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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学

一、仁”的基本含义

孔子变更了仁的意义,建立了仁的学说,赋予仁以更新更广的内涵,仁不仅指爱人的同情心,还包括一切的道德,就是指完美的人格,而爱人则是仁的基础。孔子基于当时的社会状况,提出“爱人”有其重要意义。爱人不是详细的规定,而是一种一般的精神,这就赋予爱人更广博的意义。爱人的前提是承认是人,平等待人,孔子秉承其先祖的圣德怀有仁爱精神。《论语》说:“厩焚。子退朝,曰‘;伤人乎?不问马。’”(《乡党》)马棚失火,孔子首先想到的不是马,而是人,不管那人的地位高下。从中体现的是孔子关心人,珍爱生命的仁爱精神。

孔子讲爱人是与礼、孝悌相联系的,他认为爱人首先是爱自己的亲人,是为亲亲,体现在对父母和兄长的孝悌上。道德修养从孝悌开始。《论语》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悌也者,其为人之本与?”(《学而》)孝悌是宗法等级制度的需要,为人孝悌,就不会犯上作乱。因此,孝悌是人的根本。剔除孝悌的时代内容,作为家庭伦理美德的孝悌应该有着普遍的价值,它显然不是愚孝愚悌,它是衡量个体人格美不美的最基本的条件之一。孔子非常重视个人的道德修养,认为一个人的道德修养是做好一切事情的基础,而把孝悌作为道德修养之本,孔子的学生有子的说法,是代表了孔子的思想,这样的论述是有道理的,深刻的。孔子把孝悌规定为仁之本,同时他也讲忠恕。忠恕既是仁所包含的内容,又是把观念意识的仁转化为行为,付诸实践的途径。孔子说“: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雍也》)这是说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卫灵公》)这是言恕。“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这是由己到人,即“推己及人”,自己要立,也要帮助别人立,自己想达,也要帮助别人达;反之,“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凡是自己不愿遭受的,绝不强加在别人身上,要有成人之美之心,其实也就是将心比心,这就是恕。这是人的一种善良之心,是一种心理情感,扩而大之是一种精神境界,亦即仁的一种表现。忠是从积极方面言仁,恕则是从消极方面来说,此二者虽然意义不同,但是它们又是相辅相成的,只有二者的统一,才能成为美的品格。孔子所讲的忠当然有伦理道德上的忠和政治思想上的忠,就像孝悌一样,有精华也有糟粕。

二、孔子的“仁学”思想的建立

探讨孔子的“仁”及其相关问题,它的产生自然要放在首要位置。从语源学的角度来考察“仁”及其意义的发生渊源,颇能给人以启益。首先,至迟在东汉时期,它的含义便有了较为明确的界定,许慎的《说文解字》就是证实。许氏的解释是“:仁,亲也。从人,从二。”[1](P1066)这说明,东汉时已认定,仁是由“人”和“二”组成的会意字,表示亲爱,也就是后来徐铉所谓的“仁者兼爱,故从二。”其次,仁与人相通假,《论语》中已有范例,如“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论语·雍也》),句中的第二个“仁”字即与“人”通用。人字在甲骨文中早已存在,这能从一个方面显示仁具有与人相通的含义,而且远远早于东汉,从而证实仁作为文字早已进入了人们的视野。仁及其较为确定的语义一经确立,便被广泛使用,这从孔子时代的典籍文献中能够找到佐证,如:仁者,仁也,亲亲为大。(《中庸》)樊迟问仁,子曰爱人。(《论语》)泛爱众,而亲人。(《论语》)恻隐之心,仁也。(《孟子》)以上诸例能够说明:首先,孔子及其前或稍后的时代,仁已经被当时的哲人贤士频繁使用,而并非孔子或儒家学派的专利;其次,仁的文字意义已非常明确,即它是反映人与人之间的道德伦理关系,强调人们之间的相亲相爱;复次,当时是一个百家争鸣的时代,诸子百家都从自己的学说体系出发,不同程度地倡导仁的理念;最后,在诸子百家之中,以孔子为代表的儒家学派对仁的学说贡献最多,仁在儒家思想体系中占的分量也最大,仅从《论语》中仁的出现次数即可略见一斑。据钱逊说共一百零九次。[2](P26)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仁及相关问题的研讨,都要围绕《论语》展开。

仅从语源和语用的角度得出与仁相关的结论,显然不能让人信服,征之时代背景更为重要。写作论文孔子所处的春秋末期是一个新旧交替、动荡不安的时代。旧的社会制度面临着总崩溃,而新的社会体制还没有完全建立起来。虽然自西周末年以来,人本主义早已兴起,但是惨无人道的人祭、人殉制度仍旧残存,下层人民起义此起彼伏,大国争霸,互相厮杀,互相吞并,周王室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形同虚设,诸侯背叛天子,大夫背叛诸侯,僭越事件屡屡发生,非凡在孔子所处的鲁国,这种趋势表现得最为明显。季、孟、叔三大家的家臣都曾专政和据邑作乱。当时的社会状况正如司马迁所描述:“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诸侯奔走不得保其社稷者,不可胜数。”(《史记·太史公自序》)又如孟子所言“: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孟子·滕文公下》),这是一个混乱、动荡、草菅人命“、冠履倒置”的时代。

面对这样一个“礼崩乐坏”、动荡无序的现实孔子痛心疾首,想力挽狂澜,恢复周礼。要使纷乱无序的社会恢复到上下有序,贵贱有等的治世状态也就是变“天下无道”为“天下有道”,最重要的就是直指人心的道德教化。使上至天子,下至庶民百姓都能自觉遵守周礼所规定的社会秩序,其实这也就是孔子“为政以德”的思想。德和礼的下及庶民也正因孔子的提倡而成。为了实现这个“道之以德、齐之以礼”的社会理想,孔子身体力行,周游列国,从事各种社会活动,无论环境如何,其道一以贯之。他不耻下问,虚己待人,慎敬对事,参求道理。他把“仁的内涵和外延拓展到最大,系统化成为古代思想史上的仁学学说。“仁”从而成了他的伦理哲学的中央。这是孔子对仁的创新,也是他在古代思想史上的贡献。

三“、仁”涵盖诸德

仁涵盖的诸德,体现的是人的多方面本质。《论语》载: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子路》)处事恭敬,与人忠信,都是仁的重要内容。孔子重视并强调仁德的修养与保持,就是人到夷狄之邦,也不可以丢弃。正如钱穆先生所言:“人道以恭敬忠信为主。夷狄亦人类,故虽至夷狄,此道仍不可弃。”[3](P342)孔子的仁道实乃人道,通行于人类,可以跨越时空。法国启蒙思想家伏尔泰就十分赞赏中国儒学的宽容精神,认为孔子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比基督教更道德。儒学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宗教,它不关心彼岸天国,它的“仁道”只通行于人世间,具有普世价值。的确,孔子的仁体现了一种宏大的道德境界、高明的人生智慧。

孔子还非凡注重在实践中考察人的道德品质,因此他非常重视言与行的关系。“巧言令色,鲜矣仁!”(《学而》)“、刚毅木讷近仁。”(《子路》)他厌恶巧言令色,强调仁不是外在的华丽,而是内心的美德。刚毅者不会有令色,木讷者不会有巧言。“讷于言而敏于行”是孔子一贯的主张。讷于言并不是不讲究语言的美,只是实践效果更加重要。仁者总是让仁德支配行动,仁德本于人心,还需要终生的修养,仁德体现的是人性美、人格美。孔子的仁其实是一种道德感情,这种感情源于心,而重在修养,修养成德而达到一种境界,此可谓修身成仁。这样的仁人志士必有大智大勇,大气节,能“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卫灵公》)这是仁的最高境界。生对于人是最可贵的,然而为了求仁,可以舍生忘死。孔子把仁看得比生命还珍贵,这是一种为了道德而超道德的理想人格。孔子曾说假如他的“仁道”理想得不到实现,他就“乘桴浮于海”(《公冶长》这不正是矢志不渝,伟大人格的表现吗?孔子的“杀身成仁”以及以后孟子一脉相承的“舍生取义”所体现的高尚节操、伟大人格,深深影响着后世的志士仁人。

四“、仁”的历炼

作为一种完美人格,仁是一种道德自觉,还需要长久的历炼。孔子说“:仁远乎哉?吾欲仁,斯仁至矣。”(《述而》)仁出自人心,故反诸己而即得。重要的是自己的主观努力,只要自己有意并有志于培养这种仁爱情感,它是可以获得的,获得的方法是“克己复礼”。孔子说“: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人乎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孔子认为用礼来约束自己的视听言动,就可以做到仁。他那么热切而又轻松地说出自己的美好理想: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在一天的时间里都用礼来约束自己,天下就可以“归仁”了。孔子以仁释礼,而礼与仁又是统一的,仁是内心的道德情感,礼是外在的行为规范。仁是礼的基础、灵魂,礼是仁的实现形式。孔子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八佾》)没有仁,也就没有了道德情感,礼乐只不过是徒具形式罢了。孔子认为,礼崩乐坏的重要原因是人们不能自觉地遵守礼,也正是为了改变这种状况,他才提出了以仁为核心的道德思想体系,强调礼要以仁为基础,赋予礼以道德内涵。这也就把外在的强制转化成了内在的自我约束。“克己复礼为仁”也就成了有意成仁者的必由之路。

成仁既是一种道德自觉,又是终生的追求。“克己复礼”不是一时一事的事情,完美人格的塑造,需要一个人终生的不倦努力与追求,这是一条漫漫长路。曾子曰“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泰伯》)一个仁人志士应该刚强而有毅力,因为他负担沉重而又路途遥远,以实现仁德于天下为己任,怎能不觉沉重,到死方休怎能不说遥远。以仁为己任,不仅是个人的道德修养,而是为了整个社会的完善,这是人生最高的使命。一个能以仁为己任的人,对于他来说仁已不是外在的道德律令,而是一种经由自觉塑建的情感态度。要想把这种情感锤炼成德,就必须做到时时刻刻的修养。正如孔子所说:“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里仁》)君子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贫贱,离开了仁,就难为君子。君子不能须臾离仁,哪怕是一顿饭的时间。匆促急遽时不能离开仁,颠沛流离时也不能离开仁。就是如此艰苦执著地坚守方成仁人。既然成仁是如此艰苦,孔子有时不免深叹人之不肯用力于仁。他说“:吾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之见也。”(《里仁》)为仁难,难在不能自觉为之。钱穆先生说得好“:为仁之方,主要在己心之好恶。己心真能好仁恶不仁,则当其好恶之一顷,而此心已达于仁矣,焉有力不足之患?常人虽知重仁道,而多自诿为力不足,此乃误为仁道在外,不知即在己心之好恶。”[3](P90“)己心之好恶”看似容易,实不容易做到,这需要勇气、操守。未发于心可谓容易,去践行“好恶”则难了。“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里仁》)仁的境界常人实难拥有,从这一意义上说,孔子的仁只是一种道德理想和社会理想罢了。它一方面强调仁的难得,不易做到;另一方面又要求大家都要做到,一刻也不能脱离,而且只要立志去做,仁是容易做到的。透过《论语》思维形式中的这种含混,未定,宽泛的特征,还是能够把握到:做一个仁人并不难,要害是能力行不倦。“仁”不仅在人的意识中,在人心中的好恶上,更在人的日常行为中,在点点滴滴,日积月累的保持中。在当时的情况下,孔子的慨叹也正是他的深忧。

五、孔子对“仁”的态度

正因为成仁既难又易,所以孔子从不轻言仁,也不以仁轻许别人。《论语》说:克、伐、怨、欲不行焉,可以为仁矣?子曰:“可以为难矣,仁则吾不知也。”(《宪问》)仁是内心的美德,表现为外在的善行,强调的是从善的积极性与主动性的情感方面,而不只是克制、化解消极面而已。仅能抑制自己的好胜、自夸、怨恨、贪欲,这只能无损于人,不能有益于人,也就不能立人达人,所以孔子不许为仁。《论语》还有载:当孟武伯问孔子的三个知名弟子是否为仁人时,孔子回答说“: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公冶长》)子路、冉有、公西华皆孔子的高徒,可谓仁德甚深,孔子仍不以仁许之,可见仁道至大,仁德至全。他虽然欣喜于三弟子的才能和本领,那毕竟是一技之长,岂能与仁相比。孔子对所有学生仅仅说“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那么“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雍也》)这也只不过是说颜渊“不违仁”的时间较别人长久一点,未必是说他就是仁人。孔子如此谨言仁,除了说明仁的要求极高,对于弟子们也别有一番深勉之义。

勉人说明孔子希望别人能把仁作为道德修养的标准,自谦让我们领略仁者的风范。孔子自谦道:“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智者不惑,勇者不惧。”子贡紧接着说“:夫子自道也。”(《宪问》)这“道者三”,第一个就是“仁者不忧”,一个人的忧虑,往往来自对一己利害的过分关注,仁者虽有忧虑,然仁心仁德已使心胸变得博大;又因所作所为发自天性,别无他欲,成败得失不系于心,总是问心无愧,又有什么忧虑呢?心地无私天地才宽。孔子本人智勇双全,仁德醇厚,对弟子来说,无论是知识还是做人,皆楷模垂范,高山仰止,知师莫若徒,子贡说:“这正是先生对自己的称道呀。”孔子还有自谦“:若圣与仁,则我岂敢?抑为之不厌,诲人不倦,则可谓云尔已矣。”(《述而》仁难得,而得仁自有道,不厌不倦,百折不回。其实自谦也是一种美德,源于仁心。孔子无论对弟子还是对自己都不以仁轻许之,对别人亦如此。《论语》有载:楚国子文三次出任令尹,不喜形于色,三次罢免,不怒形于色,并且还把自己从政的经验告诉接替他的人,这样的一个人,孔子却不以仁许之,而只说他“忠”;崔杼弑齐君,陈文子抛弃了自己的财产,离开齐国到别国去,又因所到之地的大臣皆像崔杼一样犯上作乱,又一次次离去。就是如此高洁之人,孔子也不称他为仁人,仅仅说他“清”。可见忠、清虽属高尚品德,却不能代替仁,只能是仁的详细表现,仁的内涵更为宽广。忠可能有愚忠,清也可能因为太自爱而忽略了爱人。要么是失理性,要么是太理性,而仁却发自人的内心,受美好情感的驱动,不仅爱己更要爱人,总是布满着浓郁的人情味,总是以爱推及人事,似乎不是纯理性,但是绝不是非理性。正如孔子本人,布满理性自觉,又循循善诱,温柔敦厚,这也许正是仁者的境界。古来能达此境界者甚少,看一看孔子推崇的仁人:微子,是殷纣王的哥哥,他对纣王的荒唐残暴、祸国殃民很反感,决不与之为伍,愤而出走;箕子,是纣王的叔父,一直劝谏纣王恤民爱民,纣王置之不理,箕子宁披发佯狂,被降为奴隶也不助纣为虐;比干,也是纣王的叔父,也因为力谏纣王而激怒之,被剖其心而死。这就是孔子所赞叹的殷之“三仁”。还有劝阻周武王用武力伐纣,意见不被采纳,宁肯不食周粟,饿死在首阳山上的伯夷,同样也被孔子称为仁人。这些仁人身上所体现的不仅是忠、清气节,更有爱人爱民的鸿德,并且九死一生,杀身成仁,铸成完美人格。诚如钱穆先生所言:“盖比干之为忠,伯夷之为清,此皆千回百折,毕生以之,乃其人之成德,而岂一节之谓乎?”[3](P128)孔子所称许的仁人身上,体现的是一种完美人格,支撑这种完美人格的是仁者内心的仁德,这既是私德又是公德,因为它能施惠于天下人。这也正是孔子不倦追求的仁的最高最大境界,是他终其一生的奋斗目标。这样便不难理解孔子为什么称德行并不完美的管仲为仁人了。《论语》有载子路、子贡与孔子关于管仲仁否的对话:子路认为,齐桓公杀了公子纠,下臣召忽为公子纠而死,管仲同是公子纠的臣下,却不死,这不能算是仁人。孔子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如其仁!如其仁!”(《宪问》)孔子也是极藐视管仲的所作所为的,可是当子路问管仲仁否时,他却大加赞扬“如其仁!如其仁!”就因为“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是管仲的功劳,在于管仲行的“仁道”。当子贡就此再言管仲不仁时,孔子说:“管仲相桓公,霸诸侯,一匡天下,民到于今受其赐。微管仲,吾其被发左衽矣。岂若匹夫匹妇之为谅也,自经于沟渎而莫之知也!”(《宪问》)孔子的言辞已有点激烈了。管仲相桓公,霸诸侯,匡天下,民到今天仍受其恩赐,假如没有管仲,孔子竟设想自己是“被发左衽”的夷狄之人了,言下之意是连自己的国家都没有了。因此相对于守着小信,自缢死在沟渎中的匹夫匹妇,管仲乃是舍小信而取大信,能为民建功立业的英雄了。可见孔子赞扬管仲为仁人,不仅因为他辅佐齐桓公匡天下不用战争,更因其遗风余德,恩泽后世。这里的仁已不仅是修己成德,更是一种外向的功业。管仲虽内圣不足,但外王之功盖世,这正是孔子论仁的大义所在。

道德修养的目的是“博施于民而能济众”,济世泽民源于道德修养又高于道德修养。仁者不能拘于枝节小信,而阻碍大器之成。成大器,建功业,济世民,才是孔子的理想所在,也是仁由内而外必然开出的外王境界。梁启超说:“儒家哲学范围广博,概括说起来,其用功所在,可以《论语》‘修己安人’一语括之。做修己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内圣;做安人的功夫,做到极处,就是外王。”[4](P344)这“修己安人”用一字括之,就是仁。孔子一生孜孜求仁,仁原来是如此切近,又如此高远,切近到一己身心,高远到王天下。孔子自己内圣无愧,外王的理想却没有实现,这是时代没赐他良机,也是他没跟上时代的步伐,后人只有仰之、叹之了。

六、结语

综之,孔子的仁不仅是一种人格理想,还是一种社会理想,两者统一成内圣外王思想。孔子提倡仁,就是因为当时周礼难以维系,社会混乱无序,他梦想以仁来重建美好社会,“克己复礼”,把外在的礼制转化成内心的道德自觉,从而提出一整套伦理道德规范,设想每个人都能自觉遵守。历史发展到春秋末期,可资借鉴的盛世,在孔子眼里也只有“文武周公”时代。在西周盛世,以德配天,明德慎罚,制礼作乐,社会和谐有序,它是三代文明的最充分表现。因此他说:“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八佾》)其实大智慧若孔子者是不会照搬全部“周礼”的,他对周礼是抱着损益的态度。孔子只是痛感于现实的混乱,幻想“文武周公”之道的再现,还无礼无序的现实为一个有礼有序的社会。从这个角度来说“,克己复礼”是有一定的进步意义的。而孔子又是一个清醒的智者,历史毕竟以不可阻挡之势走向了“天下无道”,仅他一人之力又怎能恢复到“天下有道”的局面,他已多少意识到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然而他仍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管社会历史以多么激变的步调瓦解着周代的遗制,他却保持着自己的理想———恢复周礼,践行着一条由修己到安人到平天下的“仁道”。孔子的美好理想当时虽没实现,而由他开创的“仁道”却一直延续下来。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成了历代志士仁人的最高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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