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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贵平的艺术人生

郝贵平的艺术人生

一“、大漠歌者”

在普通人眼中,西部大漠是偏僻、荒凉的代名词,但对郝贵平来说,这里却是一块文学创作的沃土,对西部大漠的书写是郝贵平散文的一个重要内容。正是这些书写,让读者见识到了一个全新的西部,满足了读者的好奇心,弥补了由于地理阻隔而带来的经验的缺憾,同时也拓展了读者的艺术视野。也是因为如此,著名作家贾平凹为他题写了“大漠歌者”的条幅。作者从细处着眼,以白描、衬托、动静结合等手法状写大漠的自然生物,向读者展示了一幅瑰丽的大漠植物群落图。“莽莽苍苍、古意沉沉”的胡杨,意志坚韧、“举着墨红的火”的红柳,“倔强地昂首挺立”的白杨,连绵成片的骆驼草、索索柴和毫无姓名的小草……总之“,戈壁上一个个植物的类族,各自都有一番轰轰烈烈的生命史。”(《戈壁野草》)郝贵平眼中的西部大漠丰饶灵动、生机勃勃,别具一番韵味。在西部边疆,最具代表性的植物就是胡杨了。作者笔下多次出现胡杨的形象,对胡杨的着意刻划,正是为了突出胡杨的象征意义。作者将对胡杨形象的描写置于广阔的时空之中:“这是荒漠和沙海交叉地带生命呈现的奇观。大地仿佛被洪水漫过,呆滞、沉重、毫无生气。一株又一株躯干高大、形态怪异的胡杨,在裸露的地表挺立而起,稀稀疏疏地漫延着、漫延着,连布成片,无边无际,凝固着远古的荒凉。无风的时候,惨白的阳光火辣辣地蒸腾着无声而燥热的静穆,天的空阔,地的辽远与胡杨虬龙般的枝杆和细密坚挺的叶冠,恰似一幅洪荒年代的油画。而风沙漫卷时,土雾和沙尘宛若平地顿起的疾烟,胡杨林便成了隐遁浮雾之中的怪兽。”(《穿越胡杨林》)用恶劣的生存环境反衬胡杨坚韧的生命力,写得大气而磅礴。同时,在不少描写中往往是树人合一,情景交融。

以胡杨为代表的大漠植物形象,成为石油人人格的象征。例如“两株粗壮而挺直的胡杨,天柱般并立沙梁,浅黄色的沙地上,裸露着形如钢筋的根杈和呈现着断裂杈口的残枝:胡杨躯干的大特写,雄踞画面中央,极富力度地擎举着繁密茂盛的树冠。你,乌黑的秀发披散在信号服着装的肩头,洋溢着青春活力,满含兴致地依偎着胡杨,清丽的面庞充溢着自豪与满足。”这样的描写人衬树,树衬人,写得含蓄而隽永。郝贵平采用宏观视角,对西部大漠进行整体刻画,勾勒出雄伟大气的西部轮廓。在他的散文集中曾专门设有“沙海叙说”、“大漠写真”等板块,用诸多篇章来展现西部风光“:草原辽阔,碧绿如海”,“云杉挺拔,覆坡罩岭”的天山(《天山,天山》);“总是清洌洌地流淌着一弯清丽的透碧”的孔雀河(《相伴孔雀河)》;“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绿洲上,镶缀的是崭新的塞外明珠”库尔勒(《走笔库尔勒》)……在作者深情的叙述和描绘下,西部的异域风光令人神往。作为一个身处大漠的亲历者,作者对西部的描写不同于观光者的走马观花,而是将自己的感情倾注在对这片土地的描写中,真正做到言之有物,有感而发。《塔里木河的波光》一文中,作者写道:“我曾在飞机上兴味浓浓地俯瞰塔里木河的雄姿,沙丘、丛林之间,主河道盘环如链,闪烁着灿亮的波光;而叶脉似的之流,在荒漠上任意漫溢。……一次次穿越塔里木河,我没有听到过河水的喧嚣。地是静静的,天是静静的,树是静静的,草是静静的,而漫阔的河流似乎载着重重的沉思,也是静静地向前涌流,不急不躁,不悲不叹,即使戈壁上风沙飞卷,塔里木河也波浪不兴。”不难看出,作者对西部的描述是与自己生命探索的足迹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正如他在系列散文《我的绿洲河》的篇首所写到的,这些篇章“都是我自己的一条情感之河,它和我所叙写的我生活土地上的真正的孔雀河,混为一体,一同流淌……”“我本古豳黄土地后裔,远涉西域茫茫大漠。寻三千年胡杨,慕抗旱碱红柳。执笔为文,朔风烈马抒怀,热意挚言写心;慕云霓锦里简约,冰雪洁中隽永。昼思夜虑,春磨秋砺,辞章皆化戈壁瀚海之沙砾,山河物景之卵石,却将一己身荣显贵让风卷尽,被雨消融。”这篇郝贵平自己撰写的“个人简介”,既是对他从黄土地到西部大漠的生命脚步的概括,也可以看作他“沙海行旅”中不懈追求的写照。

二“、歌颂瀚海石油魂”

著名作家巴金曾说过“:我写作不是我有才华,而是我有感情,对我的国家和人民有无限的爱,我用作品来表达我的无穷无尽的感情。”郝贵平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不管是对沙漠中顽强生存的植物群落的描绘,还是对西北大漠眷恋之情的抒发,都是为凸显出一个广阔辽远的背景。而在这个背景下,作者聚焦的是石油建设者们的伟大身影。如果说对大漠的描绘和叙述,还属于对石油世界的外部和表象的描摹,那么在漫长的沙海行旅中,郝贵平书写石油人的奋斗篇章,走进石油人的内心世界,展现石油人大气磅礴、忘我奉献的精神面貌,并将其升华为整个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则是挖掘出了石油人内在和本质的石油魂。也是因为如此,已故的原石油部老领导焦力人为郝贵平书写了“歌颂瀚海石油魂”的题词。作为工作在一线的石油人,郝贵平的散文中披露了许许多多鲜为人知的人物和故事,这些相对独立的人和事又组合起来构成石油人的群体肖像图。《追寻大漠里的遗愿》中,57岁的工程师刘骥面对疾病与死亡说“:活着干,死了算,我这把骨头扔到塔里木,值得!”长期从事沙漠研究工作的周兴佳,磨练出“早晨喝足,一整天不再喝水的意志”,被同行们誉为“善走沙漠的野骆驼”。《搏击大风沙》中的徐西华说,许多人尝过眼睛里进了东西睁不开的滋味,可是他却感受过沙子进了眼合不上眼皮的味道。《墓碑挺立着希冀》为我们描绘了一位一心扑在石油事业上的建设者的光辉形象。当鲁晶即将在荒野考察中发现考察成果时,水壶却空了,又没有可以咀嚼的半根草茎,此时此刻,“他想摔掉那个斜挎肩头的无用的行军水壶,忽然又珍重起来———用它收取自己的尿液!闭上双眼,凝固所有的感觉,他分次吞吮着偌大的山壑里独有的一点淡黄的液体———虽然苦涩至极,然而胸腔里毕竟有了些许的湿润……”

《委托沉甸甸》中,告别即将分娩的妻子,奔赴塔里木石油会战第一线的王胜,并非不爱妻儿,但是一种更博大的爱,塔里木在召唤他,让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离开;《撼人心魄的一幕》中,那支7015钻井队,面对错误过失,知耻而后勇,以功雪耻。无论是个人还是集体,都生动地映衬出整个石油建设队伍的精神面貌。在工作中,石油人如此执著,在生活中,他们也一样富有情趣。在工作的沙漠环境里,人们摆放着艳丽妖娆的鲜花,显示自己的爱美之心;下班归来,有人读书诵诗,挥毫泼墨,追逐着生活的情味《(井场墨韵》)……石油人也渴望拥有真诚的爱情,但当爱情与石油事业发生冲突时,他们总是宁愿舍弃爱情,而不愿丢弃自己钟恋的石油事业。《两个奥陶系》中,失恋的钻工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在工作中实现自己的价值。而拥有爱情的人们,又是何等幸运而幸福啊!《支撑点》那场别有意味的婚礼,《唇印儿》中妻子寄给丈夫的唇印,《钻工与儿子》中父子临别时睡在一起的情景,成功地描绘出石油人忘我工作的背后,那一幕幕感人肺腑的情感画面。真挚的情感使石油人的形象更加生动、丰满。透过这些美好的情感,我们看到了一群在大漠中顶天立地又不乏柔情的最可爱的人。当然,这里呈现的只是几个小片段,郝贵平的散文作品给了我们太多的感动和震撼。正如著名作者刘白羽所评论到的,“能在‘死亡之海’上修成生命之路的人,难道不能创造更辉煌更壮丽的事业吗?我们更大的希望在前方,我们更大的胜利在前方!”(《沙海壮举•序一〈从“死亡之海”到生命之路〉》)“石油是热,是力,是能,石油人的心灵境界何尝不是另一种热,另一种力,另一种能———我们的民族精神,在塔里木和它的塔克拉玛干,在古荒漠地这样自然生命的绝域里,发生了惊人的裂变。”(《古海》)一部石油创业史,就是石油人不断探索、前赴后继的精神史。石油人勇于奋斗、开拓和奉献的精神与中华民族在共同抵御外辱、捍卫民族尊严,共同抗击洪水肆虐、保卫人民家园,共同对抗非典、维护生命安全中所形成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的民族精神在本质上无疑是一致的。泰戈尔说“:一个民族必须展示存在于自身之中最上乘的东西。那就是这个民族的财富———高洁的灵魂。”郝贵平的作品,不仅描绘了西部石油大开发的壮阔场面,展现了石油人艰苦创业的心路历程,而且将其升华为整个民族的民族精神,从这个意义上说,郝贵平无疑为石油人树立了一座不朽的精神丰碑。

三、纯净心扉,净化人生

“郝贵平说:“石油队伍是一支蓬勃向上的、有巨大创造力的队伍,石油队伍的作风、水平具有很高的层次,石油人的心态从整体上说,是高昂、高尚的,石油人的整体人格高大、崇高,这是石油队伍的一贯传统,是我从地方转到石油行业最深切的体验之一。石油队伍的这种特征与社会上某些涣散、疲塌、粗拉的现象反差很大。石油人这种心态,体现在石油行业作家得身上,就是作品的基调是蓬勃向上、激励人心的,用一句公众语言说就是弘扬石油精神。以石油人的心态看社会,我以为作家的责任应当是不断地向社会输送这种石油精神,用石油精神影响社会,影响人的精神状态和生活状态。”(《答曾绍义教授十问》)正是在这样的艺术追求下,郝贵平的作品显示出一种崇高美,不仅给广大读者以深深的震撼与鼓舞,而且让读者在阅读中默默思考,引发出对人生、对生命的思索,从而纯净心扉,净化人生。郝贵平在创作上坚守着“写奋斗,写开拓,写创造”“,倡精神,倡追求,倡高昂”(《大漠拾韵•跋》)的创作准则,在作品中“力求贯注进石油创业者的阳刚之气、豪迈之气和奋进之气”(《荒漠独白•后记》)。因此,作品在内容上是蓬勃向上、积极进取的。在当下价值多元的大众文化语境下,郝贵平的创作弘扬了主旋律,捍卫了文学的精髓———文学的圣洁性与高贵性。特别是对石油人奋斗精神的书写,正如上文所论述到的,确实起到了振奋人心、鼓舞人心的艺术效果。郝贵平的作品中,一直存在着一个潜在的主题,那就是大漠与人生之间既矛盾又和谐的辩证关系。对这种辩证关系的追问和探求,使他的作品充满了哲理,闪烁着智慧之光。首先,大漠的自然环境极其恶劣,但也因此磨练了在那里扎根的生物。“胡杨的身躯雄劲苍奇,枝杆如虬龙横空,虽然缺少雨露滋润,叶冠依然若绿云笼盖。

它顽强、坚韧,生命历程充满与风沙和干旱的抗争。在极为艰苦的环境里,它没有丝毫的脆弱,铸造而成的是不可摧折的强悍和坚毅。”(《大荒漠的春天》)即使不起眼的戈壁野草也充满着顽强的生命力。骆驼刺“那枯萎了的土色枝条”,竟“能象枣刺一般,把手掌划了两道白印”,那是它“用坚强的荆刺护卫着自己的追求”“,不容外界侵犯”,而折断它的枝条“,那断口微微地渗出水珠,才知道它并没有枯死”,“正积蓄着生机”。再看看稀稀疏疏、呈现铁褐色的无名草,看起来仿佛被酷暑旱死了,但“那根比枝杆还长”,“被我扭断的枝杆上,淋淋地渗出水珠来”,正是“貌似枯焦,实则鲜活”。还有那索索柴,“枝条胖乎乎的,像婴孩的手指,而枝条上密集排列的是一串又一串向上的‘豆叶’,珍珠翡翠一般,活似刚刚萌出的葡萄。轻轻拭捏,竟是一包绿汁”。由此,作者发出对坚韧生命力的赞叹:“戈壁草虽无俊枝秀叶,却极富憨厚之美,虽少绿色妍彩,却颇具内秀之德。大概唯其如此,它们才能够随大戈壁的寒暑之气,塑造自己特有的形体、肤色和性格,开拓出自己的生活道路吧”。(《戈壁野草》)郝贵平作品中人与大漠的矛盾关系,同样引发我们的思考。大漠偏僻枯燥,但正因为远离喧闹繁华,石油人反而能心无杂念地投入到生产建设中。恶劣的环境也因此激发了石油建设者们的斗志,“正因为荒凉、严酷,才会有人们希冀的诱人之谜,也才更需要用智慧和奋斗去搏击艰难和阻障。”于是,大漠因为石油人的奋斗而焕发生机“,荒凉的塔里木不荒凉了,寂寞的塔克拉玛干不寂寞了。”(《古海》)正是在这样的辩证关系中,大漠显示出一种涤荡人心的精神力量:“一踏上这块土地,你就会被一种久违了的东西所包围,那是一种气氛、一种情绪、一种秩序、一种魅力、一种最美好的感情、一种最崇高的精神……”(《古海》)荒凉之地,却有着不荒凉的精神。因此,《都市里的荒漠独白》中的那个习惯了大漠生活的“我”,会在走出大漠后感到不适应。

“荒漠中的我,实实在在,风风火火,有雄性的阳刚展示,有酣畅的奋斗快感;而现在,我却被都市淹没,被烂漫围裹,我仿佛失去了自我的存在……”在一片喧哗中,作者更加珍惜大漠里的单纯而豪迈的奋斗人生:“我想起,月光下的荒漠里,我们也欢聚,也跳舞,但那是以高高的石油井架做背景,围着用红柳的枯枝点燃的篝火,光着脚片子,踩着松软绵厚的细沙而舞而唱。我们是用自由放浪的舞步和粗狂变调的歌喉,欢庆又一口探井的喷油,庆祝又一个油田的发现。我们的舞蹈,是一场苦战之后的真正的轻松体验,洋溢着创造之后的甜蜜与幸福。”由此,作者引发这样的疑问,“茫茫沙漠很荒凉,但这里有轰轰烈烈的建设生活;沙漠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石油人在远离了石油的舒适里,反而感到很无奈。他们何尝不想走出‘荒凉’?但走出去以后,反而感到再走进来心里才充实。”(《荒漠独白•后记》)至此作者得出结论,真正的“荒凉”是人内心的荒凉,“塔里木只有荒凉的沙漠,而没有荒凉的人生!”(《走笔库尔勒》)作者对“荒凉”的解读是耐人寻味的,值得我们细细思索。恩格斯说,哲理是“在最崇高的土地上成长起来的许多高尚的强有力的思想。”身处轰轰烈烈的石油队伍中,郝贵平的书写无疑豪迈的,异域的风光,忘我的劳动,让我们远离喧嚣,达到心灵的平和。同时,他的书写又是“高尚的强有力的”,在亘古荒凉的原始空间里,石油人一声旷野的呼喊,让我们发现这个时代仍是需要精神的,这份精神让我们相信明天,相信未来!身为“大漠歌者”,走进大漠,书写大漠,让更多的人了解大漠;展现石油人的内心世界,“歌颂瀚海石油魂”,构筑中华民族的精神丰碑;饱含的哲理,让读者在阅读中思考,引发出对人生、对生命的思索,从而纯净心扉,净化人生。正是在这样的艺术追求下,郝贵平的作品散发出独特的艺术魅力,在漫长的“沙海行旅”中收获着一片垦植绿意的“园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