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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溪沙纳兰性德

浣溪沙纳兰性德范文第1篇

二、十年花骨东风泪,几点螺香素壁尘。——史达祖《鹧鸪天·搭柳栏干倚伫频》

三、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陆游《鹊桥仙·夜闻杜鹃》

四、暗教愁损兰成,可怜夜夜关情。——张炎《清平乐·候蛩凄断》

五、天际两蛾凝黛,愁与恨、几时极。——韩元吉《霜天晓角·题采石蛾眉亭》

六、使君怜小阮,应念倚门愁。——李嘉祐《送王牧往吉州谒王使君叔》

七、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王雱《眼儿媚·杨柳丝丝弄轻柔》

八、微晕娇花湿欲流,簟纹灯影一生愁。——纳兰性德《浣溪沙·咏五更和湘真韵》

九、槛菊愁烟兰泣露。——晏殊《蝶恋花·槛菊愁烟兰泣露》

十、深宫桃李无人问,旧爱玉颜今自恨。——元好问《玉楼春·惊沙猎猎风成阵》

十一、愁里高歌梁父吟,犹如金玉戛商音。——郑思肖《二砺》

十二、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岑参《逢入京使》

十三、佳期怅何许,泪下如流霰。——谢朓《晚登三山还望京邑》

十四、落絮无声春堕泪,行云有影月含羞。——吴文英《浣溪沙·门隔花深梦旧游》

十五、秦女含颦向烟月,愁红带露空迢迢。——温庭筠《惜春词》

十六、几日寂寥伤酒后,一番萧瑟禁烟中。——晏殊《无题·油壁香车不再逢》

十七、有谁知我此时情,枕前泪共阶前雨,隔个窗儿滴到明。——聂胜琼《鹧鸪天·别情》

十八、临行愁见理征衣。——夏竦《鹧鸪天·镇日无心扫黛眉》

十九、东风不为吹愁去,春日偏能惹恨长。——贾至《春思二首·其

二十、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李清照《点绛唇·闺思》

二十一、不信比来长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武则天《如意娘》

二十二、谩道愁须殢酒,酒未醒、愁已先回。——秦观《满庭芳·碧水惊秋》

二十三、望征路愁迷,离绪难整。——陆叡《瑞鹤仙·梅》

二十四、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刘禹锡《潇湘神·斑竹枝》

二十五、如今已是愁无数。——周紫芝《踏莎行·情似游丝》

二十六、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范仲淹《御街行·秋日怀旧》

二十七、清愁满眼共谁论。——李之仪《临江仙·登凌歊台感怀》

二十八、醉里且贪欢笑,要愁那得工夫。——辛弃疾《西江月·遣兴》

二十九、谁道投鞭飞渡,忆昔鸣髇血污,风雨佛狸愁。——辛弃疾《水调歌头·舟次扬州和人韵》

三十、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刘禹锡《西塞山怀古》

三十一、今年对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周邦彦《花犯·小石梅花》

三十二、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吕渭老《薄幸·青楼春晚》

三十三、安排肠断到黄昏。——秦观《鹧鸪天·枝上流莺和泪闻》

三十四、但梦想、一枝潇洒,黄昏斜照水。——周邦彦《花犯·小石梅花》

三十五、云鬟绿鬓罢梳结,愁如回飙乱白雪。——李白《久别离》

三十六、赤壁矶头落照,肥水桥边衰草,渺渺唤人愁。——张孝祥《水调歌头·和庞佑父》

三十七、谪仙何处,无人伴我白螺杯。——黄庭坚《水调歌头·游览》

三十八、黄昏却下潇潇雨。——朱淑真《蝶恋花·送春》

三十九、黄昏庭院柳啼鸦,记得那人,和月折梨花。——陈亮《虞美人·东风荡飏轻云缕》

四十、晚鸦飞去,一枝花影送黄昏。——夏完淳《婆罗门引·春尽夜》

四十一、池上凭阑愁无侣。——柳永《甘草子·秋暮》

四十二、铜盘烛泪已流尽,霏霏凉露沾衣。——周邦彦《夜飞鹊·河桥送人处》

四十三、悲欢离合总无情。——蒋捷《虞美人·听雨》

四十四、粉黛暗愁金带枕,鸳鸯空绕画罗衣,那堪辜负不思归!。——顾敻《浣溪沙·云淡风高叶乱飞》

四十五、忽然更作渔阳掺,黄云萧条白日暗。——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

四十六、絮影苹香,春在无人处。——周晋《点绛唇·访牟存叟南漪钓隐》

四十七、永夜角声悲自语,客心愁破正思家。——汪元量《望江南·幽州九日》

四十八、多少新亭挥泪客,谁梦中原块土。——刘克庄《贺新郎·送陈真州子华》

四十九、念兰堂红烛,心长焰短,向人垂泪。——晏殊《撼庭秋·别来音信千里》

五十、落日无人松径里,鬼火高低明灭。——萨都剌《念奴娇·登石头城次东坡韵》

五十一、好去不须频下泪,老僧相伴有烟霞。——金地藏《送童子下山》

五十二、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李商隐《无题·相见时难别亦难》

五十三、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范仲淹《苏幕遮·怀旧》

五十四、归来饱饭黄昏后,不脱蓑衣卧月明。——吕岩《牧童》

五十五、春无主!杜鹃啼处,泪洒胭脂雨。——陈子龙《点绛唇·春日风雨有感》

五十六、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倩谁唤、流莺声住。——辛弃疾《祝英台近·晚春》

五十七、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黄公绍《青玉案·年年社日停针线》

五十八、有情风、万里卷潮来,无情送潮归。——苏轼《八声甘州·寄参寥子》

五十九、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杜甫《曲江二首》

六十、残月脸边明,别泪临清晓。——牛希济《生查子·春山烟欲收》

六十一、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王昌龄《青楼怨》

六十二、十年愁眼泪巴巴。——汪元量《一剪梅·怀旧》

六十三、歌声未尽处,先泪——周邦彦《绮寮怨·上马人扶残醉》

六十四、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李璟《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

六十五、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秦观《春日》

六十六、草绿裙腰山染黛,闲恨闲愁侬不解。——文廷式《天仙子·草绿裙腰山染黛》

六十七、土花曾染湘娥黛,铅泪难消。——纳兰性德《采桑子·土花曾染湘娥黛》

六十八、迢递路回清野,人语渐无闻,空带愁归。——周邦彦《夜飞鹊·河桥送人处》

六十九、髻子伤春慵更梳。——李清照《浣溪沙·髻子伤春慵更梳》

七十、闲倚博山长叹,泪流沾皓腕。——韦庄《归国遥·春欲晚》

七十一、愁损辞乡去国人。——朱敦儒《采桑子·彭浪矶》

七十二、恋树湿花飞不起,愁无比,和春付与东流水。——朱服《渔家傲·小雨纤纤风细细》

七十三、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陆游《浣溪沙·和无咎韵》

七十四、无半点闲愁去处,问三生醉梦何如。——乔吉《折桂令·七夕赠歌者》

七十五、午醉未醒红日晚,黄昏帘幕无人卷。——苏轼《蝶恋花·蝶懒莺慵春过半》

七十六、玉骨那愁瘴雾,冰姿自有仙风。——苏轼《西江月·梅花》

七十七、寄语东阳沽酒市,拼一醉,而今乐事他年泪。——朱服《渔家傲·小雨纤纤风细细》

浣溪沙纳兰性德范文第2篇

摘 要:纳兰性德为了抒写和表现他身在塞上时的特殊的生命感受,在边塞词中大量地撷取黄昏、落日、归梦、客心作为心态的载体,心声的代言,表现他郁愤难平的心理,痛苦心灵的悸动和孤独感伤的游子情怀。本文试图从意象入手,解读他充满幽悲、伤感、哀怨、沉痛情调的词作,感受他那令人疑惑不解的忧愁、疲惫、厌倦的情绪。

纳兰性德,原名成德,字容若,号楞伽山人。《清史稿·文苑(一)》中记载:“性德,纳喇氏,初名成德,以避皇太子允?嫌名,改字容若,满洲正黄旗人,明珠子也。……数岁即习骑射,稍长工文翰。康熙十四年成进士,年十六。圣祖以其世家子,授三等侍卫,再迁至一等。”身为侍卫,纳兰性德有着他人所没有的离开家园,远走边塞,扈驾而行的特殊的生活经历。他把特殊的生命状态所决定的对生命特殊的感受融入作品中,真实再现他的生命轨迹、心路历程,他的边塞词因此显得别具一格,成为凸现和透视词人内心世界种种感情涟漪和微妙活动的“心灵显微镜”,使人可以借助他的边塞词感受他那并不在于忠实地再现生活,而是偏多于尽力摹写其心态和塑造一种人物交浃的词境的词作特点,进而理解他那独特的心灵世界。

陈廷焯说:“情有所感,不能无所寄。意有所郁,不能无所泄。古之为词者,自抒其性情,所以悦己也。”①纳兰身临边塞,充塞内心的独特的感受与体验,正是通过构建自觉的心灵视界而得以抒发与表现的,正如黑格尔所说:“在艺术里,感性的东西是经过心灵化了,而心灵的东西也借感性化而显现出来了。”②“艺术内容在某种意义上也终于是从感性事物,从自然,取来的;或者说,纵使内容是心灵性的,这种心灵性的东西也必须借外在现实中的形象,才能掌握住,才能表现出来。”③

纳兰于是往往自觉地于幽微哀婉的恒常心理背景下,通过一定的情感模式,寻求外在客观景物与主观情绪和心理动势之间暗相对应的内在联系,选取古戍荒垒、连天衰草、寒月悲笳、塞马长嘶、西风夜哭等景物,并有意识地让它们置身于黄昏夜色大背景下,同时糅进自己的羁旅乡思,使本应雄壮的边塞词充满悲凉,本应豪放的边塞情变得凄婉,“其柔婉精微的特质恰好足以唤起人心中某一种幽约凄婉的情意”,体现了抒情主体带着“幽微善感的词人之本质”④的个性,从而使得边塞词带着有别于前人的独特韵味。

一、青冢黄昏路 落日万山寒

在纳兰的一生中,特别是塞外行走的日子,痛苦一直都伴随着他。由于他对于自己的个体生命以及个体生命面对的外界环境有异常清醒的认识,所以,他总是忍受痛苦又咀嚼痛苦,躲避痛苦又寻找痛苦,被痛苦所伤害又被痛苦所安慰。可以说他词作的魅力,正在于它是生命中痛苦前进的外化。而他总是挣扎着想把他的心灵从痛苦矛盾中解脱出来。于是,他便借助黄昏这一特殊的情感符号,在异质同构的慨叹中,舒解自己痛苦的灵魂。

黄昏,在常人眼里,可能是一种无情无性的自然现象,但当它进入到词人的视界里,就带上了浓重的感彩和情绪意味,具有了某种生命情调和哲理意味。因为黄昏的到来,沉沉的日落标志着一天的终结,而这一天天的终结也就意味着生命的消失。如果说白昼象征着生命、活动,那么黑夜则象征着死亡、静止,而黄昏恰恰处于这一生一死、一动一静的转折点上,也就往往成了表现死亡、恐惧,感叹生命短暂的最佳自然意象。同时,暮色苍茫的黄昏时分,是一天时间中最具安宁、平和之家庭意味的时刻,于是生命安顿之向往,回归的渴望也就成为整个大地的一种恒久呼唤,夕阳西下的风景,也就成了最能触引词人愁怀的情感源泉。

纳兰很喜欢把情感表述的时段选择在黄昏或是夜色里,而且季节也大多选择在秋冬。多以暮冬落日夕阳、日暮岁暮等词出现。如“黄花时节碧云天”、“夕阳村落解鞍鞯”(《浣溪沙·欲寄愁心朔雁边》)、“一抹晚烟荒戍垒,半竿斜日旧关城”(《浣溪沙·身向云山那畔行》)、“败叶填溪水已冰,夕阳犹照短长亭”(《浣溪沙·败叶填溪水已冰》)。在这种黄昏景致的刺激下,再加上奔波辗转的宦海生涯,厌于扈从厌于天涯奔走之职的心绪,纳兰逐渐展现他辗转流离的人生体验,特定时刻心灵的细微颤动和情绪的微妙变化。如蒋寅先生所说:“夕阳作为黄昏的象征屡屡为诗人镶嵌在诗中,无疑体现了一种意识……一种不同于盛唐的欣赏平静、恬淡、冷落、萧散之美的趣味。这与他们缺乏激情,心灰意懒的精神状态是相一致的。”⑤词人如此钟情于塞上黄昏与黄昏景物的采撷,应该说与词人塞上行走的心态有关。他对塞上生活极端的不愿与排斥,他对生命消逝速度之快,对生命意识的体验似乎都产生在黄昏这个时段,与黄昏这一意象所发散的传统的生命感受是一致的。它作为心灵的客观对应物,是一代一代层累的,凝聚着数百千年的集体无意识而恒久地成为生命信息传递与接受的感性符号。从某种意义上说,不是词人在写黄昏,而是黄昏在“写”词人,写他们生命中的缺憾和痛苦。

峰高独石当头起。影落双溪水。马嘶人语各西东。行到断崖无路小桥通。朔鸿过尽归期杳。人向征鞍老。又将丝泪湿斜阳。回首十三陵树暮云黄。

——《虞美人》

这词写于康熙十五年十月,表现的是典型的塞外黄昏。高峰,独石,断崖,预示塞外行役的艰辛与劳苦,而斜阳下望朔鸿过尽,那份思归不得归的凄楚更把黄昏愁思搅得漫天飞舞,树暮云黄的凄然回首中,多少辛酸与孤苦在其中。词人的心灵就在黄昏暮景的刺激下振荡开来。当一切都将为夜幕包容时,这道惨烈的斜阳对一个思归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心灵的折磨。词人用“归期杳”、“征鞍老”、“丝泪湿斜阳”直陈他苦绪难解,伤心无依漂泊惶然的黄昏感受。

身向云山那畔行。北风吹断马嘶声。深秋远塞若为情。一抹晚烟荒戍垒。半竿斜日旧关城。古今幽恨几时平。

——《浣溪沙》

戍垒已荒,关城已旧,都被罩在晚霞夕晖里。望着今日荒凉之景,想着当年征战的情形,不尽悠悠的苍凉的今昔之感席卷而来。面对暮色苍茫之中的黝黝古陵,袭上心头的哀感绝不止一己的生命漂泊无着之感,而是人类生命(历史)的苍凉悲感。这是首写秋猎的词,但词人的笔触不在打猎本身,而是写其感受和体验,并在历史的茫茫时空中,将具体的羁役飘泊之苦,提升到更抽象而广泛的层面上来,表达生命不得自由,理想不得寄托,心灵不得安顿的抽象的飘泊之苦。塞上黄昏本已是令人愁肠万结,而当它与落日与秋草与昏鸦与荒戍垒与古陵一起构境时,不再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丽,而是“木叶萧萧”、“乡路迢迢”(《采桑子·九日》)、“青冢黄昏路”、“深山夕照深秋雨”(《蝶恋花·出塞》)的苍凉悲慨,这种哀怨幽恨真可撕心裂肺。

纳兰在边塞词中通过黄昏意象透露出强烈的生命意识,黄昏的更迭是生命迁逝的无法逃避的巨大背景,一切自然物(断鸿、衰草、夕阳)的迁逝都成了生命迁逝的象征。于是,黄昏意象往往与兴亡之感相结合,从而被置于实现政治理想,建立丰功伟业的历史背景中,凸显壮志难酬的无奈和企图超越死亡的生命意识。当理想实现无望,感受到个体生命的有限与生活的无奈时,词人就把自己对时间流逝的悲叹,生命无常的忧患转向塞外风景,在风景与生命的对应中,赋予黄昏意象以一种深沉厚重的生命色彩,带着一份无奈的从容与旷达的心态,企图消解这生命的必然。

由此可见,在词人心理结构的最深层,隐藏着一种郁结怨愤的心理,通过其自身深切的生命体验,表现于词中的是一颗痛苦的心灵的悸动。遭受压抑的与其说是个体生命本身,还不如说是个体生命所孜孜追求的理想。而那于边塞黄昏时穿梭于满眼兴亡之中所产生的黍离之悲的体验,是对昔日王朝更替的一种生命体验,一种生命短暂、寿夭无定的悲愁情绪。历史和现实在心灵上留下的深沉的创伤,严重积聚的感伤和悲哀,他只能用惆怅的泪水和寂寞的几声叹息来消释来浇除块垒了,用生命的无声呐喊,进行生命的自觉体认。他的边塞黄昏意象是他矛盾痛苦心理的一种表现,为他挣扎着寻找意义和出路的痛苦灵魂提供一种选择。它折射出的是词人灵魂在永无止境的孤独苦闷中悄然妥协的情状。词人“从内向的默省中体味人生,因而对必然性的恐惧更多地展示出无尽时间过程中深永的哀伤”⑥,使得生命经历像时间本身一样永久的煎熬,感到到处都是羁绊,到处都是罗网,生命的活水在羁绊和罗网中被慢慢榨干,生命的意义在失落,呈现出一片虚无,生命也就如同“倒悬”一样痛苦。

二、梦向家山绕 客心愁未阑

纳兰于边塞役行中,常常做梦,梦成了萦绕于他的边塞词的一个非常常见的意象。纳兰的梦大多是思归的梦,在现实中,他回不了家,他只好在梦中回,甚至借魂灵回:“回乐峰寒,受降城远,梦向家山绕。茫茫百感,凭高惟有清啸。”(《百字令·宿汉儿村》)一句“梦向家山绕”,可见词人对家是多么的向往。

于是即使身处万物复苏的春天,那伴随始终的愁思,那解不开的心结,使他眼中所见,总是一派凄迷,“杨柳千条送马蹄”(《浣溪沙·古北口》)的时节,他的思绪还是绕着归思,一声“客中谁与换春衣”,表现了他对家的依赖与眷恋。追逐游丝的“一春幽梦”,却始终无法了却他那不做客、不离别的心愿。在梦中,他仿佛回到家乡“此时梦绕花前”(《清平乐·发汉儿村题壁》),见到美丽绝伦的妻子,在梦中,他似乎又与妻子回到从前美好时光,在梦中,他仿佛看到妻子也在思念着自己,甚至不远万里,给他带来温馨的安慰。

塞草晚才青,日落箫笳动。凄凄入夜分,催度星前梦。 小语绿杨烟,怯踏银河冻。行尽关山到白狼,相见惟珍重。

——《卜算子·塞梦》

词人出使在边城却依然魂牵梦绕着闺中的妻子,他对妻子的忠爱可谓刻骨铭心。念怀萦绕,朝思暮想而至于常常梦回家园,梦见妻子。在塞草、落日、箫笛的背景下,他入梦了,四个景象串联在一起,共同捧出他思乡念远的凄惘情怀……如此多梦,重重叠叠,层出不穷,却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同一个人,可以想见词人之深情邈邈,对家的渴望,对爱的依恋。

有梦聊以安慰的时光,也许还好打发,疲惫不堪中还有一丝安慰,生命里也就有了那么几分飘忽的亮色。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恐怕是梦不成,或梦被惊醒的痛苦。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

梦,虽然虚无缥缈可终究是相思创伤客愁难禁中的一种慰藉,而到了“断梦几能留,香魂一哭休”(《南楼令·塞外重九》)时,其哀苦悲怆,真是淋漓尽致。或者 “一种晓寒残梦,凄凉毕竟因谁”(《清平乐》),残梦凄凉与深秋落日绾结,更是突出了孤独难耐、相思怨别的深情。

梦作为一种富于现实性的象征,可以看作是词人对于自己身世遭际的一种有意幻化,边塞词中反反复复的梦,是他厌于扈从、百无聊赖、忧愁孤独感伤心态的集中反映,给本已是凄凉哀怨的边塞之行一种令人难以分说的感慨,表现他在塞外生活中积郁的压抑感,写梦,写梦归便是这种压抑感的宣泄,他是在借温馨的回忆和甜美的梦境来舒解骨子里那种对自由生活的向往与渴望,他是借梦境作为逃避,作为疲惫人生之旅的虚幻的驻足,一种无望的企盼的依归。

梦是他心声的代言,是他恋家情结的心理具象,是他对心灵之家无限向往的一个象征符号。于是,家也就成了他心灵的归宿地,家中那位情投意合、善解人意的妻子也就成了他生命中的一个重要的支撑。夫妻间相携与共遥相忆的款款深情,构筑了他对生命的深层体会。妻子以她的真挚与善良温暖着他,在这里,他找到生命漂泊途中的歇息处,安顿自己疲惫而受伤的情怀。

纳兰边塞词中如此频繁出现的黄昏梦寒等词语,以及其间所透露的强烈的恋家情结,使人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他的孤独感伤的情怀。纳兰词中孤独的情绪是通过意境的构造完成传递的。他常常以孤独寂寞之心观境,境也带上孤独寂寞的色彩。

黄云紫塞三千里。女墙两畔啼乌起。落日万山寒。萧萧猎马还。笳声听不得。入夜空城黑。秋梦不归家。残灯落碎花。

——《菩萨蛮》

这里词人就通过黄云、紫塞、啼乌、落日、笳声、残灯,构成荒漠凄凉、肃杀萧索的境界,烘托出词人思乡的悲怆孤独的心情。“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这是词人对自己亲身经历的孤独寂寞的处境以及由此而生的苦闷忧郁的内心体验的抒写,从而体现出其心灵上的痛楚。“只影凄清残烛下”(《满江红》)、“别绪如丝睡不成,那堪孤枕梦边城”(《于中好》)、“满目荒凉谁可语”(《蝶恋花·出塞》)简直是让世人难以忍受的穷愁寂寞和无法承受的心灵重荷!

冷露无声夜欲阑。栖鸦不定朔风寒。生憎画鼓楼头急,不放征人梦里还。秋淡淡,月弯弯。无人起向月中看。明朝匹马相思处,如隔千山与万山。

——《于中好》

这种萧疏散懒的心态,无可无不可的人生观的内层潜在着一颗多么无奈深悲的忧心。在词人一路感叹一路挣扎一路颠簸中,他努力用爱情这块柔软的轻纱来擦干那伤痕累累的灵魂的血迹,并到梦中去寻找一个总是不可实现的安顿地。这意味着词人对现实追求的放弃,也暗示着词人对理想追求的放弃。

生命飘泊之感,与向往安定之感构成其边塞词重要的精神源头。塞上风景的描写也涂上了人的飘泊感受。

烟轻雨小。望里青难了。一缕断虹垂树杪。又是乱山残照。凭高目断征途。暮云千里平芜。日夜河流东下,锦书应托双鱼。

——《清平乐》

此词强烈抒发了词人远离家园所见到的生命的无目的与人生的无依托;浪涛狂涌,大雾藏山,森林莽莽,古道悠悠,这些自然风景都是飘泊生命的情思显示。梦中的家园,也就成了他心灵所向往的家园,精神的家园,灵魂的止泊地,一个他始终在追求在期待的归宿。

在纳兰边塞词中,他谱写的似乎是一支流浪者的歌,“年来强半在天涯”(《浣溪沙》)、“已惯天涯莫浪愁”(《浣溪沙》)、“客心愁未阑”(《菩萨蛮》)、“泪向客中多”(《菩萨蛮》)、“凄切客中过”(《南乡子·柳沟晓发》)、“客绪从谁托”(《清平乐》),其间情绪更似《秋思》中的那种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之情绪。漫漫出塞路,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漫长的流浪历程,一次次心灵的流浪。疲于奔命却无法得到自我肯定,他只能期待一个精神上的归宿以停泊,从而体现出一种强烈的寻梦意识,下意识里形成一种心灵的悸动,自觉不自觉地寻求艺术上的补偿,让自己那颗因风雨的侵蚀而愁苦的心达到一种平衡。孤独的哀吟,无可奈何的感喟,是他力图逃避,寻找宁静的天地安顿流浪的身心,寄托纤弱的情意的愿望的表述。

所以说,纳兰边塞词以相思怀乡之情,以兴亡交替之感为其主题,记载了他边塞之行中内心流淌的绵绵不绝的孤独感伤的情感洪流。他以自己特有的高度敏锐的感受力深刻地体会和把握住人生的悲凉。对忧患人生的感伤情绪,对生命不能永恒的畏惧,对命运不能自我把握的惶惑相交织着,可以说这代表了千百年来失意文人共同的文化心态。矛盾抑郁的心情表现为郁结的意象,凄凉的心境外化为深沉的感伤。“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诉离居,则怆怏而难怀。”(刘勰《文心雕龙·辨骚》)于是,纳兰笔下的感伤意象的世界,常是光线暗淡,景色朦胧,天地茫茫,寓以人生无凭、前途难料的悲凉孤独心境。而围绕着与他凄凉孤独的心境同构的感伤世界的主体意象是梦和家,这是最适合他抒感的意象。他把梦和家当作思想和情感的依托,一个孤独者的倾诉对象,这是由其独特的人生体验决定的。

由此可见,景物融涵了主体的审美体验,即词人在审美观照中产生的对客体的体认和情感反映。在这种审美体验中,词人是以一种孤寂悲哀的心境感受生命之轻之重,或失落的惆怅,或无定的凄迷,或叹逝的悲凉,或别离的哀伤。这边城昏笼的暮色,凄凉的青冢,充斥着塞外胡茄声、画角声、风雪声的归梦,皆是从词人纷乱、黯淡、渺茫、低哀的心境中营造出来,是心物对应中的交感和交融。与唐人边塞诗相比,也就缺少那种积极进取、慷慨悲壮的气势。如高岑的边塞诗,呈现的就是壮美或崇高的境界,选取的就是高大、险峻、粗粝、苦寒等阳刚特征的意象,其气势主要来自于其心灵的趋力,“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岑参《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黑格尔曾经说过:“山岳,树林,原谷,河流,草地,日光,月光以及群星灿烂的天空,如果单就它们直接呈现的样子来看,都不过作为山岳,溪流,日光等等而为人所认识,——但是第一,这些对象本身已有一种独立的旨趣,因为它们在上面呈现出的是自然的自由生命,这就在也具有生命的主体心里产生一种契合感;其次,客观事物的某些特殊情境可以在心灵中唤起一种情调,而这种情调与自然的情调是对应的。人可以体会自然的生命以及自然对灵魂和心情所发出的声音,所以人也可以在自然里感到很亲切。”⑦所以,也可说,纳兰是在自觉的心灵视界中反观生命的自我意识,通过边塞风物的撷取,透露内心的情感信息,把自己的思想情绪折射到景物之上,由景物的意象反映出人物的心态,使景物成为其心态的载体。

①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卷八,转引自谢桃坊《中国词学史》,巴蜀书社,1993年版,第262页。

②③ 黑格尔:《美学》(第一卷),朱光潜译,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49页-第52页。

④ 叶嘉莹:《灵词说·论秦观词》,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版。

⑤ 蒋寅:《大历诗风》,上海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第104页。

浣溪沙纳兰性德范文第3篇

谁翻乐府凄凉曲?

风也萧萧,雨也萧萧,

瘦尽灯花又一宵。

不知何事萦怀抱,

醒也无聊,醉也无聊,

梦也何曾到谢桥。——(清)纳兰性德《采桑子》

第一次在诗词中见到“萧萧”便是在纳兰容若的这首《采桑子》中,注解中给“萧萧”加的注是“凄凉的风声和雨声”。中年的容若怀才不遇,更兼伊人已逝,抑郁苦闷的心灵在小小的风雨中倍感孤独,夜不能寐的身影在封建社会晚期那没落暗淡,缺乏生气的混浊气氛中苦苦挣扎着“纳兰心事几人知”的痛苦,划过世纪的交叠,烫伤了后世善感的双唇。

或许是太爱《采桑子》,太爱纳兰,于是当敏感的心在词的华美中寻到“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时,便特地留意了蒋捷在这《一剪梅》里熔化了情思与羁愁得“萧萧”。“一片春愁待酒浇”载上吴江春水里“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时光飞逝的温柔,牵动了游子归乡心切的惆怅,触动满腹的愁思:“何日归家洗客袍?”

“萧萧”与重复交叠着的“萧萧”从喉间划过,流出凄冷怅惘的卷卷气流,和着“流光容易把人抛”的清泪,从吴江的初春两岸滴落江心,激起一漩又一漩清澈却酸楚的波光。

于是我在这萧萧的风雨,萧萧的文字,萧萧的华美中,感悟到了:风声“萧萧”所牵动的,是敏锐的情感在凄凉中勾勒出的压抑的诗意;雨声“萧萧”所呈现的,是纯洁的心灵在思念里描绘出的伤痛的美。

“萧萧华屋下,白发老诸生。”萧萧中那残缺的美丽撞到心中的泪水与酒水,往往荡起伤感与悲凉的破碎的涟漪。风雨的萧萧声从窗棂与门户的缝隙中疾疾穿过,打透了人的心灵,带来不合季令的寒意,冻伤了人的意志,借这诗词为载体,将风流人物在不公与磨难中的心境与心情传达给后人。

同情,感伤,悲怆。

原来,这人心里触景生情的“萧萧”,才是萧萧里的“萧萧”,是心的原野上折磨与感伤的悲歌,是情感在人性的地狱中发出的无声却最为凄厉的呻吟。尤其是那些并未出现“萧萧”的词句里隐着的萧萧。

当后主倚着雕栏,轻吻滔滔东逝的一江春水;当小山捧着银?,照亮魂萦梦牵的面容;当七郎执着泪水,作别晓风岸上的杨柳;当易安拈着西风,负起舴艋不堪的忧愁,我想他们的心底,都会或多或少地泛上一丝痛着的甜蜜,那微笑着的泪水被冷风吹洒在骨髓上的萧萧吧。在众多的“萧萧”中,我最留恋的,仍是纳兰的一首词:

谁念西风独自凉,

萧萧黄叶闭疏窗,

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

赌书消得泼茶香,

当时只道是寻常。—《浣溪沙》

独自怀念早已阴阳相隔的另一半,萧萧的西风卷起满地如飘零的花瓣一样的枯叶,如蝶的曼舞,缠绕在追忆与无奈的痛苦中,这样的萧萧,恐怕只有容若能懂吧。“当时只道是寻常”。

“萧萧”也许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愉快舒心的意象,但没有了萧萧,不知有多少文字会变得苍白无力。

现在的生活条件好了,过得越来越舒服了,许多人却与心中的那轮月亮和那壶酒越来越远了。多想一个人到外面住一晚,看一晚上的月亮听一晚上的“萧萧”。

被禁锢在城市的纸醉金迷与流光溢彩中,到哪里去寻找那令人剧痛却又美丽无比的萧萧呢?只能作一首《浣溪沙》,来缅怀并期待那一缕在当今这世上难得的凄美与无瑕。

浪荡香尘满客袍,

灞陵折柳踏杨桥,

人间儿女恨难消。

玉兕金樽盈酒绿,

浣溪沙纳兰性德范文第4篇

2、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清-纳兰性德《饮水词》

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宋-苏轼《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4、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唐-元稹《离思五首-其四》

5、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唐-温庭筠《南歌子词二首》

6、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唐-李商隐《嫦娥》

7、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唐-李商隐《锦瑟》

8、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宋-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

9、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唐-崔护《题都城南庄》

浣溪沙纳兰性德范文第5篇

关键词:纳兰性德;豪情与柔情;凄婉;用典

中图分类号:G6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132(2017)02-0199-02

DOI:10.16657/ki.issn1673-9132.2017.02.126

有清一代,是词的中兴时代,出现了词的许多流派,也出现了许多词作大家和词作鉴赏家。“清词三大家”陈维崧p朱彝尊和纳兰性德三人中纳兰成就最高,鉴赏者队伍最众。《人间词话》云:“主观之词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纳兰词的风格最近于南唐后主李煜的词,其词自然p真切,以最平常的语言达到感人至深的艺术,“北宋以来,一人而已”。

中学课本选有他的一首词《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这是一首描写边塞军旅的词,却与自唐以来的边塞诗词风格迥异。以王昌龄p高适p岑参为代表的唐代边塞诗,意境雄浑p悲壮,主导特征是壮美,有着积极向上的生命力,这与唐帝国雄浑的民族精神一脉相连。纳兰的《长相思》“山一程,水一程”“风一更,雪一更”“夜深千帐灯”,描写疏远p荒寒的塞外,描写皇帝出行队伍的壮阔,意境壮美,和自唐以来的边塞诗词风格类似,表现在语言上更显朴素。下片一改传统的表达建功立业的豪迈,“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寄寓了思乡的情怀。对于多情的纳兰p谨慎的纳兰p厌倦军旅的纳兰来说,由描写塞外军旅转写思乡之情最自然不过了,用语自然而真切。

相同题材的词作还有《蝶恋花 出塞》:

今古河山无定据,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满目荒凉谁可语?西风吹老丹枫树。

从来幽怨应无数,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以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上下片前三句皆写壮志豪迈,“今古河山无定据”有上下几千年,纵横几万里的感慨,“画角声中,牧马频来去”描绘出一幅有声有色p充满动感的边塞图景。词的下片抒情,“以往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化用南唐词人冯延巳“庭院深深深几许”词句,回顾历史,面对塞外古战场,词人对自己的祖国一往情深,这深情如夕阳余晖下深山老林中的绵绵秋雨,用语婉约,意境凄伤。全词把豪情与柔情无缝契合,再一次彰显了纳兰边塞词的独特风格。

由于词人特殊的人生经历――爱妻卢氏的早逝,再加上他柔软而多情的性情,词人纳兰为卢氏写下了大量的悼亡词,抒写他无以缓解的哀伤,这也是他英年早逝的重要原因之一。宋词里词人的爱情多表现在歌女身上,绵绵爱情都是写给歌女的。而纳兰真正以纯粹的爱情爱着他的妻子卢氏,这份爱真诚、真挚、浓烈,如《蝶恋花》: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i。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纳兰对卢氏有着深沉的爱,也有着深沉的痛。上片前三句以月亮为喻,写爱情的欢乐,恨多乐少。如果爱情能像月光那般皎洁,付出多大也在所不辞,即“不辞冰雪为卿热”,表达了词人对爱情的依依不舍之情。下片写伤逝中的悲痛,把永恒的爱寄托于化蝶中。“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这是化蝶的故事。史书记载,宋康王夺走了韩朋的妻子,并害死了韩朋,妻子自尽身亡,衣服化作片片蝴蝶,后来夫妻分葬,坟墓上长出来两棵大树,枝条缠绕一起,即为连理枝。词人幻想着与爱妻卢氏成为故事里的韩朋夫妇,幻想着化蝶式的重逢。深情人作深情语,《蝶恋花》语言清丽,风格凄婉,是纳兰悼亡词代表作之一。

更凄楚的表述体现在他的《菩萨蛮》里:

萧萧几叶风兼雨,离人偏识长更苦。欹枕数秋天,蟾蜍下早弦。夜寒惊被薄,泪与灯花落。无处不伤心,轻尘在玉琴。

这首词选取几片孤零的荷叶、一轮残缺的月亮、一朵燃尽的灯花三个意象,这个无眠之夜漫长、凄冷,我的爱妻,我的卢氏,你在哪里呀?你曾为我抚过的玉琴已蒙上了尘土,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莫过于生与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我怜惜这玉琴,又有谁怜惜我这个断肠人呢?

纳兰的悼亡词还常常用平淡的语言道出深切的真理,比如《浣溪沙》:

谁家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 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我们常说宋诗富有理趣,“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纳兰的这首词明白如话,往事已矣,于秋风里独自品尝孤独,回想与爱妻卢氏生活的点点滴滴曾是那般快乐,那样值得珍惜,纳兰却道“当时只道是寻常”,读来让人潸然而泪下。纳兰正是以傲人的天资将最寻常不过的语言点化为感人至深的艺术。

纳兰词也常常恰如其分地用典。纳兰词用典不多,却每一首都有用典的印迹,这和南渡词人辛弃疾的大量用典不同,辛词甚至句句用典,因而落下“掉书袋”的讥讽。纳兰也用典,只是他的每首词里或用一处,或用两处,用以委婉地表情达意,如前面的《蝶恋花》,上片末句“不辞冰雪为卿热”就是用典。《世说新语 惑溺》记载,荀粲的妻子一个冬天高烧不退,全身高热难耐,荀粲为了给妻子降温,衣服站立雪中,等身体冰冷时回屋给妻子降温。这里词人写他日夜思念的爱妻,化用该典故表达了物在人亡的沉痛。结语“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化用“双栖蝶”的典故,表达了他与亡妻的爱情生死不渝,把无尽的爱寄托于化蝶的理想中。《浣溪沙》里“赌书消得泼茶香”借用了赵明诚p李清照夫妇“赌书泼茶”的典故。《金石录后序》记载,赵李二人每每饭后煮茶,指着堆积的书卷,对考卷目p页码p行数,以胜负确定饮茶次序,答中的人常常举杯大笑,把茶倒于怀中。这当然是文学史上的佳话,意趣盎然。纳兰以赵明诚p李清照夫妇作比自己与卢氏,表达了对亡妻卢氏的深深爱恋,以及对失去爱妻的幽幽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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