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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仙苏轼

临江仙苏轼范文第1篇

关键词:苏轼词;两次仕杭;唐人诗句;化用

一、引言

况周颐《蕙风词话》指出“两宋人填词,往往用唐人诗句。”在苏轼词中,也存在着化用唐人诗句的现象。本文选取苏轼两次仕杭时期的词作,一方面旨在以此为窗口研究苏轼词对唐人诗句的化用情况;另一方面,由于苏轼一生中曾在其34岁和52岁时两次仕杭:第一次任期是熙宁四年(1071)十一月至熙宁七年(1074)九月,第二次任期是元v四年(1089)七月至元v六年(1091)三月,两次仕杭相隔了十余年。因此,本文对这两次仕杭时期的苏轼词分别加以研究,亦试图进一步发现其化用唐人诗句呈现出的变化。

二、初次仕杭时期

1.逐年考察

根据苏轼初次仕杭的起止时间,本文查阅《苏轼词编年校注》,共收集到该时期词作35阕,参考其编年与校注,现将其对唐人诗句的化用进行逐年考察:

熙宁六年

(1)[行香子]《过七里滩》:“鱼翻藻鉴”化用杜甫《绝句六首》之四:“翻藻白鱼跳”。

(2)[江城子](凤凰山下雨初晴):

①“忽闻江上弄哀筝”化用白居易《琵琶行》“忽闻水上琵琶声”。

②“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化用钱起《省试湘灵鼓瑟》:“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

(3)[菩萨蛮]《歌妓》:

①“我已无肠断”化用白居易《山游示小妓》:“无肠与君断”。

②“遗响下清虚”化用杜甫《听杨氏歌》:“响下清虚里”。

(4)[临江仙]《风水洞作》:

①“寒藻舞沦漪”化用柳宗元《南涧中题》:“寒藻舞沦漪”。

②“层巅余落日”化用杜甫《西枝村寻置草堂地夜宿赞公土室二首》之一:“层巅余落日”。

(5)[江城子](玉人家在凤凰山):

①“十里春风谁指似”化用杜牧《赠别》:“春风十里扬州路”。

②“香雾着云鬟”化用杜甫《月夜》:“香雾云鬟湿”。

熙宁七年

(6)[少年游](去年相送):“对酒卷帘邀明月”化用李白《月下独酌四首》之一:“举杯邀明月”。

(7)[虞美人]《为杭守陈述古作》:“湖山信是东南美”化用魏万《金陵酬李翰林谪仙子》:“湖山信为美”。

(8)[诉衷情]《送述古迓元素》:“太守例能诗”化用刘禹锡《白舍人曹长寄新诗,有游宴之盛,因以戏酬》:“苏州太守例能诗。”

(9)[菩萨蛮]《玉童西迓浮丘伯》:“清香凝夜宴”化用韦应物《郡斋雨中与诸文士燕集》:“宴寝凝清香”。

(10)[劝金船](无情流水多情客):“杯行到手休辞却”化用韩愈《赠郑兵曹》:“杯行到君莫停手”。

(11)[浣溪沙]《重九》:“茱萸仔细更重看”化用杜甫《九月蓝田崔氏庄》:“醉把茱萸仔细看”。

2.归纳与分析

根据以上考察,初次仕杭时期的35阕苏轼词中有11阕共15处对唐人诗句进行了化用,化用现象的出现概率为43%,较为常见。本时期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的现象集中出现于熙宁六年、七年,即初次仕杭任期内的末两年。

下面进行更细致的分析:

(1)从数量来看,同一阕词中最多出现两处化用的情况。

(2)从对象来看,本时期苏轼词的化用对象多为某首诗中的单独一句,仅有“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这一处例外。

(3)从出处上看,本时期苏轼词化用的唐人诗句以杜甫诗句为最多,在总共的15处中占了6处,苏轼“对杜诗艺术深入研究,大力提倡,身体力行在创作实践中学杜”的倾向,由此可见一斑。

(4)从方法上看,本时期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主要有以下三种方式:

①直接沿用原句:例如[临江仙]《风水洞作》中的“寒藻舞沦漪”,就是直接沿用柳宗元《南涧中题》中的原句“寒藻舞沦漪”。

②直接截用诗句:例如[诉衷情]《送述古迓元素》中的“太守例能诗”即对刘禹锡“苏州太守例能诗”一句直接进行截用。

③择取字词,再简单发挥:这是本时期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所最常见的方法,例如词句“香雾着云鬟”,乃择取杜甫“香雾云鬟湿”一句中“香雾”、“云鬟”的字词略加发挥而成;又如,择取诗句“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中“曲终”、“人不见”、“数峰青”三处字词,加入“寻问取”即成词句“曲终寻问取,人不见,数峰青”;择取诗句“无肠与君断”中“无肠”与“断”的字词,只是略换表达方式,即成词句“我已无肠断”。

初次仕杭时期的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的方法以择取字词,再简单发挥最为多见,兼有直接沿用原句、直接截用诗句的情况存在,鲜见富有个人情感的艺术加工,稍显单薄。

再次仕杭时期

逐年考察

根据苏轼再次仕杭的起止时间,本文查阅《苏轼词编年校注》,共收集到该时期词作31阕,参考其编年与校注,现将其对唐人诗句的化用进行逐年考察:

元v四年

(1)[行香子]《茶词》:“觉凉生,两腋清风”化用卢仝《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2)[浣溪沙]《九月九日二首》之一:

①“强揉青蕊作重阳”化用杜甫《叹庭前甘》“青蕊重阳不堪摘”。

②“不知明日为谁黄”化用朱庆馀《旅中过重阳》:“今日为谁黄”。

(3)[浣溪沙]《九月九日二首》之二:“暂时流转为风光”化用杜甫《曲江二首》其二:“传语风光共流转,暂时相赏莫相违”。

元v五年

(4)[临江仙]《疾愈登望湖楼赠项长官》:“佳人不见董娇饶”化用杜甫《春日戏题恼郝使君兄》“佳人屡出董娇饶”。

(5)[南歌子]《钱塘端午》:“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化用杜牧《题扬州禅智寺》“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

(6)[点绛唇]《再和送钱公永》:“落日山衔半”化用李白《乌栖曲》:“青山犹衔半边日”。

元v六年

(7)[浣溪沙](雪颔霜髯不自惊):“且呼张丈唤殷兄”化用白居易《岁日家宴戏示弟侄等》:“笑呼张丈唤殷兄”。

(8)[浣溪沙]《和前韵》:“水晶盘莹玉鳞W”化用杜甫《丽人行》:“水精之盘行素鳞”。

(9)[木兰花令]《次马中玉令》:“要看梨花枝上雨”化用白居易《长恨歌》;“梨花一枝春带雨”。

(10)[临江仙]《送钱穆父》:“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化用白居易《赠元稹》中的:“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

(11)[减字木兰花]《送别》:

①“忍听阳关第四声”化用白居易《对酒》:“听唱阳关第四声”。

②“不见如今劝酒人”化用曹唐《刘阮再到天台不复见诸仙子》:“不见当时劝酒人”。

分析与比较

根据以上考察,本时期的31阕苏轼词中有11阕共13处对唐人诗句进行了化用,化用现象的出现概率为42%,与初次仕杭时期相近。此外,这次任期内每一年的词作都有化用唐人诗句的情况,时间分布上也比初次仕杭时期更为均匀。

下面进行更细致的分析与比较:

从数量来看,本时期与初次仕杭时期相同,一阕词最多出现两处化用。

(2)从对象来看,本时期苏轼词化用的对象也多为某首诗中的单独一句,但以两句诗为化用对象的情况出现了三处,比初次仕杭时期更为多见。

(3)从出处来看,本时期苏轼词化用的唐人诗句依然以杜甫诗句为最多,共有4处。同时,更值得注意的是:与初次仕杭时期杜甫诗句的一枝独秀不同,该时期苏轼词对白居易诗句的化用也达到了4处,与杜诗并列。在这一时期苏轼曾作诗题云:“予去杭十六年而复来,留二年而去。平生自觉出处老少,粗似乐天,虽才名相远,而安分寡求,亦庶几焉。”苏轼对白居易由于心性同样安分寡求而产生的认同,不仅表现于上述诗题,由这一时期词作中多化用其诗句亦可见一斑。

(4)从方法上看,本时期苏轼词与初次仕杭时期相比,在化用唐人诗句的方法上既具有共同点,也呈现出变化――

首先,观察共同点。与初次仕杭时期相同,择取字词再简单发挥也是本时期化用唐人诗句的方法之一。例如[临江仙]《送钱穆父》:“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即是择取诗句“无波古井水,有节秋竹竿”中“无波”、“古井”、“有节”等字词稍加润色而成的。

接着,考察新变化。本时期苏轼词已不再使用直接沿用原句、直接截用诗句的方法,相较于初次仕杭时期,本时期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的方法更加多样,情感痕迹也更为明显,主要有以下三种新方式:

①根据自身情境进行改动和扩展:例如将诗句“今日为谁黄”中的“今日”改为“明日”,又扩以“不知”而成词句“不知明日为谁黄”,既符合自身的情境,又突显了茫然不知前途的感受。

②择取字词并注入自己的情感:如词句“要看梨花枝上雨”择取了诗句“梨花一枝春带雨”的字词,但并非描摹杨贵妃听见使者到来而哭泣,而是注入自己对友人的不舍之情;又如词句“不羡竹西歌吹、古扬州”借用“谁知竹西路,歌吹是扬州”的字词,但并非反映扬州城的繁华,而是表达自己对杭州的情有独钟。

③反用诗句:如词句“佳人不见董娇饶”,反用杜诗“佳人屡出董娇饶”,抒写出自己月夜登楼的失落心绪,蕴含着个人情感;又如词句“忍听阳关第四声”,反用诗句“听唱阳关第四声”,惜别之情溢于言表。

结论

两次仕杭时期,苏轼词对于唐人诗句的化用都是较为常见的;在这两次仕杭时期中,同一阕苏轼词最多只出现两处化用的情况,而其化用的对象都以某首诗中的单独一句为多;在这两时期中,杜甫诗始终是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的重要出处,择取字词并简单发挥是苏轼词化用唐人诗句的一贯方法。

与初次仕杭时期相比,再次仕杭时期苏轼词对于唐人诗句的化用也呈现出了新变化:时间分布更为均匀;以两句诗为化用对象的情况增多;白居易诗成为与杜甫诗并列的重要出处;在方法上也更多样,通过根据自身情境进行改动和扩展、择取字词并注入自己的情感,以及反用诗句三种新方法的运用,苏轼自身的情感痕迹得到了更明显的表现。

注释:

[1]唐圭璋P4419(中华书局,1986)

[2]邹同庆,王宗堂P14-93(中华书局,2002)

[3]莫砺锋,1994年02期P28

[4]邹同庆,王宗堂P599-673(中华书局,2002)

[5]王文诰 辑注P1761(中华书局,1982)

参考文献:

[1] 唐圭璋,,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版.

[2] 邹同庆,王宗堂.,北京:中华书局,2002年版.

临江仙苏轼范文第2篇

本文想根据自己的理解,再结合几首苏轼有代表性的“豪放词”,简单论述一下苏词中被历代论家所忽略的豪放中透露出来的悲壮、凄凉、哀婉甚至一丝浅浅的“消极避世”的审美特征。苏轼词由“纯粹的豪放”到“豪中见悲”有一个渐变的过程。词中“悲”的成分明显加深有两个较为显著的标志。一是在他45岁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时,一是在他59岁被贬往惠州时。其中后一次给素食的影响更为强烈。苏轼在其自题画像中说道:“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话一般被认为是苏轼的“自嘲”,实是苏轼对自己人生、创作道路回顾后做出的一个深刻认识和总结,这起码说明,在苏轼自己看来,他在这三个地方的经历与创与其以前时是有很大不同的。他在此时的诗词创作中融入了一些前所未有的东西,只是这种变化显得很微弱,较难被读者体察而已。朱弁在《风月堂诗话》中有云:“东坡文章,至黄州以后人莫能及,为黄鲁直诗时可以抗衡。晚年过海,则虽鲁直亦瞠若乎其后矣。或谓东坡过海虽为不幸,乃鲁直之大不幸也。”这又从一个侧面说明,苏轼的文学创作再贬至黄州尤其过海之后,发生了一定变化,其成就更为突出了。这是从人生经历对创作的影响角度而言的。我的想法是,素此在经历了两次重大挫折之后,词作更倾向于表达自己内心伸出的那种悲哀和痛楚,更倾向于表达一些个人性的感情了。而表达着种人生悲壮的东西更能打动人心,更能切近读者,这也许是苏轼被后来历代文人尤其是那些郁郁不得志的失意文人所推崇的一个原因吧。这些凝聚了了苏轼太多无奈的叹息制作,故不失其豪放达观之人生态度,然实是和着他血和泪写成的,是将人生的痛感转化成了审美的。只是作者高超娴熟的技艺及其中更多的乐观成分几乎掩盖了那份悲凉,让我们难以体察而已。

我以为,苏轼的纯豪放词的代表作是《江城子·密州出猎》,而非那首公认的《念奴娇·赤壁怀古》。且看他早期的这首江城子词:

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欲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宋神宗熙宁八年,苏轼任密州知州,曾因旱去常山祈雨,归途中与同官梅户曹会猎于铁沟,写了这首出猎词。作者词中抒发了为国效力疆场、抗击侵略的雄心壮志和豪迈气概。

开篇“老夫聊发少年狂”,出手不凡。这首词通篇纵情放笔,气概豪迈,一个“狂”字贯穿全篇。接下去的四句写出猎的雄壮场面,表现了猎者威武豪迈的气概:词人左手牵着黄犬,右臂擎着苍鹰,好一副出猎的雄姿!随从武士个个也是“锦帽貂裘”,打猎装束。千骑奔驰,腾空越野,好一幅壮观的出猎场面!作者以孙权自比,更是显出东坡“狂”劲和豪兴来。“酒酣胸胆尚开张”,东坡为人本来就豪放不羁,再加上“酒酣”,就更加豪情洋溢了。读来自有一种豪迈之感。

作者在这里塑造的是一个充满斗志的形象。此中并未透露出对自己被贬的哀伤。可见此时的苏轼满腔是驰骋疆场、以身许国的豪情壮志而对个人受到的不公正遭遇去丝毫不在意,即便是“鬓微霜”,却“又何妨”呢?在稍早的《沁园春·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中,作者还表达了自己“致君尧舜”的人生理想和少年时代意气风发、豪迈自信的精神风貌。在此将此词录出,读者诸君可与后面的几首词作一比较,会发现与他被贬黄州后是有较大区别的。

沁园春·密州早行马上寄子由

孤馆灯青,野店鸡号,旅枕梦残。渐月华收练,晨霜耿耿,云山?そ酰???`?`。世路无穷,劳生有限。似此区区长鲜欢。微吟罢,凭征鞍无语,往事千端。

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用舍由时,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闲处看?身长健,但优游卒岁,且斗樽前。

“乌台诗案”后,苏轼开始更加真切而深刻的体会到人生的艰难和命运的变幻不定。个人不幸命运开始更多地融入词作,其悲剧性也因此明显加深(需要仔细体会方能感觉出来)。在当时那种社会背景下,苏轼有些想法是不敢直接言说的,只好非常含蓄隐曲地表达(不知大家还记得否,柳三变因一首《鹤冲天》:“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惹怒宋仁宗,称其“此人花前月下,好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且去填词”,而“奉旨填词”了几十年。这件事就发生在苏轼之前一段时间,一苏轼之博闻,应当很是清楚。);再者,尽管苏轼一次次的感受到“人生如梦”这个命题(具体论述参见袁行霈主编《中国文学史》第三卷第五章),但他并未因此而否定人生,而是力求自我超越,始终保持着乐观顽强的信念和超然自适的人生态度,所以词中“悲性”的表达既隐曲又微弱,不易发觉。这种现象在他被贬黄州以后尤为明显,故我在此选了他被贬黄州及此后的作品自认最具代表性的三首: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临江仙(夜饮东坡醒复醉)和卜算子(缺月挂疏桐)来做一分析。下面结合前人对这几首词的分析及自己的理解,简述苏词中“悲”的气息。

定风波

三月七日沙湖道中遇雨。雨具先去,同行皆狼狈,余独不觉。已而遂晴,故作此词。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应是苏轼词向内心世界转向的一个重要标志(个人观点,有待商榷,欢迎质疑)。读这首词的时候,我们可以想像到一个孤苦的老人,在雨中蹒跚而行,竹杖芒鞋真能胜过骑马吗?那只是无奈的自我安慰罢了。闭上眼睛设想一下,那位老人突然转过身来,坚定的眼眸中怎能不流露出一丝凄凉或者悲哀呢?眼角流出的,谁知道是雨水,还是酸涩的泪水?斜照相迎,更多的知识老人的一厢情愿吧。下面的这首临江仙将这种感情升级了:

临江仙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这首词作于神宗元丰五年,即东坡黄州之贬的第三年。历来论家称赞全词风格为“清旷而飘逸”,却独不见其悲。下面重点介绍一下这首词:写的是作者深秋之夜在东坡雪堂开怀畅饮,醉后返归临皋住所的情景,表现了词人退避社会、厌弃世间的人生理想、生活态度和要求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上阙首句“夜饮东坡醒复醉”,一开始就点明了夜饮的地点和醉酒的程度。醉而复醒,醒而复醉,当他回临皋寓所时,自然很晚了。“归来仿佛三更”,“仿佛”二字,传神地画出了词人醉眼朦胧的情态。这开头两句,先一个“醒复醉”,再一个“仿佛”,就把他纵饮的豪兴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接着,下面三句,写词人已到寓所、家门口停留下来的情景:“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走笔至此,一个风神潇洒的人物形象,一位襟怀旷达、遗世独立的“幽人”跃然纸上,呼之欲出。其间浸润的,是一种达观的人生态度,一种超旷的精神世界,一种独特的个性和真情。上阙以动衬静,以有声衬无声,通过写家僮鼻息如雷和作者谛听江声,衬托出夜静人寂的境界,从而烘托出历尽宦海浮沉的词人心事之浩茫和心情之孤寂,使人遐思联翩,从而为下阙当中作者的人生反思作好了铺垫。下阙一开始,词人便慨然长叹道:“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这奇峰突起的深沉喟叹,既直抒胸臆又充满哲理意味,是全词重中之重,枢纽所在。以上两句精粹议论,是化用了庄子的“汝身非汝有也”、“全汝形,抱汝生,无使汝思虑营营”之言,以一种透彻了悟的哲理思辨,发出了对整个存、宇宙、人生、社会的怀疑、厌倦、无所希冀、无所寄托的深沉喟叹。这两句,既饱含哲理又一任情性,表达出一种无法解脱而又要求解脱的人生困惑与感伤,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词人静夜沉思,豁然有悟,既然自己无法掌握命运,就当全身免祸。顾盼眼前江上景致,是“夜阑风静?纹平”,心与景会,神与物游,为如此静谧美好的大自然深深陶醉了。于是,他情不自禁地产生脱离现实社会的浪漫主义的遐想,唱道:“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他要趁此良辰美景,驾一叶扁舟,随波流逝,任意东西,他要将自己的有限生命融化无限的大自然之中。“夜阑风静彀纹平”,表面上看来只是一般写景的句子,其实不是纯粹写景,而是词人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相契合的产物。它引发出作者心灵痛苦的解脱和心灵矛盾的超越,象征着词人追求的宁静安谧的理想境界,接以“小舟”两句,自是顺理成章。坡政治上受到沉重打击之后,思想几度变化,由入世转向出世,追求一种精神自由、合乎自然的人生理想。他复杂的人生观中,由于杂有某些老庄思想,因而痛苦的逆境中形成了旷达不羁的性格。“小舟从此逝,江海寄馀生”,这余韵深长的歇拍,表达出词人潇洒如仙的旷达襟怀,是他不满世俗、向往自由的心声。宋人笔记中传说,苏轼作了上词之后,“挂冠服江边,??舟长啸去矣。郡守徐君猷闻之惊且惧,以为州失罪人,急命驾往谒,则子瞻鼻鼾如雷,犹未兴也”,根本未去“江海寄余生”。这则传说,生动地反映了苏轼求超脱而未能的人生遭际。其词作之悲蕴含的人生不遇之辈正在于此。还有这首卜算子:

卜算子·黄州定惠院寓居作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这首词是元丰五年(1082)十二月苏轼初贬黄州寓居定慧院时所作。一般认为,词中借月夜孤鸿这一形象托物寓怀,表达了词人孤高自许、蔑视流俗的心境。我表示赞同。

上阕前两句营造了一个夜深人静、月挂疏桐的孤寂氛围,为幽人、孤鸿的出场作铺垫。这两名出笔不凡,渲染出一种孤高出生的境界。接下来的两句,先是点出一位独来独往、心事浩茫的“幽人”形象,随即轻灵飞动地由“幽人”而孤鸿,使这两个意象产生对应和契合,让人联想到:“幽人”那孤高的心境,不正象缥缈若仙的孤鸿之影吗?这两句,既是实写,又通过人、鸟形象的对应、嫁接,极富象征意味和诗意之美地强化了“幽人”的超凡脱俗。

下阕专写孤鸿遭遇不幸,心怀幽恨,惊恐不已,拣尽寒枝不肯栖息,只好落宿于寂寞荒冷的沙洲。这里,词人以象征手法,匠心独运地通过鸿的孤独缥缈,惊起回头、怀抱幽恨和选求宿处,表达了作者贬谪黄州时期的孤寂处境和高洁自许、不愿随波逐流的心境。作者与孤鸿惺惺相惜,以拟人化的手法表现孤鸿的心理活动,把自己的主观感情加以对象化,显示了高超的艺术技巧。我想到了他的门生黄庭坚所对此词的评价:“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一个叫黄苏的人也曾评论道:“格奇而语隽”。这种高旷洒脱、绝去尘俗的境界,固然得益于高妙的艺术技巧,苏轼“以性灵咏物语”,取神题外,意中设境,托物寓人;选景叙事简约凝练,空灵飞动,含蓄蕴藉,生动传神(此句来自百度贴吧苏轼吧,我以为说得很好,故而录于此)是一般词人所不能的。但苏轼心中不会有一层难以言说的悲凉?“有恨无人省”难道不是一种莫大的悲哀吗?“人不知而不愠”是非常难做到的,苏轼虽然做到了,但内心还是存在着一种困苦,只能“拣尽寒枝不肯栖”了,但寂寞沙洲上的寒冷,确是挥之不去!

不妨再简单提一下那首还是作于黄州的《念奴娇·赤壁怀古》。在这首词中,素食已经流露出较多对自己部位朝廷所用的郁郁了。他对年纪尚轻就已功成名就的周瑜特特别钦慕,由此而慨叹自己年岁老大而遭遇坎坷,空有济世之才、报国之志却不得施展,积极地人生态度之外显现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悲哀,与前面提到的《江城子·密州出猎》一不一样了。所以,我选择用“苍凉悲壮”四个字来形容这首词。

如果还不能让大家信服我以上的论述,大家还可以参考苏轼其他大量的诗、古文、辞赋等,那里有很多作品都可以说明苏轼在经历众多生活磨砺之后,人生态度、创作风格所出现的细微变化,即悲叹人生成分的增加。在几首词作分析之后,我想在这引用苏轼《谢量移汝州表》中的一段话,让我们体味一下这位大师的悲哀:“只影自怜,命寄江湖之上;惊魂未定,梦游缧绁之中。憔悴非人,张狂失志。妻孥之所窃笑,亲友至于绝交。疾病连年,人皆相传为已死;饥寒并日,臣亦自厌其余生。”不知道这份人生的悲凉您体味到了没有。有这种感情,必然会在诗词创作上有所体现的。

综上可见,苏轼后期所作多是为“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了。“不假良史之词,不托飞驰之势”的苏轼,似乎也只能如此了。总的说来,“豪中见悲”是苏轼众多豪放词的一个总体审美特征,但历来为人所不注意。一种比较接近的说法是“在(苏轼)词的背后有一种宏观的视角,再观照人生的悲哀不幸时常能加已超越,从而不同于晚唐五代词的一位陈免于感伤。”再申明一点,大关的人生态度和豪迈的创作风格是苏轼一生的主流,“悲”只是其此做种含蓄流露出来的一小部分内容而已,这根本掩盖不了苏词昂扬乐观的主题。这里的“悲”乃发自生命最深处的悲叹,亦绝非一个“悲哀”所能形容的,更不等同于“悲观”。豪中见悲,悲而不厌世,这是我对苏轼豪放词的一个整体理解。

苏轼即便再达观,再超然,他还是一个有血有肉、有着普通人的情感的人,是一个虽受佛理、道家思想广泛影响,但他毕竟还是有大才气、一腔济世之志的儒士、文人。因此,苏词尽管颇多豪放之作,但时而流露出一份悲凉则是不可避免的。这不仅不会影响苏轼的人品及文学成就,反而能够加强他在我们普通人心目中的地位,更加拉近它与我们的距离。中国古代文人中,我最敬佩的还是苏轼。

参考书目:

裴斐:《文学原理》,中央民族学院出版社,1990年,北京

袁士硕:《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选》,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北京

吴组缃,沈天佑:《宋元文学史稿》,北京大学出版社

章培恒,骆玉明:《中国文学史新著》,复旦大学出版社,上海文艺出版总社

临江仙苏轼范文第3篇

关键词 苏轼 词 儒 道 佛

在苏词中,人生历程中的生死离合、荣辱誉毁、通达穷困、种种意蕴,无所不包。如何面对如梦如幻的人生、面对世事的不可预料…构成了其词作主体情性。他的思想既不是陶渊明式的退避田园,归隐自得;也不是王维式的以寂为乐,遁入空门;更不是白居易式的不恋此身也不厌此身,而是理事圆融,事事无碍。他在儒家伦理社会结构中寻求社会人生价值的同时,遨游山水、沉醉诗酒,从而在行为、态度等精神与实践层面上整合人格,把传统社会普遍存在的进取与退隐的矛盾双重心理发展到一个新质变点,以其丰富的文化人格散发出独特的魅力。因此,分析苏轼词作中的人生观是一件既有意义又有价值的事。

一、尘世磨砺,成就东坡词风

在中国文学史上,苏轼是不可多得的天才,他诗、文、词、赋俱佳,同时又是经历磨难最多的作家之一,终生从政,但仕途坎坷。由于注重政策实际效果,他在王安石变法革新时持反对态度,司马光废除新法时又持不同意见,结果多次受到排挤。其中:元丰二年,由于“乌台诗案”被判为责授检校水部员外郎充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行同流放;元佑八年,先被贬定州,次年又被贬惠州,三年后再贬至儋州;晚年更被一贬在贬,直到海南,食芋饮水,过着艰苦的生活。直至建中靖国元年,他才得以内迁,但不久便死于常州。正如他在《自题金山画像》中所说:“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就其仕途而言,这句话当然是自嘲,但作为一代词人,他的辉煌成就确实是在屡遭贬谪的逆境中建立起来的。

苏轼一生,深受儒、道、佛三家思想影响,这使得他精神追求有复杂性的一面,但却能把三者融会贯通。在政治上怀着“经世济民”的理想,不惧权贵,而他“崇尚自然,放情山水”的主张又与道家“无为无不为”思想相一致。他还参禅论理,对生活表现出“超越尘世琐碎,求得心境空明”的态度,如此融合交织,造就了苏轼多姿多彩的人生。

二、苏轼词的经世济民,积极入世的儒家精神

苏轼深受儒家影响,表现为浓厚的忠君观念和德治仁政思想。如颇能表现他报国热情的《江城子・密州出猎》: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

酒酣胸胆尚开张,鬓微霜,又何妨!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此作被视为苏轼豪放词代表作,抒发了作者愿赴边疆打击侵扰之敌的情怀,“聊发少年狂的”的“老夫”正是词人的自我写照,通过“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和自我形象刻画“左牵黄,右擎苍”,“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无不体现出作者满腔报国之志。作者将儒家以天下事为己任的进取之心在词中表露无疑,而对于魏尚典故的运用,更是表达出渴望朝廷重用的心情。所以,苏轼豪放词绝不是一味的表现豪语,而是浸透出作者强烈、真实的情感。

三、苏轼词的万物皆空,超越尘俗的佛家思想

在种种不幸中,苏轼认识到了理想与现实的差距与矛盾,面对如此境遇,他既表现出对无法改变现状的愤慨,又以佛家的虚幻来面对现实。多次被贬后,他出没于寺院,与高僧交往,词作中多次出现精神境界上的自我超脱,并不只一次感叹“人生如梦”。但他并没有遁入空门或隐居逃世而不问政事。如被贬黄州前的《西江月・平山堂》这样写道:

三过平山堂下,半生弹指声中。十年不见老仙翁。壁上龙蛇飞动。 欲吊文章太守,仍歌杨柳春风。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皆梦。

半生已过,仙公辞世,人生在永恒时间面前显得如此短促,休言死后万事皆空,即使活着一切也是梦幻。白居易诗云“百年随手过,万事转头空”,苏轼则更进一步认识到“休言万事转头空,未转头时是梦。”这种对人生的空幻、悔悟,这种携带禅意玄思的人生感喟,深深埋藏着某种要求彻底解脱的出世意念。

四、苏轼词的崇尚自然,放情山水的道家境界

苏轼对山水的描绘或以奔走流动的气势取胜,或以清新秀美的画面著称,当然也有把山水的观照与对历史、人生的反思相结合的感慨。

《临江仙・夜归临皋》就是表现了他摆脱世俗、归隐江湖的愿望:“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夜色中的思考,流露了词人摆脱尘俗,放情山水的欲望。足见词人对争夺名利,处处心机的官宦生活的厌倦,体现出苏轼执着,旷达,乐观的心态。

苏轼仕途坎坷却始终怀有一腔报国之志和乐观态度。在如何直面人生方面也给后人以启迪和榜样。袁宏道在《与丘长孺书》中曾说:“大体物真则贵, 真则我面不能同君面, 而况古人之面貌乎?”苏轼就是以真心真情从事创作,独抒性灵的。他的词风完全是创作主体全人格酝酿而成的艺术境界,有着极丰富的审美内涵,是卓异天资,高旷襟怀,深厚学养,饱经忧患的人生经历形成的文化人格的艺术。可见作家性情必然决定其作品的风格, 苏轼旷远豪放的词风是和其独特的性情分不开的。

参考文献:

[1]龙榆生笺.东坡乐府笺[M].商务印书馆

[2]王兆鹏.论“东坡范式”[J].文学遗产

临江仙苏轼范文第4篇

自我来黄州,已过三寒食,年年欲惜春,春去不容惜。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卧闻海棠花,泥污燕支雪。中偷负去,夜半真有力。何殊病少年,病起须已白。春江欲入户,雨势来不已。小屋如渔舟,蒙蒙水云里。空庖煮寒菜,破灶烧湿苇。那知是寒食,但见乌衔纸。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也拟哭涂穷,死灰吹不起。

元丰五年,这时的苏轼已经来黄州三年了,又适逢寒食,心境异常低落,在人生和政治的双双失意中,“寒食”的清冷对于困顿的东坡来说恰似点燃长期郁积心中痛苦的导火索,“其胸中盘郁”不可遏止的爆发出来:“今年又苦雨,两月秋萧瑟”,阴雨霏霏,暖春似秋,年年惜春,怎奈何年华空流!海棠这幽谷佳人,在苦雨中凋谢,而自己,在荣辱浮沉中已是银丝满鬓了。是命运吗?亦或是注定?居住的小屋已不能承受这淫雨的侵袭,况还有“空庖寒菜”,“破灶湿苇”?这真是“浮华豪习尽去,非昔日子瞻也”。这些都不重要,更可悲的是“君门深九重,坟墓在万里”,尽忠无门而尽孝不能,只能眼看着乌鸦啄着墓地上的冥纸,心情真是比穷途而哭的阮籍,更加凄凉绝望。

这幅帖单从书写上来看,线条随着心境情感的变化而变化,或正锋或侧锋,通篇跌宕起伏,迅疾稳健,痛快淋漓,一气呵成,随着“死灰吹不起”,感情郁结到极点,全文在这时戛然而止,无款无月,只写下“右黄州寒食”二首,意尽曲终却余音绕梁。苏轼克制住、隐忍着感情的宣泄,却不能不使读者为之震撼,心情随着他的感情抒发而澎湃。诗情,书境在恣肆跌宕、飞扬飘洒的翰墨中呈现出来,生活的凄风苦雨,心境的悲凉感伤,让人忍不住唏嘘落泪。黄庭坚在其《黄州寒食诗跋》中感叹说:“东坡此诗似李太白,犹恐太白有未到处,此书兼颜鲁公、杨少师、李西台笔意,试使东坡复为之,未必及此。”可谓知子瞻者。当时的情景和心境不会重来一次,所以,《黄州寒食诗帖》成为不可复制的奇作,是东坡感情浓郁,兴之所至时一挥而就的。在这里,我们看到的不是那个人们熟悉的“坡仙”,而是在现实和理想面前挣扎的苏轼。

黄州五年,是苏轼一生当中最艰难的时期,残酷的政治打压,使率真正直的苏轼,陷入了深深的精神孤独。游于物外,只不过是一种可望不可及的美丽憧憬,当贬谪的现实与美好的政治理想之间成为不可调和的巨大矛盾时,他不断的质疑,不断的追寻,生命的价值何在?为什么坦荡磊落的胸怀终受制于小人?为什么抱着“致君尧舜”的远大志向奋然前行却屡遭困厄?为什么言志的诗篇终成了“讪谤朝廷”?在思想矛盾的激烈斗争和精神的极度痛苦中,东坡找不到答案。在《初到黄州》诗中,我们看到表面诙谐,实则沉痛的东坡。

自笑平生为口忙,老来事业转荒唐。长江绕郭知鱼美,好竹连山觉笋香。逐客不妨员外置,诗人例作水曹郎。只惭无补丝毫事,尚费官家压酒囊。

昔日的庙宇之器,一下子沦为戴罪之身,这其中有诗人无奈的自嘲,故作的放达。

伴随着无法解脱的现实苦恼,他走向佛老,以佛老的空静通达解脱自己,安慰休憩自己疲惫的心。他 “无所用心,复覃思于《易》、《论语》,端居深念,若有所得”,遂作《苏式易传》、《论语说》五卷。他 “间一二日辄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则物我两忘,身心皆空”。用佛教的教义和道家思想关照人生,痛定思痛后幡然醒悟,他不再对浮名虚利萦绕于怀,对生命价值和生命真谛的体悟得到了更高层次的升华,“回首向来萧瑟处,也无风雨也无晴”。他开始筑雪堂,亲耕东坡,并抱着“此心安处是吾乡”的态度安居黄州。《东坡》诗云:雨洗东坡月色清,市人行尽野人行。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一个豪迈而怡然前行的倔强形象跃然眼前。同时,东坡开始融入大自然,乘舟遨游于天地之间,在一个孤独者眼中,那无言的山水,那远逝的古人,都是那么亲切。“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你看,像曹操这样的一世之雄,尚且化为过眼云烟,何况我们这些草芥之人?江山风月,本无常主,闲人即是主人,他要做大自然的主人,只有在自然中,才能忘却一切。东坡不以谪为患,不以物伤性,自放于山水之间,“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只要胸中有这种浩然之气,无论有多大的风浪,也会无往不适。

苏轼用旷达之怀,来代替人生失意的哀愁,在《临江仙•夜归临皋》中这种“归去”的清旷表达的更为彻底:

夜饮东坡酸复醉,归来仿佛三更。家童鼻息已雷鸣。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觳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官场的喧嚣渐行渐远,“致君尧舜,此事何难”的人生理想和政治主张也纷纷落空,有的是自然的宁静和潇洒达观的人生态度,至此时,“有笔头千字,胸中万卷”的才学,承载着道家风采,释者情怀,一个在文艺上独领百代的东坡向人们走来,连苏辙都不禁感叹哥哥:“谪居于黄,杜门深居,驰骋翰墨,其文一变,如川之方至,而辙瞠然不能及矣。”

我们再回到《黄州寒食诗帖》。在黄州期间,苏轼创作了大量书法作品,从这些作品中,我们可以探求苏轼的心灵轨迹,不同于诗歌,书法可以淋漓畅快的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并且不跟政治发生关系,所以,书法成了黄州时期苏轼生活中不可缺少的情感表达方式。根深蒂固的儒家忠君思想,决定了东坡不是渊明,不能归去。正如他在给李公择的信中所说的:“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死生之际……虽怀坎,于时遇事有可尊主泽民者,便忘躯为之,祸福得丧付与造物。”在很多时候,苏轼并未能忘情世事,他以儒家道义自任的大无畏精神,坚持着自己的人格操守。同样,热爱生活,执着人生的苏轼,也并不能够时时都能保持平静和超脱。寒食这个特定的节日和氛围,使乘舟泛游赤壁之下的旷达东坡再度陷入了更强的孤独和凄婉当中,而《黄州寒食诗帖》将其胸中郁结的率性真情、文化素养融合在一起,成为无意而佳的千古奇作。

临江仙苏轼范文第5篇

格律俱为平韵格,双调小令,字数有五十二字、五十四字、五十八字、五十九字、六十字、六十二字六种。

常见者全词分两片,上下片各五句,三平韵。

此调唱时音节需流丽谐婉,声情掩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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