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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法结构

语法结构

语法结构范文第1篇

关键词:句法结构;递归性;语法关系;语用关系;宾语和补语

一、句法结构的观念,使汉语语法描写“以简驭繁”成为可能

赵元任先生成书于1948年的《国语入门》,该书是迄今所见最早用“结构”来描述汉语造句法的,书中提出五种“造句结构”:主谓结构,并列结构,向心结构,动词宾语结构,连动式。丁声树等将句法结构扩展到六种:主谓结构,并列结构,主从结构,动宾结构,连动式,动补结构。熙1982年出版的《语法讲义》基本沿袭了赵、丁两家的方案,只是小作调整为:主谓结构、述宾结构、述补结构、偏正结构、联合结构、连谓结构。

朱先生明确提出了“词组本位”的思想:“由于汉语的句子的构造原则跟词组的构造原则基本一致,我们就有可能在词组的基础上来描写句法,建立一种以词组为基点的语法体系。这就是说,我们可以把各类词组(主谓结构、述宾结构、述补结构、偏正结构、联合结构、连动结构……)作为抽象的句法格式来描写它们的内部结构以及每一类词组作为一个整体在更大的词组里的分布状况,……。

丁声树等(1952/1961)认为,“……可以看出我们语言构造的特点。一个结构套着另外一个,或是这个结构跟那个并列,并不需要很多结合的成分,合榫的地方都是天衣无缝的。”

赵元任(1968)认为,“这些基本结构可以重复和/或结合以形成更复杂的结构。但是不会引起什么新的类型,……”

熙(1982)认为,“实际上句法结构可以很长很复杂。因为结构的基本类型虽然很有限,可是每一种结构都可以包孕与它自身同类型或不同类型的结构。这些被包孕的结构本身又可以包孕与它自己同类型的或不同类型的结构。这样一层套一层,结构也就越来越复杂了。”

这实际上说的就是句法的“递归性”。具有递归性的句法结构,一定是抽象的结构体系。

詹卫东(2005)认为,并非只有作为“实体”的“语法单位”才能充当“本位”。“关系”是贯穿全部语言研究的,是任何语法体系都不可能回避的“基础概念”。“语法单位”之间的关系可能比“语法单位”本身(实体)更重要。

以熙(1982)所代表的“词组”本位语法体系为例,体系的根基实际上是“主谓结构”“定中结构”“状中结构”“述宾结构”“述补结构”“联合结构”……等基本结构关系。

朱先生自己也早就说过:“这种语法体系把词组看成是抽象的,一般的东西;把句子(包括句子的整体和它的部分)看成是具体的,特殊的东西。在描写词组的内部结构和语法功能的时候,不考虑它是不是句子或句子的组成部分,只把它当作抽象的句法结构看待。可是词组随时都可以独立成句或者成为句子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个过程就是从抽象的词组‘实现’为具体的句子或句子的组成部分的过程。按照这种看法,词组和句子的关系就不是部分和整体的关系,而是抽象的语法结构和具体的‘话’之间的关系。”

(熙1985)这种句法结构观,无疑是产生于汉语缺乏系统的形态标记这一基本事实上的。句法结构观的直接后果,至少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第一,同一种句法成分里容纳了不同性质的东西:

(一)谓语里不仅有动词、形容词,还有体词谓语、主谓谓语;(赵元任1948)

(二)主语不仅可以由名词充任,还可以是动词主语、主谓主语;(赵元任1948)

(三)宾语除了真宾语,还有准宾语(时量、动量成分);(丁声树等,1961)

第二,同一种句法结构里容纳了不同的关系:

(一)连动式包括七种语义关系:

(1)时间次序;(2)条件;(3)地点;(4)方法;(5)目的;(6)比较;(7)前置外动词(即“把”字句)。(赵元任1948)

(二)连谓结构包括多种句法类型:

(1)介词结构+谓词;(2)动宾结构+谓词(即递系式);(3)V1带“着/了”的;(4)由“来/去”组成的;(5)由“是”组成的;(6)由“有”组成的;(7)由“给”组成的。

(熙1982)这只是从汉语结构主义语法经典著作里随意挑出来的一些例子,事实上,“同一种句法成分里容纳不同性质的东西”和“同一种句法结构里容纳不同的关系”反映在汉语结构分析的诸多例证里。这两个特点,在其他语言里并不多见。

二、汉语句法结构反映的是语义关系还是语用关系

普通语言学著作中一致认为,语法关系可以从三种形式特征去观察(Andrews1985/2007):(一)语序;(二)格标记;(三)一致关系。汉语没有格标记和一致关系,着眼于语序来考察语法关系天经地义。

吕先生说的很清楚:汉语语序反映了句法的语用基础。

陆俭明先生的一系列研究表明,汉语句法结构更多地反映的是汉语的语用结构。

汉语中大量存在句法结构同类递归现象的根本原因:同一种句法成分可以容纳不同性质的语法成分;同一种结构可以容纳不同的语义关系或次结构类型。将这一问题倒过来看,就是:不同性质的语法成分,不同角色的语义成分,可以进入相同的句法结构里遵从相同的结构关系。

1,主位结构“话题-说明”关系

2,述宾和述补“预设-焦点”关系

3,定中结构“参照物-目标”关系

4,状中结构“伴随信息-事件”关系

三、结语

即便从《语法讲义》正式出版算起,也差不多有三十年了。近年来,现代汉语语法研究在深度和广度上都有傲人的拓展,研究范式也是百花齐放,大多还是以朱先生的理论框架为出发点的。我们在发展传统学说方面走的步子越大,就越是能感受到朱先生观点的深刻意义和特殊价值。(作者单位: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

参考文献:

[1]丁声树等.现代汉语语法讲话[M].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

[2]冯胜利.汉语韵律句法学[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0.

[3]蒋绍愚.近代汉语研究概要[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

[4]刘丹青.语义优先还是语用优先――汉语语法学体系建设断想[J].语文研究1995(2).

[5]刘宁生.汉语口语中的双主谓结构句[J].中国语文,1983,(2).

[6]刘宁生.汉语偏正结构的认知基础及其在词序类型学上的意义[J]中国语文,1995,(2).

语法结构范文第2篇

关键词:充分条件 足量 凸显 指别度 篇章

一.引言

1.研究对象

本文所论一V指“一”+光杆动词,V后很少带宾补语,区分结句一V和非结句一V,不包括以下情况:

(1)表列举、说明的“一来”,该式还能接“二来”,“三来、四来”①。

(2)一V一V、V一V、对举格式中的一V。重叠式不仅使其产生重叠意义,还带修辞意味。

2.一V综述

王力(1943)认为“一”表突然,凡经过时间很短,一动就完事者,可用“一”字表。

房玉清(1977)提到动词前“一”表动态及一V源于古汉语将数词置于动词前表动作次数。

卢卓群(1979)认为一V的“一”需分数词和副词两种,但从例证看,混淆了部分“一+量词”和“一+动词”,“一(数词)+动词”无论表什么意思,都等于“动词+一+动量”,如其中一例“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一问,果然没有”,显然“一问”不等于“问一问”。他观察到“一+动词”可表“(某个)动作的多次进行”及“迅速地、极为短暂地完成某一动作,该动作往往表对其对象的处置”。

詹开第(1987)尝试从“动相(aspect)②”角度解释一V,一V谓语句只能作分句而不能单立。区分一V结句和非结句用法,动作所预示的结果不言而喻时,一V可结句。

殷志平(1999)把一V中的V视为“谓词”,“一”是动量成分,表动作、行为出现一次或状态变化发生一次;不同动词带上“一”,与后续事件时间关系一致。

但从卢卓群(1979)所引例证“他是不到别家去玩的各处一问,果然没有。③”“一”表“动作、行为出现一次或状态变化发生一次”这种提法可能不妥。

汪化云(1994)认为“一”是在分句中表实现态的副词,使句子分句化,并考察了一V在不同情状类型下的意义。

一V 虽常用于叙事,但不等于表实现态,如“我一说,你必然高兴”只是发话人基于以往经验或主观看法的推论,让“你”高兴的事情“我”尚未“说”出。

周锦国(1999)讨论了一V黏着的原因、使用语境、“一”与V结合度等,指出一V口语色彩较浓,多适用于短句而非长句。

吴春仙(2001)考察了一V构成的不完全句的表达功能、语用环境,发现非结句一V的语用不仅依赖后句,且与前句联系紧密,都是对前句或前面语境的自然反应。

陈光(2002)将一V按有否后续事件、可否结句分为典型和非典型瞬时体。“瞬时性”提法可能欠妥,如“我这样一盘问,他才承认东西是他拿的”,显然,“一盘问”不表瞬时。

陈前瑞(2005)在体貌类型学及汉语四层级体貌系统基础上充分探讨了动词前“一”不同用法的体貌地位,分体貌地位为“一次体”、“紧促完成体”、“紧促完整体”三种。

陈前瑞、王继红(2005)探讨了动词前“一”作为结句和非结句成分的不同用法的体貌地位及“一”体貌意义的语法化。认为“一”的计量意义仍很重要,“表事件发生一次或出现变化”。我们认为“一”计量意义实已虚化且开始表泛指,如“我们派人四处一打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纵观一V研究,有朴素描写分析的,有基于系统理论的,虽每次都能提出一些新东西,但对一V的意义存不同看法,这是多年来对该结构重复研究的重要原因。

非结句一V具备一定的语篇功能,结句一V同样担负一定篇章功能,但之前一V研究对此重视不够,因而举证的语料大多从篇章抽出孤立观察,而未注意一V对整个篇章表达的影响。这种篇章意义的忽视主要体现在结句一V中。

非结句和结句一V形式上的区分,尤其是标点把结句一V与下文隔开,使得观察结句一V具备的篇章功能变得困难。经核对语料源文,发现一些一V研究文章讨论结句一V时所引用的语料,存在把非结句一V当结句一V引证的情况,如詹开第(1987)、汪化云(1994)。

但标点是人为加进语篇去的,其用法难免会带上主观性甚至随意性。要全面考察结句一V语篇功能,就不该囿于形式④。

二.非结句一V

1.基于情理或客观事实的“(主观)足量意义”或“(主观)充分条件”

通过实例分析,发现上述一V研究,可把一V的意义概括为表 “某个行为、动作或状态变化的(主观)充分条件或足量”。无论吴春仙(2001),还是陈前瑞(2005)、王继红(2005)所述“一”不同体貌地位,不少可归结到“(主观)充分条件或足量意义”之下。

(1)我一说,你必定高兴。⑤(《现代汉语八百词》)

(我推断“你”高兴的前提必然是在我“说”之后)

(2)医生一检查,果然是肺炎。(《现代汉语八百词》)

(确定是肺炎的前提必然是医生“检查”)

(3)朱怀镜觉得窗帘亮得异常,下床来开窗帘一看,果然下雪了。(王跃文《国画》)

(打开窗帘“看”,然后才确定是下雪了)

充分条件,并非严格逻辑意义上的充分条件⑥,或确切地说,应表“足量意义”。

即把一V理解为类似后面另外的动作、状态变化的一种语义触发机制,让行动动作的阻力被克服。因此一V所表量大小、次数多少已不甚重要,仅该行为动作的存在出现便足以开启后面行为、动作、变化的发生,必以该动作为先导,才会有后面的结论、推论、情况或观察结果。

一V用于推断表发话人主观上对动作、行为、状态的量的判断:该判断多基于发话人以往做事或看待事物的经验、感觉、直觉,可对可错;后续分句可为主观推断可为客观情况;可为既成事实可为未成事实。如“他那么轻轻一推,车就上去了”,也许说话人看来很轻松,而当事人可能很费劲,只是故作轻松或没表现出来而已。

一V表达“足量意义”。一些学者认为一V所表达的“易成性”、“规律性”或“紧随关系”等,大多来自与其搭配的副词及本身所包含的足量意义。

一V只表行为动作的出现发生,实际计量意义并非最核心的,故语义多不自足,需后续话语支撑。正因为此该结构往往在篇章表达中能衔接语篇、阐明语篇结构。

尤在一V构成的连锁结构中,其常与“就”、“便”、“才”等词搭配使用,再者常与一V共现的“就”、“才”、“便”等副词本身就是主观性很强的副词,其附带的时间意义、判断意义难免打上主观性烙印,故可通过这些词所传递的主观信息来阐明语篇结构或发话人对事件的推断、判定。

2.“一”:凸显行为、动作的标记,能起到提高动作指别度

论及“一”的性质,我们倾向于把“一”划归到情态副词,一V暗含量级意义,这点可由表摹状意义的“AA”可毫无限制⑦地修饰一V得到印证。

观察语料,非结句一V多为系列连贯动作的连接中心,是系列顺接或逆接动作的关键连接点。因此,把“一”当作一个突出强调行为、动作的标记。一V能分解描写事件的进程或情状的不同量级强调某(几)个行为动作是如何实现的,故用一V的地方往往成为一动作转向另一动作或结果、状态之连接点(不一定为整句话意义的中心)。

我们认为它更多是通过使动作行为精细化来扫描强调事件进程的结构,凸显动词语义,以对动作行为作出更细微的分类及分解,今儿透视一件件动作行为背后的机制――这正是副词的一个重要功能。一V能让人注意到这种动作、情况起承转合是如何完成的。故其往往用于描写、描述动作性事件的进程或过程。如:

(1)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一仔细看,才发现问题。

(2)三人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原来是条小狗在远远地跟着。

(3)左手抓住钟钮,向上一提,一口大钟竟然离地数尺……(金庸《鹿鼎记》)

另外,数词基本功能是计数(计事物、动作的数或量),最基本用法是跟量词结合组成“数量名结构”。古汉语常用“数词+动词”表行为动作发生次数,后来动量词逐渐替代该用法。数词系统明显是与词汇系统其它实词系统不太一样的语言项目,现代汉语里,V前之“一”可说仍为近乎词语搭配中的异质性存在,正因其明显异质性,能唤起人们对V所表行为动作的注意,从而提高动作指别度。

从修辞及经济角度看,该结构声韵铿锵有力、表意简洁。试比较:

(1)一开始觉得没什么,后来一仔细看,才发现问题。

由此我们认为“一”是强调行为、动作之标记,本身无“瞬时、完成、结果”等意义,这些意义由语境中其它成分表达。

“一”在“去”声和其他三个声调前恰好会产生不同的变调读法;无论一V用于连锁还是非连锁结构,“一”和V之间多少会有一个足以引人注意的语音停顿。

综上,一V凭借“一”对V所表行为动作的凸显、在语篇中的异质性、“变调”及“停顿”等语音形式的强烈对比,能引起受话人对V所表的行为动作的注意,从而提高行为动作指别度。

3.一V意义的虚实问题

“一”为极性数词,与其他语言单位搭配频率特别高,故意义易泛化。随其副词性加强“一”表次数、计量的意义已甚弱,从实词到数词的演化就意味着实义之泛化抽象,因此说“一”表动作行为出现一次或状态变化发生一次是值得商榷的,如“我们四处一打听,才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打听”动作发生显然不限一次,可能多次,即使在同一地方打听,也可能是“打听”这一行为之反复。

计量意义的模糊,也造成有些用例的V开始虚化,最典型的如“(这样、那样)一来”,再如“张三被吓了一跳”,其实无需张三真的跳起来,这是实际动作、字面和通常用法的对照。但整体看,V表实际动作的用例仍很多。

三.非结句一V

结句一V多表某种动作行为完成后残留下来的结果或状况的持续,其意义多是静态的。

(1)这位老道进到屋里,往那这么一坐。⑧(陈士和《劳山道士》)

(2)王七在外面找了个地方把他的蒲团放下,跟着进到屋里,把自己背着的东西摘下来,卷把卷把搁到一旁,就在旁边一站。(陈士和《劳山道士》)

(3)……姑娘只要和小伙子对上眼光,就会微微一笑。(王蒙《初春回旋曲》)⑨

语料中,虽多数非结句一V表结果,但联系语篇上下文,一V仍可表一种广义的充分条件。单独看会觉得它只表结果,但若联系上下文,会发现其仍具有一定的语篇功能。以下均为上三例所在的上下文(请注意下面例7、例8与上面相应的例1、2和例3在标点上的差异):

(7)这位老道进到屋里,往那这么一坐;王七在外面找了个地方把他的蒲团放下,跟着进到屋里来,把自己背着的东西摘下来,卷把卷把搁到一旁,就在旁边一站。这位老道手捻着长髯,把两只眼睛微微一闭:“……一进来就是十几位,……(陈士和《劳山道士》)

(8)在工会图书馆读书的可能留了长辫子的姑娘只要和小伙子对上目光就会微微一笑,这实在已经算不上现时的我这个作家的审美理想。(王蒙《初春回旋曲》)

不能只凭标点符号截然分开一V的结句和非结句用法,虽说结句和非结句一V形式意义有差别,但鉴于篇章功能,仍不妨将结句一V理解为广义充分条件。无非是非结句一V表充分条件动态意义多一些,结句一V所表充分条件静态意义多一点。

非结句一V还有一种“V1了一V2”、“ V1(了)+S+一V2”的用法,它们结句否两可:

(1)那小孩子吓了一跳,心道:“这里有人?”

(2)他打开书来,只看了几页,不由得吓了一跳。

这是否从另一角度说明,结句和非结句一V的界限并不那么清晰呢?

四.结语

非结句一V表达基于情理或逻辑的主观充分条件或足量意义,重点在V所表动作的发生可能性,不在量或次数之多寡,意义多为动态;“一”作为凸显行为动作标记能提高行为动作指别度,有推动语篇的功能。

结句一V虽多表结果或行为动作留下的状态,但结合篇章仍可说它表达广义主观充分条件或足量意义。如此,结句一V和非结句一V之间的区分不一定十分必要。

参考文献

1.陈光 2003 准形态词“一”和现代汉语的瞬时体,《语言教学与研究》第5期。

2.陈前瑞 2005 动词前“一”的体貌地位,《第八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

3.陈前瑞、王继红 2006 ,动词前“一”的体貌地位及其语法化,《世界汉语教学》第2期。

4.陈小荷 1999 主观量问题初探,《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

5.房玉清 1977 说“一”,《语言教学与研究》第2集。

6.冯胜利 1997《汉语的韵律、词法与句法》,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7.华玉明 1992 动词前表程度修饰的“一”,《语文月刊》第6期。

8.李宇明 1999 “一V……数量结构”及其主观大量问题,《汉语学习》第4期。

9.卢卓群 1979 谈“一+动词”,《语文教学与研究》第4期。

10.沈家煊 2011 《语法六讲》,北京:商务印书馆。

11.汪化云 1994 论时态副词“一”,《上海师范大学学报》第1期。

12.王永帅 2010 “AA一V”结构对动词V的句法语义选择,《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第31卷第1期。

13.吴春仙 2001 “一?V”构成的不完全句,《世界汉语教学》第3期。

14.殷志平 1999 动词前成分“一”的探讨,《中国语文》第2期。

15.詹开第 1987 口语里两种表动相的格式,《句型与动词》,北京:语文出版社。

16.周锦国 1999 论现代汉语的“一V”,《大理师专学报》第2-3期。

注释:

① 吕叔湘(1980)《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

② 现在将“aspect”翻译成“体”。

③ “一+V”表“(某个)动作的多次进行”,“各处一问”完全可为“在各地多方打听”。

④ 相关详细论述见下文3.非结句“一V”。

⑤ 吴春仙(2001)归纳“一V”表达功能时,把该例分析为表假设关系的复句。分析为假设关系可能不妥,其逻辑关系应当是“充分条件”。如果说要在前面加上连词,加“只要”加比“如果”更符原意。

⑥ 并非严格逻辑意义充分条件,是因严格逻辑意义的充分条件大多能加入“只要”类词,但部分非结句“一V”因语境限制加不进“只要”。

⑦ 前提是“AA”和“V”能够在语义上搭配。

⑧ 詹开第(1987)引用该例“一坐”后面是句号,核对原文时,实为分号,这正是用标点符号时难免带有主观性、随意性的证据。

语法结构范文第3篇

一、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的一致性及其根源

1.1 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的一致性

人们说汉语的复合词结构和句法结构基本一致,主要是指汉语复合词的内部结构大都可以参照句法结构关系去分析和解释。“句法结构关系有主谓、述宾、述补、偏正、联合等等,绝大部分复合词也是按照这几类结构关系组成的。”[25]32这种看法得到一些考察统计结果的支持。陆志韦(1964)将汉语复合词结构分为“并列、重叠、偏正(修饰)、后补、动宾、主谓”,并考察了约4万个汉语词汇,发现难以归入这些结构类型中去的只有100多个,而且“其中绝大多数是北京土话,有的根本不知道该写什么汉字”。[11]11-13另据周荐(2004)统计,在他考察的32346个双字格复合词中,“可以用句法的结构模式加以解释的有31237个,约占96.57%”。[23]96

从词义理解的角度看,复合词的结构对词义有明显影响,是制约词义理解的重要因素,而复合词的结构与句法结构又有相通之处。试比较:

牛奶-奶牛

蜜蜂-蜂蜜

帆船-船帆

黄金-金黄

红枣-枣红

油灯-灯油

饭盒-盒饭

纱窗-窗纱

乐器-器乐

毒蛇-蛇毒

火炉-炉火

盐井-井盐

网球-球网

客房-房客

杆秤-秤杆

上面每对偏正式复合词都是由相同语素构成的,但词义却不同,“牛奶”的词义不同于“奶牛”,“火炉”的词义不同于“炉火”,这种词义的改变只能归结于结构关系的变化:语素位置的颠倒逆转了修饰与被修饰的关系,前一复合词的核心成分在后一复合词中成为修饰成分,修饰成分成为核心成分,从而形成词义不同的复合词,这与句法中偏正结构“中国的人民”不同于“人民的中国”,“老师的朋友”不同于“朋友的老师”是相通的。

不仅偏正复合词如此,对其他结构类型的复合词而言,结构关系同样是影响词义理解的重要因素,在我们对词义的正确理解中就包含着对复合词结构关系的认识,而这些结构关系又是与句法结构关系相类似的。试比较:

a1.胆量 地雷 冬季 国策 井水

a2.胆大 地震 冬至 国营 井喷

b1.牙根 夫权 灾民 杂居 严防

b2.牙齿 夫妻 灾祸 杂乱 严密

c1.拔腿 查票 拆台 充电 打铁

c2.拔高 查明 拆穿 充满 打败

就语素间的结构关系来看,a1和b1是偏正式复合词,与句法中的偏正结构相似,构成成分之间也是修饰与被修饰关系;a2是陈述式复合词,与句法中的主谓结构相似,构成成分之间也是陈述与被陈述关系;b2是并列式复合词,与句法中的并列结构相似,构成成分之间也是并列关系;c1是支配式复合词,与句法中的述宾结构相似,构成成分之间也是支配(关涉)与被支配(关涉)关系;c2是补充式复合词,与句法中的述补结构相似,构成成分之间也是补充说明与被补充说明关系。通过a1与a2、b1与b2、c1与c2的对比,我们可以更真切地感觉到这些结构关系的存在以及它们与句法结构关系的相似,显而易见的是,如果我们误判了这些复合词的结构关系,如按照修饰关系来理解“牙齿”,按照并列关系来理解“牙根”,将难以理解和分析它们的词义。

就汉语复合词结构和句法结构的异同而言,我们理解的所谓“一致性”是指复合词构词成分之间存在着类似于句法的结构关系,二者是相通的。这种结构关系是客观存在的,它影响着我们对词义的理解和认识。至于以什么样的术语来为其命名,是用句法术语,还是语义术语,还是别的什么,并不是实质性的。无论以何种方式为其命名,都不会改变这些结构关系存在的客观事实。

需要说明的是:对复合词和句法结构异同的讨论,应该放在对等的分析平面上来进行,分析平面不同,结构异同的分析结果也往往不同。句法结构内存在句法结构关系和语义结构关系两种结构关系,句法结构关系相同的语句,语义结构关系不一定相同。如从句法结构关系上看,“老李的钱包”和“人造革的钱包”都是偏正结构,但从语义结构关系上看,前者的修饰语表领有者,后者的修饰语表质料,二者并不相同。复合词的情况与此类似,“牙根”和“灾民”都是偏正式,但前者是整体和部分的关系,后者却是属性和属性所有者的关系,在这个分析平面上二者并不相同。目前人们所谓复合词与句法结构的“一致性”,主要是就对等的句法结构关系的分析平面而言的,至于在对等的语义结构关系的分析平面上复合词与句法结构的异同问题,目前还缺乏系统的对比研究,而且由于语义结构关系难以穷尽,这一问题恐怕一时也难以得到确定的答案。

1.2 一致性的词汇化根源

1.2.1 短语的凝固化

所谓“短语的凝固化”,是指短语在外形上不发生任何变动,而通过意义的专指化或抽象化使形式逐渐凝固下来转变为复合词。例如“规矩”,原是并列短语,意思是“规(画圆形的工具)和矩(画直角或方形的曲尺)”,后通过隐喻抽象指“一定的标准、法则或习惯”,凝固化为复合词。

上古汉语词汇系统中单音词占绝大多数,之后,汉语词汇趋向双音化,很多使用频率较高的双音短语逐渐被人们当作一个整体加以处理,不再对其内部结构进行分析,语义也逐步专指化或抽象化,最终这些双音短语凝固为双音复合词。从汉语史来看,很多双音复合词就是这样从句法结构中衍生出来的,短语的凝固化因而被不少学者认为是早期的汉语双音复合词产生的重要甚至是最主要的方式。[18]346,[13,7],[2]23,49由于这些复合词由短语凝固化而来,短语原有的句法结构关系自然会保留在复合词内,这种通过词汇化而实现的句法结构关系由句法层面向词法层面的下移,是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具有一致性的重要根源。例如:“地震”“耳鸣”“心虚”“头疼”原本是主谓短语,“天气”“动物”“固执”“后悔”原本是偏正短语,“聪明”“孤独”“开关”原本是并列短语,“设法”“得罪”“怀疑”“吃醋”原本是动宾短语,“提高”“打倒”“推翻”原本是动补短语,当它们凝固成词后,短语内部的句法结构关系也就转变为复合词内部的词法结构关系。我们发现,这种短语词汇化并非汉语所独有,在印欧语中也存在同类现象。[16]248-251

在汉语里,有些短语凝固成词后,由于构成成分的黏着化或词语搭配习惯的变化,只能以复合词的形式存在,如“耳鸣”“天气”“动物”“固执”“后悔”“聪明”“孤独”“设法”“得罪”“怀疑”等;有些则可以复合词与短语同形并存,如“头疼”“开关”“吃醋”“提高”“打倒”“推翻”等,但同形并存的复合词和短语在意义上是不同的,短语的意义一般就是字面意义,复合词的意义则是字面意义的专指化、抽象化或转指化。

1.2.2 复合构词法的句法来源

汉语的复合构词法是如何产生的,目前人们对此并没有太多的讨论。基于短语词汇化的汉语史事实,我们同意董秀芳(2002)的看法:汉语复合构词法的产生与短语词汇化的过程和结果关系密切,“当复合词不断地从句法中衍生出来之后,复合构词法就产生了”。[2]24我们进一步认为:汉语复合构词法的产生是句法结构通过短语凝固化转移到词法结构中的结果。在这一过程中,短语的凝固化使大量的汉语复合词具有了与句法结构类似的结构,不断积累的句法式复合词为复合词的创造提供了类推模型。有了这样的模型,人们就可以直接选取语素填入这些模型来构成新的复合词;类推多了,这些模型就逐渐固定下来,形成后来的复合构词法。

类推的前提是要有可供模仿的模型,也就是说,从时间顺序上看,应该先有模型后有类推。与此相应的是,提供类推模型的短语凝固化应在构词法产生之先。[16]250不少学者都认为,汉语中最早的一批双音复合词是由短语凝固化而来的,短语的凝固化早于复合构词法的形成。[18]343,346,[7],[2]23,49根据马真(1981)考察:殷商和西周时期,汉语词汇中复音词很少,春秋战国时期汉语开始并加快词的复音化进程。当时复合词的产生有两种方式,一是临时组合的短语逐渐凝固成词,二是两个以上的语素拼合后立即成词。就能产性而言,前一种方式是主要的,产生的复合词相当多,后一种方式构成的复合词则不多。[13]这说明在汉语复合词的发展过程中,存在一个从短语的凝固化到复合构词法逐渐形成的过程。正是由于汉语的复合构词法脱胎于句法,才使得后来由语素直接拼合而产生的复合词也具有了类似于句法的结构,因而可以参照句法结构来分析和解释。

需要指出的是:我们在这里所表达的只是基于现有汉语史研究成果的一种推测,这种推测还有待进一步的证明。从理论上说,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即汉语的复合构词法并非源自句法,而是在词汇系统中独自发展起来的。但这一假设的困难之处在于:如果认为复合构词法的产生与句法的影响毫无关联,则难以解释汉语的复合构词法与句法为何如此相似,除非我们能够证明先有词法而后有句法,汉语的句法结构是在复合词结构的影响下产生的,或者证明存在更高层级的结构原则同时统领着汉语的复合词结构和句法结构。但就目前情况来看,这样的假设还缺乏必要的证据。

二、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的差异性及其根源

2.1 短语缩略造成的差异

短语缩略为词是汉语词汇化的途径之一,即以固定或惯常性组合的短语为原式,通过缩减音节将句法结构体压缩成复合词。例如:短语“外交部长”缩略为复合词“外长”,“彩色电视机”缩略为“彩电”,“高等院校”缩略为“高校”,“最低生活保障”缩略为“低保”等。有学者认为,缩略法是汉语重要的复合造词法。[10]101,[15]

从短语缩略成词的常见方式看,缩略形成的复合词一般不会改变原式短语的结构,但如果缩略截取的成分与原式短语内所对应的直接成分功能不同,则可能造成复合词与句法结构的差异。这种差异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缩略造成一些复合词的结构形式难以在句法中找到对应。例如:“大学一年级”缩略为复合词“大一”,在现代汉语里,形容词并不能直接修饰数词,因此“形容字+数字”②的偏正复合词在句法中没有对应的结构形式。二是缩略造成一些复合词的结构与功能不一致、不对应。就向心结构的句法结构而言,定中结构通常是名词性的,状中结构、述宾结构、述补结构通常是谓词性的,由名词性成分构成的并列结构通常是名词性的,由谓词性成分构成的并列结构通常是 谓词性的。相比于句法,复合词结构和功能的对应就没有如此一致和整齐。据戴昭铭(1988)对《现代汉语词典》前半部分的考察,在20065个词中,结构和功能不一致、不对应的占总数的16.73%。[1]这种结构和功能的不一致情况有一部分就是由短语缩略造成的。例如:“邮政编码”和“博士生导师”本为向心结构的短语,分别缩略为“邮编”和“博导”就成了离心复合词,结构中心“编”和“导”都是动字,整个词却是名词。不过,短语缩略是否会造成上述差异,与如何看待截取成分的意义有关。如果我们将原式成分的意义归入截取成分的语素义,比如认为语素“大”和“一”在“大一”中分别具有“大学”和“一年级”之义则可以解释为名字,认为语素“编”在“邮编”中具有“编码”之义,“导”在“博导”中具有“导师”之义,则也可以解释为名字。这样缩略形式与原式短语的结构与功能就可以保持一致,上述差异也就不复存在了。但是否可以给截取成分增添新的语素义,显然不是仅根据个别用例就可决定的。如此看来,缩略复合词的结构分析是一个有多种可能的复杂问题。

2.2 跨层整合造成的差异

跨层整合是一种由非语言单位演变为语言单位的词汇化方式之一,即不在同一组合层次上的两个相邻成分,因常常在线性序列上相邻出现而跨越原来的组合层次整合成词。例如:“关于”本不是一个短语,“关”是动词,“于”是介词,“于”只能和所带的宾语一起做“关”的补语,例如:“利害关于天下,是非公于人心。”(《宋史·陈贵谊传》)句中的“关”是动词,“于天下”是它的补语,“关”和“于”并非同一组合层次上的直接成分,后来它们跨越组合层次而整合为一个介词。

实现跨层整合的通常是“实词+虚词”或“虚词+虚词”的线性序列,整合的结果多为虚词。由于实现跨层整合的原线性序列并非句法结构体,也就没有什么句法结构关系可以传导给复合词,因此这样整合而成的复合词,其内部结构往往无法参照句法结构来分析。例如:“否则”中的“否”和“则”本不在同一个组合层次上,“否”代表一个假设小句,相当于“如果不这样”,“则”是一个连词,在“否”后引出相关结论或后果,意思是“那么,就”,两个词并不构成一个短语,后逐渐跨层整合为今天的连词。属于跨层整合而难以参照句法结构来解释的复合词还有“因而”“至于”“几乎”“极其”等。[2]274-287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跨层整合是用典的结果,即同现于典籍某段话中而并非同一组合层次上的两个词,被人们分别截出而整合成一个复合词。例如:“弱冠”整合自语句“二十曰弱,冠。”(《礼记·曲礼上》);“皮傅”整合自语句“皮之不存,毛将安傅?”(《左传·僖公十四年》)属于此类的复合词还有“乔迁”“云雨”等。[24]98,119这类跨层整合词汇化也并非发生于句法结构体,由此产生的复合词也无法参照句法结构来分析。不过,这样的双音复合词很少。

2.3 语义溶合造成的差异

短语的意义是加合性的,通常可以根据结构和构成成分推导出来;复合词则不同,它的词义是溶合性的,难以完全从结构和构成成分推知,人们所谓词义的抽象性、专指性都是这种语义溶合性的表现。对短语的词汇化而言,语义的溶合既是必要条件,也是重要途径。语义的溶合有转喻和隐喻两种重要方式。据我们的观察,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功能不一致的情况,很多都与这两种语义溶合方式有关。

转喻是一种利用事物间相关关系认识不同事物的认知方式,表现在语言形式上则为语义上的转指,即用表示甲事物的语言形式指称相关的乙事物。一个短语可以通过转喻实现语义的专指化,从而凝固为复合词。例如:“冠军”原是一个述宾短语,意为“盖过、压倒全军”,后转指“盖过、压倒其他所有人的人”,即“第一名”,从而凝固为复合词。隐喻是一种利用事物间相似关系认识不同事物的认知方式,表现在语言形式上则常为语义上的隐喻抽象。一个短语可以通过隐喻实现语义抽象化,从而凝固成复合词。例如:“聪明”原是一个形容词性并列短语,即“耳聪目明”,后由感觉范畴隐喻抽象至思维范畴,意指“智力发达、记忆和理解能力强”,从而凝固为复合词。

转喻常常是从动作行为到与之相关的事物,因此语义上的转指不仅会造成指称对象的转移,还会造成语法功能上的转类。隐喻最为常见的是以具体之物喻抽象之物,以事物行为喻品质属性,这种隐喻抽象也有可能造成语法功能上的转类。无论是转喻还是隐喻,所造成的转类都既可能发生在从短语到复合词的衍生过程中,也可能发生在已有复合词的进一步词汇化进程中,③这两种情况都会导致向心结构的离心化,造成复合词结构与功能的不一致。汉语复合词中这两类的实例很多,先看转喻造成的转类:“当局”“消息”“先驱”“对策”“待遇”“学问”“成就”“亲信”“管家”“掌柜”“知己”“开关”“买卖”“领导”“裁判”“领队”等原是向心结构的动词性词语,后因转喻而离心化,转类为名词;再来看隐喻造成的转类:“固执”“深入”“得意”“得法”“缺德”“保守”“中肯”“有限”等原是向心结构的动词性词语,后因隐喻抽象而离心化,转类为形容词。

2.4 古汉语句法遗存造成的差异

词汇具有历史继承性,古代经词汇化而产生的复合词有相当数量沿用至今。据马真(1981)考察,现代汉语中相当一部分复合词是直接从先秦时期继承下来的,这些复合词是现代汉语基本词汇的重要组成部分。[13]这批早期的复合词衍生于古代汉语句法,但从古代汉语到现代汉语,句法已有很大变化,一些古代汉语句法形式已退出交际领域,却由于词汇的凝固性和历史继承性而遗存于复合词之中。这些复合词的结构因其衍生于古代汉语句法,自然与现代汉语句法不同,也就无法套用现代汉语句法来分析。例如:在古代汉语里,名词可以比较自由地做状语修饰动词,不少名状式的短语凝固成词并沿用至今,虽然在现代汉语句法上,名状式已基本消失,但这种结构形式却保留在“牛饮”“鞭策”“蚕食”“瓜分”“瓦解”“枝解”“网罗”等复合词之中。在古代汉语里,数词可以直接与名词组合,但到了现代汉语里,数词必须借助量词才能与名词结合,“数词+名词”结构形式虽然在现代汉语句法中消失了,却通过词汇的历史继承而保留在“四海”“四季”“五谷”“六亲”“六畜”等复合词之中。[19]

源于古代汉语句法遗存的复合词结构并非都是僵死的,即使在今天,有些也还有相当的能产性,只要这类复合词还在经常使用,人们就有可能以它们为创造新词的摹本,类推出同结构的新复合词。汉语中后起的名状式复合词,如“电焊”“电镀”“电汇”“电告”“电疗”“网购”“机降”“油饰”等,大概就是这样产生的。这些复合词虽然产生于现代,但所用的结构模式却是古代汉语句法的,当然就不能参照现代汉语句法去分析。不过,从源头上说,这类构词模式也还是来源于句法。

三、余论

以上我们从词汇化的角度对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的一致性和差异性进行了解释,从以上事实的描述和解释中可以看出,汉语复合词结构和句法结构既有相似性,也有差异性,无论是相似还是差异,都在很大程度上与汉语词汇化的方式和特点有关。

此外,在复合词结构的分析过程中我们感到,分析方法上的有些问题会影响我们对复合词结构问题的认识,因此提出来加以讨论。

(1)复合词结构分析是否应引入和利用形式因素

复合词因其结构的凝固性和词长限制,结构分析所能依据的形式因素明显少于句法。在这种条件下,从词义出发,剥离构成成分的语素义,再尝试按某种关系将语素义整合起来还原为词义,并根据还原的近似程度判定复合词的结构性质,就成为复合词结构分析的可能方法。这种从意义出发来分析结构的方法虽在一定程度上适应了复合词的特点,但也存在一定的缺陷。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客观、明确的分析标准,难以验证,常常见仁见智,莫衷一是。一个词义以及剥离出来的语素义,人们的解释可能不尽相同,这些不同的解释从意念上看也许都有一定道理,但只要对意义的认识有差异,就有可能导致结构分析的不同。例如,如果将“法网”解释为“如网般严密的法律”,即将“法”视为词义的核心成分,将“网”解释为“如网般严密的”,在结构上就有可能将其分析为修饰成分在后的定中逆序复合词;如果以隐喻引申来认识“网”的语素义,将其解释为“如网般严密之物”,即将“法网”解释为“法律构成的严密之‘网’”,将“网”视为词义的核心成分,在结构上就会将其分析为正常语序的定中复合词。从词义理解上看,上述两种解释都说得通,很难说哪个对哪个错,也就是说“法网”究竟是不是逆序复合词仅凭意义分析是很难决断的。但如果我们考察一下“法网”的分布环境,就会发现正常语序的说法也许更有道理一些。经检索北京大学CCL语料库发现:“法网”的实际搭配有“落入法网”“收紧法网”“布下法网”“张开巨大的法网”“编织正义的法网”“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当与量词搭配时,只能说“(编织了)一张法网”,而不能说“一部法网”。这些搭配事实说明人们实际上是把“法网”看做“网”的一种(当然这个“网”是隐喻而来的抽象之“网”),“法网”的核心成分是“网”而不是“法”。

由此可见,在复合词的结构分析中,引入和利用形式因素是有益的,其意义就在于形式因素的引入可以帮助我们对结构分析进行验证,从而使结构分析尽可能符合语言实际。

(2)复合词结构分析是否应照应句法上的平行结构

复合词不是短语和句子,复合词的结构也不是句法结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如前所述,从来源上看,汉语复合词及复合构词法与句法结构有着密切的关联;从结构性质上看,汉语复合词结构与句法结构具有相似、相通的一面。二者的关联以及相似、相通,会导致复合词和短语间存在一些平行的结构,这些平行结构具有明显的相似性,那么在分析复合词结构时,需不需要照应其与句法结构的这种平行关系,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例如,如果我们认为“烟卷儿”中的“烟”是词义的核心,“烟卷儿”应该分析为核心成分在前、修饰成分在后的定中逆序复合词,那么在句法分析中是否也应该将平行的“报纸卷儿”“绷带卷儿”等分析为定中逆序短语呢?如果我们认为“思潮”中的“思”是词义的核心,因而也分析为定中逆序复合词,那么在句法分析中是否也应该将平行的“信息革命浪潮”“改革开放浪潮”“经济全球化浪潮”等分析为定中逆序短语呢?再如,如果我们认为“烤电”的意思是“用电烤”,因而在结构上将其分析为核心成分在前、修饰成分在后的状中逆序复合词,那么在句法分析中是否也应该将平行相似的“洗热水”“捆绳子”“吹电风扇”等分析为状中逆序短语呢?

当然,我们也可以说词法就是词法,句法就是句法,没有必要一定要把二者关联在一起。这样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词法毕竟不能等同于句法。但问题是,平行相似的结构只因一个是复合词,一个是短语,就得出两种对立的分析结果,这是否就是最好的选择,恐怕还可以进一步斟酌。更何况从短语词汇化的事实来看,今天的短语有可能成为明天的复合词,如果我们不去照应句法上的平行结构,对平行相似的复合词和短语做出对立的结构分析,就不得不面对短语一旦凝固成词,结构性质便随即发生逆转的局面,这也会在短语词汇化的描写和解释上产生一定的困难。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建议复合词的结构分析应该照应句法上的平行结构,并非意味着目前通行的句法分析结果就是唯一正确的,我们只是想说平行结构的分析应尽可能保持一致,避免在相似结构的分析中出现截然对立的分析结果。

注释:

①顾阳、沈阳(2001)、何元建(2004)和何元建、王玲玲(2005)还从生成语法角度论证了汉语的合成复合词并不是按照句法规则构造的。

语法结构范文第4篇

oncompatibilityandsimplification;(4)conclusion.TheauthorholdsthatChinesegrammaticalstruc

turesrevealatendencyofsimplificationinformandatendencyofcompatibilityinsemanticimpl

ication.Simplificationsandcompatibilityareinterdependentinaccordancewithpragmaticprincip

les.

本文讨论汉语语法结构,用的是现代汉语的语料。

在汉语语法结构中,有一个十分值得注意的事实,这就是语义蕴含上的兼容性和形式选用上的趋简性。

一兼容性

同样一个语法结构,可以包容多种意义。所谓“同样一个语法结构”,有概括程度不同的种种情况。以简

单的短线结构为例来说。

(一)结构槽为XY

X和Y都是变项。前后槽框X和Y,它们所装载的词语是可变动的。这样的结构槽,形成“主谓”“动宾”“

动补”“定心”“状心”等等结构。这是一类概括程度特别高的结构,X和Y之间的语义关系多得无法全部列举

。四十多年前,《中国语文》连载的《语法讲话》中就指出:“动词和宾语的关系是说不完的。”实际上,不

仅动宾结构如此,动补、主谓、定心、状心等结构何尝不是如此?它们的语义关系都只能粗线条地描写个大概

(二)结构槽为XA

X是变项,A是常项。X在前,槽框里的成分可以变化;A在后,槽框里的成分固定不变。例如“X边”,X是

变项,“边”是常项:

(1)司机和他的车停在路边,他打一桶清水,兜头泼在车上,车一下新了。(红柯《奔马》,《小说月报

》)1996年第11期77页)

(2)去什么地方玩都可以,就是不能到河边去玩,不能爬到树上去玩。(余华《我的故事》,《小说月报

》1996年第11期84页)

“路边”“河边”有所不同:“路边”是路上靠边的位置,属于路,车并没有停到路的外边;“河边”是

岸上或地上靠河的位置,不属于河,人并没有进入河水里头。

(三)结构槽为AX

A是常项,X是变项。A在前,槽框里的成分固定不变;X在后,槽框里的成分可以变化。比如“铲X”,“

铲”是常项X,X是变项:

(3)深圳金鹏首场以一绝妙的传球铲球成功,获得初胜。(徐勋林《冲甲之路》,《羊城体育》报1996年1

0月18-24日)

(4)第11分钟,金鹏后卫铲人犯规,被判任意球。(同上)

“铲球”“铲人”有所不同:“球”和“人”都是铲这个动作所涉及的对象,但是,铲球是倒地把球铲出

,是攻防的一种方式;铲人是把脚铲到对方球员身上,是犯规的动作。再比较:

(5)书记三天两头跑县城,说是跑项目,贷款花了几大笔,可就没见个影子。(韦晓光《摘贫帽》,《中

篇小说选刊》1996年第5期72页)

(6)里面坐的,显然是些常在那条公路上跑车的司机。(梁晓声《司马敦》,《中篇小说选刊》1996年第6

期57页)

上例都是“跑X”。“跑县城”是往县城跑,“县城”表方所;“跑项目”是为获得项目而奔跑,“项目

”表目的;“跑车”是开着车跑来跑去,“跑”和“车”之间有使动关系。

(四)结构槽为AB

AB都是常项,槽框里的成分都固定不变。例如:

a.

村里1——村子里头。(村里有几棵枣树。)

村里2——村政府或村领导。(村里不准他外出。)

b.

考司机1——考验司机的水平或胆量。(在这路上开车,可要考司机了!)

考司机2——通过考试,成为司机。(我想考司机,将来开出租车养家糊口!)

c.

我的书画1——我收藏的书画。(我的书画都是重金收购的。)

我的书画2——我创作的书画。(我的书画都是离休后学着乱涂的。)

我的书画3——我表演写字画画。(一开始是他的魔术,接着是我的书画。)

此类结构槽,采取同一语表形式,形成相同或基本相同的结构关系,可是具体的语义内容有所不同。再比

较下例中两个“是的”:

(7)“你说,今天你们打牌,汪翠娟赢了钱是吗?”“是的。不过,她只赢了几千元,数目并不大。”(

陈浩泉《选美前后》,《花城》1985年第3期207页)

(8)四平的女人不解地说:“好好的,永生家的送你鱼干吗?”……她歪着头提示说:“一样样地想,比

如,准生证……”四平村长说:“永生的儿子都六岁了,还要什么准生证。”四平的女人说:“建房证呢?”

四平村长说:“永生的房子是去年春天才盖的,再要建房证,不可能。”……女人说:“这不是,那不是,总

得有个是的,你再想想永生家的求你办过什么事吗?”(张继《村长与鱼》,《小说选刊》1996年第11期108

页)

前一例,“是的”是“是+语气助词”,“的”起加强肯定语气的作用;后一例,“是的”是“是+结构

助词”,实际上等于说“总得有个是是的”。

汉语里相当多的结构槽在语义蕴含上具有兼容性。概括性越高,兼容能力越强。

二趋简性

表示同样一种语义蕴含,尽管全量形式和简化形式都可以采用,但说起话来人们更多地选择简化形式。简

化有多种多样的途径和办法,比较明显的有以下几种。

(一)谓词隐匿

把体词和体词之间的谓词隐去,剩下“体词+体词”的结构槽。比较:

(9)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鲁迅《药》)

(10)一手钱一手货!(电视连续剧《金融潮》)前一例谓词“交”显现,后一例谓词“交”隐匿。又如:

(11)县长大中华,局长红塔山,科长红山茶,乡长牡丹花。一天两三包,自有人给他。(楚良《故乡是非

》,《小说月报》1996年第8期77页)

(12)一任穷知县十万白花银是封建时代,现在,一个县长多少钱?(同上82页)

前一例等于说:县长抽大中华,局长抽红塔山,科长抽红山茶,乡长抽牡丹花。一天抽两三包,自有人给

他。后一例等于说:封建时代一任穷知县得(收入)十万白花银,现在,一个县长得(收入)多少钱?

(二)结构移变

把比较复杂的结构槽加以简化,使之移变成为比较简单的结构槽。比如:

(13)往年棉花卖议价,……(楚良《故乡是非》,《小说月报》1996年第8期79页)

(14)她猛一抬头,发现窗外已经漆黑一片,而窗里却明亮如昼。(王安忆《我爱比尔》,《小说月报》19

96年第5期30页)

前一例的“卖议价”,是由复杂形式“用议价的方式卖出去”移变而成的简化形式。后一例的“窗里”,

是由复杂形式“以窗为界线的屋子里”移变而成的简化形式。这里的“窗里”,不能说成“窗中”,不同于“

窗里嵌着一弯月牙”中的“窗里”。

(三)成分扣合

把相同的成分扣合在一起,使之为另外两个或几个成分所共用。比如:

(15)贺兄,我找得你好苦哇。(古龙《金刀亭》1207页,中国友谊公司1990)

(16)你害得我不够吗?(陈浩泉《选美前后》,《花城》1985年第2期215页)

“找得你好苦”由“找你,找得好苦”扣合而成。其中“找”同宾语性成分“你”和补语性成分“好苦”

相对待,为二者所共用。“你好苦”并非整个儿充当补语。“害得我不够(吗)”由“害我,害得不够(吗)

”扣合而成。其中,“害”同宾语性成分“我”和补语性成分“不够”相对待,为二者所共有。“我不够”并

非整个儿充当补语。一部电视连续剧中,一位男士对一位女士说:“小姐,我也忍得你很久了!”这是同样的

结构。

(四)分句删减

把复句中的某个分句删减掉,形成较为特殊的特定复句句式。通常是删减三个分句中的第二个分句。例如

因为他找到了后台,他才免受处分,否则他过不了这一关。

因为他找到了后台,否则他过不了这一关。

既然他人品不好,就不应该重用他,你为什么却让他升官呢?

既然他人品不好,你为什么却让他升官呢?

前一例,删减了中间一个分句“他才免受处分”,于是出现了“因为”和“否则”同现的特定复句句式;

后一例,删减了中间一个分句“你不应该重用他”,于是出现了“既然”和“却”同现的特定复句句式。

语法结构的选用,从全量形式到简化形式的过程,是趋简的过程。其结果,使汉语语法的结构形式在总体

上显现出趋简性的特点。

三趋简兼容的思考

(一)趋简与兼容,互为条件

一方面,结构形式的趋简,导致结构语义的兼容。比方说,李小松给朋友打电话:“春毓吗?我李小松!

”等于说,我是李小松。又比方说,“我”给大家分配联络的对象:“你汪国盾,他萧宇汤,我李小松。”这

时等于说,我联络李小松;假若是给演员分配剧中角色:“你汪奶奶,他萧大伯,我李小松。”这时又等于说

,我演李小松。这样,“我是李小松”“我联络李小松”“我演李小松”等等都可以采用趋简形式“我李小松

”;“我李小松”这个结构槽,自然就兼容了多种语义关系。

另一方面,语义兼容的可能性,又提供结构趋简的可能性。比方,“人称代词+名词”的语义容量,为人

们在不同意义上选用这一形式成为可能。例如:

(17)苏青爱上了大兵的消息,像疯狂的子弹击中了历史所。绝大多数人都对这样的爱情感到不可思议。

“他高中生,你研究生,差距太大了。”

“这有什么,只要我喜欢。”(王石《雁过无痕》,《中篇小说选刊》1997年第3期132页)

上例的含义是:“他是高中生,你是研究生”。假若换个语境:“他找了个高中生?咳!他高中生,你研

究生,差距太大了。”其含义便成为:“他只找了个高中生,你却找了个研究生,差距太大了。”

事实表明,汉语语法重于意而简于形。在结构形式的选择上,常用减法;在结构语义的容量上,则常用加

法。能不能认为,汉语语法在形式上显现为减法语法,而在涵量上显现为加法语法呢?

有艺术家说过,中国的国画,是一种减法绘画。山水画上,往往留有大块空白,许多意思就隐匿在空白处

里。汉人的绘画语言和汉人的有声语言、文字语言似乎有惊人的相似之处。这里面,是不是还有我们还没有认

识清楚的学问?

当然,任何事物都不会处在绝对化的关系之中。趋简和减法,兼容和加法,也不是绝对的。有时,趋简的

形式也不一定兼容多种内容;反过来说,一个结构形式所兼容的意义也不一定都来自趋简。它们之间错综复杂

的联系,还需要做深入的研究。

(二)趋简与兼容,服从于语用原则

我们使用汉语,一贯遵守一条语用原则。这就是:借助言语背景,言语尽可能经济简练。

首先是借助言语背景。离开了言语背景,某种特定结构与某种特定语义的联系往往会得不到落实。比方,

如果离开上文所举例子的言语背景,“局长红塔山”的意思是多可的。趋简形式依赖言语背景的程度,决定于

人们的常识。常识性越弱的事情,所用趋简形式对言语背景的依赖性就越强。比如“教室”和“馆子”都表示

方所,但如果要说“吃教室”,那么,跟说“吃馆子”比较起来,就必须更多地交代言语背景。

其次是尽可能经济简练。“尽可能”就是能简则简。比方在结构移变中,简掉一个字是简,简掉许多语词

也是简。看下面的例子:

(18)让小弟去找一下阿楠的父亲,看看他们知不知道这件事。(裘山山《无罪辩护》,《中篇小说选刊》

1966年第5期93页)

(19)可如果你朝中有人……在换届时就没有人提出你的年龄问题,于是你就可以再干一届。一届就是四年

。四年就是一任美国总统。(钟道新《权力的成本》,《中篇小说选刊》1996年第5期127-128页)

(20)病房里摆四张床,同病相怜,一会儿就熟了。一床初产,孩子大,老秤十斤十两,于是一刀切开。(

王小克《梦幻人生》,《钟山》1990年第5期92页)

前一例,“知不知道”是“知道不知道”的结构移变。这一说法,有“破词”的嫌疑,因此有学者提出过

批评。然而,汉语语法的趋简性有一股强烈的冲击力,根本不管是否破词的理论,人们就是喜欢使用“可不可

以”“愿不愿意”“同不同意”“喜不喜欢”这一类的结构槽。中间一例,“四年就是一任美国总统”,由“

四年就是当了一任美国总统的时间”移变而成,“尽可能”地压缩掉了不少语词。由于背景明确,因而意思清

楚,而且显得俏皮。后一例,“一刀切开”指的是用手术刀把腹切开,把孩子取出来。压缩掉的语词更多,更

体现了尽可能经济简练的原则。

近来有个“吃床饭”的说法。例如:

(21)倒是袁副局长解了围,说:“我看就吃床饭。”

“吃床饭?”大家一脸的问号。

袁副局长不紧不慢地把“吃床饭”的吃“法”道了出来。“吃床饭”就是在发票上提高住宿费,把剩余部

分的钱,用来当伙食。

大家听了都说“吃床饭”这法子好。

仅仅“吃床饭”三个字,容纳了多少内容!由于有明确的交代,它的意思是清楚的。如果使用久了,大家

都熟悉了,就会像“吃筷子”之类一样,人们不会有“一脸的问号”的。

两千多年之前,孔子(前511-前479)就说过:“辞达而已矣”。(《论语·卫灵公》)意思是说,言辞

足以达意就够了。所谓“辞达而已”,实际上也就是我们上面所说的语用原则。后来,《世说新语·文学》主

张:“辞约而旨达”。再后来,苏轼(1037-1101)也指出:“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与谢民师

推官书》)。可见,汉语的遣词造句,汉语语法结构的使用和发展,深受语用原则的影响。这一点自古如此,

反映了汉族人使用汉语的共同心态。

(三)趋简与兼容,增加了研究难度

语法结构形式和语法结构涵义,如果总是单纯的一对一的关系,自然容易描写,容易说明。然而,汉语的

许多语法结构,由于形式的趋简而合一,由于语义的兼容而繁复,于是就造成了错综复杂的局面。研究汉语语

法结构,往往可以看到:一般与特殊同现,正规与异常共存,清晰与模糊俱在。

首先是一般与特殊同现。以存现句中的动宾结构槽来说,其中的宾语一般是不确指的。比如“山那边来了

两个人”,“两个人”并不确指张三李四。但是,也有特殊现象。例如:

(22)那里果真坐着苏廉和王若姬。(晓苏《黑色背景》,《小说月报》1996年第8期84页)上例的宾语是

确指的。规律性何在,如何解释?

其次是正规与异常共存。以“X里”和“X中”这两个结构槽来说:如果是动词,通常进入“X中”的结构

槽,比如“谈判中,审议中,手术中”,不说“谈判里,治疗里,手术里”,这是正规情况。然而,也有这样

的现象:

(23)如今这小子竟然有胆回国,只能往死里整治他。(梅毅《赫尔辛基的逃亡》,《中篇小说选刊》1996

年第1期173页)“往死里整治”,“死”是动词,但只能说“死里”,不能说“死中”,这便是个别的异常情

况了。规律性何在,如何描写?

再次是清晰与模糊俱在。在一个结构槽所兼容的种种语义关系中,可能有的是清晰的或相对清晰的,有的

是模糊的或相对模糊的。以“NN地VP”这个结构槽来说,比较:

烟头纸屑地扔了一地。

烟头纸屑地弄得屋子乱糟糟的。

烟头纸屑地满地都是。

前一例,“烟头纸屑”和“扔”关系清晰,它们在逻辑上有直接的动宾关系;中间一例,“烟头纸屑”和

“弄”之间,不存在逻辑上的动宾关系,它们之间压缩掉了一些东西,关系略显模糊;后一例,“烟头纸屑”

和“满地都是”之间,压缩掉的东西更多,二者之间的关系就更加模糊了。规律性何在,如何分析?

其实,以上的概括还不足以充分说明问题的复杂性。如果面对这样那样的具体事实,还可以遇到各有特殊

性的麻烦。比方说,一般以为,动词重叠形式后边不会再出现结果补语。可是,据储泽祥(1994),《红楼梦》

《儿女英雄传》里就已发现了这样的说法:

(24)现在人多手乱,鱼龙混杂,倒是这么一来,你们也洗洗清。(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下》1334页,

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

(25)这个话,你们姐儿俩竟会明白了?难道这个什么“右传”“左传”的,你们也会转转清楚了?(文康

《儿女英雄传·下》603页,上海书店1984年)

“洗洗清”“转转清楚”都是“动词重叠形式+结果补语”。近年来,这样的用法渐渐多了起来:

(26)你的头有点乱了,让我替你做做好。(徐卓人《秀发》,《小说月报》1996年第8期100页)

(27)他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嘛!我去跟他们说说清楚!(孙春平《古辘吱嘎》,《中篇小说选刊》1996年第

6期144页)

1996年7、8月间的一个晚上,中央电视台现场直播乒乓球两位女选手的擂台赛,笔者还听到了这样的说法

(28)桌面上有了汗水,服务员跑上去揩一揩干净。(中央电视台乒乓球赛解说人的口头说法)

这里动词重叠式中还多了一个“一”字。所有这类现象的形成,恐怕也是来自趋简性的结构移变:“做做

”和“做好”一压缩,就成为“做做好”;“揩一揩”和“揩干净”一压缩,就成为“揩揩干净”。然而,这

么一来,动补结构槽自然就更加复杂了。

总之,趋简和兼容,减法和加法,增加了汉语语法结构分析的难度。趋简程度越大,兼容内容越多,线索

就越杂错,头绪就越纷乱,因而分析就越困难。

四结束语

要更加深刻地认识汉语语法结构的兼容性和趋简性,还必须分门别类更加细致地弄清楚各种各样的事实,

做好事实发掘的工作。

目前,事实的发掘仍然是汉语语法研究的最基本的工作。在我们看来,汉语语法事实的发掘起码包括以下

四个方面的含义:第一,从众多的事实中发掘出值得研究的事实;第二,从值得研究的事实中发掘出规律性;

第三,从所得的规律中发掘出理论问题;第四,从发掘规律和理论的过程中总结出研究思路和研究方法。事实

发掘的程度,反映研究的深度。离开了事实的发掘,谈不上理论的建树,也谈不上汉语语法研究的成熟。

参考文献

中国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语法小组(1953)语法讲话,《中国语文》第1期。

中国语文编辑部编(1956)《汉语的词类问题》第二集,中华书局。

陆宗达(1956)关于语法规范化的问题,《现代汉语规范化问题学术会议文件汇编》,科学出版社。

储泽祥(1994)交融中的VVA叠动动结式,《双语双方言(三)》,汉学出版社。

邢福义(1991)汉语里宾语代入现象之观察,《世界汉语教学》第2期。

邢福义(1996)方位结构“X里”和“X中”,《世界汉语教学》第4期。

邢福义(1997)《汉语语法学》,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

作者简介

邢福义,男,海南省人,1956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现为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研究生

导师。200多篇。已出版著作20来部,其中个人专著10部。代表作为《语法问题探讨集》《语法问题

语法结构范文第5篇

【关键词】分词 功能 形式

我们知道动词在句中的功能主要是充当谓语,在英语语法中,一个简单句中只有一个动作充当该句的谓语,其它动作则为非谓语。如果相关动作之间有连接词连接的话,那么相关动作并列为句中谓语。所以说动词在句中可以作谓语和非谓语。分词是非谓语动词的主要构成形式之一。需要同学们掌握以下几方面内容。

一、分词的分类和构成

分词分为现在分词和过去分词。现在分词构成形式:一般式 doing;表示分词动作和句中谓语动作视为同时发生; 完成式 having done 表示分词动作先于谓语动作发生。

例如1__(hear) the good news, we all jumped up.此句中有两个动作,根据上面所阐述得知,其中jumped 为谓语动作,hear 为非谓语动作,且两个动作可视为同时发生,故空格处填写hearing.

例如2__(work) in his hometown for 10 years, he moved to the new city.此句中两个动作,moved 为谓语动作,work 为非谓语动作,10 years说明非谓语work 动作发生于谓语动作move 之前,故空格处填写having worked.

现在分词虽然在句中不能作谓语,但也是表示动作的发生,就其和发生该动作的发出者来说及物动词的现在分词形式有主动和被动形式。不及物动词的现在分词没有被动形式。一般式的被动形式:being done. 完成式被动形式:having been done.例如:__(use) for a long time, the machine needed to be repaired.句中非谓语动作use 明显发生于谓语动作needed之前,且和主语the machine 为被动关系,故答案为having been used.

相Ρ认衷诜执实牟煌形式,过去分词就显得简单了,只有一般式done.表示动作为被动关系且动作已完成。例如:a trained horse.

二、分词的语法功能

在时态上现在分词表示动作进行,过去分词表示动作完成; 在语态上现在分词表示动作主动,过去分词表示动作被动。它们具有形容词和副词的功能,因而在句中发挥形容词作用充当表语、定语、补语;副词作用充当状语。下面就其功能作用举例进行说明:

1. A The book is interesting. interesting作表语,表主动

B The chair is broken. broken作表语,表被动

2. A This is an interesting book. interesting 作定语,表主动

B This is a broken chair broken 作定语,表被动

3. A We find the book interesting. interesting作补语,表主动

B We find the chair broken. broken 作补语,表被动

4. A Knowing her telephone number, he called her at once. Knowing 作状语,表主动

B Broken by John, the chair can’t be used. broken 作状语,表被动

特别注意:现在分词的完成式一般不用作定语,只能作状语。

例如:The book having been translated will be published next month.(F)

The book translated will be published next month. (T)

三、分词短语和从句的转换

1.分词短语在句中作表语时可转化为表语从句

The question is his not knowing her telephone number.

The question is that he doesn’t know her telephone number.

2.分词短语在句中作定语时可转化为定语从句

The man standing under the tree is my father.

The man who/that is standing under the tree is my father.

3.分词短语在句中作状语表示伴随结果,相当于and 连接的并列句

The boy entered the room, following his mom.

The boy entered the room and followed his m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