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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朝灾民对社会秩序的影响

清朝灾民对社会秩序的影响

本文作者:孙训华作者单位: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思想政治理论教学部

迫于生计,灾民流向城市

由于灾荒的频发,使得广大灾民已经无法在家乡生存,所以他们开始向城市迁徙,很多农民此时已经是一无所有的饥民,迫于生计,成千上万的灾民不得不涌入城市。在农民的观念中,城市里的繁华和热闹意味着更多的生存机会,于是每有大灾来临之后,便会掀起一阵灾民入城的高潮,人数之多,规模之大,令人震惊。同治八年,湖南春夏多雨,江湖并涨,广大地区被淹,造成大量灾民纷纷入城逃荒,“省城领赈灾民,已增至五万人,而雨势未已,甚为忧之。”[6]光绪四年,京师及直隶春旱严重,加上瘟疫盛行,造成大量灾民无地可耕,无家可归,“光绪四年之春,畿辅旱灾,秦、晋、豫皆大灾,民之流亡以亿万计,其中十之一奔赴京师。一时士大夫盱目伤心,仗义争光,率钱聚米,号呼相救。”[7]在灾害颇为严重的河南,灾民入城现象更是如此。光绪二十七年,河南大旱,并伴有风、雹灾害,革职留任的河南巡抚松寿上奏中说:“即以省城内而言,贫民麕集,行乞坐卧,填溢街衢。……每日就食饥民五千六百余人之多,其续来者尚络绎不绝。”[8]同样是灾害频发的湖北,也出现了大量灾民入城求食的现象,“汉阳府属之汉口镇……即有本处无业贫民与夫邻境被水之户,多在依山傍麓,搭棚栖止,逐日增加,大小男妇不下二十余万口之多。”[9]

逃荒饥民入城之后的生活状况

在灾荒期间,不但农村受灾非常严重,同样灾情也直接影响到了城市的生活。广大灾民进入城市之后,才发现城市并不是他们想象的天堂。由于同时受灾的比较广,众多的灾民大都选择前往就近的城市逃荒求食,因此,一时间城市里也是饥民如织,人满为患,已经超出了各地方城市所能承受的安置能力,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因此各地方官员开始截回甚至是阻止灾民继续入城。道光二十八年,江苏洪水泛滥,“高、宝一带被水,贫民南下,先经臣督饬地方官查办劝捐留养事宜,一面咨会浙江,如有越境觅食者,即分别截回妥办。”[10]由于近代城市发展水平的限制,对于灾后的救助能力十分薄弱,灾民进入城市之后,生活条件极其恶劣“,有留养难民,杂处祠门,藉占寝地,酿成湿疾,时疫又兴。死亡相继,妇哭儿啼,遗溺遍地,难与为邻。”并且“有邻近移来病者,因限额不能滥收,甚至投河而死;且有因戾气所蒸,十死其二、三,其余俱而他行者。”[11]光绪四年,由于山西、河南大旱,出现百年不遇的饥荒,众多灾民陆续前往京师、直隶逃荒,御使刘恩溥上奏:“窃五城地面向设收养贫民之处,不一而足。近日外来贫民日多一日,实不能容。粥厂虽多,而领粥之人太广,每日竟不得一饱。”面对如此状况,“驯良者,沿门告乞,忍饿以全生;桀骜者沿街抢夺,舍命而不悔。闻近来老幼暨妇女辈,凡街市行走者,其负载物件及首饰等,辄欺其不能追捕,任意肆抢。”[12]

饥民入城对城市生活的影响

中国近代的自然灾荒对于社会各个方面的影响都是非常巨大的,尤其是对于占全国人口总数90%的农村人口,影响更是首当其中的。一旦遇到较大的灾害,也就意味着已经丧失了生存所需的基本条件,城市的富饶和繁华吸引着这些即将对生活绝望的灾民,因为那里有收容所,有救济会,也有施粥厂等等救助,于是大量逃荒饥民如潮水般涌入城市,这就对城市人口、社会秩序、阶层冲突等各个方面带来诸多的影响。首先,大量灾民涌入城市之后,使得城市人口出现较大增长。据美国学者(K.Skinner)估计,1843年,中国城市人口为2072万人,城市人口在全国人口的比重约为5.1%;到了1893年,城市人口上升至2351万人,城市人口比重上升了0.9个百分点,接近6%。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在深重灾荒的推动下,广大灾民进入城市,推升了城市人口的增长。由于中小城市受到规模和经济实力的限制,又促成了人口向资源和经济实力较为雄厚的大城市的集中,以上海为例,上海1843年人口为23万,1852年迅速增至54万余人,到1890年上海人口已达82万5千,成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工业化大城市。同时,大量人口进入城市之后,也为中国近代城市化的发展注入了丰富的劳动力资源,扩大了社会分工,为已经启动的早期工业化提供了强大的劳动力支撑。其次,灾民入城打乱了城市的正常生活秩序,降低了城市生活水平。城市人口的剧增,必然带来城市就业机会的大幅度竞争,在中国近代社会,资本主义发展很不充分,城市工商业发展层次非常低,城市吸纳功能水平也比较低,因此很难全部吸纳这么多灾民进入到城市的各个就业岗位上,“吉林现在流民以较土著加倍,非仅目前乏食可虑,更恐日后不无失业之虞”。[13]灾荒导致农业生产力大幅度倒退,农村对于城市的物质供应也开始出现局部中断,造成城市基本生活物质匮乏,“初五、六、七三天,各乡人不能挑菜进城,城内居民几至断炊,市面冷落更无论矣。”[14]由于工业发展的缓慢,城市提供不了足够的工作机会给灾民,因此贫民的大量集中反而会加剧城市的失业状况。频繁严重的灾荒,所产生的大量灾民,入城之后也往往孕育着很多社会不安定因素。他们为饥饿所迫频临绝境之时,就可能会越轨犯禁,官府虽然竭力镇压,但是无奈饥民众多,无法有效遏制,“上年旱荒,四乡贫民,向富户乞食,打门敲户,集众喧嚷。余虽到处弹压,不能禁也。”[15]更有部分难民沦为盗匪,这些都对城市现有秩序造成很大的冲击。最后,生存空间的压缩也滋生了城市居民与逃荒饥民之间的对立和矛盾。随着灾荒的蔓延,在中国几乎各个城市都已逃入大量的难民,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老实善良的求食者便只有乞讨度日,或者是忍受饥饿之苦,性情暴虐的难民则沿途抢劫路人财物,甚至绑架勒索。久而久之便演化成了市井之徒、黑帮分子,他们把持码头,收取各商铺保护费,对于城市中正常的工商业的发展起到了非常大的消极影响,因此也在一定程度上加剧着城市居民与入城难民之间的矛盾。由于入城难民的抢夺粮食财物,于是官府开始捉拿那些不守规矩的难民,强制遣返入城难民。“十四日,粮差四处捉拿入城灾民。十五日,农民入城将县署内部器具捣毁。”[16]“常德水灾民荒,鏊集数千人,以拥进城内呼号,哀鸿困围绅富李亨泰住宅,适与电局贴邻,该剧骇甚。”[17]宣统元年,湖北江水暴涨,水灌武昌、汉口城内,灾难深重,广大灾民流离失所,无处求食,不得不聚众请求官署给予救助,“去腊各署被灾饥民,来武汉就食者十四万余人,年底经官商施舍米粥,再加以军队极力弹压,始免滋扰。讵今年汉阳县粥厂遽尔停止,诸饥民求食不得,遂聚集男妇老幼数千人,于元宵节晚来九钟,蜂拥至县署,团团围闹,时县令张振声,见势甚汹汹,当将署门紧闭,立用电话飞请镇协两署迅派军队弹压,幸即解散。”[18]入城灾民与城市居民之间的对立和冲突,在日后为城市中贫民仇富心理的形成埋下了隐患。

总之,晚清时期灾荒频发,入城灾民在数量上达到了非常大的规模,超过了以往任何一个时期的人口向城市迁移的层次。灾民入城之后,给城市工商业发展带去众多劳动力,城市从业结构也产生了许多新的变化,进一步健全了城市的服务体系,强化了作为城市应具备的服务职能。但是同时,由于生产力水平的限制,城市的容纳水平有限,大量人口的进入,造成了城市生活水平的降低,社会治安的动荡,也进一步加剧了社会各阶层之间的矛盾和冲突,凸显出政府在灾民社会流动方面的调控能力的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