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构图上的应用

水墨画的构图即谢赫《古画品录》六法论中的“经营位置”。“经营”即对画面的营造、构造，“位置”即对绘画对象的具体安排，二者结合在一起即“设计”。它提示设计师在设计之初应对版式进行精细布局和反复斟酌。首先，设计中要把握对立统一规律。水墨画在构图方法上讲求宾主、呼应、远近、虚实、动静、疏密、聚散、开合、藏露、均衡、黑白、大小等方面的对立统一，平面设计中同样需要注意上述关系的合理搭配。如构图过程中对黑色、白色用量的配置，关系到画面重心的位置，黑白对比明显就会使得构图失衡；动静关系的配置关乎画面的延伸结构，动多静少的构图会引起受众的焦躁，而静多动少的构图又会让受众觉得平淡无聊。以浙江大讲堂的海报设计为例，该作品借用山、树、堤坝的自然分布拉开了黑色的密集度，既平衡又不失重心。水和堤坝虽然是静态的，但倒影和道路的方向却给人以延伸的动感。这种“计白当黑”“动中见静”等对立统一规律的运用使设计更具生趣。其次，设计中要经营空白。水墨画构图过程中特别注重“留白”，即以空白的构图渲染作品的意境，给观者留下想象空间。如南宋马远《寒江独钓图》中整幅画面只有一叶扁舟和一位正在垂钓的渔翁，江面没有一丝水却让人感到烟波浩渺，画面皆水，不着点墨而形神俱备，给人留下了广阔的想象空间。这种手法在平面设计中同样适用。以家具广告或楼盘海报为例，适当留白给人以单纯朴实的感受，符合现代人的居住心理，能让人从繁杂的事物中超脱出来，而如果画面太满，则会给人以紧张、压抑的感受，从而影响人的思维情绪。再次，设计中要布局空间。水墨画风格的设计在构图上不仅要“留白”，更要关注实体之物的空间位置，过分或不恰当的留白，效果反而适得其反。鉴于此，在平面设计中，设计师可以借鉴郭熙的“三远法”——高远、深远、平远，恰当安排空对空、空对实、实对实的空间布局，在画面与画底的布局中加强图形与空白的对比，在线条与墨块的表现上突出韵律与生机，再辅以适当的色彩点缀，使构图产生聚焦的效果，构造灵动的空间。

二、色彩上的应用

水墨画的色彩即“墨色”，常见的有淡墨、浓墨、焦墨等几种用墨方式。在绘画中，用墨是与运笔技巧联系在一起的，运笔即对墨色的控制，控制的方法不一样，其表现形态也不一样，因此墨的深浅较易把握，难的是“色彩相合”，即对墨色的控制或安排。

（一）墨色的形态

水墨画中有“无笔无墨不成画”之说，它的意思是画家运笔的迟缓、转折、涩畅、转提、折按等方面的不同，关系着墨色的深浅、浓淡等表现形态，如“曹衣出水”“吴带当风”即墨色应用产生的微妙感受。由此可见，墨色的应用不仅能够表现设计师的气质，还能创造灵动的审美意象。由于设计是通过计算机对墨色形态的模仿，所以要体现出画家在运笔过程中的流转、渗透、晕化、染效、扩散等自然形态难度较大。虽然Adobe公司为此专门开发了InkBrushes笔刷等应用工具，但与画家手中的画笔相比，仍不能满足设计师的个性化需求，因此设计师更倾向于借“态”，而非借“形”。譬如著名设计师靳埭强在一组题为《运动、阳光与健康》的平面设计作品中，模仿急、缓、浓、枯的运笔并不出色，但将水墨意趣和人体形态相结合的手法，却使得墨色形态不再是单纯的笔法问题，而是对笔法所要表达的柔和、坚韧等意趣的体现。可见，在水墨风格设计中，虽要模仿墨色的不同变化形态，但并非刻意模仿。

（二）墨色的安排

墨色是有规律性、秩序性和层次性的变化色彩，因此对墨色的安排需要仔细体味墨色流动的变化规律。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表现其特有的审美趣味。首先，墨色主次的安排。墨色有主次之分，一般而言，平面设计中以黑灰色为主色，以白色为衬托色，浓墨表现设计主体的重心、形状、体态；淡墨丰富设计主题的层次，细致描绘它的动态或发展趋势；空白起着烘托主体、营造气氛的作用，可以将主体物塑造出来。墨色主次的安排需要恰当处理上述三者之间的关系，实处可以着力，空处亦可游动，这样才能让作品有站立的地方，形成视觉缓冲。其次，墨色明暗的安排。墨色明暗的安排和主次的安排并不完全相同，如清朝方熏有：“用色不以深浅为难，难于色彩相合，若火气炫目，则入恶道矣，大抵浓艳之过，则风神不爽，气韵索然矣，用色应讲究，艳而不俗，浅而不薄。”①可见，墨色明暗安排最难的地方就是色彩的相互融合，明亮艳丽的颜色不能庸俗，暗淡朴拙的颜色不能平淡无奇。譬如靳埭强在《自在》系列设计作品中，用暗调的草鞋与明调的“行”字，暗示步履的沉重与前方的光明，既显得脚步厚实，又给人以希望。再次，墨色与其他色彩的安排。水墨风格的平面设计主要依靠黑白灰的主次关系和明暗调来表现墨趣，在这一过程中，适当加入其它色彩元素更容易抓住观者的眼球。相对于其它风格的设计，水墨画风格的设计在用色上要更加小心，其前提是不能妨碍墨色的表现，如果必须大量使用其它色彩，也要突出其墨趣。譬如在立顿茶广告中的茶水色泽，虽然使用的是淡绿色，但其渲染手法依然是水墨画的渲染手法；在乌镇旅游招贴海报中使用红色印章，一方面体现了设计的简约效果，另一方面也让整个画面变得更加活泼。

三、图形上的应用

水墨画相较于其他类型的绘画，在图形上更强调“形合于意”，它游离于形式之外，关注描绘物的意义层或意趣层，因此它的图形更具形式美感和视觉张力。

（一）图形的形态

跟所有图形一样，水墨图形的形态来源于自然界，但由于表现方式不同，水墨图形的形态又融合了水墨自身的特点，使得线条更加丰富多样。首先，点的形态。在水墨风格的设计中，点是最简单的构成单元，相对于其它表现方式的点，水墨形态的点有一种膨胀、向外扩散的动态感，多个点结合形成的疏密、大小关系，有一种独特的视觉冲击效果。譬如《龙行天下》海报，其火球由六个点组成一个圆形，每个点上甩出一个纤细的尾巴，且火龙尾部的小点拖出一个绕动的尾线，给人以转动的视觉感受，暗示出龙运动的方向。其次，线的形态。众所周知，线是点移动的轨迹，它是有位置、长度和方向的，因此涉及到运动和转折，在设计中常常会使用具有指向性的线条，让它在人的视觉感受里无限延长。由于模仿了水墨画中的用笔，设计中的线条在粗细上差别较大，曲直上也不像其他风格设计中的线条那样精准，线条的方圆、浓淡亦是如此。可见，水墨画风格的设计更强调用线的自然天成，体现水墨画中起笔、行笔、收笔时的不同力度与行进轨迹。再次，面的形态。面在水墨画风格的设计中更具有扩长、延伸、挺拔、平整和不安定的特征，通过墨色的扩散、深浅分布和肌理变化，面的位置、角度、距离和方向更加不规则，从而造成独特的视觉张力。譬如日本雅马拓文字设计中的“山”字，就使用了浓烈的黑色色块，如同粗狂有力的大篆书法，既显示出水墨“面”表现的大气度，又使得这个设计更加浑厚持重。

（二）图形的创意

水墨画是极具设计感的一个画种，但就其图形而言，它不在于仿真，而是关乎图形以外的心理感受，亦或设计要传达的理念，因此水墨风格的图形设计需要设计师具备灵活多变的创意思维。这就对设计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想实现这一点，需要把握以下两点：首先，把握图形创意的心理特征。水墨图形与其他表现方式的图形相比，其抽象特征更加明显，因而在图形创意的过程中要先把握图形表现的心理特征。以水墨图形的线条构成为例，长短、方圆、粗细的对比能够抓住观者对力的幻想，行笔过程中顿笔、提笔、中锋、侧锋等方面的搭配，可以提示画面的布局及运动方向，模拟用墨过程中浓、淡、枯、润的变化，唤起观者紧张或者松弛的情绪。其次，把握图形创意的思维方法。水墨图形的创意不追求模拟物的真实性，而是它的抽象特质。在正负图形创意方面，通过水墨扩散的边缘，描绘图形的轮廓与空间，形成“负片”，变“底”为“图”；在重组图形创意方面，打破正常的图形组织逻辑，利用水墨自然天成的变化性，重新组合图形，如汉字和人体的组合；在扭曲图形创意方面，突出水墨风格的装饰性，对事物进行异形模拟，以夸张的手法表现极限状态下的情绪。总之，中国传统水墨画中具有丰富的设计思想及元素，通过对水墨画构图、色彩、图形等方面的探讨，以及对水墨画审美趣味及风格的理解，有利于设计界从“舶来”设计向有文脉的“有机”设计快速提升，进而提高产品、企业乃至受众的品位。

作者：黄宁淑单位：宁夏师范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