出,在通货膨胀目标制中,公众仍然无法完全预期到货币当局的反通货膨胀措施,一个可能的结果是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的预期通货膨胀率下降,但通货膨胀预测误差却不一定下降。这种观点得到David R.Johnson(2002)的实证支持,他比较5个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和6个非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1984年-2002年的预期通货膨胀调查数据,采用面板数据拟合预期通货膨胀的动态行为,发现在5个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中,预期通货膨胀显著下降,但平均通货膨胀预测误差(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却没有显著小于非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但A.Kontonikas(2004)用1972年到2002年英国的数据,采用对称、非对称和成分GARCH-M模型衡量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却发现通货膨胀目标制消除了通货膨胀持续性,减少了长期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

五、文献评述

第一、关于不确定性的来源问题。从理论上讲,通

货膨胀不确定性的来源主要包括供给冲击,货币政策体制转换的冲击和对经济结构的不完全信息等。Ball(1992)理论模型的不确定性来源于类型不同的货币当局在面临通货膨胀时采取货币政策倾向的不同;Holland的模型加入经济参与者的预期因素,在对经济结构信息不完全的情况下,不同微观经济主体的不一致预期将导致不确定性的增加;Cukierman和Melzter模型的不确定来源于机会主义货币当局的货币政策选择,从而也可归结为货币政策体制转换的不确定性。显然,货币政策的可信性是通货膨胀不确定性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由于供给冲击如石油价格的变化,经济结构的变化等因素不是货币当局能够控制的,相反货币当局的信誉却是可积累的,它能直接降低通货膨胀的不确定性,减少经济参与者的扭曲行为。因此,构建货币当局的政策信誉就显得至关重要。

实证研究中,大部分文献都支持通货彩胀和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之间的相关关系,但通货膨胀不确定性是否引起产出和就业率下降的实证研究结果却不大一致。虽然相关关系与Ball或Cukierman和Melzter模型中的因果关系不同,但两者的正向相关关系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们同向运动的趋势。实际上,Friedman-Ball的论断是以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为中介,反映了高通货膨胀的社会成本问题。这种论断的实证研究必须首先检验高通货膨胀引发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而后检验高通货膨胀不确定性引发实际产出或就业率下降,但国外多数文献仅仅只研究其中的一个步骤。而国内文献更多的是直接研究通货膨胀水平与实际经济活动的关系,如刘金全和谢卫东(2003)。

第二,关于不确定性的衡量问题。正如前文所说的,通货膨胀观测值的方差和基于调查的预期通货膨胀方差都不是理想的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衡量方式。GARCH类条件方差反映了变量非预期冲击的变动,能较好反映不确定性,但它必须以模型表达式的正确为前提条件。因此,一些能更加贴切反映通货膨胀过程和不确定的方法逐渐被引用,如以菲利普斯曲线反映实际经济变量对通货膨胀的影响,或以时变参数模型反映经济参与者的学习过程和预期行为的变化,或以马尔柯夫体制转换反映结构变化等。但不可否认的是研究者很难采用统一的模型对不同国家的数据进行研究,因为各国的货币政策体制、经济结构和经济发展路径是不相同的。对中国而言,如何构建能够合理反映中国通货膨胀演化路径的计量经济模型,衡量其通货膨胀不确定性,进而探讨其与通货膨胀本身以及实际经济活动之间的关系就成为一个有待研究的问题。国外的这些研究成果就显得很有借鉴价值。

第三,关于通货膨胀目标制的问题。通货膨胀目标制是否成功的一个衡量标准是其能否有效降低通货膨胀的预测误差(通货膨胀不确定性),但实证研究的结论却不一致。通货膨胀目标制仅有十来年的实践经验,多数实证研究都面临样本期限短,数据有限的问题,同时,不同的研究方法也会影响实证研究的结果,从而影响其参考价值。对中国而言,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是不现实的,主要原因在于中国已经隐含地存在汇率名义锚,通货膨胀目标和汇率目标往往会存在冲突。另外,中央银行的独立性较弱,货币政策工具有限等也会影响通货膨胀目标制的采用。但毋庸置疑的是通货膨胀目标制在要求货币当局强化货币政策透明度上的信念却是值得中国在操作反通货膨胀政策时进行借鉴。

六、当前中国通货膨胀的成因、影响和趋势

2006年以来,已有不少学者关注通货膨胀问题,并从不同方面对其进行研究。例如,杨柳,李力(2006)从供给推动方面出发,采用向量自回归模型检验我国能源价格变动对经济增长和通货膨胀的影响,表明能源价格变动对经济增长存在负向影响,同时也是引起成本推动通货膨胀的原因。赵振全,刘柏(2006)通过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和VAR模型研究我国国际收支对通货膨胀的传导机制,认为我国国际收支状况的变化引致外汇储备变化,对以外汇占款形式的基础货币投放产生影响,从而对通货膨胀构成影响。李海海,曹阳(2006)也检验了我国外汇占款对我国通货膨胀的影响,并揭示其内在传导机制。然而,在货币供应量持续增长是否引发通货膨胀上,程凌,张金水(2006)采用面板数据模型对东亚国家进行检验,得出在开放条件下,如果能有效地吸引外资并引导外资流入生产性部门,那么货币供应量的持续增长并不一定导致通货膨胀,而是促使产出真实增长的结论。另外,郭田勇(2006)通过理论分析和实证研究,揭示了诸如股票和房地产等资产的价格与实体经济、通货膨胀之间的关系机理。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范文第3篇

    货币政策具有长期中性和短期非中性的特点。因此,在长期内价格稳定是货币政策的唯一目标,而在短期内货币政策必须兼顾价格稳定和产出稳定两大目标。可见,不管是在长期还是短期,价格稳定都是货币政策的重要目标。因此,准确地度量通货膨胀是中央银行制定货币政策的重要先决条件。然而,关于如何度量通货膨胀,目前存在标题通货膨胀(headline inflation)和核心通货膨胀(core inflation)两种不同的度量方法。标题通货膨胀度量居民生活成本的变化,包括居民消费的所有商品和服务的价格并根据支出比例进行加权平均,以常用的消费价格指数(CPI)为代表。很多学者认为,度量生活成本变化的标题通货膨胀不适合作为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目标。核心通货膨胀的概念是在20世纪70年代被提出的,并在此后的货币政策讨论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但是,对于如何度量核心通货膨胀,始终缺乏统一的认识。而且,在核心通货膨胀被提出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虽然核心通货膨胀在货币政策的讨论中被频繁使用,但是却很少出现在主流学术出版物中。直到最近十几年,才出现一种新的趋势——在更加坚实的统计基础或理论基础上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核心通货膨胀再次得到经济学界的关注。本文将从定义、度量、评价和应用等角度对核心通货膨胀理论进行一个系统的综述。

    二、定义

    核心通货膨胀的概念是在20世纪70年代被提出的。当时石油出口国大幅度提高原油价格,导致发达的工业化国家发生了严重的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而抑制通货膨胀的紧缩性货币政策又导致经济的停滞。当时的学者经过反思后认为,在监测通货膨胀和制定货币政策时,需要将CPI分解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由总供给与总需求决定的趋势性成分,被称为核心通货膨胀;另一部分是由食品价格或能源价格波动所决定的暂时性成分,被称为非核心通货膨胀或暂时性通货膨胀。个别商品价格的暂时性上涨只会引起CPI的暂时性上升,当这种暂时性上涨结束后,CPI将会回落。因此,CPI的暂时性波动不应该影响中央银行的决策,中央银行应该根据CPI的趋势性成分即核心通货膨胀制定货币政策。

    此外,一些理论研究也表明,度量生活成本变化的CPI不适合作为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目标。Bryan and Pike(1991)指出,因为各类商品的价格中包含的通货膨胀信息不一定与其在消费支出中所占的比例相关,所以在度量通货膨胀时根据支出比例加权平均是存在问题的,会导致权重偏差。Bryan and Cecchetti(1993)和Cecchetti(1997)指出,各类商品的价格中包含有与货币政策无关的暂时性噪声,比如自然灾害和天气原因导致的食品价格上涨、OPEC(Organization of the Petroleum Exporting Countries)减产导致的石油价格上涨、不同种类商品的非同步价格调整等。因为这些暂时性噪声导致的价格变化与货币政策无关,所以应该在度量通货膨胀时剔除掉。Mankiw and Reis(2003)建立了一个以稳定产出和稳定物价为目标的货币政策评价模型,发现将CPI作为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目标会导致产出剧烈波动。

    动荡的20世纪70年代促使了一个沿用至今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诞生,这就是在标题通货膨胀中剔除食品和能源价格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而且这种度量方法一度成为核心通货膨胀的代名词。此后,虽然出现了许多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但是关于核心通货膨胀应该如何定义,即核心通货膨胀应该度量什么,始终缺乏统一认识。各种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都倾向于定义一种特定的方法来计算核心通货膨胀,而不是定义核心通货膨胀应该度量什么。Dolmas and Wynne(2008)引用了埃奇沃思(Edgeworth,1919)的一段话来反映核心通货膨胀理论研究存在的缺陷:“在开始回答问题之前,必须发现问题的真正涵义”。

    文献检索的结果显示,Eckstein(1981)最早提出核心通货膨胀的正式定义。Eckstein将核心通货膨胀定义为“总供给价格的趋势性增长”,即“稳态的通货膨胀”。Parkin(1984)指出,Eckstein(1981)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其实就是单位劳动成本的稳态增长率。可见,这与对核心通货膨胀的现实需求并不吻合。本文综合Roger(1998)和Wynne(2008)对核心通货膨胀定义的回顾和总结,将核心通货膨胀的定义归纳为如下三种。

    (一)“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

    弗里德曼(Friedman,1963)将通货膨胀定义为一般价格水平的持续上升,并特别强调要区分价格水平的持续性上升和暂时性上升。货币政策要经过一个较长且不确定的时滞期才能发挥作用。如果货币政策对价格水平的暂时性上升作出反应,则当货币政策发挥作用时,价格水平的暂时性上升可能已经结束。从而,货币政策不仅不能熨平经济的波动,反而成为经济波动的原因。因此,货币政策不应该关注通货膨胀的暂时性部分,只应该关注其持续性部分即核心通货膨胀。由于只有宽松的货币政策才能造成价格水平的持续上升,所以才有了弗里德曼的著名论断“无论何时何地,通货膨胀都是一种货币现象”。弗里德曼对持续性通货膨胀的定义与度量核心通货膨胀的初衷是一致的,都是要剔除标题通货膨胀中由暂时性冲击导致的暂时性价格变化,因此可以将核心通货膨胀定义为标题通货膨胀的持续性部分。这个定义也为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核心通货膨胀提供了最基本的理论支持。

    

    (二)“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

    奥肯(Okun,1970)和弗莱明(Flemming,1976)将通货膨胀定义为商品价格的普遍性上涨。货币政策是一种总量调节政策,并不具备结构调节功能。因此,一些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比如OPEC减产导致的石油价格上涨、自然灾害和天气原因导致的农产品价格上涨,不应该影响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否则,虽然紧缩的货币政策能够抑制石油价格和农产品价格的上涨,但是也会使整个经济陷入衰退。当然,如果这些部门特有冲击传导到整个经济并且导致商品价格的普遍性上涨,则货币当局必须予以重视。因此,可以将核心通货膨胀定义为所有商品价格变化的共同趋势,在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时应该剔除由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某些商品特有的价格变化,即异质性相对价格变化(idiosyncratic relative price movements)。这种定义与最初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时剔除食品和能源等价格波动剧烈的商品的思路是一致的。根据核心通货膨胀的“普遍性通货膨 胀”定义,可以将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分解为:

    

    侯成琪等(2011)认为,式(2)假设核心通货膨胀对所有商品的价格变化具有相同的影响,这是有悖经济直觉的。至少从价格粘性的角度来说,不同类型商品的价格粘性程度是不同的,价格粘性越弱,则商品价格对核心通货膨胀的反应就越快。他们在多部门新凯恩斯菲利普斯曲线的基础上,根据核心通货膨胀的“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给出了核心通货膨胀的表达式,并提出了如下的商品价格分解公式:

    

    (三)“福利损失”定义

    Wynne(2008)认为,货币当局反对通货膨胀的原因是,对于整个社会而言通货膨胀是有成本的,因为通货膨胀会扰乱经济活动的协调一致并妨碍法定货币在市场交易中的使用。因此,货币政策应该反对会给整个社会带来福利损失的通货膨胀,而不是反对导致居民生活成本变化的通货膨胀。按照Wynne(2008)的分析,核心通货膨胀可以被定义为带来福利损失的那部分通货膨胀。Siviero and Veronese(2011)、Eusepi et al.(2011)和Hou and Gong(2011a)认为,尽管直观看来核心通货膨胀的“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和“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是很有吸引力的,但是其能否应用于货币政策决策过程却备受争议。首先,这些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完全建立在统计标准之上,缺乏坚实的经济理论基础;其次,对于如何评价这些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在货币政策决策中的应用价值,缺乏统一的认识和检验标准(详见本文第四部分)。既然度量核心通货膨胀的目的是为了制定更好的货币政策,而目前评价货币政策的标准是Rotemberg and Woodford(1997,1999)和Woodford(2003)倡导的福利准则——假设中央银行的目标是使代表性家庭的终身效用最大化并通过将代表性家庭的效用函数在稳态附近的二阶泰勒近似来计算福利损失,所以最优的通货膨胀度量方法应该能够使福利损失最小化。因此,核心通货膨胀就是能够使福利损失最小化或者说能够使名义摩擦导致的扭曲最小化的通货膨胀度量方法。

    但是,要根据这个定义提出度量核心通货膨胀的方法,必须将经典的单部门货币理论模型推广到多部门情形,因为在单部门货币理论模型中所有的通货膨胀都会带来福利损失。比如,Rotemberg and Woodford(1997,1999)和Woodford(2003)证明的单部门新凯恩斯模型的福利损失函数如下:

    

    三、度量

    (一)基于“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

    

    一元平滑方法主要包括Cecchetti(1997)的移动平均方法和Cogley(2002)的指数平滑方法。其中,Cogley(2002)根据Sargent(1999)的简单学习模型得到了计算核心通货膨胀的指数平滑公式:

    

    模型得到。这类方法虽然方便计算,但是实时性差,主要依赖历史信息。

    

    

得到与VAR模型对应的VMA模型并计算核心通货膨胀。我国的一些学者也采用这种方法估计了中国的核心通货膨胀,比如:简泽(2005)将核心通货膨胀定义为“从RPI或CPI观察到的一般价格水平变化中由货币冲击导致的成分”,并通过结构向量自回归模型来测量中国1954-2002年的核心通货膨胀;赵昕东(2008)扩展了Quah and Vahey(1995)的两变量结构向量自回归模型,建立了包括消费价格指数、食品价格指数与产出的三变量SVAR模型,并通过对变量施加基于经济理论的长期约束估计了1986-2007年中国的核心通货膨胀。

    Quah and Vahey(1995)的缺陷在于,①假设真实产出和通货膨胀是不存在协整关系的单整序列,所以模型建立在真实产出和通货膨胀的一阶差分向量基础上,度量的是核心通货膨胀的变化而不是核心通货膨胀本身。而且,这种处理方法意味着货币政策是超级中性的。虽然货币政策的长期中性已经被广泛证实和认可,但是否超级中性还备受争议。②将真实产出和通货膨胀受到的随机冲击划分为正交的核心通货膨胀冲击和非核心通货膨胀冲击,而现实经济中的冲击种类很多,这种假设实际上是将所有的非核心通货膨胀冲击同等对待。③由于根据有限的样本数据永远无法得到无穷阶的VAR模型和VMA模型,如何根据有限的样本数据进行无穷阶的长期约束检验,即检验,成为一个统计难题。Blix(1995)解决了前两个问题,而Faust and Leeper(1997)和Cooley and Dwyer(1998)解决了第三个问题。

    滤波方法可以剔除一个时间序列中的噪声,因此常用的滤波方法,包括HP滤波(Hodrick-Prescott fliter)、带通滤波(band pass filter)和卡尔曼滤波(Kalman filter),都可以用来过滤标题通货膨胀中的暂时性价格波动。由于小波方法(wavelet methods)能够处理时间序列数据的非平稳、不连续跳跃和结构变化等传统方法很难处理的问题,所以也被用来估计核心通货膨胀。Anderson et al.(2007)、Down et al.(2010)和Baqaee(2010)采用小波方法估计了美国和新西兰的核心通货膨胀。

    (二)基于“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

    根据核心通货膨胀的“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可以分解为核心通货膨胀和异质性相对价格之和。根据这种分解方法,衍生出三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本文将之称为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methods based on volatility)、基于持续性的计算方法(methods based on persistence)和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methods based on dynamic factor)。

    1.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

    

    

    剔除法是剔除价格易受非经济因素影响且波动剧烈的商品(相当于权重等于0),根据剩余的各类商品的价格通过支出比例加权来计算核心通货膨胀。剔除法是最常用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而剔除的对象通常包括食品价格、能源价格、间接税和利息支出。

    

    如果α=50%,则得到加权中位数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利用截尾平均法计算核心通货膨胀与α的选取密切相关,Tahir(2003)提出了确定α大小的均方根误差准则(root mean squared error,RMSE),按照均方根误差最小的原则选择α,即

    

    当然,除了方差以外,还可以用其他的指标,比如标准差和绝对离差,度量各类商品价格变化的波动性。与剔除法、加权中位数法和截尾平均法相比,波动性加权法不需要剔除某些商品的价格,可以更加充分地利用各类商品价格中包含的通货膨胀信息。但是,采用不同的波动性指标,得到的核心通货膨胀权重有时差异很大。而且,各类商品价格变化的 波动性是随时间变化的,所以需要不断根据新的样本数据重新修正权重。其实,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都面临权重修正问题。

    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是最常用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尤其是剔除法、加权中位数法和截尾平均法这三种方法。范跃进和冯维江(2005)基于剔除法、加权中位数法和截尾平均法计算了1995-2004年中国核心通货膨胀,并在此基础上讨论了中国核心通货膨胀与宏观经济状况的关系。但是,这类方法最大的问题在于,仅仅根据各类商品价格的波动性计算核心通货膨胀,价格波动性较大的商品将被剔除,完全没有考虑各类商品在居民消费支出中的重要程度。比如,食品在我国CPI中占有1/3左右的权重,即使食品价格的波动性很强,但是将食品价格在核心通货膨胀度量中剔除也是不合适的。Anderson et al.(2007)提出了一个改进的波动性加权法,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不仅取决于价格变化的波动性,还取决于支出权重的大小,计算公式如下:

    

    重新标度使其和等于1,即可得到各类商品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

    但是,由于缺乏选取预测期的标准,现有的研究不是按照预测未来通货膨胀的能力给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赋权,而是根据各类商品价格变化的持续性给各类商品赋权。Cutler(2001)和Bilke and Stracca(2007)假设各类商品价格变化服从如下的自回归模型:

    

    Gadzinski and Fabrice(2004)还提出了一个根据半衰期方法(half-life indicator)计算持续性系数的方法,所谓半衰期是指暂时性冲击影响超出其最初影响一半的时期数。范志勇和张鹏龙(2010)采用Gadzinski and Fabrice(2004)的方法,构建了中国基于价格上涨惯性权重的核心通货膨胀指标。

    3.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

    式(2)假设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中存在一个共同的动态因子,即核心通货膨胀。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采用统计方法,通过从各类商品的价格变化中提取共同的动态因子来估计核心通货膨胀。常用的方法有三种:一种方法是将估计核心通货膨胀的计量经济模型表示成状态-空间模型(state space model)的形式并用卡尔曼滤波估计不可观测的核心通货膨胀;一种方法是利用Forni et al.(2000,2005)提出的广义动态因子模型(generalized dynamic factor model)来估计核心通货膨胀;一种方法是采用协整-误差修正模型的调节系数矩阵正交分解技术来估计协整向量系统的共同因子即核心通货膨胀。

    (1)状态-空间模型

    

    侯成琪等(2011)认为,式(2)所示的分解方式有悖经济直觉,提出了式(3)所示的分解公式。在这个分解公式中,核心通货膨胀的系数不再是常数1,而是一个需要估计的参数。核心通货膨胀及其系数都需要估计,这会造成不可识别问题。他们提出了一个两阶段估计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第一阶段根据核心通货膨胀的变量估计式(3)中核心通货膨胀的系数,并采用Wooldridge(2001)提出的多指示器方法(multiple indicator solution)和广义矩估计(GMM)来解决变量的测量误差所导致的内生性问题;第二阶段将估计核心通货膨胀的计量经济模型表示成状态-空间模型的形式,代入第一阶段得到的核心通货膨胀系数的一致估计值,通过卡尔曼滤波估计不可观测的核心通货膨胀。他们采用这种方法估计了中国的核心通货膨胀,得到了有效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Hou and Gong(2011b)进一步在式(3)中引入通货膨胀的惯性作用,估计了美国的核心通货膨胀。

    (2)广义动态因子模型

    Forni et al.(2000,2005)提出的广义动态因子模型的基本结构与式(2)非常相似,从而被Cristadoro et al.(2005)和Reis and Watson(2010)用来估计核心通货膨胀。为了用广义动态因子模型估计核心通货膨胀,首先需要将式(16)中的动态因子即核心通货膨胀进行进一步的分解:

    

    Bagliano and Morana(2003a,2003b)、王少平和谭本艳(2009)分别用这种方法估计了美国、英国和中国的核心通货膨胀。但是,这种基于协整-误差修正模型估计核心通货膨胀的方法仅适用于各种商品的价格变化是1阶单整序列且存在协整关系的情形。一般情况下,同比通货膨胀序列是非平稳的,而环比通货膨胀序列是平稳的,因此这种方法仅可以分析同比通货膨胀序列。此外,如果k=J-r>1,则协整向量系统存在多个共同因子,无法识别核心通货膨胀。

    (三)基于“福利损失”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

    Sivieroand Veronese(2011)假设货币政策的目标是福利损失最小化,其中福利损失函数取如下的形式:

    

    再通过重新标度得到四个部门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Siviero and Veronese(2011)发现,虽然四个部门在基于福利损失定义度量的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会随着参数取值的变化而变化,但是食品和能源的权重始终很小;而且,与盯住基于福利损失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相比,货币政策盯住CPI、盯住剔除食品和能源的核心CPI和盯住采用波动性加权法计算的核心CPI都会使福利损失显著上升。然而,Siviero and Veronese(2011)的模型完全是先验性的,没有建立在厂商、家庭和中央银行的优化行为的基础上。

    Eusepi et al.(2011)采用了与Siviero and Veronese(2011)相同的思路:通过最小化福利损失来求解各部门通货膨胀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最优权重。Eusepi et al.(2011)建立了一个多部门新凯恩斯模型来描述各部门在价格粘性和劳动收入份额等方面的异质性以及厂商、家庭和中央银行的最优决策。他们发现,货币政策盯住基于福利损失最小化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时的福利损失要显著小于盯住标题通货膨胀和盯住剔除食品与能源的核心通货膨胀时的福利损失;而且,决定各部门在核心通货膨胀中权重大小的关键因素是各部门商品的价格粘性,价格粘性越大则该部门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越大。这与Aoki(2001)和Benigno(2004)的结论是一致的,即因为价格粘性越大则名义摩擦导致的扭曲也越大,所以货币政策应该更加关注价格粘性较强的部门。

    Hou and Gong(2011a)建立了一个存在多个异质性生产部门的新凯恩斯模型,证明了多部门情形下的福利损失函数:

    

    四、评价

    根据第三部分可知,目前存在大量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那么,货币当局在制定货币政策时,应该如何在这些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中进行选择呢?不幸的是,对于如何评价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同样存在许多不同的评价标准。这些标准可以大致分为定性标准、统计标准和福利标准 。其中,基于“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和“普遍学术参考网dylw.net性通货膨胀”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都采用统计方法来估计,通常也采用统计标准来评价;而基于福利损失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则采用福利标准来评价。所谓福利标准是指根据福利损失的大小评价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优劣,货币政策盯住某个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时名义摩擦导致的福利损失越小,则该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越有效。下面主要介绍定性标准和统计标准。

    (一)定性标准

    Roger(1998)和Wynne(1999)最早提出了核心通货膨胀应该满足的几个定性标准,主要包括:

    (1)及时的(timely)或者实时的(real-time),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指标应该能够根据最新的价格调查数据及时计算和更新,这样货币当局才能根据最新的经济动态制定货币政策。根据平滑方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不能满足这个性质,比如,中心化的移动平均无法实时计算,而非中心化的移动平均和指数平滑则过度依赖历史信息。

    (2)可信的(credible),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指标能够被公众信赖。只有货币当局采用的通货膨胀指标是可信的,货币政策才可能是可信的。可信性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指标能够被货币当局和统计部门之外的外部机构重新计算和验证。如果一个核心通货膨胀指标不能被外部机构验证,则其可信度将显著降低。

    (3)可理解的(understandable),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指标的计算方法易于被公众理解。虽然要求度量方法的计算细节能够被广泛理解可能不是必不可少的(即使是CPI的具体计算方法,缺乏专业背景的公众也可能无法理解),但是至少其计算方法可以用一种非技术性的语言来描述,能够明确解释核心通货膨胀和标题通货膨胀之间的差异。

    (4)稳健的(robust),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指标不会面临重大修正。随着数据的不断完善,或者是计算方法和分类标准发生了变化,需要对统计指标的历史数据进行修正,这是统计领域的国际惯例。核心通货膨胀指标的稳健性,重点强调核心通货膨胀指标的计算结果不会随着样本区间的变化而发生显著的变化。

    (二)统计标准

    统计标准是核心通货膨胀评价中最常用的标准,目前也存在许多不同的统计标准。

    1.基本统计性质

    Clark(2001)认为,因为核心通货膨胀主要剔除了标题通货膨胀中由暂时性或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所以核心通货膨胀应该具有与标题通货膨胀相同的长期均值,同时应该具有比标题通货膨胀更小的波动性。Marquesa et al.(2003)认为,由于这些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不应该对标题通货膨胀具有系统性的影响,所以标题通货膨胀和核心通货

    

    2.追踪通货膨胀趋势

    Bryan et al.(1997),Cecchetti(1997)和Clark(2001)认为,既然核心通货膨胀要剔除标题通货膨胀中的暂时性波动,度量通货膨胀的长期趋势,那么就应该根据核心通货膨胀追踪通货膨胀趋势(tracking trend inflation)的能力进行评价。Rich and Steindel(2007)认为,可以用两种方法评价核心通货膨胀追踪通货膨胀趋势的能力。第一种方法认为,核心通货膨胀既不能低估也不能高估标题通货膨胀,因此应该与标题通货膨胀具有相同的长期均值。这是易于理解并且容易检验的。第二种方法认为,核心通货膨胀应该能够很好地描述趋势性通货膨胀的变化。要实施第二种检验方法,必须先完成两个工作。①要构造一个能够反映通货膨胀趋势的序列,记为π[trend][,t]。Bryan et al.(1997),Cecchetti(1997)和Clark(2001)都对标题通货膨胀序列进行高阶中心化移动平均来计算趋势性通货膨胀,而Rich and Steindel(2007)则采用了带通滤波来度量趋势性通货膨胀。②要选择一个度量核心通货膨胀与通货膨胀趋势之间差异的标准,常用的标准包括均方根误差(root mean squared error,RMSE)和绝对离差(mean absolute deviation,MAD):

    

    

    很显然,如果能够追踪通货膨胀的趋势,则能够提高核心通货膨胀指导货币政策操作的能力。但是,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选取趋势性通货膨胀序列。如果已经有一个能够反映通货膨胀趋势的序列,则依据该序列制定货币政策即可,不再需要计算核心通货膨胀。如果没有能够反映通货膨胀趋势的序列,则如何构造或者选择能够反映通货膨胀趋势的序列又成为一个新的问题。

    3.预测标题通货膨胀

    Bryan and Cecchetti(1993)、Lafleche(1997)、Clark(2001)、Cogley(2002)和Smith(2004)等认为,货币政策存在滞后效应,因此,如果核心通货膨胀能够预测未来的标题通货膨胀(forecasting headline inflation),则货币政策盯住学术参考网dylw.net核心通货膨胀显然要优于盯住标题通货膨胀。然而,对于如何检验核心通货膨胀预测标题通货膨胀的能力,存在很多争议。Bryan and Cecchetti(1993)采用如下的回归方程直接检验核心通货膨胀对标题通货膨胀的预测能力:

    

    

    除了上述这几篇文献之外,还有许多文献也非常强调核心通货膨胀预测标题通货膨胀的能力,比如Song(2005)、Stavrev(2010)和Tierney(2011)。然而,Marquesa et al.(2003)认为,不应该根据对标题通货膨胀的预测能力来评价核心通货膨胀。为了能够很好地预测未来的标题通货膨胀,核心通货膨胀必须能够描述标题通货膨胀中的短期波动。但是,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正是要剔除标题通货膨胀中的暂时性波动,因此预测标题通货膨胀正是我们不希望核心通货膨胀具备的特征。Wynne(2008)认为,如果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是为了预测标题通货膨胀,为什么不采用信息更多、效果更好的多元预测方法呢Marquesa et al.(2003)建议用如下的因果关系检验代替预测能力检验。

    4.因果关系检验(causality test)

    因果关系要求核心通货膨胀是标题通货膨胀的格兰杰原因(Granger-Cause),即在预测当前的标题通货膨胀时,过去的核心通货膨胀具有过去的标题通货膨胀不具备的有用信息。但是,反之则不成立,即标题通货膨胀不应该是核心通货膨胀的格兰杰原因。当标题通货膨胀和核心通货膨胀都是1阶单整序列时,可以采用Marquesa et al.(2003)提出的如下检验方法:

    

    

 

    (三)检验结果

    很多学者采用不同的检验方法和不同国家的数据对各种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进行了统计检验,但是检验结果并不一致。

    Bihan and Sedillot(2000,2002)根据法国的CPI数据对采用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和SVAR方法计算的5种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进行 了预测标题通货膨胀能力的检验,发现虽然在样本期内核心通货膨胀是标题通货膨胀的Granger原因,但是样本外的预测结果很不理想。相对而言,截尾平均法略胜一筹。

    Marquesa et al.(2003)根据美国的CPI数据对采用剔除能源和食品、截尾平均法和加权中位数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进行了基本统计性质检验和因果关系检验,发现采用截尾平均法和加权中位数法可以得到有效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而剔除能源和食品不能得到有效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Marquesa et al.(2003)采用Marquesa et al.(2002)提出的方法对美国、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等六国采用剔除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进行了有效性检验,同样发现采用剔除法无法得到有效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

    Dixon and Lim(2004)根据澳大利亚的CPI数据对采用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和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计算的5种核心通货膨胀进行了基本统计性质检验和因果关系检验,发现只有基于动态因子方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采用卡尔曼滤波)能够通过这些检验。

    Rich and Steindel(2007)根据美国的CPI和PCE(personal consumption expenditure,个人消费支出价格指数)数据对采用剔除法、加权中位数法和指数平滑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进行了追踪通货膨胀趋势的能力和预测标题通货膨胀的能力两方面的比较,发现采用不同的标题通货膨胀、不同的样本区间和不同的评价标准会得到不同的结论,不能找到一种最好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

    Bermingham(2010)根据美国的PCE数据对采用单变量滤波和平滑方法、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基于持续性的计算方法、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和SVAR方法计算的10种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进行了追踪通货膨胀趋势的能力和预测标题通货膨胀的能力两方面的比较,发现很难找到更加有效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而且,这些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追踪通货膨胀趋势的能力和预测标题通货膨胀的能力居然无法超越简单的基准序列。

    Down et al.(2010)根据美国的CPI数据对采用基于波动性的计算方法、单变量平滑方法和小波方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进行了基本统计性质检验以及追踪通货膨胀趋势能力和预测标题通货膨胀能力的比较,发现根据小波方法计算的核心通货膨胀表现最好。

    上述这些研究表明,不同的国家、不同的标题通货膨胀、不同的样本区间和不同的评价标准会得到不同的结论。至于无法得到一致检验结论的原因,Rich and Steindel(2007)认为,暂时性价格变化的特点和原因千变万化,一种特定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显然无法有效地剔除所有的暂时性价格波动。Silver(2007)认为,应该使用多个核心通货膨胀作为操作目标。如果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给出了类似的结果,则货币当局可以根据这些度量作出令人信服的决策。如果结论不一致,则需要根据这些核心通货膨胀构造方法的差异来分析通货膨胀过程。此外,适用于一个国家的核心通货膨胀评价标准,可能对另一个国家是不适用的;适用于一个国家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也可能对另一个国家是不适用的。因此,核心通货膨胀的计算和评价要基于具体国家的数据。

    五、应用

    在核心通货膨胀领域,一个备受关注的问题是,核心通货膨胀是否比标题通货膨胀更适合作为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目标。其实,本文归纳的三种核心通货膨胀定义已经回答了“为什么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核心通货膨胀”这一问题:因为货币政策要经过一个较长且不确定的时滞期才能发挥作用,所以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持续性通货膨胀;因为货币政策是一种总量调节政策,不具备结构调节功能,所以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普遍性通货膨胀;因为名义摩擦会带来扭曲,所以货币政策应该盯住能够使福利损失最小化的通货膨胀度量。现有的研究也多从以上三个角度对为什么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核心通货膨胀进行定性分析,但是定量研究还很少。直到最近几年才有一些学者利用多部门新凯恩斯模型对核心通货膨胀领域的这个关键问题进行深入的定量分析。

    Dhawan and Jeske(2007)在新凯恩斯模型中引入能源部门,并假设能源既进入家庭的最终消费又进入厂商的生产函数,研究货币政策应该如何应对能源价格冲击。冲击-响应分析表明,与盯住标题通货膨胀的货币政策相比,货币政策盯住剔除能源价格的核心通货膨胀能够减轻能源价格上升导致的产出下降和通胀上升。因此,货币政策应该盯住核心通货膨胀。Mishkin(2007)利用美联储建立和维护的FRB/US模型,在联邦基金利率分别盯住PCE和核心PCE(剔除食品和能源后的PCE)这两种不同的货币政策情景下,模拟了石油价格上升对美国经济的学术参考网dylw.net影响,发现相对于盯住核心PCE的货币政策,盯住PCE会导致货币政策过度紧缩,联邦基金利率大幅上升从而失业率显著上升。Bodenstein et al.(2008)建立了一个包含能源部门并存在价格粘性和工资粘性的动态随机一般均衡模型,证明了代表性家庭的福利损失函数,发现完全灵活的能源价格波动不影响福利水平。Bodenstein et al.(2008)比较了盯住标题通货膨胀和盯住剔除能源价格的核心通货膨胀两种不同的前瞻性泰勒规则,发现当经济面临能源价格冲击时,采用第二种泰勒规则可以得到与完全承诺的最优货币政策非常相近的反应模式,而采用第一种泰勒规则会严重偏离最优货币政策并导致较大的福利损失。

    以上三篇论文建立的都是包含能源部门和消费品部门的两部门模型,只能够比较标题通货膨胀和剔除能源价格得到的核心通货膨胀。但是,还存在许多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剔除法仅仅是其中的一种。要在众多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和标题通货膨胀之间进行系统的比较,必须建立更加贴近现实的多部门新凯恩斯模型。Siviero and Veronese(2011)、Eusepi et al.(2011)和Hou and Gong(2011a)都建立了标准的多部门新凯恩斯模型,并采用福利标准对盯住标题通货膨胀和各种核心通货膨胀的货币政策进行了比较,发现采用基于“福利损失”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能够显著减小名义摩擦导致的扭曲。Siviero and Veronese(2011)和Hou and Gong(2011a)还发现,盯住基于“福利损失”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能够提高货币政策的短期非中性程度。

    现有的研究都表明,货币政策更应该盯住核心通货膨胀,这为核心通货膨胀在货币政策决策过程的使用提供了强大的理论支持。实际上,自20世纪90年代通货 膨胀目标制出现以来,世界各国的中央银行越来越重视核心通货膨胀。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在《通货膨胀目标制:国际经验》一书中指出,因为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是标题通货膨胀的潜在趋势而不是暂时性波动,所以核心通货膨胀更适合作为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目标;而且,使用核心通货膨胀有助于中央银行向公众解释并不是所有冲击导致的价格上涨都会导致持久的通货膨胀。美联储特别关注核心PCE。自2004年7月起,美联储开始在每半年一次向国会提交的货币政策报告(Monetary Policy Report)中提出公开市场委员会(FOMC)对核心PCE的预测。欧洲中央银行虽然没有明确将核心通货膨胀作为其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指标,但是其货币政策的目标是消费者价格调和指数(harmonized index of consumer price,HICP)年度增长率低于2%,即中长期的价格稳定,这与在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时要消除短期内的暂时性价格波动是不谋而合的。而且,欧洲中央银行还在其月度公告(Monthly Bulletin)中例行公布各种核心通货膨胀指标。新西兰在1990年就开始实行通货膨胀目标制,是世界上最早采用这种货币政策策略的国家,其通货膨胀目标是在中期CPI年度增长率在1%—3%之间,但是新西兰储备银行与政府签订的政策目标协议(policy targets agreement,PTA)指出,因为包含各种暂时性波动,所以实际的CPI会围绕中期通货膨胀趋势波动。1999年的PTA更是明确指出,价格的潜在趋势即核心通货膨胀才是货币政策的合适目标。加拿大银行于1991年开始实行通货膨胀目标制。虽然与新西兰一样,其通货膨胀目标是用标题通货膨胀描述的,但是加拿大银行认为核心通货膨胀能够为货币政策的制定提供有用的指导。表1给出了世界各国官方采用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很显然,简单易懂的剔除法依然是最常用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但是,正如Rich and Steindel(2007)指出的那样,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剔除法是一种好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

    

    六、结论和展望

    本文归纳了三种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定义——“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和基于福利损失的定义。其中,根据“持续性通货膨胀”定义和“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度量核心通货膨胀需要借助于统计方法剔除由暂时性或者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可以归结为一类,即基于统计模型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估计此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需要区分由持续性和普遍性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和由暂时性和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需要识别哪些冲击是持续性和普遍性的,哪些冲击是暂时性和部门特有的,以及这些不同种类的冲击对各种商品的价格变化造成了什么影响。很显然,式(1)和式(2)所示的分解方法还过于简略。侯成琪等(2011)在这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他们通过多部门新凯恩斯菲利普斯曲线对各部门商品的价格变化进行深入分析,在此基础上提出商品价格变化的分解公式。本文认为,多部门货币理论的发展和完善将有助于更加深入地剖析总量因素和部门因素对各部门通货膨胀的影响,为有效地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提供更好的理论基础。此外,如果能够综合“持续性通货膨胀”和“普遍性通货膨胀”这两种定义,在度量核心通货膨胀时既剔除暂时性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又剔除部门特有冲击导致的价格变化,将能够提高此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有效程度。另一类基于福利损失的核心通货膨胀定义认为,货币当局反对通货膨胀的原因是通货膨胀会带来福利损失,因此核心通货膨胀是能够使福利损失最小化亦即能够使名义摩擦导致的扭曲最小化的通货膨胀度量方法。Siviero and Veronese(2011)、Eusepi et al.(2011)和Hou and Gong(2011a)等在这方面进行了有益的尝试。他们构建了存在多个异质性生产部门的新凯恩斯模型,借助于福利分析求出了各部门通货膨胀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然后通过对各部门通货膨胀的加权平均计算核心通货膨胀。他们发现,各部门通货膨胀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主要取决于各部门商品的价格粘性水平,价格粘性越大则该部门通货膨胀在核心通货膨胀中的权重越大。然而,除了价格粘性水平之外,还有哪些部门异质性因素造成了部门之间的差异以及这些因素如何影响福利损失,还需要更加深入的研究。

    这两类不同的定义衍生出两类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方法。基于持续性和普遍性通货膨胀定义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都建立在统计模型的基础上。其中,基于动态因子的计算方法能够更加充分地利用横截面和时间序列两个维度的信息,从而更具优越性。而且,在估计核心通货膨胀的状态-空间模型中,观测方程可以随着商品价格分解公式的改进而扩展,适应性很强。当然,采用计量经济方法估计核心通货膨胀面临一个问题:新的样本数据学术参考网dylw.net的加入会改变历史上的估计值。只有当历史估计值的改变可以忽略不计时,才可以放心地采用计量经济方法估计核心通货膨胀,因此结构断点的甄别和样本周期的选取至关重要。基于福利损失定义度量的核心通货膨胀是根据代表性家庭的福利损失最小化直接求解出来的,所以这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构造直接取决于货币理论模型的构建。只有当一个货币理论模型能够很好地拟合现实经济时,根据该模型构造的核心通货膨胀才是有效的。

    评价这两类不同的核心通货膨胀度量需要不同的标准。基于统计模型估计的核心通货膨胀更多地采用统计标准来评价。虽然评价标准很多,但是本文认为,核心通货膨胀应该满足具有与标题通货膨胀相同的长期均值、具有比标题通货膨胀更小的波动性、标题通货膨胀和核心通货膨胀之间的差异是一个均值为零的平稳序列等基本统计性质,以及核心通货膨胀是标题通货膨胀的格兰杰原因而标题通货膨胀不是核心通货膨胀的格兰杰原因这种因果关系。特别是满足“标题通货膨胀和核心通货膨胀之间的差异是一个均值为零的平稳序列”这个性质使得盯住核心通货膨胀不仅有助于制定更加有效的货币政策,而且可以兼顾稳定居民生活成本的目标。从构造原理来讲,对基于福利损失定义度量的核心通货膨胀没有统计性质的要求。Siviero and Veronese(2011)甚至认为,因为统计标准在这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的构造中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不应该要求这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满足这些统计性质。但是,本文认为,如果这类核心通货膨胀度量具备优良的统计性质,相当于兼具统计基础和理论基础,对于核心通货膨胀的推广和应用大有裨益。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范文第4篇

关键词:通货膨胀目标制;标准的失业与通货膨胀模型;最优合同模型

中图分类号:F822.5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2265(2009)02-0025-04

通货膨胀目标制理论的萌芽最早可以追溯到Kydland和Prescott(1977)以及Barro和Gordon(1983)的研究。自从新西兰于1990年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以来,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采取这一货币政策框架,理论和实践经验为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研究提供了丰富的材料。

一、理论方面的研究成果综述

(一)标准的Barro-Gordon失业与通货膨胀模型

Barro和Gordon在1983年提出失业与通货膨胀模型。他们从通货膨胀与失业之间的关系出发,通过分析政策制定者的最优行为,解释了相机抉择会产生通货膨胀倾向的原因,从而验证了Kydland和Prescott(1977) 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会产生通货膨胀倾向的观点。鉴于经济系统的复杂性,为了研究的方便,他们用失业率来代表实际经济总体状况,目标函数为:

其中,失业率代表实际经济状况;参数为Phillps曲线的斜率,为研究方便,假定其为常数;

为通货膨胀预期,()为实际通货膨胀与其预期值之差。

公众根据政策制定者的最优行为形成预期,政策制定者在预期给定后,目标函数最优化要求均衡的通货膨胀率等于公众的通货膨胀预期。但是,均衡的通货膨胀率有可能大于通货膨胀目标,这就形成了通货膨胀倾向。他们通过长期均衡分析对央行的名誉(可信性)均衡进行了研究,发现博弈范围的有限性和信息的不完全等造成了央行名誉的破坏。

虽然以物价稳定(即低通货膨胀)为货币政策唯一最终目标在最近一二十年才开始流行,但是物价稳定一直是货币政策的最终目标之一,通货膨胀倾向的提出为通货膨胀理论的发展做出了贡献;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下通货膨胀倾向问题的存在为规则政策的使用提供了进一步的理论支持。

Barro和Gordon的最大贡献在于为通货膨胀目标化理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他们开创了通货膨胀目标化理论的先河,相机抉择会产生通货膨胀倾向的观点使通货膨胀目标化发展成一种货币政策规则,并最终成为一种货币政策框架。另外他们提出的政府名誉(可信性)问题有利于通货膨胀目标化政策的确立和实施,极大地提高了该理论的政策可操作性,这对于通货膨胀目标制理论以后的发展起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二)Carl E.Walsh的最优合同模型

在Kydland、 Prescott、Barro和Gordon之后,经济学家就开始研究如何消除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下的通货膨胀倾向。虽然Kydland和Prescott已经提出可以通过规则政策的建立来解决这一问题,但大部分经济学家仍认为解决这一问题的关键在于分析央行激励问题。在大部分国家,公众选择政府,政府选择央行行长,这就形成一个复合的委托问题。这是个包括众多委托人(即经济中的个体)和一个人(即央行行长)的激励问题。由于委托人众多,很难统一意见并指出人的目标函数。至于激励的手段,可以通过立法制订一个目标规则,在央行没有实现目标时就对其进行惩罚,这样的央行制度结构以及其与政府的关系可以看成央行和政府之间的合同。政府通过这个合同对央行进行激励。最优合同的确定正是委托关系分析的问题。央行的制度设计可以影响其面临的激励。比如,央行政策决策委员会成员的委任和连任、定期向公众公告的要求的存在与否、决定央行运作资金的预算程序和法定政策目标的存在等制度规定都可以影响央行面临的激励。另外,Rogoff(1985)认为政府可以通过央行预算和将央行行长的收入与经济状况相联系激励央行的通货膨胀选择。

Walsh(1995)通过采用委托模型,构建了央行和政府之间的合同,解决了最优合同的确立问题。政府可以构建一个合同,促使央行能够对自己面临的激励进行反映,在货币政策框架中,央行的制度设计可以影响它在货币政策中面临的激励,比如,央行的激励可能是央行行长的聘任和解雇、央行行长的收入或央行的预算。Walsh(1995)还证明央行和政府之间的最优合同可以消除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的通货膨胀倾向,这样一个合同可以被解释为通货膨胀目标法的政策规则。

假定社会福利损失是由通货膨胀率 和实际产出对其目标水平的偏离形成的,即:

其中, 是社会福利损失,为通货膨胀,为实际产出, 则是目标产出。政府的目标就是最小化社会福利损失。因为关心的是央行和政府之间的委托关系,而不是公众和政府之间的委托关系,所以上式是政府偏好和社会偏好的共同反映。

Walsh(1995)还分析了不完全信息对最优合同的影响。当央行拥有预测总供给冲击的私人信息,而政府只能观察到反映央行行为和控制误差的广义货币总量,并且央行可通过影响经济的备选方案选择,以控制相应的信号输出时,最优合同就可能实现。在各种情形下,合同均可以在消除通货膨胀倾向的同时对冲击作出最优反映。

(三)Lars E.O. Svensson 的目标规则模型

Svensson(1999)从货币政策规则的角度讨论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给出了货币政策规则的总体概念框架,并界定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基本特征。Svensson最重要的贡献在于区别了工具规则和目标规则的差别。他认为存在两种货币政策规则:工具规则和目标规则。工具规则是一个指导货币当局选择货币政策的特定反应函数。Taylor规则是工具规则的典型例子。他认为之前的货币政策规则大都属于工具规则,而且,工具规则在实施时不存在央行必须遵循的承诺机制。相反,目标规则提供了潜在的承诺机制,需要一定意义上的对于特定损失函数的承诺,而工具决策仍然是相机抉择的。

Svensson将目标规则定义为包含目标变量的方程或方程组。它包含一个目标变量、一个目标水平和相关的最小化的损失函数。例如连续的损失函数:

其中,是t期的实际通货膨胀,是通货膨胀目标,是产出缺口, 是通货膨胀缺口和产出缺口的相对权重。如果 ,只包含通货膨胀,损失函数被称为严格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当时,产出缺口介入,损失函数被称为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总体上,大部分通货膨胀目标制是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

Svensson认为通货膨胀目标制之所以可以消除通货膨胀倾向是因为它有一个要求央行实现其通货膨胀目标的较强的约束系统,即高度的透明度和明确的责任。通货膨胀目标制可以通过指定央行的产出目标等同于实际产出水平来解决通货膨胀倾向问题。

(四)Ben S.Bernanke,Fredric S.Mishkin与Mer-

-vyn King等人对通货膨胀目标制理论的贡献

与Svensson将通货膨胀目标制视为货币政策规则不同的是,Bernanke和Mishkin(1997)与King(2003)认为通货膨胀目标化实际上不是一种规则,而是一个货币政策框架。通货膨胀目标制是一个具有高度透明度和责任的、非常灵活的货币政策框架。在这个框架下,即使是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也可以实现。这个框架至少有两个作用:提高了政策制定者与公众之间的沟通;为货币政策提供了更多的规律和责任。他们还指出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两个功能:增强央行和政府的沟通及为货币政策的实施提供保障。

他们认为将通货膨胀目标制视为一种工具是错误的。原因在于:就技术水平而言,通货膨胀目标制不能够作为一种政策工具,这是因为通货膨胀目标制没有为央行提供一种简单的可操作的转换工具,而是要求央行使用经济模型决定实现通货膨胀目标的政策行为,与简单政策规则不同的是,通货膨胀目标制不需要央行忽略关于其目标实现的信息。更重要的是,通货膨胀目标制包含相当程度的相机抉择政策,在中长期通货膨胀目标的总体约束中,事实上央行可以对失业率、汇率等其他短期指标进行反映。

Vegh(2001)认为在有粘性通货膨胀的封闭经济模型中,货币增长率规则、利率规则和通货膨胀目标制传递了同样的结果。而Bernanke和Mishkin(1997)与King(2003)认为通货膨胀目标制与货币增长规则和利率规则不同。Vegh(2001)研究表明:在工具规则、货币政策规则和通货膨胀目标制之间具有内在的统一性。许多政策工具均可以用于实现通货膨胀目标,其中主要的政策工具是短期利率。事实上,明确的与潜在的通货膨胀目标制是通过为影响目标而设计的利率规则实现的。例如,美国联邦储蓄委员会是通过调整联邦基金率而执行货币政策的。当利率超过明确的或暗示的通货膨胀目标时,联邦通过提高联邦基金率来紧缩货币政策。如果央行同时公布降低通货膨胀目标和调高名义利率,货币增长率就会响应较高的名义利率而外生地降低。或者说,通货膨胀目标可以通过改变货币增长率以调整利率而实现。因此,这三种货币规则作为货币政策是基本相当的。

二、实证方面的研究成果综述

(一)影响一国通货膨胀目标制决策的因素

Yifan Hu(2003)从一个更加宏观的角度,采用对数回归的方法对影响通货膨胀目标制决策的因素做了实证检验,分析了影响一国通货膨胀目标制决策的因素。数据范围包含了1980-2000年20年间,遍布OECD、东欧、拉美、亚洲和非洲的66个国家,其中22个国家是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广泛的数据范围有利于更好地评估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和没有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的绩效。

Yifan Hu收集了21个变量的数据,其中9个是关于经济条件或绩效(C)的,8个是关于经济结构 (E)的,3个是关于经济制度(I)的,还包括一个关于非燃料商品价格的变量,用于衡量非燃料商品价格的年度变化。9个代表一国经济绩效的经济条件变量是:实际GDP增长及其易变性、实际GDP缺口、名义和实际利率、通货膨胀率及其易变性、外汇压力和M2增长。8个经济结构变量是:名义汇率和实际汇率的易变性、财政状况、经常账户状况、贸易开放度、贸易项目(TOT) 易变性、外债和金融深度。3个经济制度变量是:是否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央行是否自治以及一国是否拥有浮动汇率制度。

回归结果表明: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实证经验是有价值和令人鼓舞的。回归中的大部分变量与预期的符号一致,此外,许多经济条件、结构和制度变量与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与否正相关。

GDP增长和实际利率与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与否的相关性非常强。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确实可以提高总体的经济表现,提高GDP增长和实际利率。

通货膨胀与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与否负相关。当局在低通货膨胀率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是由于对可信性的担心。因为担心失去公众可信性,央行有可能在低通货膨胀率时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这使得通货膨胀目标更容易完成。

健全的财政状况在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框架时对当局有利。实际GDP增长和GDP缺口与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与否负相关。

(二)支持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实证研究

研究表明,几乎所有国家在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后,通货膨胀率都迅速降低,但与发达国家相比,新兴市场国家总体表现稍差。Mishkin(2000)强调通货膨胀目标制已经逐渐成为越来越有吸引力的货币政策框架,而且被许多发展中国家所采用,包括智利、巴西、捷克共和国、波兰和南非。

Clarida,Gali和Gertler(1998)分析了发达国家的货币政策,他们证明G3①自1979年就在追求潜在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并且受到德国货币政策的严重影响。Mishkin和Posen(1997)对最早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发达国家――新西兰、加拿大和英国货币政策框架和实践经验作了详尽分析,通货膨胀目标制成功地帮助这三个国家维持了较低的通货膨胀率。

Mishkin和Hebbel(2001)回顾总结了通货膨胀目标制10年的历程,将二十世纪90年代实行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18个国家与9个其他工业化国家进行了比较,肯定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实施效果,并通过回归估计得出与通货膨胀目标制相关的变量,分析了各国实施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程度。

Roger和Stone(2005)对15年来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和未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的通货膨胀表现进行了比较,认为大多数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成功地使实际通货膨胀趋近于目标通货膨胀率。

IMF(2005)在新兴市场国家中使用最小二乘法估计了13个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和22个非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发现通货膨胀目标制在降低通货膨胀及其预期的同时还能逆转长期存在的通货膨胀惯性和降低物价的波动性。

Corbo和Hebbel(2001)从一个广阔的视角分析了拉美5国运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经验和结果。他们发现这些国家在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后通货膨胀率均大幅降低,其中运用时间最长的智利的实践经验是非常成功的,通货膨胀率已达到一种长期均衡的低水平2―4%,巴西基本维持在6―8%,Bernanke(2005)甚至认为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标志着拉丁美洲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三)反对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实证研究

Cecchetti和Ehrmann(1999)对23个国家的研究表明,二十世纪通货膨胀厌恶提高了,但通货膨胀目标制在二十世纪90年代的作用不大。

Ball和Sheridan(2003)调整了OECD国家内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宏观经济表现,他们比较了二十世纪90年代初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7个国家和没有采用的13个国家。模型开始于一个包括从1960-2002年OECD大部分国家的各种经济指示器的数据组。之后,他们考虑下面的两个计量特征。

其中,是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后的 变量,

是采用前的 变量,如果一国采取名义通货膨胀目标,其效用值用虚拟变量表示, 和是误差项。

Ball和Sheridan认为没有明显证据表明通货膨胀目标制能够提高经济绩效。两组国家的平均通货膨胀都下降了。为了检验通货膨胀目标制是否影响产出增长,Ball和Sheridan检验了实际产出增长的均值和标准差。在一些国家实施通货膨胀目标制之后,平均产出增加了,并且在没有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也稍微上升了。随着向均值回归的控制,对产出增长的效应不太显著,显然,这个结果并不支持通货膨胀目标制。

Fraga,Goldfajn和Minella(2003)给出了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一些事实,包括两类国家的货币政策管理和绩效的统计比较;用小的开放经济的理论模型模拟了冲击和通货膨胀目标改变的影响;给出了发展中国家面临更大的易变性的解释,分析了巨大的外部冲击的影响、建立可信性和降低通货膨胀水平的挑战以及财政控制和金融控制问题,最后解释了如何处理实际经济冲击。

MSH(2006)通过估计泰勒曲线构造有效性边界,对各种货币政策战略对宏观经济绩效的贡献进行了比较。结果发现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和非通货膨胀目标制国家经济绩效的差异主要来源于经济冲击的不同(64.4%),其次才是政策效率(35.6%)。

三、总结性评论

自Kydland和Prescott(1977)与Barro和Gordon(1983)对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开创性研究开始,宏观经济理论的发展不断地推动着通货膨胀目标制理论的发展,主要包括积极的、逆经济周期货币政策理论趋于衰落;通货膨胀与产出(或失业)之间不存在长期均衡的观点被广泛接受,货币政策的可信性和预先承诺的价值的理论讨论;低通货膨胀可以促进长期经济增长的主张被广泛接受。

随着采取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国家的增多,实证研究资料日渐丰富,这方面的实证研究得到了极大的发展,而且大部分研究结果都是支持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当然这还远不能排除人们对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疑虑,同时越来越多的研究转向政策实施的影响因素和具体实施。

注:

①G3代表德国、日本和美国三个国家。

参考文献:

[1]Ball,L. and Sheridan,N.,“Does Inflation Targe-

ting Matter?”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 Working Paper 9577,March 2003.

[2]Barro,R.J. and Gorden,D. B.,Rules,“Discretion and Reputation in a model of Monetary Policy.” Journal of Monetary Economics,12(1) 101-122,July 1983.

简述通货膨胀的含义范文第5篇

关键词: 货币政策 通货膨胀目标制 本.伯南克

中图分类号: F830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6-1770(2009)010-017-04

众所周知,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美联储)主席不但对美国而且对世界经济都存在非常大的影响力,现任美联储主席本・伯南克教授曾任职于美国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伯南克教授本身是一位杰出的、多产的货币经济学家,而且他是“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坚定支持者。本文的目的在于围绕伯南克教授大力主张的“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对伯南克的货币政策思想进行综述,这将有助于系统分析与理解美国货币政策的制定与实施意图,同时对我国未来货币政策框架的选择也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一、最优的货币政策框架――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

(一)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实践

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之后大多数国家选择盯住货币供应量或货币总量的增长率(Money Growth Targeting)作为货币政策制定与实施的基本框架,但是伴随着“货币迷失”(Money Missing)现象的出现,自从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越来越多的国家与地区采用一种全新的货币政策框架――通货膨胀目标制,也就是说中央银行放弃盯住货币供应量这一中介指标而改为盯住通货膨胀率这一传统意义上的货币政策最终目标。最初是新西兰、加拿大、英国、芬兰、澳大利亚、瑞典和西班牙这些发达国家先后采取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然后是一些新兴工业化国家(比如巴西、智利、韩国、以色列、墨西哥、泰国、菲律宾)与部分转型经济国家(比如捷克、匈牙利与波兰)也开始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而德国与瑞士虽然对外声称是采用货币总量的增长作为货币政策的中介指标,但这两个国家却从70年代中期以来就开始实施以通货膨胀为核心(inflation-focused)的货币政策,并且Ben S.Bernanke(1996)的实证检验结果表明德国中央银行与其说是盯住货币总量的增长还不如说是盯住通货膨胀率,因为当货币总量目标与通货膨胀目标之间存在冲突的时候德国中央银行给予了通货膨胀目标更大的权重。总之,转为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中央都获得了比较满意的货币政策效果,最为明显的证据就是迄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中央银行准备放弃这一新的货币政策框架(Ben S. Bernanke,2003)。

(二)通货膨胀目标制是一种混合的货币政策框架

Ben S.Bernanke & Mishkin. F(1997)从货币政策的“相机抉择”与“规则”之争的角度分析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特征,并得出结论认为通货膨胀目标制并不是一个固定的货币政策规则而是兼有“相机抉择”与“规则”特征的一个混合的货币政策框架。但是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相机抉择”是一种“有约束的相机抉择”(constrained discretion)。这种有约束的相机抉择是试图在严格货币政策规则与无约束的相机抉择之间达成一种有机协调。从短期来看,为了应对不能预期的供给冲击和其他外部冲击,中央银行仍然可以采用相机抉择的货币政策,这表明通货膨胀目标制仍然为短期的稳定目标(比如说产出与就业目标以及汇率的相对稳定)留有一定的余地,因此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框架并不仅仅集中于控制通货膨胀。但是从长期来看,通货膨胀目标制的相机抉择是有约束的,这一约束就在于中央银行应该坚决承诺并实现事先宣布的通货膨胀目标,由于货币政策实施对通货膨胀的影响有一个滞后期,因此中央银行应该预测通货膨胀率的走势并提前实施货币政策手段,因此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框架天生具有前瞻性(Ben S.Bernanke, 2003)。

(三)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基本特征

后来Ben Bernanke & Mark Gertler(1999)提出最优的货币政策框架是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这一货币政策框架具有以下三个最基本的特征:一是通货膨胀目标制承诺在长期内将达到一个特定的、事先宣布的通货膨胀目标,并且这一特定的通货膨胀目标既不能太低也不能太高,因此维持价格的稳定将成为货币政策最重要的(overriding)目标;二是在长期内达到通货膨胀目标的约束条件下,中央银行可以在短期内具有一定的政策灵活性,比如说追求产出的稳定,因此命名为“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三是货币政策的制定与实施过程具有很高的开放性与透明度,比如说定期通货膨胀状况报告,对货币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展开开放式的讨论。而且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既不同于美国目前所采用的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也不同于英国等国家所采用的非常明确与透明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因为美国目前采用的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不符合第三个特征,而英国所采取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则缺乏一定的灵活性。后来伯南克出版了著作“Inflation Targeting: Lessons from the International Experience”(2001)对通货膨胀目标制进行了非常详尽的论述。

二、货币政策不应该直接盯住资产价格而应关注资产价格波动带来的通货紧缩或通货膨胀压力

在过去的二十多年中,世界大部分的中央银行已经比较成功的控制了通货膨胀,那么未来对货币政策的最大挑战将是金融的不稳定性以及资产价格波动性的不断提高,而金融的不稳定将给实体经济带来持续的甚至是毁灭性的影响,那么货币政策是否应该盯住或者关注资产价格的波动?Ben S.Bernanke& Mark Gertler(1983,1995,1999,2000,2001,2004)对这一问题给出了独特的解释。

(一)资产价格波动对实体经济的影响:“信贷渠道”与“金融加速器效应”

伯南克从攻读博士学位开始就对发生在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大萧条”非常感兴趣,从此以后他对这一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发表了一系列的论文,后来这些论文都被收入到论文集“Essays on the Great Depression”(Ben S.Bernanke,2004)。在这一系列论文中伯南克就资产价格波动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机制进行非常独到的分析,伯南克认为资产价格波动通过“财富效应”影响消费支出的途径得不到实证分析支持的原因在于:股票与债券主要不是居民自己持有而是由养老金机构持有,那么资产价格的波动对居民可支配现金则很少有直接的影响。在这个基础上他开始从“信贷渠道”来分析资产价格波动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机制,由于信贷市场本身存在信息不对称等问题,并不是一个无摩擦的完全竞争市场,因此家庭、企业与金融中介机构的借贷能力受到其资产负债余额的影响,那么资产价格的波动通过影响微观经济主体的资产负债表余额进而影响其借贷能力,当资产价格大幅度下跌导致微观经济主体的资产负债状况恶化,在短期内将影响宏观经济的总需求,从长期来看将通过影响物质资本与人力资本的形成并减少总供给。

在资产价格影响实体经济的过程中还存在一个显著增大的相互反馈过程。在第一阶段,资产价格的急剧下降显著减弱了微观经济主体的借贷能力,而借贷能力的减弱将导致总需求的减少与失业率的升高,且总需求的下降将导致现金流入的减少并进一步导致资产负债状况的恶化;在第二阶段,总需求的下降与资产负债状况的恶化导致资产的被迫出售与资产价格的进一步下降,然后又回到第一阶段,这一显著增大的相互反馈过程被伯南克称之为“金融加速器效应”。这一效应类似于欧文.费雪(1933)年提出的“债务紧缩机制”,但是Ben S.Bernanke & Mark Gertler(1989)最早对这一机制用数理模型进行了系统的表述。其后Ben S.Bernanke & Mark Gertler(2000)还根据资产价格波动对实体经济影响的“信贷渠道”得出一个与一般常识相反的结论:货币的贬值对实体经济的影响是紧缩性的。这是因为当本国货币贬值时,本国居民、企业与金融中介机构以本币来衡量的外币负债价值将上升,这将恶化微观经济主体的资产负债状况并最终导致总需求与总供给下降。

(二)货币政策与资产价格波动

伯南克对从大萧条以来的经济史的研究表明:如果货币政策不积极应对由资产价格大幅度下降带来的不断增强的通货紧缩压力,资产价格的下降就会给实体经济带来持续的破坏。但是Ben S.Bernanke & Mark Gertler(1999,2000)认为货币政策本身并不足以牵制资产价格大幅度波动,这可能给实体经济带来破坏性效应,并且他们的实证研究结论表明如果货币政策直接盯住资产价格波动本身,反而将导致资产价格更大幅度的波动。这是因为:其一,资产价格的波动可能是由实体经济因素造成的,也可能不是由实体经济因素造成的,这非常难以辨明;其二,试图“刺破”资产价格膨胀带来的“泡沫”将给金融市场与实体经济运行带来相当大的负面影响。但是即使是由非实体经济因素带来的资产价格波动也会给实体经济带来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压力,这将最终影响实体经济的运行,因此货币政策应该对资产价格波动可能带来的通货膨胀与通货紧缩压力进行反应。

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框架则进一步要求货币政策主动并提前应对资产价格波动可能带来的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压力。在预见到资产价格上升将刺激总需求的增加并给宏观经济带来通货膨胀压力时,自动升高利率不但可以稳定总需求并提供一个稳定的宏观经济环境,而且可以稳定金融市场本身。那么当预见到资产价格大幅度下降将通过信贷渠道给宏观经济带来通货紧缩压力时,中央银行可以通过降低利率等手段有效缓解负向“金融加速器效应”给实体经济与金融市场带来的进一步冲击。最后,假设金融市场的投资者都预期到中央银行将采取“逆风向”的货币政策规则来对冲金融市场价格波动带来的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压力时,他们将有效约束非理性的投资行为并最终抑制资产价格的过度反应。

三、美国的最优货币政策框架选择――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而非格林斯潘时期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

Ben S. Bernanke & Frederic S. Mishkin, (1997)认为沃尔克与格林斯潘主政美联储时期所取得的成功应该归因于他们采用了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制定理念或框架,并认为这是一种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但是 Ben Bernanke & Mark Gertler(2000)明确提出美国当前最优的货币政策制度是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而非格林斯潘时期所采取的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因为采用这一货币政策框架有如下的优点:

(一)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将降低对未来通货膨胀预期的不确定性

目前含蓄而模糊的货币政策框架导致对未来通货膨胀预期的不确定性,而不稳定的通货膨胀预期将使得长期储蓄与投资决策变得更加复杂化,同时给名义的金融与工资合同带来更大的风险,这最终将导致商品市场价格与金融市场价格更大的波动性,给宏观经济运行与金融市场带来不确定性,比如说金融市场分析人士就需要不断地揣摩美联储主席话语背后的隐藏信息。而采用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以后美联储通过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当然这里隐含的假定就是这一承诺是可信的),可以稳定公众对未来的通货膨胀预期,有利于减少私人部门经济决策的复杂性,减少金融市场由于对货币政策方向预期的不确定性带来的价格波动。同时稳定的通货膨胀预期(即使实际的通货膨胀短暂的偏离预期的通货膨胀率也是如此)不但可以更容易地维持价格的稳定并达到通货膨胀目标(对上个世纪70年代与80年代石油价格波动对美国与其他工业化国家的价格与产出的影响程度进行比较就可以得出这一结论),而且美联储可以更加容易地达到稳定产出与就业的短期目标。

(二)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可以增加美联储货币政策的透明度与可信度

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可以允许公众参与货币政策制定与实施的讨论从而增加货币政策形成与实施过程的透明度,这样可以有效制约来自政府给予中央银行进行短期经济刺激的压力。比如,在面对即将来临的政治大选或者缓慢的经济复苏时,政府可能要求中央采取扩张性的货币政策以刺激经济,但是这一货币政策的实施可能会导致中期或长期的通货膨胀。在这种情况下,中央银行将向公众解释短期的货币政策实施与长期的通货膨胀之间的关系,然后政治家、新闻媒体、专业人士与公众可以参与讨论,这将有效制约来自政府要求实施扩张性的货币政策的压力。而且透明度的提高将有效增强货币政策的可信度。因为未预期的冲击将使实际的通货膨胀率偏离事先宣布的通货膨胀目标,这时如果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决策与实施程序不具备透明性,公众将对货币政策的可信度表示怀疑。在这种情况下,货币政策透明度的作用在于:当未预期的冲击发生后, 使公众能够有效判断实际通货膨胀与事前宣布通货膨胀目标之间的偏离究竟是由政府或者中央银行的“短视行为”或“欺骗行为”造成的, 还是由于未预期到的冲击所造成的, 从而确保公众对货币政策实施的有效监督并增强货币政策的可信度。反之亦然。

Ben S. Bernanke & Frederic S. Mishkin(1997)还认为美国采取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将形成一个制度性的承诺,可有效地避免由于美联储主席更替给货币政策制定与实施带来的不连贯性,并减少货币政策对单个领导者货币政策思想的依赖。该文另外得出美国由目前模糊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转为更加明确的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前提是:美国的通货膨胀率较低以及公众与市场对通货膨胀目标制的基本理念比较熟悉。因此Ben S. Bernanke(2003)认为在过去的20多年里面美联储在货币政策制定与实施方面获得了非常高的声誉,其货币政策理念已经比较接近通货膨胀目标制的框架,而且目前实际的和预期的通货膨胀率也比较低而且相当稳定,因此目前是美联储转为更为明确的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框架的有利时机。而为了实现货币政策框架的成功转型,美联储首先应该从以下两个方面着手进行改善:第一,量化美联储公开市场委员会所称呼的“价格稳定目标”,并且明确这其中的价格是以哪一特定的价格指数为基础;第二,定期出版类似于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中央银行所出版的通货膨胀报告。

四、对我国货币政策选择的启示

本文从最优的货币政策框架、资产价格与货币政策之间的关系以及美国的最优货币政策框架选择与走向这三个方面对美联储新任主席本.伯南克教授的货币政策思想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得出了以下几点结论:

(一)通货膨胀目标制是一个兼有“相机抉择”与“规则”特征的混合的货币政策框架,其“相机抉择”是一种“有约束的相机抉择”,即在长期内达到通货膨胀目标的约束条件下中央银行可以在短期内具有一定的政策灵活性,因此伯南克称之为“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它是一种最优的货币政策框架。

(二)资产价格的波动将通过“信贷渠道”的“金融加速器效应”影响实体经济的运行,但是货币政策不可能也不应该盯住资产价格的波动,而是必须主动并提前应对资产价格波动可能带来的通货膨胀或通货紧缩压力,这不但可以稳定宏观经济的运行,而且可以稳定金融市场本身。

(三)美国当前最优的货币政策制度是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而非格林斯潘时期所采取的含蓄的通货膨胀目标制,因为明确的通货膨胀目标将稳定通货膨胀预期,这不但可以更容易的维持价格稳定并达到通货膨胀目标,而且美联储可以更加容易的达到稳定产出与就业的短期目标。同时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还可以增加美联储货币政策的透明度与可信度。

那么我国货币政策的制定与实施可以从伯南克的货币政策思想得到哪些启示呢?我国从1996年开始正式采用货币供应量作为货币政策的中介目标,但是将近十年来的实践表明我国实际的货币供应量增长率与预定的增长率目标之间存在较大幅度的偏离。1978年以来的数据表明我国两个层次(狭义货币与广义货币)的货币流通速度处于下降趋势并且呈现不规则波动,尽管对货币流通速度的预测在理论上可行,但实践中尚无一个模型能很好的拟合现实(谢平,2000)。同时易行健(2007)用协整与误差修正模型对我国的年度、季度与月度的货币需求函数进行的实证研究也表明货币需求函数的参数并不稳定而且要准确预测货币的增长率是不现实的,因为市场化改革、城市化、货币化、股票市场的发展以及预期汇率变化都对货币需求产生显著的影响。因此,在这种现实背景之下,我国中央银行应该选择合适的时机循序渐进的由目前的货币政策框架转为采用“灵活的通货膨胀目标制”的货币政策框架。

参考文献:

1.谢平:《新世纪货币政策的挑战》,《金融研究》,2000年第1期。

2.易行健:《经济转型与开放条件下的货币需求函数:基于中国的实证研究》,中国金融出版社,2007。

3.Ben S. Bernanke. “Nonmonetary Effect of the financial Crisis in the Propagation of the Great Depression”,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 1983, vol, 73, No.3, 257-276.

4.Ben S. Bernanke and Alan S. Blinder. ”The Federal Funds Rate and the Channels of Monetary Transmission”,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992,Vol. 82, No. 4. pp. 901-921.

5.Ben Bernanke and Mark Gertler, “Inside the Black Box: The Credit Channel of Monetary Policy Transmission”, The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 1995, Vol. 9, No. 4. pp. 27-48.

6.Ben S. Bernanke. “The Macroeconomics of the Great Depression: A Comparative Approach”. Journal of Money, Credit and Banking”, 1995, vol, 27, No.1, 1-28.

7.Ben S. Bernanke and Ilian Mihov. ”What Does the Bundesbank Target ”, NBER Working Paper, 1996, W5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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