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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子春秋

晏子春秋范文第1篇

关键词: 先秦文学;《晏子春秋》;晏婴;谏言;齐国;中庸之道;季世思想

中图分类号: B221

文献标志码: A文章编号: 1009-4474(2017)02-0110-05

《晏子春秋》是以春秋时期齐国名相晏子的言行为主要记录对象的史料汇编,与历史联系紧密,具有一定纪实性。董治安评价此书是“一部接近历史小说的散文著作”〔1〕,谭家健也认同其属于“传记文学或历史故事一类”〔2〕。全书可分为内篇谏上第一、内篇谏下第二、内篇问上第三、内篇问下第四、内篇杂上第五、内篇杂下第六、外篇重而异者第七、外篇不合经述者第八共八篇,二百一十五章。《晏子春秋》的主要内容是晏婴对其辅佐过的齐国三代君王、尤其是齐景公的谏言,这些谏言文字占据了《晏子春秋》的绝大部分篇幅,是其主体和精神所在。“晏平仲婴者,莱之夷维人也。事齐灵公、庄公、景公,以节俭力行重于齐。”(《史记・管晏列传第二》)〔3〕晏婴自齐灵公二十六年袭父职出任齐卿,先后事齐数十年,历任三朝大夫。作为一位资深的政治实践家和活动家,他对齐国的社会政治生活和现实问题有着敏锐的观察和深刻的思考。而晏婴的这些对齐国时政独到而敏感的洞悉与远瞻,反映到他的谏言中,使得整部《晏子春秋》在看似片段、割裂与零散的记言文字的表面之下,吉光片羽中,实则始终贯穿着晏婴本人的个体思想与个人风格。具体来说,《晏子春秋》中的晏婴谏言,带有浓厚的“季世思想”。

所谓“季世”,即指末世;而“季世思想”,则是指衍生自某一个时期或者某一个政权后期,带有其鲜明时代特点与独特个性的思想与观念。之所以称晏婴的谏言中具有“季世思想”,主要有两大根据。第一,是晏子所任政的齐国,早已是衰落之势,尽呈“季世”之态,曾经所谓的“齐桓霸业”,已不复存在。齐灵公废太子光,立宠姬爱子为储君,引发朝臣离心、政局动荡。“灵公疾,崔杼迎故太子光而立之,是为庄公。”(《史记・齐太公世家第二》)〔3〕庄公穷兵黩武,不顾行义,执政才五年,就因荒淫误国,为大夫崔杼所杀。“庄公失德,崔杼作仇。”〔3〕齐景公更是“内好声色,外好狗马,猎射亡归,好色无辩”〔4〕。孔子概括此三位君王:“灵公污……庄公壮……景公奢……”(《重而异者第二十七》)〔5〕苏辙也认为:“然晏子事灵、庄、景公,皆庸君,功业不足道”(《栾城后集・历代论五・冯道》)〔6〕。清代马X更是直接批评:“晏平仲之在齐也,历事三君,皆暗主也。崔、庆既亡,陈氏得政,所际之时,则季世也。”〔7〕应该说,在中国古代社会,君主的才德水平往往是整个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决定性因素。来自齐王朝统治集团内部的倾轧和篡乱、腐化与衰败,加之周遭外强晋国等诸侯国勃兴和扩张的威胁与侵扰,都使得齐国内忧外患,政权岌岌可危。而晏婴身为齐国重臣,处于齐政权的最中心部分,对齐国当时那种山雨欲来、大厦将倾的感受肯定更为敏感和强烈。第二,是晏婴参政齐国时所处的时代语境。时值春秋战国过渡、社会急剧变化的时期,各诸侯国内传统宗法势力逐渐衰弱,旧领主、旧贵族的统治已是行将就木,走向没落;而同时,新生的政治力量正迅速成长,开始逐步登上历史舞台。在齐国,以田氏为代表的私门日益兴起,同公室之间的政治、经济矛盾愈加尖锐,严重威胁到姜齐政权。“晏子于公室既衰,政出私门之会,身相齐国”〔8〕。公室弱而私门强,作为旧贵族的晏婴身处这个历史发展的洪流之中,面对旧式宗室管控力丧失的大趋势,必然会产生浓重的“季世”之感。具体来说,《晏子春秋》中晏婴谏言“季世思想”的内涵,主要包括两个层面,以下分述之。

一、离君以自保之心态

一般来说,古代臣子对君主的谏言,多是慷慨激烈、誓死守忠之语。而晏婴身处季世,对于齐王朝强弩之末的现实有着异乎寻常的清醒认识。在君臣关系的定位上,晏婴秉持明哲保身的中庸之道。他认为,一方面明智的臣子应该进善言于君王,但另一方面绝不必与君主同陷覆灭之难。

因此,《晏子春秋》中的晏婴谏言很少有强谏,对于人臣尽节之大防,其多有君子应抱道自重、君臣之间亦能双向选择之托词。在《内篇问上第三》第十九章的君臣对话中,晏婴向齐王直接提出臣子并不必与君王同陷于难。当齐景公提及为忠臣者应该怎样侍奉君主时,“晏子对曰:‘有难不死,出亡不送’”〔5〕。齐景公听后颇为不悦,诘问晏婴,君主恩赐给臣子土地爵位等厚禄,身为人臣,如何能不对君主尽报死生之义?晏婴对此,悄然绕开感性因素,而从因果逻辑的角度,给出了一番看似顺理成章的解释:“言而见用,终身无难,臣奚死焉?谋而见从,终身不亡,臣奚送焉?……故忠臣也者,能纳于君,不能与君陷于难。”〔5〕同篇第二十章,晏婴则以进退的尺度标准指出,国家危亡倾覆之际,退而自守,不顺从、助长昏君逆行也是忠臣品行的一N:“对曰:‘……顺则进,否则退,不与君行邪也。’”〔5〕同篇第二十八章,晏婴甚至表明,君臣之间虽然有地位尊卑之别,但并非只能单向关联,而是可以双向选择:“晏子对曰:‘……故君者择臣而使之,臣虽贱,亦得择君而事之。’”〔5〕《内篇问下第四》第十章,晏婴明确提出:“亲疏不得居其伦,大臣不得尽其忠,民多怨治,国有虐刑,则可去矣。是以君子不怀暴君之禄,不处乱国之位。”〔5〕同篇第十八章,晏婴直言“事惰君者,优游其身以没其世,力不能则去”〔5〕。在晏婴的人生哲学中,面对正在崩溃的齐王朝,悠闲自守和独善其身的从容圆滑远胜于与腐朽齐室一朝同归于尽的匆猝直耿。《内篇杂上第五》第二章,齐庄公日益疏远晏婴,褫夺其爵位和封地,晏婴先是喟然叹息,终又转而大笑。“晏子曰:‘吾叹也,哀吾君不免于难;吾笑也,喜吾自得也,吾亦无死矣。’”〔5〕晏婴洞悉悲哀于齐庄公所为终将招致杀身亡国之祸,但却不逆流强谏,而是“顺势而为”,退而庆幸自身可以远离朝政危局,不必与国同遭覆灭之难。其后齐庄公果为崔杼所杀,“晏子立崔杼之门,从者曰:‘死乎?’晏子曰:‘独吾君也乎哉?吾死也?’曰:‘行乎?’晏子曰:‘独吾罪也乎哉?吾亡也?’”〔5〕面对崔杼“子何不死?”〔5〕的质问,晏婴回答:“以亡为行者,不足以存君;以死为义者,不足以立功。婴岂其婢子也哉?其缢而从之也?”〔5〕浓重的季世思想,使得晏婴对于齐王朝的灭亡有着几乎预见式的情感准备。这种心理预期,使得他能够从殒身救世的激情与道德感中坦然抽离。在《外篇重而异者第七》第十六章中,晏子更明言:“君子见兆则退,不与乱国俱灭,不与暴君偕亡”〔5〕。

此外,《晏子春秋》中晏婴此种离君存身的心态还表现在,他时时明确表示对朝局绝望、对统治者缺乏信心,进而对君王有直接决绝告别之语。《内篇谏上第一》第八章,齐景公偏信重用奸佞、赏罚失据,晏婴劝谏并提出辞职离去:“臣闻古者之士,可与得之,不可与失之;可与进之,不可与退之。臣请逃之矣。”〔5〕《内篇杂上第五》第一章,晏婴预言将有灾祸降临齐庄公:“婴闻之,众而无义、强而无礼、好勇而恶贤者,祸必及其身,若公者之谓矣”〔5〕。继之提出辞呈:“且婴言不用,愿请身去”〔5〕。《外篇重而异者第七》第二十章,晏婴当面批评齐景公昏聩不明、是非颠倒,且辞职而去:“臣愚,不能复治东阿,愿乞骸骨,避贤者之路”〔5〕。同篇第二十二章,齐景公听信谗言诋毁,晏婴请辞:“婴故老悖无能,毋敢服壮者事”〔5〕。值得注意的是,事实上晏婴也确曾有辞官隐居、置身事外、善存其身的举动,“晏子辞不为臣,退而穷处”〔5〕,“东耕海滨,堂下生藜藿,门外生荆棘”〔5〕。晏婴提出远离朝政的请求,绝不仅仅是出于其重言震主的策略考量;而是他季世思想下安于乱世、谋求自保心理的真实表现。

对于晏婴谏言中此种守持自立、离君自保的季世心态,历代多有批评的声音。王当指责说:“晏婴为相,一言而齐侯省刑,谏非不行也;然知患陈氏之逼而不能谋之,知恶梁丘据之佞而不能去之,焉用彼相哉?……齐之不竞,晏子之罪也。”(《齐晏婴》)〔9〕胡应麟则言辞激烈,云:“君父之仇,义不共天。……夫人臣之义,食焉弗避其难。婴之食谁之食也?庄弑而弗从,犹之可也;方庄之未弑,弗当谏与?迨庄之既弑,弗当讨与?谏而弗行,与讨而弗获,弗俱当去与?四者之义,婴亡一焉。生食其禄,死而置之,臣焉用哉?”(《论十首・晏婴》)〔10〕王介之也归罪晏婴,云:“晏婴知其失而弗能强谏,齐之所以终不能复霸也。”(《昭公・暨齐平》)〔11〕顾奎光亦指责他道:“于君之失德无谏诤之节,君之临危无捍卫之谋。”〔12〕甚至还有后世君王的责难,康熙批评他道:“明知其失而不能救,体国之忠之谓何?”(《晏婴叔向论齐晋》)〔13〕乾隆批判他道:“乃游移其辞,尚自托于义而委蛇以退,此宁可比于明哲保身之道哉?”(《题晏子祠・后序》)〔14〕

应该说,晏婴这种退居自保的季世心理,一方面根源于其性格中的病弱性、圆滑性和利己性,另一方面在于对现实的失望无奈和实用理性主义的推动,晏婴的君臣维系之感由此逐渐被模糊化甚至不确定化;而他本人对于个体生命和前景的关照,则被过度放大而显得尤为强烈。

二、社稷无常奉之感怀

晏婴谏言中“季世”思想的另一层内涵,是他对于齐王朝悲观的心理预期。晋国的史墨也曾提出:“社稷无常奉,君臣无常位,自古以然。”(《左传・昭公三十二年》)〔15〕这是对天道靡常、历史更易的辩证总结,而在《晏子春秋》的晏婴谏言中,那种社稷无法永固之感,则更多的是对早已病入膏肓的季世齐国的哀叹与绝望。

在《晏子春秋》的晏婴谏言中,时有季世亡国警告,《内篇谏上第一》第九章中,齐景公因为宠妾的喜好,违背礼制,要重赏用十六匹马驾车的臣仆。晏婴抱病前往劝谏,警示景公:“今君不思成城之求,而惟倾城之务,国之亡日至矣。君其图之!”《内篇谏下第二》第二章中,一位百姓因醉酒触碰了齐景公珍爱的槐树,齐景公就欲将其定罪惩治。晏婴于早朝时公开指责景公有“穷民财力以供嗜欲”之暴、“崇玩好、威严拟乎君”之逆、“刑杀不称”之贼,“此三者,守国之大殃也。……君享国,德行未见于众,而三辟著于国,婴恐其不可以莅国子民也”〔5〕。同篇第十八章,齐景公建台一味求高,建成后却又因登不到顶而忿然迁怒于筑台者,晏婴由此发出警告,认为景公此种奢侈暴政终将亡国:“今君高亦有罪,卑亦有罪,甚于夏殷之王。民力殚乏矣,而不免于罪。婴恐国之流失,而公不得享也!”〔5〕《内篇问上第三》第七章,齐景公要求晏婴能学习管仲辅佐齐桓公,从而帮助自己成就一代霸业。晏婴则认为管仲的成功根源在于齐桓公的贤德,并细数景公失德之罪,指出而今齐景公无道,国家随时都会有倾覆的可能:“今君疏远贤人,而任谗谀;使民若不胜,藉敛若不得;厚取于民而薄其施,多求于诸侯而轻其礼;府藏朽蠹而礼悖于诸侯,菽粟藏深而怨积于百姓;君臣交恶,而政刑无常。臣恐国之危失,而公不得享也,又恶能彰先君之功烈而继管子之业乎?”〔5〕同篇第二十五章,齐景公向晏婴了解古代亡国之君的行为,晏婴在列举了诸条罪行之后,讽谏警惕景公也正在践行亡国之危行,“今民闻公令如寇雠,此古之离散其民陨失其国者之常行也”〔5〕。《外篇重而异者第七》第二章,齐景公因彗星出现而忧虑齐国有灾难,晏婴直言相谏并警告景公若仍然骄奢淫逸、横征暴敛、行为邪曲,齐国甚至将会有亡国的重大灾祸:“君之行义回邪,无德于国。……自是观之,又将出。彗星之出,庸可惧乎!”〔5〕

在振聋发聩的警语之外,晏婴谏言中更常有对齐国社稷将更替、江山会易主的悲观预言。《内篇谏上第一》第十六章,齐景公临淄兴叹,希望世世代代长保齐国基业。晏婴却告诫说:“今君以政乱国、以行弃民久矣,而欲保之,不亦难乎!”〔5〕《内篇谏下第二》第十九章,齐景公登路寝之台而愀然感叹,寄望后嗣子孙能代代拥有齐国。晏婴直谏:“今君处佚怠,逆政害民有日矣,而犹出若言,不亦甚乎!”〔5〕并预言将来会持有R国大权的,是“则其利之者邪?”〔5〕《内篇问上第三》第八章,晏婴面对齐景公,甚至预见取代持有齐国者,“田无宇之后为几”〔5〕,且对其原因做出了具体分析:齐国大夫田无宇使用与官方容量标准不一样大的“私量”,并以大斗出贷、小斗收进,施恩百姓,从而觊觎王位。此收买人心之法,在齐王室的暴虐苛政之下,成效尤其显著,“国人负携其子而归之,若水之流下也。夫先与人利,而后辞其难,不亦寡乎!若苟勿辞也,从而抚之,不亦几乎!”〔5〕《内篇问下第四》第十七章,晏婴更是对衰微的齐国公室有已处“季世”的明确论断,认为新兴的田氏家族取代齐国已成必然的发展趋势,“此季世也,吾弗知,齐其为田氏乎!”〔5〕“今公室骄暴,而田氏慈惠,其爱之如父母,而归之如流水,欲无获民,将焉避之?”〔5〕《外篇重而异者第七》第十章中,晏婴也有类似的“季世”末路、社稷易变之感。当齐景公感慨寝宫华美,担忧谁将会拥有齐国时,晏婴提出:“其田氏乎,田无宇为ヒ印薄5〕,并告谏景公道:“今公家骄汰,而田氏慈惠,国泽是将焉归?田氏虽无德,而有施于民,公厚敛而田氏厚施焉。……国之归焉,不亦宜乎!”〔5〕同篇第十五章,晏婴同样坦言齐国没落、已成“季世”之实,预言齐国社稷将被替代,以直面痛刺君王。齐景公在曲水池边,t望齐国土地,一时感怀,“后世孰将践有齐国者乎?”〔5〕晏婴直言道:“今夫田无宇,二世有功于国,而利取分寡,公室兼之,国权专之,君臣易施,而无衰乎!婴闻之,臣富主亡。由是观之,其无宇之后为几,齐国,田氏之国也?婴老不能待公之事,公若即世,政不在公室。”〔5〕

对于晏婴谏言中流露出的、类似此种季世末路的消极预期和悲观无望的心理定位,韩非子认为其“不知除患之臣也”,“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故简公受其祸”(《韩非子・外储说右上》)〔16〕。苏轼评论其缺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婴能知之,而莫能为之。婴非不贤也,其浩然之气,以直养而无害,塞乎天地之间者,不及孔、孟也”(《论孔子》)〔17〕。杨于庭更由此质疑晏婴私德缺失,(叔向、晏婴)“然二臣为国上大夫,君有过则当谏……不力诤而私述之于外国之使,非纯臣也”(《昭公・附录》)〔18〕。赵青藜亦批评其流于消沉,未力尽臣子之本责:“厥后景公虽非有道之主,于婴不可谓不倚为社稷臣。明知社稷之K归陈氏,与叔向所私言,亦如料光之必败也者;而不进谏以早正其国本”,“至于景公,固已奉社稷以从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此其时矣;乃委蛇其间,规其小过,舍其本计”(《晏婴论》)〔19〕。当然也有学者表示宽容和理解的,例如姚鼐就认为晏婴这种社稷无常、绝望悲观的心态,源于其客观上身逢季世,深知沉疴难愈,故虽备盛德却才差不足、力不能及的无奈:“晏子之心,固亦苦矣。夫晏子之贤,无愧儒者……晏子盖盛德而才差不足。又直陈氏得政之日,事景公庸主,未尝得君如管仲专也。故其功烈,非孟子王佐之才之所希也。”(《晏子不受邶殿论》)〔20〕

应该说,《晏子春秋》中晏婴谏言的“季世”思想基于其“社稷无常奉”的感怀,一方面体现了晏婴作为政治家敏感而理性的政治洞察力;但另一方面,却也明显暴露出他在行动决断能力和勇气上的缺失。他对于齐国的国情现实能做出较为准确的判断和分析,甚至也能适时提出一些中肯具体的建议,但这些措施往往是琐碎的、弥补式的,缺少一种彻底革新的信念和摧枯拉朽的魄力,也没有高屋建瓴式的思想指导。因此,晏婴虽然谏言众多,但多未触及齐国腐朽体制的根本,建树平平,处处透露着一股“补”劲和“弱”态。

杨夔《二贤论》曰:“若平仲者,立于衰替之朝,有田、国之强,有栾、高之侈,时非曩时,君非贤君。……独立谗谄之伍,自全于纷扰之中,人无间言,时莫与偶。”〔21〕晏婴身居王纲解纽、臣富主亡之际,面对痼疾已深之君国,感其颓败之势终是无可挽回。因此,《晏子春秋》中晏婴谏言总是在自觉不自觉间流露出一种离君以自保的心态和社稷无常奉的感怀。而这种低徊无望之音,正是其无力挽世道之已颓,无可奈何、忧心忡忡的悲观季世思想的真实表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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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谭家健.《晏子春秋》简论――兼评《晏子春秋集释・前言》〔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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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刘文典.淮南鸿烈集解〔M〕.北京:中华书局,1989:710.

〔5〕汤 化,译注.晏子春秋〔M〕.北京:中华书局,2011:517,213,214,215,234,260,282,314,315,316,316,495,25,312-313,313,502,507,162,507,89-90,130,178-179,227,53,133,134,183,183,276,277,476,477,491,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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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王 当.春秋臣传〔C〕∥四库全书(448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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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介之.春秋四传质〔C〕∥四库全书(17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306-307.

〔12〕顾奎光.春秋随笔〔C〕∥四库全书(18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690-691.

〔13〕康 熙.圣祖仁皇帝御制文集〔C〕∥四库全书(129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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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杨于庭.春秋质疑〔C〕∥四库全书(169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1023-1024.

〔19〕赵青藜.读左管窥〔M〕.北京:商务印书馆,1937:34-35.

晏子春秋范文第2篇

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

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知也。”

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令出裘发粟,以与饥寒者。令所睹于涂⑦者无问其乡,所睹于里⑧者无问其家,循⑨国计数,无言其名。士既事者兼⑩月,疾者兼岁。

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行其所善也。”

(选自《晏子春秋·内篇谏上》)

【注释】

①景公:即齐景公,齐国国君。②雨(yù)雪:下雪。雨,动词。③霁(jì):本指雨停,引申为雪停云散天晴。④被:通“披”。这里指穿着。⑤狐白之裘:指集狐狸腋下的白毛制成的裘(皮衣)。这是裘中最珍贵的。⑥有间:一会儿。⑦涂:通“途”,道路。⑧里:古代行政区域单位,大小不一,通常约几十家为一里。⑨循:通“巡”,巡视。⑩兼:两。

【译文】

齐景公在位时,有一次连下了好几天雪还不放晴。景公穿着用狐狸腋下白毛做的皮衣,坐在前堂边的台阶上。晏子进见,站了一会儿,景公说:“奇怪啊!下了好几天雪可是天气不冷。”

晏子回答说:“天气不冷吗?”景公笑了。

晏子说:“我听说古代贤德的国君,自己吃饱而能知道百姓的饥饿,自己穿暖而能知道百姓的寒冷,自己安逸而能知道百姓的劳苦。如今您却不知道。”

景公说:“说得好!寡人聆听您的指教了。”于是令人拿出皮衣和粮食,发放给那些挨饿受冻的人。凡是在路上看到的都不必过问是哪个乡的,在村里看到的都不必过问是哪家的,巡视全国统计数目,无需注明受救济者的姓名。士人中有职事的发给两个月粮食,有疾病的发给两年粮食。

孔子听说后说:“晏子能表明他所想的事,景公能实行他所赞许的事。”

【知识链接】

《晏子春秋》是记述春秋末期齐国著名政治家晏婴言行的一部著作。

晏婴(前578年—前500年),字仲,谥平,习惯上多称平仲,又称晏子。晏婴是齐国上大夫晏弱之子。齐灵公二十六年,晏弱病死,晏婴继任为上大夫。历齐灵公、庄公、景公三朝,辅政长达40余年。据说晏婴身材不高,虽其貌不扬却以有政治远见、外交才能和作风朴素闻名诸侯。

《晏子春秋》分内篇、外篇两部分。内篇中,谏上、谏下主要记叙晏婴劝谏齐君的言行,问上、问下主要记叙君臣之间、卿士之间以及外交活动中的问答,杂上、杂下主要记叙晏婴其他各种各样的事件。外篇内容较为驳杂。全书语言简洁明快、幽默风趣,通过一个个生动活泼的故事,塑造了一个栩栩如生的晏子形象。

【阅读与思考】

晏子春秋范文第3篇

一.“曾子问曰囗子送之”

阜阳双古堆1号木牍编号29:“曾子问曰囗子送之”。

胡文无说,韩文注曰:“存疑。”

《说苑·杂言》:“曾子从孔子于齐,齐景公以下卿礼聘曾子,曾子固辞。将行,晏子送之,曰:‘吾闻君子赠人以财,不若以言。今夫兰本三年,湛之以鹿醢,既成,则易以匹马。非兰本美也。愿子详其所湛。既得所湛,亦求所湛。吾闻君子居必择处,所以求士也;游必择士,所以修道也。吾闻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

《孔子家语·六本》:“曾子从孔子之齐,齐景公以下卿之礼聘曾子,曾子固辞。将行,晏子送之曰:‘吾闻之,君子遗人以财,不若善言。今夫兰本三年,湛之以鹿酳,既成噉之,则易之匹马,非兰之本性也,所以湛者美矣。愿子详其所湛者,夫君子居必择处,游必择方,仕必择君,择君所以求仕,择方所以修道,迁风移俗者,嗜欲移性,可不慎乎。’孔子闻之曰:‘晏子之言,君子哉!依贤者固不困,依富者固不穷,马蚿斩足而复行,何也?以其辅之者众。’”

编号29章题“曾子问曰囗子送之”,笔者以为“囗”或可补“晏”字,此章题所记或即孔子赞晏子送曾子言事。曾子所问对象自然以孔子最为可能,据《孔子家语》,孔子对晏子之言十分欣赏,孔子所作评论则亦以起由于曾子所问最为可能。

《孔子家语·六本》记晏子送曾子言,以“游必择方,仕必择君”作比,“择君所以求仕,择方所以修道”,“迁风移俗者,嗜欲移性,可不慎乎”,从而强调“君子居必择处”。比之《说苑》,这种表述显然主次分明,更清晰而深入。《说苑·杂言》记晏子送曾子言:“吾闻君子居必择处,所以求士也;游必择士,所以修道也。吾闻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就局部具体言,在“游必择士”,“所以修道也”之间实际并不存在必然的逻辑联系,较之《家语》“择方所以修道”相差不可以道里计。就晏子送曾子言事,《说苑》远不如《家语》所记深入细致。由此推论,《孔子家语》此段来源更为原始真确。

《家语》这段文字也最为完整。《孔子家语·六本》接着记“孔子闻之曰:‘晏子之言,君子哉!依贤者固不困,依富者固不穷,马蚿斩足而复行,何也?以其辅之者众。’”孔子完全赞成“居必择处”。孔子对晏子所言的赞扬评论承晏子送曾子言而来,榫卯相合。由此更知阜阳双古堆1号木牍章题与《孔子家语》关系最为密切。

晏子送曾子言之事,史籍除《说苑》、《孔子家语》外,尚见于《荀子》、《晏子春秋》。

《荀子·大略》:“曾子行,晏子从于郊,曰:‘婴闻之,君子赠人以言,庶人赠人以财。婴贫无财,请假于君子,赠吾子以言。乘舆之轮,太山之木也,示诸檃栝,三月五月,为帱菜敝而不反其常。君子之檃栝,不可不谨也。慎之!兰茝、稁本渐于蜜醴,一佩易之。正君渐于香酒,可谗而得也。君子之所渐,不可不慎也。”

《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曾子将行,晏子送之曰:‘君子赠人以轩,不若以言。吾请以言之?以轩乎?’曾子曰:‘请以言。’晏子曰:‘今夫车轮,山之直木也,良匠揉之,其圆中规,虽有槁暴,不复嬴矣,故君子慎隐揉。和氏之璧,井里之困也,良工修之,则为存国之宝,故君子慎所修。今夫兰本三年而成,湛之苦酒,则君子不近,庶人不佩;湛之縻醢,而贾匹马矣。非兰本美也,所湛然也。愿子之必求所湛。婴闻之,君子居必择邻,游必就士,择居所以求士,求士所以辟患也。婴闻汩常移质,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

语句虽互有差别,但旨意则一。《晏子春秋》所谓“良匠揉之,其圆中规,虽有槁暴,不复嬴矣”云云似混入《荀子·劝学》中语。《荀子·劝学》中另有“故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一语,此当亦即《晏子春秋》“君子居必择邻,游必就士,择居所以求士,求士所以辟患也”之由来[2]。《晏子春秋》一书西汉初年已经流传[3],其中一种本子发现于银雀山汉简中,刘向校书时删其重复定为八篇二百一十五章,并作序文,一如其校定《荀子》(《孙卿子》)。故《荀子》、《晏子春秋》的此部分内容既有资料来源相同的问题,也存在写定文本、整理校订诸环节中窜乱的可能。刘向取材“说苑杂事”,搜集编纂《说苑》,《说苑·杂言》“吾闻君子居必择处,所以求士也;游必择士,所以修道也。吾闻反常移性者欲也,故不可不慎也”句,除“所以修道也”另有独立资料来源外,则当即本自《晏子春秋·内篇杂上》:“婴闻之,君子居必择邻,游必就士,择居所以求士,求士所以辟患也。婴闻汩常移质,习俗移性,不可不慎也。”

要之,《孔子家语》所记内容渊源古老,并与阜阳双古堆1号木牍关系密切,阜阳1号木牍编号29章题或即《孔子家语·六本》所记孔子赞晏子送曾子言事。晏子送曾子言事,儒家各种典籍中多有记载并有窜乱改变,《说苑·杂言》所记部分本自或已窜乱的《晏子春秋·内篇杂上》。

二.“中尼曰史鰌有君子之道三”

编号42:“中尼曰史鰌有君子之道三”。

胡文注曰:“见《家语·六本》、《说苑·杂言》。”韩文注曰:“本章见《说苑·杂言》:‘仲尼曰史鳅有君子之道也。’《家语·六本》作‘史鳅有男子之道三焉!’”

史鰌为孔子同时略早之人[4],其人其事,王蘧常先生辑群书有全面严谨的绍介,部分可疑资料如《说苑·政理》所记卫灵公问史鰌以子路、子贡事摒弃不录(此条经钱穆考辨当属传说虚造[5]),今录王文于下[6]:

“史姓鰌名,卫大夫,字子鱼。(《吕览·召类》注、《新序》一)故又称史鱼。(《论语·卫灵公篇》)其相反角。(《御览》三百六十三引《管子》佚文)孔子称之曰:‘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论语》)又曰:‘有君子之道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能曲于人。’(《说苑·杂言篇》)卫灵公之时,蘧伯玉贤而不用,迷子瑕不肖而任事。史鰌患之,数言蘧伯玉贤,而不听。病且死,谓其子曰:‘我即死,治丧于北堂,吾生不能进蘧伯玉而退迷子瑕,是不能正君者,死不当成礼,而置尸于北堂,于我足矣。’灵公往弔,问其故,其子以父言闻,灵公造然失容曰:‘吾失矣,立召蘧伯玉而贵之,召为子瑕而退之,徙丧于堂,成礼而后去,卫国以治。(《大戴礼·保傅篇》、《贾子新书》十、《韩诗外传》七、《新序》一、《家语·困誓篇》皆同)”

孔子对史鰌称赞有加,《孔子家语》、《说苑》都具体记载了孔子赞史鰌“有君子之道三”的名目,《孔子家语·六本》:“孔子曰:……史鰌有男子之道三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己而曲人。”《说苑·杂言》:“孔子曰:史鰌有君子之道三,不仕而敬上,不祀而敬鬼,直能曲于人。”《论语·卫灵公》:“直哉史鱼,邦有道,如矢;邦无道,如矢。君子蘧伯玉!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不管政治清明还是黑暗,史鰌都如箭一样笔直。孔子最赞赏的正是史鰌的刚直。

对于史鰌,诸子中庄子和荀子是激烈的批评者。《庄子·胠箧》:“削曾史之行,钳杨墨之口”,“彼曾、史、杨、墨、师旷、工倕、离朱者,皆外立其德而爚乱天下者也,法之所无用也。”这里的“史”即指史鰌。《荀子·不苟》:“夫富贵者,则类傲之;夫贫贱者,则求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盗名于暗世者也,险莫大焉。故曰:盗名不如盗货。田仲、史鰌不如盗也。”《荀子·非十二子》:“忍情性,綦豀利跂,茍以分异人为高,不足以合大众,明大分,然而其持之有故,其言之成理,足以欺惑愚众:是陈仲、史鰌也。”《荀子·非十二子》中还专门批评了子思、孟轲。

史鰌身上所体现的刚直的士节最为孟子提倡。《孟子》所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志士不忘在沟壑,勇士不忘丧其元”等豪言壮语倡导的正是这样一种“士”的脊梁精神。荀子非孟,所以他批评史鰌并不奇怪。《荀子·不苟》批评田仲、史鰌欺世盗名的理由:“夫富贵者,则类傲之;夫贫贱者,则求柔之。是非仁人之情也,是奸人将以盗名于暗世者也,险莫大焉。”就是针对《孟子·滕文公下》“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而来。

《韩诗外传》受《荀子》影响深刻,整篇《韩诗外传》54次引《荀子》,徐复观说《韩诗外传》“大量证引了《荀子》的材料,甚至其著书体裁,亦由《荀子》发展而来,即可了解他受荀子影响之深。”[7]《韩诗外传》同时还受到了《孟子》的影响,全书6次引《孟子》,2次引孟子之母教,《荀子》非十二子,《韩诗外传》袭《荀子》而非十子,但不批评子思、孟子,正是最好的说明。《韩诗外传》卷4:“夫当世之愚,饰邪说,文奸言,以乱天下,欺惑众愚,使混然不知是非治乱之所存者,则是范睢、魏牟、田文、庄周、慎到、田骈、墨翟、宋駢、邓析、惠施之徒也。此十子者、皆顺非而泽,闻见杂博,然而不师上古,不法先王,按往旧造说,务自为工,道无所遇,而人相从,故曰:十子者之工说,说皆不足合大道,美风俗,治纲纪,然其持之各有故,言之皆有理,足以欺惑众愚,交乱朴鄙,则是十子之罪也。” 前人如王应麟等以为这是因为《荀子》非子思、孟轲是出于韩非子、李斯之流篡改的缘故,金德建先生已经辨明荀子非孟,确实与韩婴不同[8]。《韩诗外传》受《孟子》影响最关键的则是确立了以节义为士的立身处世的立足点[9]。

刘向《说苑》20卷围绕20个中心主题摘引故事进行道德说教和政治劝诫,其标准一准孔门儒学。据徐复观统计[10],《说苑》全书引《论语》16次,引《春秋》24次,引《易》18次,引《书》16次,《说苑》引《孟子》8次,引《荀子》4次。《荀子》是刘向亲自校订序录的,其征引反不如《孟子》多,《荀子》对刘向的影响不如《孟子》明矣。《说苑》非为传《诗》而作,但其“采传记行事”,直接受《韩诗外传》影响。《韩诗外传》所特别提倡的士节,则“全为刘向所承受”[11]。刘向《新序》有《节士》、《义勇》诸题,《说苑》则除《立节》外,更有《复恩》。刘向《立节》前言曰:“士君子之有勇而果于行者,不以立节行谊而以妄死非名,岂不痛哉。士有杀身以成仁,触害以立义,倚于节理,而不议死地,故能身死名流于来世。非有勇断,孰能行之。”

可见,《说苑》承《韩诗外传》而强调士节正是纠正荀子而对思孟思想的发扬;《说苑》赞美史鰌强调士节,走的是思孟学派的路数。孔子赞美史鰌的刚直,子思是孔子孙,孔子家族学的《孔子家语》也同样赞美史鰌。因此,从编号42“中尼曰史鰌有君子之道三”来看,阜阳双古堆1号木牍应该也就是思孟学派纪录孔子及其门人言行的著作,而其时间当在《荀子》之前。

提倡刚直的士节是思孟学派继承发扬孔子思想一个重要主张。可另举一例。阜阳双古堆编号40:“楚伐陈=西门燔”,《韩诗外传》卷1:“荆伐陈,陈西门坏,因其降民使修之。孔子过而不式。子贡执辔而问曰:‘礼,过三人则下,二人则式。今陈之修门者众矣,夫子不为式,何也?’孔子曰:‘国亡而弗知,不智也;知而不争,非忠也;争而不死,非勇也。修门者虽众,不能行一于此,吾故弗式也。’《诗》曰:‘忧必悄悄,愠于群小”,小人成群,何足礼哉?’”《说苑·立节》:“楚伐陈,陈西门燔,因使其降民修之。孔子过之,不轼,子路曰:‘礼,过三人则下车,过二人则轼。今陈修门者人数众矣,夫子何为不轼?’孔子曰:‘丘闻之,国亡而不知,不智;知而不争,不忠;忠而不死,不廉;今陈修门者不行一于此,丘故不为轼也。’”阜阳木牍出自西汉初年墓葬中,其成书时间更远早于此,“楚伐陈,陈西门燔”故事是早期的思孟学派所收集的孔子关于刚直气节的言论,应该就是《韩诗外传》、《说苑》此则故事的来源。“楚伐陈,陈西门燔”的故事还见于西汉宣帝时定县刘修墓所出汉简《儒家者言》,《儒家者言》编号660:“伐陈西门囗因使其降民修之囗”,编号2416“二人囗”,唐山地震后已佚原简“子曰丘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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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定县汉简《儒家者言》的取名则显然考虑了《汉书·艺文志》之诸子略儒家53家836篇中有不知作者的《儒家言》18篇的历史存在事实。

[2] 《晏子春秋》和《荀子》说记晏子送曾子言事,高亨虽未作多本之间段的比较,但也曾经作过句、词的细致分析,其结论却与我们正好相反,而这一结果还被作为评估整体《晏子》、《荀子》先后的重要证据。高亨《〈晏子春秋〉的写作年代》(《文史述林》)曰:“彼此对照,显然不是《晏子》抄《荀子》,而是《荀子》抄《晏子》,有所删省改动,化古奥为浅明。”以古奥和浅明为唯一标准判断古书先后源流并非绝无问题,更何况我们还必须考虑到这里牵涉的《荀子》并不是出自一处。

[3] 今本《晏子春秋》的编定过程十分复杂,各种不同意见可参看郑良树《论〈晏子春秋〉的编写及成书过程》,《管子学刊》2000/1,2。

[4] 钱穆考订孔子未及交史鰌。(参见钱穆《先秦诸子系年》)

[5] 钱穆《先秦诸子系年》。

[6] 王蘧常《诸子学派要诠》。

[7] 徐复观《〈韩诗外传〉的研究》,《两汉思想史》卷3。

[8] 参见金德建《〈荀子·非十二子篇〉与〈韩诗外传〉卷四“非十子”节之比较》,《古籍丛考》。

[9] 徐复观《〈韩诗外传〉的研究》,《两汉思想史》卷3。

晏子春秋范文第4篇

晏子拒绝:

《晏子春秋》中有很多这方面的记载。他虽位高权重,但生活极为俭仆,从不搞特殊,他的住房低矮简聘,环境又差,齐国国君,要为他另盖新房,被他婉言拒绝了。齐景公看劝不动他,就趁他出使鲁国期间。为他扩建了住房,他回来后,停车在郊外,不肯进城回家。景公无奈,只得恢复住房原貌晏婴才肯回家。

晏婴,字仲平,春秋时齐国大夫,历仕灵公、庄公、景公三世,晏婴才华出众严于自律,很受齐国国君赏识。

(来源:文章屋网 )

晏子春秋范文第5篇

关键词:晏几道;《小山词》;痴情

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北宋宰相晏殊的第七子,人称小晏。他以词名擅,有《小山词》一卷传世。黄庭坚在《小山词序》中说:“清壮顿挫……可谓狎邪之大雅,豪士之鼓吹,其和者高唐洛神之流,其下者岂减桃叶团扇哉”。历代文人对小山词钟情有加,陈振孙曾在《直斋书录解题》中说:“叔原词在诸名胜中,独可追逼《花间》,高处或过之。”冯煦在《蒿庵论词》中说:(小山词)“淡语皆有味,浅语皆有致,求之两宋词人,实罕其匹。”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一部《小山词》,就是晏几道这位词人情感的风暴在灵魂中的震撼,也可以说是他心灵的旋律在低声的弹奏。词人以他特有的锐感和一颗赤子之心,为我们展示了他痴心执著的情感世界。

《小山词》所独有的情感世界无疑与小晏独特的身世性格和人生经历有关。据夏承焘先生《唐宋词人年谱》记载,晏几道少年时有过一段富贵而风流的生活,后来发生了两件对他的思想和人生有重大影响的事件,一是庆历四年(1044),晏殊罢相,以工部尚书知颖州,从此晏家政治、经济地位都日渐衰落,这时晏几道才十五岁左右;二是至和二年(1055),晏殊罢相外任,因病回到京师,半年后去世。从此晏家一败涂地,退出了北宋统治集团的政治经济、历史舞台,这时的晏几道二十六岁左右。先富后贫,昔盛今衰的遭遇,对他的思想个性和人生观的形成影响极大。现实社会既冷漠无情,他只好寻找心灵的自我安慰与寄托。他一方面借着对爱情的追求来建立一个与现实生活截然不同的审美的情感世界,以消解现实人生中无法摆脱的孤独苦闷;另一方面,把自己辛酸不平的身世之感曲折地寄托在男女间的悲欢离合和女性的失意苦闷中,既能一吐为快,又能不获罪于人。

黄庭坚在《小山词序》中说他有“四痴”:

仕宦连蹇而不能一傍贵人之门,是一痴也;论文自有体,不肯一作新进士语,此又一痴也; 费资千百万,家人寒饥,而面有孺子之色,此又一痴也;人百负之而不恨,己信人,终不疑其欺己,此又一痴也。

“四痴”,就是对小晏秉性才情的最好概括。他把满腔的热情在了冶游上,对爱情生死不渝的追求,几乎成了小晏人生主要的精神寄托。他给我们留下了一个痴情执著的感情世界,这是他真实情感的流露,也是他心目中的理想境界。痴情执著,是小晏词的情感核心,也是他的作品能打动人心的最根本原因。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说得好:(小山词)“无人不爱,以其情胜也,情不深而为词,虽雅不韵,何足感人”。晏几道的痴情包含了三种因素:痴爱,痴怜,痴怨。下面我们分别加以论述:

首先说痴爱,描写对女子的爱恋是《小山词》的主要内容之一。五代和宋初词人写的恋情,往往是没有具体思恋对象的泛化的恋情,而小晏所写的恋情,则有明确而具体的思恋对象,他在《小山词自序》中写道:“始时沈十二廉叔,陈十君龙家,有莲、苹、鸿、云,工以清讴娱客。每得一解,即以草授诸儿,吾三人持酒听之,为一笑乐。”在《小山词》中,很多篇章写到了对四位歌女的爱恋和赞美。在这一类的作品中,最著名的莫过于这首《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首词写的是离别之后的凄凉情景,满怀凄凉伤感追忆昔日的相逢相知相悦。较之《花间》,同样是写歌儿,“递叶叶之花笺”,“举纤纤之玉手”,基本上没有任何主观情致,花间鼻祖温庭筠写女子“照花前后镜,画面交相映”,其容貌美则美矣,但作者对她有什么情感?喜欢她?思念她?词中没有提到。小晏“高处或过之”的原因就在于他不仅写了小苹的容貌美,还写了两人的心灵契合和对她的思念。对一个酒席歌筵上的歌女如此珍贵的纯情和思念,足见其情之至痴至诚。小晏因痴情而孤独,因孤独而深忆,因深忆而更加孤独。

小晏词中这种由爱而痴的境界,仿佛是他在所说自己心灵的隐秘,没有丝毫的虚夸和讳饰,他的词正是他痴情哀婉,幽微曲折的内心世界的载体。

晏几道的痴怜,表现在他的词中,是以痴怜女性为中心的。在《采桑子》中,他描述了这样一位歌女:

西楼月下当时见,粉泪偷匀。歌罢还颦,恨隔炉烟看未真。别来楼外垂杨缕,几换青春。倦客红尘,长记楼中粉泪人。

这首词中的歌女形象特别感人。一个筵饮之夜,也许正是小晏和这个歌女告别的时节,他们月下相见,歌女因即将离别而泪湿粉妆,这次离别也许就是相见无期了。即使悲痛,她还是不得不去演唱助兴。这一切被小晏这位痴情公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位歌女赢得了他全心的爱怜,由怜而忆,由忆而深。宰相的贵公子没有辜负歌女的热泪,楼外的杨柳由青变黄,由黄变青,已经几次换装,他还深深的怀念着西楼中的那个粉泪人。是什么抹去了他们之间巨大的身份差距和时空差距?是小晏由痴而怜,执著于两人之间的一往情深。

在写这一类词时,小晏的纯真与痴情容不得低级趣味的狎弄描写和色情涂饰,而是从心灵层面描写他与她们之间如怨如慕的情思,更为重要的是,作者笔端触及了她们痛苦的灵魂,传达了她们强颜欢笑背后的痛切咏叹,凝聚了作者款款的怜惜之情。

晏几道的痴怨,都以直抒胸臆的方式,化为各种角度的“怨”字流露出来。

几点护霜云影转,谁家芦管吹秋怨。――《蝶恋花》

欲写彩笺书别怨,泪痕早已先书满。――《蝶恋花》

朱弦曲怨愁春尽,绿酒杯寒记夜来。――《鹧鸪天》

晏几道将秋天,春天,别离,心,曲,都作为一个有灵性的个体,标志了它们的怨。

晏几道还常常以自身为中心点,作为抒情主体,借表达对客观事物的怨来抒发自身的痴怨。

年年底事不归去,怨月愁烟长为谁。――《鹧鸪天》

不似同衾愁一晓,空床。细剔银灯怨漏长。――《南乡子》

碧云零落,数字征鸿。看渚莲凋,宫扇旧,怨秋风。――《行香子》

以自身主体来写痴怨,将“怨”字放在名词前面加以表达,把主观的情绪感受,加诸在明月,更漏,秋风上。更加突出了小晏痴怨词的“有我之境”。

综上所述,小晏以高贵的身世,丰沛的才情,看破了浊世的恶俗,倾轧,愁苦,毅然离弃仕途红尘,自主的选择了“东城南陌”的瑶台路,以“痴”为中心,以“爱”,“怜”,“怨”为廊柱,三者相互交错,构筑了小晏词独特的情感世界,演绎出了荡人神魂的魅力。成就了小晏的一代词名,也为读者留下了美丽的篇章。

参考文献

[1]孙望 常武国主编.《宋代文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6

[2]夏承焘著.《唐宋词人年谱》,台北:金园出版公司 1982

[3]唐圭璋主编.《唐宋词鉴赏辞典》,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2000

[4]唐圭璋著.《词话丛编》,北京:中华书局,1996

[5]叶嘉莹、缪钺合撰.《灵溪词说》,台北:正中书局,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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