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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的诗句

登高的诗句

登高的诗句范文第1篇

2、风软景和煦,异香馥林塘。登高一长望,信美非吾乡。——申欢《兜玄国怀归诗》

3、青山前,青山后,登高望两处,两处今何有。烟景满川原,离人堪白首。——皇甫冉《登山歌》

4、登高何处见琼枝,白露黄花自绕篱。惟有楼中好山色,稻畦残水入秋池。——羊士谔《寄裴校书》

5、强欲登高去,无人送酒来。遥怜故园菊,应傍战场开。——岑参《行军九日思长安故园时未收长安》

6、登高望远自伤情,柳发花开映古城。全盛已随流水去,黄鹂空啭旧春声。——武元衡《登阖闾古城》

登高的诗句范文第2篇

诗题《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指的是农历九月初九这一天,即重阳节。因为“九”是阳数,所以叫重阳节。古代风俗:每年重阳节,人们都把茱萸插在头上或身上,登山饮酒,据说可以避灾疫。“忆”是思念的意思。“山东”,指华山以东的蒲州(今山西省永济县),并不是指现在的山东省。当时王维正在长安(今陕西省西安市)考取功名,离家在外,在重阳节这一天,思念家中的诸兄弟,因而写出了这首诗。

“独在异乡为异客”。“独”,单独,孤身一人;“异乡”,他乡,远离家乡的地方;“为”,作为;“异客”,在他乡作客。这句诗的意思是:“我”独自一人客居在他乡作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逢”,遇到、碰到;“佳节”,欢乐愉快的节日;“倍”,加倍的意思;“亲”,“亲人”。这句诗的意思是:每遇到佳节“我”就加倍的思念亲人。因为佳节一般都是亲人团聚的时候,此时,诗人却身在他乡,所以特别思念自己的亲人。“遥知兄弟登高处”。“遥知”,遥远地料想;“登高”,旧时重阳节人们都要登上高处;“处”,地方。这句诗的意思是:“我”在遥远的地方料想到兄弟们一定登上了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遍”,都;“插”,插上;“茱萸”,一种有浓烈香味的植物,又名“越椒”、“艾子”。南方风俗:九月九日重阳节这一天,身佩茱萸,登上高处,可以避灾祸。这句诗的意思是:他们都插上了茱萸登上了高处,却少了“我”一人在场。

这是一首怀念亲人的诗。古代一个人到外地去客居,没有人关心他,是很孤寂的。特别是碰到过节的日子,见到别人全家欢聚,会更加想念自己的亲人。诗的后两句不说自己的情况,而是想象兄弟们在一起登高的情景;不直说“我”思念自己的兄弟,或兄弟思念“我”,而是用兄弟们一起插上茱萸去登高的时候,单单缺少“我”一个人来衬托,使情意更加深远。

由于这首诗的情感内涵非常丰富,所以只有在充分理解和掌握该诗所蕴含的深厚情感的基础上,才能正确朗读和讲解这首诗。笔者认为,关于《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的朗读应该如下进行。(注:单斜线“/”表示轻微的停顿;双斜线“//”表示一般停顿;着重号“.”表示逻辑重音)

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唐)王维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登高的诗句范文第3篇

杜牧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独露衣。 杜牧《九日齐山登高》,清代吴汝纶评云:“此等诗,自杜公外,盖不多见,当为小杜七律中第一?(《桐城先生评点唐诗鼓吹》)吴汝纶之评,一言其独特性,在重九诗歌中,别具一格;一言其艺术性,在小杜七律中,当可压卷。这段话,大处着眼,挑明了《九日齐山登高》的思想内容和艺术价值。

1.主客

“张生故国三千里,知者惟应杜紫薇。”(郑谷《高蟾先辈以诗笔相示抒成寄酬》)“张生”指张祜,“故国三千里,深宫二十年”为张祜五绝《宫词》中佳句,“杜紫薇”指杜牧,杜牧曾作《紫薇花》咏物抒情借花自誉,人称“杜紫薇”。两位诗人为莫逆之交。“与客携壶上翠微”之“客”,即指诗人张祜。张祜诗名早著,年长杜牧十八岁。会昌五年(845)秋,寄居丹阳的张祜乘船溯江而上池州会晤刺史杜牧。路过当涂牛渚,张祜先行寄诗杜牧。《江上旅泊呈杜员外》:“牛渚南来沙岸上,远吟佳句望池阳。野人未必非毛遂,太守还须是孟尝:’张祜自视“毛遂”,直将杜牧看成礼贤下士的孟尝君了。杜牧诗评张祜:“可怜故国三千里,虚唱歌辞满六宫”(《登池州九峰楼寄张祜》),“谁人得似张公子,千首诗轻万户侯”(《酬张祜处士见寄长句四韵》),实在是将张祜抬得太高。

杜、张年齿不同,诗风迥异,照例难得如此相投。二人交好,大概是遵循着这样的规律:敌人的敌人即为朋友。杜、张结盟根植于与元、白的对立。白居易任杭州太守时,张祜和徐凝都去拜访这位诗坛泰斗,白居易诗判二人才具优劣,徐凝以“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胜出,致使张祜恨恨而归。令狐楚向皇帝推荐张祜,时任丞相的元稹称:“祜雕虫小巧,壮夫不为,或奖激之,恐变陛下风教。”(尤袤《全唐诗话・张祜》)自此张祜官场失意,高唱着“孟浩然身更不疑”(《寓怀寄苏州刘郎中》)的隐逸之歌悠游山水了。张祜与白居易、元稹结怨,而杜牧在为李戡写的《李府君墓志铭》中,曾借李戡之口痛斥元、白之诗是“纤艳不逞”“淫言媒语”:杜、张皆以元、白为敌,自然成了忘年之交。两个怀才不遇之人相逢,生出同病相怜之感。“携壶上翠微”,便是杜、张众多游览活动中的一次。

2.和诗

此次游览齐山,张祜有一首和作《和杜牧之九日齐山登高》:“秋溪南岸菊霏霏,急管烦弦对落晖。红叶树深山径断,碧云江静浦帆稀。不堪孙盛嘲时笑,愿送王弘醉夜归。流落正怜芳意在,砧声徒促授寒衣。”杜牧原作重在议论,张祜和诗重在绘景。此景,正是杜、张二人登临齐山共见之景,这对赏析杜牧之作不无意义。张祜和诗中用了晋代两典,一说孙盛不作谄谀之文,一说陶潜不受王弘之邀,正可见张祜的际遇个性。“流落正怜芳意在”,则透露出杜牧对友人的关照之情。

然而,这是应景之作,缺少了杜诗那种悲凉的韵致、贯通的气脉、灵动的情感和俊逸的风格,很难说是从心灵深处流淌出来的诗。和诗虽不如原作,但不仿作读《九日齐山登高》时的一种参考。

3.赋景

“江涵秋影雁初飞”,杜诗写景,仅此发端一句,却是妙入毫巅。何以见得?惟有深秋时节,江水才能如此之澄碧,江水平如明镜,方可见出倒映之“秋影”。秋高风和气爽,江天才能如此之开阔。这样的条件下,山间“红叶”、天际“碧云”才能包孕于这盈盈一江秋水之中。同时,周围是宁静空寂的无人无声的境界,才能品赏到这寥廓江天的“秋影”。而在这静谧的景观之中,一声雁叫,触动游者的愁思。“雁初飞”,是写景,却景中蕴情。深秋季节,雁飞南天,而人却滞留此地,于是,乡国之思、惆怅之情不免涌上心头。江上阒静,雁飞长空,动静交映,情蕴景中。“江涵秋影雁初飞”,好一幅开阔苍茫的秋景图!

张祜和作中,“红叶”“碧云”、“树深”“江静”这类形容词用得不少,却不能给人以深刻印象。杜诗著一“涵字,以少胜多,而境界全出矣!

4.翠微

“与客携壶上翠微”之“翠微”,笔者读到两种解释。一日:“江南的山,到了秋天仍然是一片缥青色,这就是所谓翠微?一曰:“翠微,即翠微亭,在齐山九顶洞南隅,它是诗人携壶揽衣登临的地方。”

第二种说法更容易为读者接受。一者,有方志为证。宋代周必大《九华山录》:“池州齐山,山脚插入清溪,石色青苍可画……又其旁,拔起数峄,峰奇甚,谓之小九华,皆齐山最胜处也。又其上即翠微亭,是为山巅。”一者,有名诗为证。岳飞《池州翠微亭》:“经年尘土满征衣,特特寻芳上翠微。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然而,说得煞有介事,恰恰令人生疑。因为这些证据,皆在晚唐之后,只能证明南宋初年池州齐山已有翠微亭,不能证明“诗人携壶揽衣登临”之“翠微”即为亭之名称。“翠微”一语,前人诗中已用之。李白《赠秋浦柳少府》:“摇笔望白云,开廉当翠微:’韩愈《送区弘南归》:“洵淘洞庭莽翠微,九疑天荒是非。”“翠微”一般指山色青翠幽深缥缈,其景观自然不必属齐山一处,李、韩诗中的“秋浦”、“洞庭”即是。“与客携壶上翠微”之“翠微”,杜诗不是作为专名运用的。至于池州翠微亭之建,是先有杜诗后有斯亭,而不是先有斯亭后有杜诗。

5.

读《红楼梦》,刘姥姥满头插花的形象,的确令今人感到滑稽可笑。所以有分析文字称,“须插满头归”是一种“放浪”习俗,“小杜从放浪沉醉之中,给自己作了解嘲”。

了解一点唐宋之际的重阳民俗,即可知这种分析的想当然色彩。《辇下岁时记》载:“九日,宫掖间争插,民俗尤甚。”《续神仙传》亦载:“许碚插花满头,把花作舞,上酒家楼醉歌。”杜甫《九日诸人集于林》:“旧采黄花剩,新梳白发微。”唐彦谦《金陵九日》:“乌纱频岸西风里,笑插黄花满鬓秋?”苏轼《次韵苏伯固主簿重九》:“髻重不嫌黄菊满,手香新喜绿橙搓:晁补之《临江仙》:“恰值时,难逢开口笑,须插满头归。”由唐宋诗人吟咏可见,重阳头插与“遍插茱萸”一样,是一种节日民俗,与“放浪”“解嘲”无关。而且,由下文的分析可知,“放浪”“解嘲”与小杜此诗的情感基调亦不能吻合。

6.落晖

“不用登临恨落晖”之“落晖”,词义殆无疑义,无非说西下夕阳而已。问题是,此句有两种版本。《才调集》卷四、《全唐诗》卷五二二作“不用登临叹落晖”。《樊川文集》卷三作“不用登临恨落晖”。著名选本高步瀛《唐宋诗举要》作“叹落晖”,马茂元《唐诗选》作“恨落晖”。其间之高下当可一议。

“日落西山”是一种自然现象,面对这种自然景观,人们极易联系到人生苦短,从而发出无可奈何的喟叹。“恨落晖”即面对落日连声埋怨,这没有道理,因为落日西沉是一种客观规律,任何人的埋怨皆无法改变这一规律。人类所能做的,只是面对“落晖”,

叹惜自然力的不可逆转和生命力的十分微弱。面对“落晖”,你的满腹怨言又有什么意义呢!笔者认为,“叹”语意略轻,“恨”语意较重,“叹”与诗歌文本的哀叹情绪一致,“恨”与诗歌文本的“旷达”情绪乖违。小杜当年写作应当是“叹落晖”而非“恨落晖”。“近黄昏”的“落晖”往往触动悲怀,杜诗称“不用登临叹落晖”,是自我解脱之语,恰恰说明了“叹落晖”情绪是一种挥之难去的客观存在。

7.情感

这首诗的情感基调,时下评论,颇多歧见。“以看破一切的旷达乃至颓废,来排遣人生多忧、生死无常的悲哀,表现了落后、消极一面。”登高时交织着抑郁和欣喜两种情绪”,“让人感受到诗人情感上的挣扎”。“极写豪放旷达、行乐及时的痛快心情。”这些说法,令人莫衷一是。

笔者浸淫文本,对诗作情感基调的体悟是悲凉。第一是悲凉,第二是悲凉,第三还是悲凉。“江涵秋影”大雁南飞,一落笔,悲凉之意袭来。“翠微”这美好的秋色,并未令诗人心情愉悦。下面四句,悲凉之意遍及。茫茫尘世中,忧思满怀者有之,以泪洗面者有之,身心俱惫者有之,难得欢颜满面笑口常开。这是悲凉。当重阳佳节之际,入乡随俗,满头,聊以解忧,酩酊大醉。“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说“但将”,其实内心并不愿“酩酊大醉”;说“不用”,其实是正话反说,无可奈何哀叹落晖。以酒精麻醉自己,以“不叹”宽慰自己,这又是悲凉。人生悲情,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表面上达观,但字里行间透露的无一不是人生的悲凉!

杜诗研究专家缪钺称此作“愤激之思,以旷达出之”,点出了这首诗表达情感的特别方式:“愤激”是里,“旷达”是表。移用这句话,这首诗是以旷达写悲凉,字面的旷达,透出骨子里的悲凉。只管用酩酊大醉来酬答这良辰佳节,无须在登临时喟叹人生短促,这是苦闷至极的诗人在大醉之后的一种自我宽慰、自我消解的意识,内中也不乏宽慰同游者失意诗人张祜的成分。诗人似乎想用开心一笑、节日醉酒,消释积压心中的愤懑,但是,郁闷仍然缠绕不去,“尘世”终归难得一笑,“落晖”毕竟就在眼前。“江涵秋影雁初飞”“砧声徒促授寒衣”,这些景象,不正是悲凉情感的触媒吗?如此说来,“欣喜”“豪放”“痛快”之说,固然是不着边际,“颓废”“落后”“消极”之说,也很难令人认同。显而易见,人生忧患生死无常的凄情悲感,也是普世认同的美好情感之一。

8.典实

本诗用两典,一暗用,一明用。暗用《庄子・盗跖》一典:“人上寿百岁,中寿八十,除病瘐死丧忧患,其中开口而笑者,一月之中不过四五日而已矣。”明用《晏子春秋・内篇・谏上》一典:“景公游于牛山,北I临其国城而流涕……艾礼、梁丘据皆从而泣。晏子独笑于旁。公刷涕而顾晏子日:‘寡人今日游悲……子之独笑,何也?’晏子对日:‘使贤者常守之,则太公、桓公将常守之矣;使勇者常守之,则庄公、灵公将常守之矣。数君者将守之,则吾君安得此位而立焉?以其迭处之,迭去之,至于君也,而独为之流涕,是不仁也。不仁之君见一,谄谀之臣见二,此臣之所以独窃笑也。”’本文之所以作不厌其详的引用,是因为一般注本引《韩诗外传》文字,引文较短,要点省却,不足以令读者准确判断运用此一典故的目的。

需要讨论的恰恰是两则典故运用的目的。《庄子》一典正用,人生悲哀笼罩,难得开口一笑,固然是一种凄凉。晏子数落嘲笑“景公下涕”的愚蠢,则是典故的反用。“景公一何愚,牛山泪相续,物苦不知足,得陇又望蜀。”(李白《古风》二十三)“牛山泪沾衣”乃不切实际的莫名其妙的自我作秀的“悲哀”,这种离奇荒诞的“悲哀”,贻笑大方自不必有。假如滞留于这一“意义”之上,小杜这一压轴之句等于什么也没有说。杜牧运用这个典故,表面上贬斥“牛山泪沾衣”的愚蠢和荒唐,实际上肯定了人世间登高临远的悲情,是一种人类正常的情感。诗人登池州齐山,否定的是齐景公登牛山的盲目伤感,肯定的是“恨落晖”的那种人生悲情。如此理解,方可与前四句诗情感统一。

9.截句

《九日齐山登高》,古人有赞赏语,亦有批评语。赞赏语集中前四句,批评语集中在后四句。毛先舒主张下截四句:“截首四句乃中唐佳什,衍为八句便齐气。‘古往今来’,竟成何语?”(《诗辩诋》卷三)

毛先舒的“截句”,固然可形成一首上佳七绝,但比之母作,毕竟减了内涵,缺了力度,少了韵味。沈德潜《唐诗别裁》卷十五:“末二句影切齐山,非泛然下笔?”此语正是对毛氏诘难的回答。颈联上句紧承颔联下旬,表示非但要花插满头,还须饮酒尽兴,登临赏景,伸足了题中“九日齐山登高”之意,这是照应之笔。“酩酊”连接“携壶”,“登临”回扣“翠微”,末句遥切“登高”,又是对“恨落晖”的补充诠释。这是呼应之语。全诗一气流注中无窒碍,毛氏之说不足为训。

10.虚字

纪昀的针砭之言集中在诗歌文本运用的虚字上。纪昀称:“前四句自好,后四句却似乐天。‘不用’‘何必’字与意并复,尤为碍格。”(《瀛奎律髓刊误》卷二十六)

纪昀的“碍格”之说,仅注意到言语形式而忽略了思想内容。更多学者不赞同这种说法,清代赵臣瑗之说可作代表:“抑扬顿挫,一气卷舒,真能化板为活,洗尽庸腔俗调,在晚唐中岂宜得乎?七(句)一笔束住,‘只如此’者,言古往今来任从何人,断不能翻此局面也。”(《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最“似乐天”(似白居易)的,便是第七句“古往今来只如此”。这的确是一句妇孺皆可读懂的白话,但又是一种未必人人皆可明白的哲理。篇中“但将”“不用…‘如此…‘何必”等虚字的运用,都有一种相对的模糊性。不必去推敲“与客携壶”之诗歌本事,“古往今来只如此”的无名悲凉超越了对功名利禄的哀叹、对生死存亡的忧思,读者可以将自己的个人体验投射于诗歌文本,融化于阅读体验,于是,诗作便具有了一种普世价值。“如此”指代的内容,“悲凉”也好,“旷达”也好,尝出难言的苦涩也罢,品出解脱的宽慰也罢,读者皆可从这些相对模糊的虚字中吸纳自己需要的营养。从这一角度看,“古往今来只如此”,正是人人心中所有而笔下却无的妙笔,并不因其通俗而降低了美好价值。综上,这首别具一格的登临之作被诗评家称为杜牧七律之冠,应该说是名副其实的。

参考文献:

①⑤俞平伯等著《唐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90年版

②③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部编《唐诗鉴赏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81年版

④社科院文研所编《唐诗选(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版

登高的诗句范文第4篇

论文摘要:在杜甫晚年以《登高》为代表的登览诗中,常常将对个体生命的忧患意识融入到由深沉的社会历史感、宏大的空间感和悠远的时间感交织在一起而构成的三维一体的立体结构中。它是杜甫独特的时空感受,也是杜甫的创新之处。构成杜诗境界的博大宏深。

    夔州,是杜甫晚年“飘泊西南”时的四个重点生活地之一。诗人在这里虽然生活了不到三年的时间,但在创作上却形成了一次“最后的高潮”。而著名的《登高》川一诗,即为杜甫写于是时是地。该诗与杜甫的其它登览诗一样,即将对个体生命的忧患意识融人到由深沉的社会历史感、宏大的空间感和悠远的时间感交织在一起而构成的三维一体的立体结构之中,并使之成为了他晚年生命的无助与悲哀的一种标志。

    当时的情况是,安史之乱虽已平息,但地方军阀又乘时而起,相互争夺地盘,社会一片混乱,在这种形势下,杜甫只得继续“漂泊西南天地间”(《咏怀古迹·其一》),并在“何日是归年”(《绝句·其二》)的叹息声中苦苦挣扎。在漂泊之中,诗人仍心系“万方多难”的祖国—“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泅流”(《登岳阳楼》)。这个时期,诗人在长安所特有的的“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奉赠韦左垂丈二十二韵》)的政治抱负,早已彻底破灭,因此只能面对苍天来表白自己“济世敢爱死,寂寞壮士惊”(《岁暮》)的志向,抒发自己的身世之感和家国之悲,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历史的盛衰起伏紧密地结合起来,把自己忧国优民的满腔赤诚写进诗歌。在夔州的近三年时间里,杜甫在政治上虽然已是无望,但在诗歌创作方面却掀起了一次高潮。据统计,杜甫在夔州共创作了430余首诗,且其中多为流传千古的名篇,如《秋兴》八首、《咏怀古迹》五首、《诸将》五首,就皆为脍炙人口之作。而《登高》,则是其中最具代表性者。

    这首诗写于大历二年(767年)秋天,当时杜甫已经是一位漂泊受难、饱经沧桑的56岁的老人了,“壮心久零落”(《有叹》)、“江山憔悴人”(《送孟十二仓曹赴东京选》)是诗人这一时期的真实写照。他目睹了安史之乱给唐朝带来的重重创伤,感受到了时代的苦难,家道的衰败,也感受到了仕途的坎坷,晚年的孤独和生活的艰辛,心中百感交集,因而借“登高”写下了这首慷慨激越、动人心弦的旷世名作。清代杜诗研究专家杨伦称赞此诗为“杜集七言律诗第一”}z},胡应麟《诗蔽》则更推重此诗精光万丈,是古今七言律诗之冠。凡此种种,均表明了这首《登高》的非同凡响。请看其具体之所写:

    首联“风急天高猿啸哀,诸清沙白鸟飞回”,写诗人登高俯仰所见所闻,融合了诗人复杂而深沉的感情。夔州即今天重庆的奉节,那里一向以猿多声哀而著称,自古就有“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巴东三峡巫峡悲,猿鸣三声泪沾衣”之说,而峡口更以风大浪急闻名,这时诗人独自登上高处,视线从高到低,举目四望,侧耳聆听,围绕夔州的特定环境,诗人选择了凄冷的秋风、空旷的天空、凄厉哀怨的猿声,以及凄清的江水、白茫茫的沙滩、回旋飞翔的鸟群等六个意象,为我们描绘了一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悲凉画面。寥寥数言,为全诗定下了哀婉凄凉、深沉凝重的抒情基调。透过这组意象,我们仿佛看见一位憔悴多病的老人,独自站在高台,正在举目望远,急风不仅撩起了他的衣衫,还凌乱了他的头发。“哀”,既是外景,又是内心。这是一种纯粹的生命的悲凉。凄清的江渚,宁静的白沙,这是一种外景的暗示,也是一种生命归宿的暗示,更是一种让人寒冷的暗示。唯一的活物,飞鸟,正在空旷里上下。鸟的出现,实际上是诗人自我内心的隐忧——归鸟翻飞,自己居然在此独站。诗人自己的归途呢?诗人此时甚为茫然,作为读者的我们也很茫然。这是一幅率先定格的画面。通过这个画面,我们能看见许多,也能听见许多,还能感觉许多:一种威压,一种凄清,一种旷远,一种不知不觉的凄凉,一种油然而生的茫然,甚至还有些淡淡的恐慌——风之凄急、猿之哀鸣、鸟之回旋,都受着无形的秋气的控制,仿佛万物都对秋气的来临惶然无主,充满了生命内在的无助。

颔联“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集中表现了深秋时节的典型特征。落木,实际上就是落叶。从宋玉的“悲哉!秋之为气,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屈原的“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到陆机的“悲落叶于劲秋”,“悲秋”已成为古典诗词的一个经久不衰的主题,悲秋,实际上就是悲叹生命的凋零。虽然诗人在这里还没有提到“悲秋”,但“摇落深知宋玉悲”(《咏怀古迹五首》其二),当诗人亲见落叶从树木上飘零下来,感受到生命就是这样飘零的。当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这中间的过程,实质上就是树叶从郁青到枯黄,从枯黄到陨落的过程,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内心的伤感与绝望就像眼前的外景,外在的景象与内心的感慨交相辉映:生命的轮回总在秋天集中,万物的凋零总从秋天开始。作为诗人自己,生命仍在继续。苦难也在,漂泊更在。江水奔腾不息、滚滚而去,更引发诗人逝者如斯的慨叹。“无边”,“不尽”,旷野无碍,一种萧瑟博大的意象。“萧萧下”,树叶一片接一片地飘落下来,既有声,还有形,更多的还有那种飘荡的质感。“滚滚来”则挟裹着一种一去不返的气势。在写景的同时我们更深深地感悟到了作者的情怀——气势开阔,包容宇宙一切之慨,及无形中传达出的韶光易逝,壮志难酬的感怆。

“无边”、“不尽”的不仅仅是落木与江水,更是诗人胸中满腹的悲意和滔滔的愤情。这里,诗人放大了落叶的阵势和江水的流速,在万物代谢和宇宙永恒之间的矛盾中给人以无限启示,外在的景象与内心的块垒交相辉映。凄凉的外在反衬孤寂的内心,这实际上是一种无助:生命的消逝与有限,宇宙的无穷与永恒反衬出生命的渺小与无奈。

颈联“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是诗人一生颠沛流离生活的高度概括,有顿挫之神韵。诗人从空间(万里)、时间(百年)两方面着笔,把久客最易悲秋,多病独自登台的感情,融人一联雄阔高浑的对句之中,情景交融,使人深深地感到杜甫式的沉郁和悲哀。该联语言,充满着张力,具有高度的浓缩性。

虽然只有14个字,但却包含了八层内容,这在中国古代诗歌中是很少见的。宋代学者罗大经《鹤林玉露》析此联云:“万里,地之远也;悲秋,时之惨凄也;作客,羁旅也;常作客,久旅也;百年,暮齿也;多病,衰疾也;台,高迥处也;独登台,无亲朋也;十四字之间含有八意,而对偶又极精确。”3这里的“八意”,即八可悲:他乡作客,一可悲;常作客,二可悲;万里作客,三可悲;又当萧瑟的秋天,四可悲;年已暮齿,一事无成,五可悲;亲朋亡散,六可悲;孤零零的独自去登,七可悲;身患疾病,八可悲。这八可悲将生命的悲哀绝望宣泄到了极致,人生的哀痛还有比这更深的吗?!并和首联的哀景遥相呼应,意景浑融。

尾联“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诗人备尝艰难潦倒之苦,国难家愁,已经使诗人白发日多,苦不堪言,本欲借酒遣愁,但由于因病断酒,悲愁就更难以排遣,这又无端地给诗人增添了一层深深的惆怅和无奈的慨叹。“艰难苦恨”四字力重千钧,蕴涵丰厚,有晚景凄凉的慨叹,老病缠身的哀伤,半生漂泊的愁苦,更有忧国忧民的情志。就像面对滚滚东逝的江水、纷纷飘坠的落叶而感到生命的无助一样,诗人面对“万方多难”的祖国,虽是“不眠忧战伐”(《宿江边阁》),心急如焚,但却“无力正乾坤”(同上),一样的无助!一样的无奈!诗人只能将这郁结于心中的愁苦凝结在诗的结尾,将个体生命的潦倒不堪归结于时世艰难,其忧国伤时的情操表现得淋漓尽致。在古代,知识分子常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作为处世准则,而杜甫却是无论穷达,都兼济天下,情系黎民,这正是杜甫的伟大之处。

整首诗“悲秋”是核心,“哀”是贯穿全诗的情感主线。诗人由内心哀伤而登高遣怀,由登高遣怀到触景生悲,由触景生悲到借酒遣悲,由借酒遣悲到倍增新悲,全诗起于“哀”而终于“哀”,哀景着笔,哀情落句,诗人的悲哀既是伤悼“个人身世之秋”,又是伤悼“国家多事之秋”,是诗人感时伤怀思想的直接流露,是诗人忧国忧民感情的充分体现。

杜甫一生特喜好登览,并因此而创作了一系列登览诗,如《登兖州城楼》、《登四安寺钟楼寄裴迪》、《登楼》等,即皆为其例。在4o岁之前,杜甫登览诗的题材内容很广泛,记游,写景,怀古,叙事,行乐,涉及面广。他4o岁写的《同诸公登慈恩寺塔》是第一首充满忧国之思的力作。自此以后,其以生命忧患意识为核心的登览之作开始大量涌现,登高必赋,临水必歌,其登览诗很少有为写景而写景的纯写景之作,它们大都结合着诗人的遭遇和感慨,国家的动乱和不幸,《登高》即是这方面的典型。杜甫的悲哀虽然是个人的命运,客居、多病、白发、潦倒、借酒消愁,这都可能是俗套,但是,诗人是把自己个人的命运、个人的悲哀和远在视线之外的战乱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并把它放在开阔宏大高远的时空中来展示,把悲哀写得相当深厚博大,具有一种崇高感和悲壮美。这即是苏轼所言的“唐人高处”。

这种博大,突出表现在空间视野上。诗题是“登高”,开头两句就充分显示出登高望远的境界。风急天高,回荡猿啸之声,渚清沙白,空间壮阔,本已有俯视之感,再加上“鸟飞回”,更觉人与鸟之间,如果不是俯视,至少也是平视了。这正是身在高处的效果。到了“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种俯视的空间感不但广阔,而且有时间的深度。和前两句比,这两句境界大开,有一种豁然提升的感觉。如果说前两句给读者的感觉还可能是写实的话,这两句则明显有更强的想像性、虚拟性。落木居然满眼都是,无边无际,充满上下天地之间;长江滚滚而来的传统意象,不仅仅是空间的纵深透视度,而且是时间的无限长度。空间和时间的交织,当然不是局限于空间的画面可比,再加上意象是如此密集,前两句每句三个意象,后两句虽然只各有一个意象,但是其属性却有“无边”和“萧萧”,“不尽”和“滚滚”,有形有色,有声有状,有对仗构成的时空的转换,还有叠词造成的滔滔滚滚的声势。从空间的广阔到时间的深邃,不仅仅是自然界的,而且是诗人的精神气度:悲秋而不孱弱,有厚度,有浑厚之感。

其次,这种博大还表现在时空两种意念的对举上。在这类登览诗中,诗人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大量选用具有广阔意义的空间类词汇,具有悠久意义的时间类词汇人诗,前者如:“乾坤”、“天地”、“万里”、“千里”、“江山”、“风云”、“四海”、“万壑”;后者如:“万古”、“千秋”、“百年”、“岁月”,并在组织对仗时常常从空间和时间两个角度下笔,构成时空两种意念的对举。如果说上一联还是侧重于空间的感受,时间感只是从江水的意象中微微透出,那么第三联“万里”和“百年”则从空间和时间两个角度下笔,构成典型的时空对举。“万里”写故乡之远隔,是从空间角度着墨,“百年”写一生之困顿,是从时间角度着墨,诗人把自身形象放置于广大的空间与漫长的时间交叉点上,使抒情形象具有视通万里、思接百年的历史感、沧桑感,既有现实的高度,又有历史的厚度,同时,深沉的宇宙意识、强烈的时空感受蕴含其中。

我们来看他写于差不多同一时期的《登岳阳楼》:

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

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明明是个人的痛苦,健康恶化、亲朋离析,但杜甫却把它放在宇宙(“乾坤”)和时间的运动(“日夜浮”动)之中,诗人是把自己个人的亲朋离散、老病异乡和远在视线之外的战乱(“戎马关山”),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这个气魄就宏大了。在《登楼》中,则是:“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锦江春色来天地,玉垒浮动变古今。”他个人的“伤心”总和“万方多难”的战乱结合在一起,这就使得他的悲痛有了社会的广度。为了强化这社会性的悲痛,他又从“天地”的宏大空间和“古今”的悠远时间两个方面加以充实。

如果我们把杜甫的这类诗同仅从空间角度下笔的诗句比较,如王维的“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汉江临眺》)、李白的“山随平野尽,江人大荒流”(《渡荆门送别》)、孟浩然的“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i临洞庭上张丞相》),应该说,这些诗句所写的景物也很壮阔,但比起上面所举的杜诗,我们总觉得它们缺了点什么,那就是深度感,厚度感。这些诗中所描写的仅是现实的景物,而不是历史的景物;它们仅是空间的景物,而不是时间的景物。因而它们虽然阔大,却并不深厚。杜诗的妙处,正在于既写了景物的空间状态,又写了景物的时间状态,以纵横交错的笔墨展示出景物的雄伟壮阔和悠久历史,并于其中表达出漂泊岁月中的生命体验和对时局的感受。所以,杜甫登高诗中的景物,既是现实的,又是历史的,既缠绕着天地的云烟,又披戴着历史的风尘,同时还在这种深沉悲壮的诗境中凸显出白发老人面对天下烽烟的艺术形象,将个体渺小的生命放置于广大的空间与漫长的时间坐标点上,通过时、空的交构,抒发自己终身漂泊、老病孤愁的生命忧患意识。这个形象无疑是巨大的,它具有广博的视野,又具有深邃的思想,深沉的宇宙意识,强烈的时空感受,蕴涵在其中。

我们的先人很早就具有了宇宙意识和时空感受。《淮南子·齐俗训》将“宇宙”解释为:“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_4这说明古人已经把空间与时间紧密联系起来,并已经表现出对二者的无限性有所认识。基于这种认识,古代文人面对无垠的宇宙,频频发出个体生命的渺小与短促的叹息。晋朝人羊祜登临岘山,对同游者叹道:“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5羊祜的悲伤即在于感慨江山之永存,人生之短暂。王羲之与会稽名士同游兰亭,他在“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时,亦不禁悲从中来,对比之下,感到了生命的有限:“人之相与,俯仰一世。”个体生命在无限的时空里所呈现出的微小和瞬息之状,是他们发出悲叹的哲学依据。宇宙永恒生命短暂的感伤,在古典诗歌中更是情感抒发的一个主要内容之一,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13苦多。”人生就如朝露,生命是何等的短暂和无奈。唐代诗人刘希夷把个体生命与落花作对比,体认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哲思,落花逝去,还会再开;青春衰谢,再不回来。感叹红颜易逝,青春易老,繁华易过,生命易衰。李白在一首《拟古》小诗中悲怆地慨叹到:“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天地一逆旅,同悲万古尘。”和永恒的天地相比,人生只不过是暂借尘世寄住几宿的过客罢了!

登高的诗句范文第5篇

[关键词]互文增意;空间角度;动态生成

[中图分类号]12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 5918( 2015) 08- 0184- 02

doi:10. 3969/j.issn.1671- 5918. 2015. 08- 0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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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登高》一诗创作于夔州期间,一日在萧瑟秋风中登高临眺,望中万木凋伤,想到身世飘零,不免感慨万千,写下这“前无昔人,后无来学”的“古今七言律第一”诗。然而更多的评论家激赏前六句,对尾联则有些轻视。沈德潜更给尾联下了“结句意尽语竭,不必曲为之讳”的定评。笔者以为颈联以互文手法生意,当有更深一层之表达;而尾联如着盐入水,其愁之汩汩滔滔,郁勃难去,直与前六句相抗衡。只今拙笔浅论,虽贻笑方家,亦不失为一己之得,聊添读趣。

《登高》诗云“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箫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此诗“八句皆对”,以首联尤为工稳,作者在打破了近体诗首联不必对仗的范式后,更进一步以“句中对”的形式把对仗的架构加以夯实,营造了一种凝重肃穆的美感。而联中意象也如仪仗方阵般整齐地进入画面,令读者的视、听、触等感官系统几乎同时被调动起来:天之高旷使诗人的视野可以推得极远,但觉身体空间之狭仄压抑;急风也在旷茫的空间中几乎毫无阻碍地横扫而来,摧折万物,更衬出生命的脆弱与凄惶。在诗人身心为之凄紧之际,山中又隐隐传来猿猱的哀鸣,使肃穆的氛围又多了一分凄厉的感觉,“猿鸣三声泪沾裳”,异乡之苦况由此可知矣;低远处,沙渚孤悬,渚沙苍白落寞,连鸟儿也不忍停留栖息,想要借着急风飞返故乡,但弱小的双翅敌不过狂风肆虐,那回程多艰的盘旋姿态不正是诗人滞留夔州的景况么?而落叶归根的情结在岁月匆匆的脚步中愈发紧迫。这种黯然销魂的情绪体验摧伤了诗人的心肝,使他不忍细看,然而一抬眼间,无边落叶萧萧而下,直欲让人感觉有一种莫名的情绪跟随着纷然下坠的枯叶向无尽的深渊滑落,又是一幅让人目不忍视的景象。诗人的目光在又一次的躲闪间再次陷入了更大的难堪中:长江不尽,滚滚而来,仿佛一股巨大的力量冲撞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裹挟着脆弱的生命奔向虚无。诗人着一“来”字远比“去”字更具有冲击力,“去”字更容易把诗人定格在旁观者的角度,而“来”字则有被卷入洪流无力挣脱之感。

诗人买舟出蜀,本意回乡,不意滞留夔州一年零十月。此番登临,感慨万端。罗大经认为颈联“十四字之间,内含八意”:“万里”与“台”是从空间上总结了当下所处物理空间的远与高,悲生于万里之外,登高望乡徒然再增悲情;“秋”与“百年”则在时间角度上感受岁月的匆匆进程,悲秋是古代文人骨子里生成的生命意识,而老之来至只为带走生命激情,留下满怀萧索。“悲秋”、“常作客”、“多病”、“独登台”等带有情绪感发的词则主要从生命体验的角度来表现的,可以说于有限的篇幅内道尽彼时的真切体验。萧涤非认为此诗含九种悲感:他乡作客与他乡常作客、万里作客、悲秋作客自是悲情的不断深化与叠加;登台与独登台、多病独登台的感慨又让意蕴容量进一步扩充;更有那多病常病之悲与老去无成之悲的无限伤感。

笔者以为此联在精当的对偶间更有互文的艺术手法,即在罗、萧所析的“八意九悲”中更要倍增其内涵。笔者斗胆于萧先生解读处狗尾续貂:登台为异客,可悲;以多病之身作客,可悲;病中万里作客,可悲;老病之体万里作客,可悲;万里之外萧杀天气以老病之体作客,可悲;客中登台,可悲;久客独登台,可悲;万里作客独登台,可悲;于万里之外的萧杀天气独登台,可悲;万里之外以老病之体作客独登台,可悲……。互文手法将多重悲感不断叠加最终产生万钧之力,深刻揭示了作者极尽疲累的人生体验。从空间角度而言,有离乡万里之外的异地、万木萧条的秋天环境及此时身体空间所在之高台。人被放置在这三种的任何一种空间中都不可避免产生愁情,更何况作者同时处在了三重空间叠加的境地。从作者的精神空间看,其间充盈着悲伤与孤独的情感。这些情感的产生不独来自于物理空间的接触,也来自身体处于多病与衰老状态,更来自于作者所处的社会空间。社会空间指的是物质空间与精神空间的集合,列斐伏尔认为这是一种体验性空间,“侧重于物质性与精神性、感知与想象的合一”。如果说万里之外作客他乡是一种不得已的人生选择,那么以老衰多病之体前去登高则是一种主动选择的行为。作者在极度压抑的状态下不顾身体状况前去登台,其登临过程定然艰辛之至,其毅力之坚也可想而知,以身体的磨损行为来达成某种情绪上的释放,可见老杜内心之抑郁已到了不可不寻找宣泄途径的地步了。易言之,即是作者想以空间的高度来置换空间距离所带来的生命压迫感。但不幸的是,当他登上高台,望中所见而引发的悲感不期然比从前更添数倍不止。登高目标的失落使他不得不承受事与愿违的后果,而身心已极度疲惫的老杜显然已无力驱逐这一场于视域高远处奔袭而来的无限哀愁了。

至于尾联,前有胡应麟云“此篇结句似微弱者,第前六句既极飞扬震动,复作峭快,恐未合张弛之宜,或转入虽调,反更为全首之累。只如此软冷收之,而无限悲凉之意溢于言外,未为不称也”。后有沈德潜之“意尽语竭”的评语。胡氏的“软冷收之”之言,在沈氏看来则是末联已气象顿衰,尚言有增愁苦之意,是一种“曲为之讳”的开解之辞。言下之意,即他认为末二句就是蛇尾,拉低了整首诗的格调,成为了此诗的包袱。施蛰存先生在《唐诗百话》中亦说诗人起调极高,以至后续乏力,此联是勉强凑上去的,“不必硬要替作者辨护”。在笔者看来,尾联承颈联之情绪,因悲生愁,悲之多,则愁只能更多,安有“软语收之”,“意尽语竭”之理。如此,老杜果然江郎才尽矣。笔者认为既然前四句写景以一实一虚出之,则后四句抒情亦以一实一虚应之。颈联实写,道尽生命中各种悲情体验,而尾联对愁怀的感发则于虚处营构出缈茫无尽之郁勃态势,有千钧笔力,足可抗衡前六句之“飞扬震动”与“峭快”之感。又如着盐入水,看似平常,细品之则其味愈发苦涩不堪。

诗人的生活状态因“艰难”而“潦倒”,艰难的全部意蕴都在颈联得到深刻揭示,本联“苦”字的精当运用值得世人躬身拜服。就对仗而言,“苦”作副词解,以对下句的“新”字,解为“很…甚”之意。更妙之处则是当读到“艰难苦恨”时,读者心中本然的把“苦”字当成形容词汇入到对“艰”、“难”与“恨”所产生的情绪体验中,而忽略了它真正作为副词的面貌。可见老杜笔力所到尤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而诗味却番然更趋于浓厚,若不细细体味辨析,则容易被老杜高妙手法“戏弄”。此外,“恨”、“繁”、“停”、“浊”四字亦须仔细品读。以作者穷愁潦倒的一生而言,这“恨”的内容应是无法道尽的,诸如国衰之恨;或国有复盛之机而自己恐难得见之恨;或作客难归之恨;或壮志难酬之恨;或老病之体不容重头再来之恨;草堂安乐生活不复再来之恨等等。这千愁万恨,使诗人两鬓日愈添白。“繁”字,作动词解,给人一种添白之态势不能遏制之感。两鬓添霜难遏即愁绪弥日俱增无有尽时,而心之承受终将不堪负重,须得方法加以排解以防精神崩溃。曹操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王绩云:“不如高枕枕,时取醉消愁”;李白云“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白居易:“销愁仰酒浆”;李商隐:“心断新丰酒,销愁斗几千”等等。可见,借酒消愁是古代文人常有的一种抒解负面情绪的方式。诗人于句尾写到了“酒杯”,想来这消愁亦主要以借酒为主了,而无论“浊酒”还是“清酒”,亦不过是老杜疏解愁绪的一道闸门,当万千愁绪汇人小小一樽酒时,“清”只是表象,“浊”才是其内质。亦即清者亦浊,浊者更浊。

有时候借酒浇愁的抒解方式也未必奏效,如李白“举杯销愁愁更愁”;刘得仁:“登山犹自健,纵酒可多愁”。有酒消愁尚不得解脱,更何况诗人此时因病处于“停杯”状态。释负的渠道被堵塞,意味着诗人需要更为强大的毅力忍受不断奔涌而来的痛苦,而痛苦是真真切切在艰难苦恨中不断滋生。且不说此前郁积心中的愁绪,单此番登临,望中之落木萧萧,长江滚滚引发的“愁”便需要无限大的空间容纳,但一个处于病衰状态的老人如何承受得了这肆意滋生的烦恼?因此,尾联着“繁”、“停”二字多么让人触目惊心,无处宣泄的愁绪只能停积心头,愈发沉重,且不断补充而来。若多病中的诗人杯酒不停,会加速生命的流逝速度;但停杯则使胸中的抑郁之气不得发抒,同样会导致生命在积重难返的痛苦中快速衰竭。到此,不难看出作者不顾老病体弱前来登高也许只是停杯后的另外一种散解愁怀的选择,但随着身体空间的不断升高却需要承受更多的心理负荷。理解这一点,便不能说尾联总不过一个“愁”字而已,亦不能仅看做以“软语收之”或“意尽语竭”的创作水平。因为作者对“愁”的表达绝不是一种单一静态的呈现,相反,这是一种动态生成的方式。读来让人感到了不断生发的情绪在疏解不利的状态中已导致诗人身心濒临绝地,细细体会之,则有倍感压抑的阅读感受。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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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萧涤非.杜甫研究[M].山东:齐鲁书社,19 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